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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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知意抬眼看他,手指赌气一般握得更紧,“陈宴,你说过会一直陪我,你说话不算话了吗?”
  陈宴紧绷的下颌略略一松,“没有。”
  周知意浑身滚烫,连骨头缝都在疼,她忍了一晚上,这会握着他的手指,反倒变得娇气,言语间半是试探,半是任性,变得有恃无恐。
  “那我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给我吗?”
  她紧握着他的手指,感受着他掌心的淡淡温度,再次不讲道理地将他逼进死角。
  她执拗地看着他,因为发烧,眼角微红,将她的眸光烧得更显孤勇。
  好半晌,他听到陈宴从喉间溢出低低的一声“嗯”。
  他外表再冷,对她总是好的,当好成了一种习惯,慢慢又变成了纵容。
  周知意忽然觉得有些丧气,也觉得没意思,仗着他的纵容得寸进尺又算什么呢?
  这个念头涌上来,撞得她心脏一缩。
  她几乎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手,低头去拽书包带,喉咙酸涩地低喃:“除了你。”
  除了喜欢。
  她耷拉着眼皮,余光里,看到陈宴被她松开的那只手垂在座椅边侧,轻动了动,干净笔直的手指,尽管隐在影影绰绰的光线中,依然修长漂亮。
  可惜她却不是能肆无忌惮牵起这双手的人。
  周知意眨了眨眼睛,眼眶闷闷泛酸。
  下一刻,那只瘦长漂亮的手却倏然抬起,抓住了她的书包背带。
  而后,周知意听到他嗓音沉哑地说:“包括我。”
  “……”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包括我。
  第43章 43
  周知意生日那晚, 陈宴一夜没睡。
  把她弄回床上之后,他关了台灯,借着昏昧光线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 听着她轻声呢喃着叫他的名字, 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无稽感, 像是隔着隧道吹来的风,强劲的风力被消散, 落在身上, 只剩一种无处落脚的后知后觉。
  她说她喜欢他。
  那个好不容易才试着收敛尖刺试着接纳他的小孩说喜欢他。
  陈宴坐在窗前,香烟在指间燃着猩红的光。窗帘敞着, 窗户半开,他一偏头就可以看到院子对角廊檐下的秋千。
  秋千还在夜风里微微地晃,短暂又惊心的柔软触感又重回唇上, 他下意识摸了摸唇角, 想起周知意泛红的眼睛。
  许多藏匿细节里的蛛丝马迹忽然变得有迹可循。
  她说她不是小孩了。
  她说心疼他。
  她明目张胆地抽他抽过的烟。
  她说她要初恋了。
  她说陈宴,你是第一个送我玫瑰的人,和我谈恋爱吧!
  ……
  陈宴摁灭烟头,抬手拉上了窗帘, 望着黑暗中虚空的某个点, 扯出一记嘲讽的苦笑。
  他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对周知意好,似乎怎么做都不够,也曾想过给她想要的一切。
  却没想到, 她想要的, 偏偏是他。
  生活好像执着地想要和他开玩笑, 让人避之不及。
  她可以喜欢任何人,唯独不能是他。
  ******
  “包括我。”
  这三个字鬼使神差出口时,陈宴睫毛微微一颤。
  有风从身后旋来, 剐蹭着他的后背,激得人心头一紧。
  周知意骤然抬眸,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何止是她,他也觉得自己疯了。
  陈宴看惯了周知意对着他张牙舞爪的模样,以至于她丢掉张扬,垂头默然松开他的手时,他忽然就觉得心脏一空,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无法忽视的闷疼。
  理智蓦然犹疑,纵容就占了上风,等这三个字出口,连他自己都倏然怔楞。
  可与此同时,心里那处没由来的空缺悄然被她眼底的光亮填补。
  “但不是现在。”陈宴拿过她的书包,顿了下,去牵她的手腕。
  周知意眼皮轻眨了眨,避开了:“说来说去还是在哄我。”
  她脸色苍白,连双唇都失了血色,陈宴的目光只在她唇上轻轻一瞥,立即移开,“没有。”
  “你哪有这么好哄?”
  周知意听到他话音里有一闪而过的模糊笑意,她抬眼,他的表情依然冷肃。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高考。”陈宴还是抓住了她的手腕,他语气平静,像在耐心地和她讲道理:“等高考结束,嗯?”
  那个“嗯”字低低沉沉,嵌在尾音里,带着点无可奈何的诱哄。
  周知意对这样的他几乎没有抵抗力,她咽了咽干疼的嗓子,问:“等高考结束,然后呢?”
  陈宴偏过头,音色更沉,像在极力克服着什么:“然后,我们再谈这个话题。”
  缓兵之计,周知意懂了。
  他一定以为她就是年少懵懂一时冲动,又或者是被一时的好感蒙蔽了眼睛,缓上一阵冷却一阵,等新鲜感过去可能自己就放下了。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她的真心。
  大概是有了那句“包括我”作为依托,周知意忽然觉得底气十足。
  就算没有特别喜欢,陈宴对她大概也是有好感的吧,否则他怎么可能拿感情的事情随便承诺?
  于是,她便弯着眼睛笑了,“然后,我们再谈恋爱?”
  陈宴闷咳一声,偏过头去,周知意看着他平直的唇线,耳根又发烫。
  她晃了晃被他拽住的手腕,轻声咕哝着:“反正我相信了,你可不许骗我。不然……”
  “不然什么?”陈宴忽然问道。
  周知意肆无忌惮:“不然,我就阴魂不散,一辈子缠着你。”
  他怔楞片刻,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别说胡话。”
  —
  陈宴锁了车,拎着周知意的书包进门。
  周知意垂眼,看着他握住她手腕的修长手指,变本加厉地拖沓起了步子。
  陈宴本来欲松的手指一顿,回头看她,她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说:“腿软,走不动。”
  “……”陈宴一言不发地垂睨着她,眼底涌起无奈。
  “别闹。”
  冷冰冰的声音,像是兜头泼下的一盆凉水,周知意皱了皱眉头,“没闹,真的走不动。”
  她想说:“不就是让你牵一下,怎么就无理取闹了?”
  手腕一轻,陈宴松开了她的手。于是她就赌气地什么都不想说了。
  然而,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却忽然弯腰,在她身前半蹲下来,周知意怔怔地眨了眨眼睛,听到他淡声催促:“快点。”
  周知意:“啊?”
  陈宴略略偏头,眼睛却没看她,发梢被院中灯光染上一抹亮色:“不是走不动了?”
  “……嗯,头疼,腿也疼,浑身骨头都疼。”
  周知意乖觉地趴伏在他背上,侧脸埋在他颈窝里,感受着他脊背的宽阔和温度,偷偷笑出了声。
  呼出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拂过陈宴耳侧,她笑了会,莫名觉得,身下的脊背似乎越来越僵硬……
  —
  吃了一碗热乎乎的白粥,又吃了两片退烧药,周知意被徐碧君捂进被窝里发汗。
  她眼珠盯着天花板,咕噜噜地转,轻声叫:“陈宴。”
  “嗯。”陈宴手指扶着门框,回过头。
  “没事。”周知意笑眯眯地看他。
  “睡吧。”陈宴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半关着,周知意听到他的脚步声,水杯轻响,他好像在倒水,于是她又扬声叫了句:“陈宴。”
  隔几秒,门外传来他低低的回应,情绪寡淡:“睡觉。”
  “晚安。”她心里泛着飘飘然的甜意,闭上了眼睛。
  全部感官都放在耳朵上,听到陈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影子轻覆过来,在她床边放下一杯热水。药效开始发挥,她昏昏然睡了。
  周知意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被浑身黏腻的汗给弄醒,她在黑暗中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12点半。
  手机上有一条未读微信,陈宴发来的,在一个多小时前。大概以为她那时还没睡着,他说:【睡前再量一次体温。】
  周知意反手摸了摸额头,又摸了摸手臂,凭经验回复了句:【退烧了。】
  陈宴很快回复过来:【量体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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