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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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子拍了胸:“我领着她呢,我去买冰雪水。”松箩果然紧紧跟着他,一步都不丢,喜子给她也买了一碗,她捧在手里喝了一口,回去捧起来给她娘喝,母女两个挨在一起,看红龙黑龙踩着竹架子去抢彩球。
  人挤着人往前,桶里的肉丸子卖了一半,王娘子把松箩托给了秋娘,自家跟张三娘两个回去,让大发卖完了就推车回去再装肉,光是这么一会儿,银匣子就装得满满当当的。
  海面鼓声一响,龙船上掀了雨布,露出龙头龙尾来,船身就是龙身,画着鳞片,描着金线,统共五只,白龙黑龙红龙黄龙青龙,石桂想着明月在红船上,伸长了脖子去看,隔得远了拿眼儿扫了个来回,果然在船头上看见了明月。
  石桂伸手摸一摸颈子里挂的大银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
  ☆、第323章 酷暑
  明月自然看不见,他恨不得把身子再挺直些,手臂再撑开些,脖子能伸得更长些,不论石桂隔得多远,都能一眼就瞧见他。
  可码头上人山人海,看过去一片黑压压,近前些的还能分清楚男女老少,再远些的只看见人头,连身上穿黑穿红都看不见了。
  明月虽看不见石桂,却知道石桂必定正在看着他,把脸仰起来,等着发炮声响,锤子一落鼓声一响,船就离港而去。
  一条船上有一百来人,出了海也没多远,要紧的是龙船下水,空出一片海面来,五艘船演武,试一试新制的子母连环舟好不好用。
  鼓声一响,码头上便欢呼起来,上头一半是家人,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赛舟,炸丸子一时倒卖不出去了,石桂眼睛盯着红龙船,看着身边几个小娘子都抽了帕子出来,有红有白还有青,想是心上人在船上。
  站在石桂身边的姑娘手上就舞着红帕子,眼见得石桂盯着她的帕子看,掩了口儿笑起来:“你可是没预备?”她说的穗州话,石桂听懂一半,冲她点头笑一笑,那姑娘竟把方帕子扯了一半,塞到她手里。
  石桂哧一声笑出来,也举起来晃个不住,觉得自己在发傻,要是早早就弄些各色的彩布来,上头画上龙,做成小旗子卖,又是一笔进帐了。
  她正出神,喜子扯扯她的袖子:“姐姐,吴大哥能不能赢啊?”一个个划船的胳膊都又粗又壮,穿着一色的白背心黑裤子,只腰上腰带不同,只鼓手不一样,明月一眼就认出哪一个是明月,担心他赢不了,有些发急。
  这石桂可猜不出来,踮高了脚往远处去看,不在望海楼里也瞧不见到底哪一艘船更快些,喜子就更看不见了,石桂便道:“你大声些,吴大哥自然知道你在替他鼓劲的。”
  她手臂一舞,胸前的银锁片上带着一排细碎的小铃铛就轻轻响起来,铃声清越,石桂不戴它也是
  为着这锁打的太细,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姑娘家,手镯还带个响铃,可今儿码头上响成一片,穗州女子身上也有挂银饰的。
  平日里少见,节庆里竟出来许许多多不同打扮的姑娘,石桂都说不清她们是哪一族的,头上顶着冠,裙儿有宽有窄,有穿白的有穿蓝的,一看就是过节的盛装出来玩乐,这一码头的人,嘴里说的话更听不明白了。
  几个人三五成群,石桂拉了喜子,阿珍领着松箩,人挤着人,把她们几个都挤到店铺门口,石桂看着这店里是卖冰雪饮的,便让他们都往里头坐,叫喜子跟松箩不许走远了,就在店门口看。
  正午太阳毒的很,人人都要看赛舟,都往前头挤过去,店里头预备的糖水倒卖不掉了,眼见着客上门,赶紧过来迎,又让小二端着几杯水到外头去兜售。
  石桂要一碗甘草冰,又给阿珍松箩要了酸梅汤五花茶,店家端出来就看见门边那一片乌泱泱的人,挡着门口进不都进不来,还谈什么做生意。
  老板娘发急,可小二真个挤出去却也能卖得出,石桂也在发愁这天越来越热,往后可不得晒化了,拿扇子不住扇着,阿珍道:“天热哩。”
  可不是热,这会儿码头上热浪一阵一阵的,人挤得满当当,小二出去转上一圈发,回来满身都是汗,嘴里嘟囔两声:“咱们也推个车出去,今儿这一天的汤可算卖不出去了。”
  石桂手里捏着麦杆管子,当中是空的,拿这个插在甘草雪水里喝,说是雪水,也不过带些冰意,比不加冰的味儿总是好些,只这会儿堵着门卖不出去,若不然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这间铺子就三两张桌子,煮的甜糖水倒有好几样,还有东瓜蜜茶,老板娘就是本地人,五花茶冰茶酸汤样样都会,看着这情势也急得很,今儿还算得是多煮的,哪知道客人连门都进不来。
  沿岸的铺子都是这样,除了门前也支着桌椅凳子的,似这样要走进来的店门边转得水泄不通,小二一趟趟的跑,每卖上三五碗,回来就汗湿了一身。
  石桂看她生意确不易做,桶里的冰要是化了,这些汤就更卖不出去了,又不能单拿出去卖,碗还是瓷的,一碗汤才多少文,赔进一个碗就更不值当了。
  因着是个糖水铺子,石桂便问道:“老板娘这地儿租不租?”她手上还拿着麦杆,叫了一份煎糖糕,还没下筷子就先问起店铺租不租来。
  老板娘脸一沉又赶紧笑,到底是客,嘴上不能说难听话,却还是开口道:“我这地儿转个身都难,还谈什么租不租的。”
  石桂就指着她门前这一块:“我就租你门前这一块空地,支个摊儿,好让我卖饭,我两个伙计能在屋里躲一躲日头,既有人来买饭自然就有人买水,你既得了租钱又卖了汤,这笔生意可不亏。”
  老板娘怔得一怔,门前这一块空地,也就半个屋檐,给两张凳子,就能收租,倒比光卖糖水要强,石桂又笑:“我在你这儿租了地方,自家摊上就不卖糖水了,一碗糖水三文钱,若是跟我的饭一道卖,就算一文,您算一算,是不是赚。”
  老板娘一听要降了价卖,倒没立时就不乐,算了一笔帐,不肯放过石桂这块肥肉:“我且听听,这租钱怎么算?”
  石桂伸了两根手指头:“二钱银子一个月。”二百文钱租一个月,以租钱来说太低,可只是租门前这块空地,那算起来可就又多了。
  老板娘想得一回,张口道:“咱们这夏日里可长呢,要到秋天,满打满算也得过了重阳节,你一气儿肯租五个月的,我就同你立契。”
  石桂笑起来:“五个月就五个月,不管刮风下雨我出不出摊儿,都给你租钱。”说定了就要写,又问那老板娘:“卖糖水的事儿思量思量,总之不会亏。”
  老板娘还不肯,一条街上的铺子都卖三文一碗,里头还有料,价钱已经极便宜了,再卖得贱哪里有赚头,石桂也不强求她,她让小二搁下碗到别家铺子里头借了纸笔来,石桂签了契约,她一看石桂会写,反怕她纸上动手脚,略一犹疑,带着纸留下伙计看店,自家去问人。
  伙计道:“你在这儿卖没生意,咱们这铺子一日就这点子流水进帐,在这儿支摊子可不亏本了。”懒洋洋往桌上一倚,趁着老板娘不在,自家舀了一碗汤喝。
  阿珍看得弹眼落睛,眼儿瞪大了,嘴巴也张着,她当然知道石桂厉害,她们俩说的话也是半通半不通,一半儿还得靠着松箩解释,可却知道坐在这儿一碗雪水没喝尽的功夫,石桂就又做成一笔生意。
  老板娘拿了契约进了门,爽快按下手印,这样的冤大头往哪里找去,按了印才问:“你这是卖什么?这一条街可什么也不少,你生意不好可不能赖在我身上。”
  石桂笑起来:“老板娘可知道石记?”
  老板娘面上一动,指着石桂说不出话来:“那码头上卖饭的?石记?竹筒饭?”她是个卖糖水的,间壁两间铺子却是卖饭卖菜的,小炒肉再加酒,盛上一碗饭,原来生意算得好,午间没多少人,夜里人总是多的,哪知道石记一开张,吃小炒菜盖饭的人生生少了一大半儿。
  她要在这儿卖盖饭,老板娘立时换过脸色,又细问起来:“你那个糖水,是怎么算的,我原来就不赚多少了,再饶去两文钱,我赚什么。”
  石桂拿勺子搅一搅碗:“大热天喝汤解暑气,里头东西甜腻腻的,这些个工人哪里肯吃,只消煮些绿豆水冬瓜茶,里头不必有料,光要汤解渴就成,你自然知道怎么煮更多些。”
  没料的糖水还更便宜,盖饭口味重,吃了盖饭喝杯糖水,一文钱一杯,图的就是薄利多销,石桂都跟她定了契了,便笑起来:“玉米须也好酸梅汤也好,带些味儿就成,也不能天天料不足,总得有两天是好汤水。”
  进来真要喝甜汤的也一眼就明白了,一个有料一个没料,竹杯一杯一文钱,也就是有些甜味有点凉意,价钱公道,她自知石记的生意好,一天还不卖出五六百份饭去,人人吃她一杯甜茶,一天就是半两银子的收益。
  巴掌一拍牙一咬,这地儿若不是自己的房子,早早就做不出花销了,这下肯了,石桂又给她立契,老板娘笑起来:“这还写什么。”
  石桂道:“白纸黑字,我还是写明白好些。”
  老板娘这回不找人看了,听石桂念一回,伸手按了印,喜子跑进来,头脸都是汗,指着一片看不见尽头的人潮道:“吴大哥拿了头奖!”
  石桂一下子立起来,挂在胸前的大银锁一颤就叮叮当当细碎的响,脸上笑开来,拉了喜子道:“当真?红船赢了?”
  “可不,都挂起旗子来了,还放了火炮呢,听见什么,嘭嘭的响。”人声灌耳,哪里还听得见炮声,若不是喜子找来,都不知道赛舟赛完了。
  喜子拖了她出去,远远看过去,果然是红船上挂了彩旗,才刚立在店门口,分了石桂一半红帕的姑娘也在笑,石桂看她笑得欢,请她喝了一碗甘草雪水,谢她半块红布。
  她笑得甜蜜蜜的,肤色微黑,嘴角一颗小痣,甜甜的问:“你也是等情郎?”
  ☆、第324章 得胜
  石桂的脸也叫日头晒得烫热,细白的面颊染着红晕,那姑娘声儿人生得甜的,说起话来却爽脆,也不怕生,仰了脸儿一面笑一面把话说了,说她的情郎是鼓手,在船头擂鼓,在家里练的手上一层层的破皮,总算是赢了。
  “我可不耐烦听他打鼓,春日里就练,家里的屋檐底下,哪一年不来燕子盘窝,今岁一只都不见,都叫他给闹走了。”吃了石桂一碗糖水,竟不把她当外人了。
  既是一船上的,必是同营的,石桂看她人很爽利,倒愿意同她相交,听见她说燕子都飞没了,扑哧一声笑起来。
  那姑娘半是气恼半是笑:“你且不知道,鼓面都擂破一个,叫他砸了个对穿,开船之前我都提着心,他一个人劲头这样大,那许多人一齐打鼓,可不把鼓给捶破破了。”
  石桂问了她姓名,看她衣裳同旁人不一样,知道是外族女子,穗州一地有许多,街面上也常能看见,腰里别着一把砍刀的,有白衣有黑衣,还有赤脚上街来的。
  她倒穿了鞋子,鞋尖儿窄窄的,上头绣着瑞兽,手腕子上七八只细银镯子,手一动就是叮叮当当的响,人也歇不住,伸头去看龙船,人生得娇小,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既买了糖水了,就问店家要了两张凳子,爬到那上头去。
  还伸手拉了一把石桂:“站上来看得远些,一会儿就要对战了。”
  石桂拉了她的手踩在凳子上,两个姑娘身子轻,一边一头踩稳了,一下子高出一个头,可依旧看不分明,只能看见龙船上一排人不住在舞动旗子,下了小艇,五条船只作战。
  这作战也就是弄得花哨些,图个热闹,看戏的都是些老百姓,哪里懂得这个,见着蹿烟冒火了,就高兴的喊上两声。
  石桂隐隐约约也看不分明,却听明月说过许多回,连环船是才刚造的,还没试过水,演武的时候怕头一回不成,那可就丢了人,圣人还要派了兵部的人亲看,趁着端阳节下水试一试,看看子母连环舟,是不是想的威力这样大。
  里头火药没放足,点着了也只能燃起些烟来,子母船当中相联,真个打仗时,里头好火药,母船脱开子船逃生,子船便在敌船炸开。
  海面上的一阵烟,码头上哪里看得分明,却也起劲得很,看见冒烟了,就叫上两声,等又起火了,就又再叫上两声,望海楼上看出来,可不是群情激昂。
  那个红帕姑娘也是一样,一阵阵的抽气,又是叫又是跳,要不是石桂拉住了她,她差点儿翻下去,石桂便笑:“那都是假的,作不得真儿,你莫怕。”
  她一笑就露出两个笑涡来:“我知道是假的,可忍不住不害怕。”她一面说一面揪着衣襟,石桂被她惹笑了,心里想到自己,明月上场,她也是高兴的,可她绝不会似这姑娘,站上一上午都不累,手不停的挥,又挂心这场赛舟到底能不能赢。
  石桂看着她,再看看自己,总觉得少些什么,人说情真意热,情是真的,可意却难热,石桂有些发怔,一声轻叫就在耳边,她一把拉了石桂的手:“阿雄哥赢了!”
  隔得这样远,目力所及也就看看海边上的火星子,她却能知道是情郎赢了,石桂一时不知自知张口,看着她脸蛋红扑扑的,跳下凳子就要往前挤,还拉着石桂一同往前挤,石桂张嘴啊了两声,阿珍没能撵上来,被这姑娘一路拉着冲开人群,挤到最前面。
  她的手牢牢攥着石桂,一面挤一面叫着阿雄的名字,一群人把路让开,让她到前头去,到码头前,官兵拉的麻绳这儿,她才停住了,小艇正在反航,她把缠在腕上的帕子又解下来,两只手张开来挥。
  船只还只是一个小点儿,背着太阳只看见船影,石桂两只手搭了凉棚,也还是看不见,那姑娘还是舞个不住,到那船越来越近了,就看见有人手上挥着浆,她一见着,动得的更厉害了。
  她涨红了一张脸,眼睛跟星子似的,等到船靠岸边了,钻过麻绳去,官兵也没拦着她,箭一样扎进一个黑脸汉子怀里。
  本地许多外族人,她一看就不是汉人姑娘,也有知道他们不同于汉人的,石桂身后就有人道:“有伤风化!”一个骂了另一个笑起来,嘿嘿笑得两声:“苗女多情。”
  调侃得一句,石桂侧了脸看过去,是几个扎着方巾的,见石桂看过来,倒肃了肃了脸色,石桂最瞧不得这些,扭过脸来,蹙了眉头,还没去找明月呢,手腕子就被人拉住了,明月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我赢了!”
  一面咧了嘴笑,一面看她脖子里头挂的银锁,闪亮亮的,就挂在纱衫上,衣裳是锈色的,可穿在她身上,倒显得她肤白眼明,银锁上头一对儿游鱼,头尾相连,红眼仁儿一闪一闪,明月欢喜的说不出话来,手却越攥越紧。
  才刚那个说有伤风化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嘴里头啧啧出声,明月脑袋嗡嗡的,哪里还听得见,石桂却蹙了眉头,这下明月听见了,虎目圆瞪,那两个立时噤了声儿,一声都不敢出,就怕明月提了拳头打人,这么一对铁拳,哪一个能经得住。
  石桂还真没看见他赢了,她也看不懂,却笑起来,掏了帕子给他擦脸,他连连摆手:“我哪儿擦得干,有水没有?”
  石桂手上捏着个竹筒,盛了凉茶,明月一气儿全喝尽了,胸膛起起伏伏,才刚看见阿雄抱了他的情妹妹,心里也有些意动,可石桂能挤到最前面来看他,就已经是惊喜了,她怕热,万一晒着了怎办,道:“你怎么不在后头等着我。”
  推着她的肩往回走,明月生得高壮,肩宽臂粗又才刚赢了赛舟,哪个见着都让他,石桂领了他去糖水店,张罗着给他弄些吃食,累的很了,吃不下东西,一气儿喝了两大碗糖水,石桂还让老板娘给他搁些盐,比甜的更解渴。
  明月全喝了,这才支着腿儿眉飞色舞的说起怎么赛舟的,喜子坐在他跟前,这会儿赛舟完了,店里涌进一批客人,码头上又有舞龙的,也已经到了饭点,都找起吃的来。
  石桂的炸肉丸子卖掉一批,推回去再炸一批新的出来,夜里还要点河灯放烟火,一直热闹到晚上呢,炸肉丸子总归卖的出,今儿一天忙下来,该给王娘子张三娘发工钱了。
  明月说得起劲,石桂不住给他添水,让他小口喝,别一气儿喝尽了,渴得更厉害,喜子想上战船去看看,向往上头的火炮,明月眼儿瞥一瞥石桂:“等演武过的,咱们就练枪啦。”
  石桂眨眨眼儿,有些惊异,可历史已经拐了弯儿,绕到哪儿都不知道,这会儿有枪有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月想调到神机营去,他对没见过的东西总是好奇,刀剑练得好了,又见识到了神机营的厉害:“你们可不知道,那火炮可厉害呢,屯门那儿要造炮台了。”
  屯门的炮台,是早早就建好的,可只有炮台没有炮,算一算往前二百年,就已经有了个炮台的名字,盖上了御印不许更改,二百年后,才终于要按上炮了。
  “等船上也能按炮了,那些水匪占着荒岛也无用,咱们强攻上去,一捉一个准。”明月嚼了块糖年糕,石桂一下子听住了:“你们要出战?”
  明月一秃噜说快了,一口糖糕堵在喉咙口吃不进又吐不出,捶着胸口直咳嗽,一杯茶灌下去,这才顺过气来,不住冲着喜子使眼色,喜子也怔住了,没听说要明月要去剿匪。
  他没了法子,只得道:“咱们本就是轮换着来的,我原来算是新兵,操练得差不多了,自然得上阵去,天天窝在营里,也不叫当兵了。”
  石桂抿了唇,一时不说话,明月也不敢开口了,这两个一安静,松箩小鸽子似的缩了头,越发不必吱声,喜子左右看看,明月怎么使眼色,他不敢这会去劝石桂,还在桌子底下踢明月,怎么这会儿把事儿给说了。
  杀一个水匪能得多少赏银,若是倭寇,得的银子还更多些,有了功劳就能升官,这会儿北狄不乱,也只有这些水匪能给些颜色看看了。
  下午是休息的时间,岸上就有舞龙舞狮采青的,明月不急着回船上去,撵在石桂身后,答应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真个到了她跟前,才想起来还没问过她呢。
  石桂不开腔,明月耷拉了脑袋跟在后头,一时紧一时慢,心里知道她是担心,营里要去的兄弟,一多半儿都瞒着家里人。
  “娘们家就是会嚎丧,气运都叫她哭没了。”话是这么说的,可意思还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明月也想瞒着的,一直都没说,看见石桂是真不高兴了,这才低声道:“不打紧的,咱们营里都已经出海两回了,回回都是胜的。”
  石桂急步走着出一身汗,好半天才吁出一口气,喜子拉着松箩离他们几尺远,她站定了回过身来看向明月:“我可不管你打紧不打紧,房子的钱还得一人一半呢。”
  明月笑起来,知道她这是点头了,拍了胸膛:“我问过了,到了百户你就是百户夫人,总旗都太小,我往后让你也坐轿子。”
  石桂鼻子里头哼哼出一声来:“我有腿,坐什么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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