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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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吗?”年若兰没有嚎啕大哭,但是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惊恐与迷茫,天花,在这个医疗条件极其有限的时代,几乎就同绝症无异了。
  “是!”胤禛抓着年若兰的肩头,用力的几乎能够捏碎掉她的肩胛骨。
  过了最初的慌乱期后,年若兰迅速冷静了起来,没有错!现在最重要的是弘煦,她的弘煦一定能够看起来的!
  “我幼时成功接种过天花疫苗,不会有再次感染的可能!”年若斩钉截铁地说道:“弘煦现在病的这样厉害,我一定要守在他的身边!”
  胤禛素知年若兰那外柔内刚的性子,见她这样执意,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什么也阻止不了她了。
  “天花有极强的传染性。”胤禛沉声道:“弘煦需出府避痘。”
  年若兰虽知胤禛的说的很对,但心中仍有许多的不舒服之处。双目微眯,紧声道:“爷要把弘煦挪到哪里去?”
  胤禛说:“去圆明园吧!”
  年若兰听到要去圆明园心下微微一松,点头道:“好,我和弘煦马上启程。”
  从心里来说,胤禛是极其不赞同年若兰跟着一起去的。她现在身怀有孕,还是双胞胎。本就是危险之极,弘煦病重她不单要跟着忧惧,还要负起照顾他的责任,何其辛苦?说不住到时候,不单是弘煦,便是连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们都要出闪失的!然而想是这样想,不准年若兰跟随的话胤禛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因为他知道,那根本没用。
  弘煦需要尽早的转移,便定下了第二天便启程去圆明园。
  傍晚的时候,服了太医用药的弘煦身上的热度微微下降,人也清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边看见自己的母亲。
  “额、额娘……”弘煦发出极小的声音。
  “大宝,你醒了!”年若兰微微笑了起来,抬起手用着帕子给儿子擦了擦额头,嘴上嗔怪道:“你看你,生病了都不知道。”
  弘煦自小便是个很健康的宝宝,还是头一次有这样虚弱无力的感觉。
  “我生病了?”弘煦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年若兰嗯了一声,纵然心里面再是忧惧,但年若兰在弘煦面前表现出的却是一种,轻松的,乐观的情绪。
  “不错!你啊,得了会起豆豆的病症!”年若兰十分认真地说着:“所以你可能会觉得身上有些地方再发痒,不过弘煦绝对不可以伸手却挠哦,那会使病情加重,并且以后以后留下疤痕的!”
  “所以才用绳子绑住弘煦吗?”
  “对!这些是用来帮助你的,不过若是额娘的大宝能够保证不会乱抓乱挠,额娘就给你解开,好不好?”
  “好!”弘煦十分乖巧的点点头,用着虚弱的可怜兮兮地表情道:“额娘,你给我解开吧,弘煦想要抱抱额娘!”
  年若兰听了这话,心头骤然一痛,强忍住眼中的泪意,飞快的把绑住弘煦手腕的布条解了开来。
  “额娘……”弘煦撒娇一样的叫着。年若兰一声一声地答着,再难以忍住,死死的把孩子搂进了怀里。她的弘煦,她的心肝儿啊!弘煦很虚弱,年若兰先是喂了些水给他,又强压着让他用了些流食,很快的弘煦便又睡着了。
  “主子,您也折腾一日了,滴水未进的,也吃些东西吧!”司棋眼睛通红,轻声劝道。
  年若兰闻言收回那痴痴望着儿子的目光,点头道:“去端碗金丝血燕过来吧!”
  很快的,吃食便被端了过来。年若兰就坐在弘煦的床榻旁,一边看着孩子一边一口一口的吃着食物。用完后,年若兰道:“小得子和阿书呢?”
  司棋低着头,轻声道:“已被爷下令,关到了柴房中听后处罚。”
  年若兰便道:“去把那两个带过来,我有话要问。”
  “是!”司棋点点头,转身做事去了。
  片刻后,小得子与书女出现在年若兰面前,两人面色、苍白、焦急、憔悴,满是狼狈。
  “主子,小阿哥如何了?”去了嘴里的塞布,小得子张开问的便是这个。
  年若兰见二人有着压抑不住的强烈愧悔之色,心下稍齐,他两人多年来在自己身边伺候,论忠诚度年若兰自是信的过的,她只是气这两个在弘煦出事后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她。最后,竟是通过李氏的【告知】才知道弘煦生病的事情。
  “太医说,弘煦得了天花。”说起天花两个字,年若兰神色猛然一黯。小得子和书女两个听了,也是露出震惊与担忧的表情,特别是书女已经开始流起了眼泪。
  “都是奴婢伺候不周,才会让小阿哥生病。”书女俯在地上,想来文静内敛她此时也是嚎啕大哭起来。
  弄得一旁的司棋与画屏两个也噼里啪啦的掉起了眼泪。
  “你们两个自是有错。”年若兰道:“只是现在,有比让你们两个得到惩罚而更为重要的事情。”
  “是!主子您说,无论是什么事情,奴才绝无二话。”小得子磕头道。
  年若兰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流转着,再短暂的寂静后,她的声音不知不觉的便染上一层浓浓的凉意。
  “我不相信弘煦会无缘无故的就这样突然爆发出天花来!”年若兰一字一字,用着几乎能够砸地出坑的口气道:“你们两个平时离弘煦最近,我要你们去查,查这院子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务必把弘煦生病的原因给我找出来!”
  小得子闻言,双眼爆出一道亮光,直视着年若兰的双眼用着凶狠而狰狞的表情道:“主子放心,若真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奴才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对!没错!她要把他找出来,把那个胆敢伤害她孩子的人找出来,抽筋扒皮,挫骨扬灰!年若兰那张向来美丽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艳丽依旧,却沾满剧毒。
  艰难的一个晚上终于熬了过去,然而弘煦的病情却丝毫没有什么好转,反而在臂内,颈部等处也开始出现了痘疮的迹象。所幸他牢牢记得母亲的嘱咐,强自忍耐着痒意,没有伸手去挠。
  “阿玛,咱们要去哪?”弘煦小声而无力的问道。
  胤禛用着斗篷把弘煦仔细的包裹好,直接抱在了怀里,嘴上道:“咱们去圆明园,弘煦在那里休养,病情很快就会好的!”
  弘煦自然很喜欢圆明园,只是————
  “在圆明园就不能上学了吧!”
  胤禛闻言,心里面更是酸痛的厉害。弘煦活泼聪明,勤奋懂事,父子两个的关系一向十分融洽,此时见了他这样虚弱无力,仿若垂死的样子,胤禛身为其父,自是痛心的很。
  “阿玛已经替你向先生请假了!”胤禛用着很轻的声音说道:“弘煦落下的功课,等病好了后,再补上便是!…”
  “好!”弘煦极乖巧的点了点头。把整个脑袋埋在父亲的怀里,嗅着那衣服上传来的清冷的幽檀香味,弘煦觉的安心极了。
  胤禛亲自送年若兰母子两个往圆明园去了,同行的除了伺候的下人外,还有三位太医院的太医,为年若兰诊孕卖的那位大夫还有经常惯用的于大夫,也都随行了。抵达圆明园后,年若兰亲自选择了一处房间,命人用高温的开水,酒精,陈醋等每一处都进行了严格的消毒。
  年若兰只希望为弘煦创造出一个相对干净的养病环境。
  第95章 猛药
  年若兰与胤禛都是幼时接过痘种的人,所以并不会有再次传染的可能,两人亲力亲为在圆明园照顾弘煦,特别是年若兰,弘煦的饮食用药甚至换洗擦身等事,一应不假于他人之手。然而,即使是这样,弘煦的病情依旧是时好时坏,身上的疹包也是越来越多,惨白兮兮的细小脓包们成片成片的链接在一起,看起来真是十分的恶心。
  弘煦也是前所未有的虚弱,发烧和呕吐是很经常的事情,有一次他甚至出现了剧烈抽搐的现象,看着床上痛苦不堪的孩子,年若兰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如刀割。
  来到圆明园的第六日,这个夜晚,年若兰依旧守在弘煦的床边。
  “主子,太医来了!”司棋轻声禀告道。
  年若兰闻言唔嗯了一声,松开攥着弘煦的双手,只道:“去请太医进来,嘱咐他动静轻一些,弘煦好容易才睡着的!”
  “是!”司棋很快的便把太医给带进来了,无声的行个了礼,太医便在年若兰的示意下上前给弘煦诊脉,为了确实掌握弘煦的病情变化,年若兰规定太医们要每隔三个小时,就要为弘煦诊一一次脉象。
  半刻钟后,太医收手起身。年若兰轻声问:“如何?”
  太医细仔细考虑了下,方才小声道:“回测福晋的话,小阿哥的脉象虽还是很虚弱,但比着昨日大约还是好一些的,微臣会在药方中再多加两味通气安神的中药,应对小阿哥有些帮助。”天花这种病若是得上了,多数还是要靠自身的免疫力来抵抗,挺过去就能活,挺不过去就得死。大夫能做的就是尽量用药物护住患者的心脉,提高患者自身的免疫能力。
  年若兰听他说弘煦的脉象比着昨日要强上一些,虽可能只是一句安慰之词,但落在年若兰的耳朵里却无疑是一种天音。
  “太好了!”一旁的司棋脸上也露出欢喜的表情,口中道:“小阿哥一定会一日好过一日的!”
  年若兰嘴角微微翘起,这么多天以来,首次露出了些微笑的模样。
  “主子,您最近的脸色也是差的厉害,让太医顺便也给您把把脉吧!”司棋建议道。
  年若兰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年若兰的脉象不大好,太医虽然说的婉转,但话里话外却基本上还是这个意思,本来孕妇就要特别注意休息,可年若兰却日日夜夜照顾弘煦床头半步不离,困了累了,也不过是歪在以一旁的脚榻上休息一番。更何况,她时时刻刻揪心着弘煦的病情,纵是外在表演的再好,再云淡风轻但内心里却是忧心如焚的。诸般恶劣的因素加起来,她若完全无事,那便是奇了怪的。
  对于自己身体的状况年年若兰心里是有数的,虽然对肚子里的这两个感到比较抱歉,但相比起还没有来到世界上的他们,弘煦显然更加的重要。
  半个时辰后,年若兰亲自喂弘煦喝了汤药,自己要用了安胎的药物,确定布条把弘煦绑好了,不会让他乱动后,年若兰方才合上衣裳,微微休息了片刻。
  至半夜时,弘煦惊醒了一回,然后就开始剧烈的呕吐。四肢关节也均有不同程度的肿胀,年若兰一点都不顾那些沾染上自己衣裳的秽物,在弘煦身边尽心安抚着他。
  弘煦虚弱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母亲,叫了声额娘。
  年若兰极度心疼的应了一声,伸出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渐渐地弘煦便又“睡”了过去。而年若兰却再无睡意,对于她来讲这又是一个极其漫长的夜晚。
  如此又是四五日过去,这是年若兰母子来到圆明园的第十二天。
  胤禛刚一跨进室内,便听见了里面的争吵之声。微微一抖眉头,胤禛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抬头一望,便看见年若兰与几个太医都是在的。
  “这是怎么了?”胤禛问道。
  “给爷/给雍亲王爷请安!”几人见是胤禛来了,不约而同的停止了争吵,行礼道。三个太医并着于大夫都在,只见其中一位太医听见胤禛的问话后,上前一步道:“启禀王爷,年侧福晋总是让人每隔一段时间便放开门窗,这是极其不妥的,病者本就虚弱,最忌邪风入体,应把病人置在绝对严密的环境内才对,如侧福晋这般,只会加重小阿哥的病情!““太医说的无理。”年若兰显然有着不同的意见,弘煦生病,本就虚弱难受,若是在把他放在空气不流通,甚至是昏暗阴沉的环境中,入眼的是昏昏暗暗的屋子,闻着的是苦涩酸臭的味道,不说病人,便是健康的人在这种环境下都会受不了!”
  当太医紧闭门窗,甚至试图用厚实的黑色毡布去封窗时,年若兰几乎翻脸,她的弘煦是养病来的,不是要被锁在小黑屋等死来的!三个太医里,有两个强烈反对年若兰的做法,一个持中立的态度,剩下的一个于大夫在这里也说不上话。
  “年侧福晋放开门窗便也算了!”那太医显然被年若兰的做法气的不轻,他给那样多的贵人们看过病,可没一个有这位这样胆大的。太医几乎气的翘起了自个的胡子:“她居然还把小阿哥带了出去,小阿哥现在需要的是绝对的静养,能这样胡来吗?”
  “好了!”听完了事情的始末,胤禛心里自有了主意:“弘煦的病情,还需几位太医用心去治,至于开启门窗等事,爷倒觉得年氏说的很对,不管怎么样,事实证明弘煦的病情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不是吗?”
  都十天了,依照年若兰的个性,那门窗指不定都开了多少回了,现在还来吵吵,又有什么用!
  那太医见胤禛一副打定主意要给自家女人撑腰的模样,太医也只有干吹胡子的份了。而后,胤禛仔细的询问了弘煦的病情,方才放走了几人。
  “怎么回事!”待没人了后,胤禛立刻横眉冷对。
  “我让人给弘煦坐了台木头的轮椅,趁着天气好的时候,带他到外面走了走。”年若兰说道这里,微微停了下,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
  因为怀孕,年若兰的肚子很大,但是因为连日来的辛苦劳累,她四肢还有脸孔便显得不是那样匹配了。她看上去很累,很不好,整个人就像是是一片脆弱的纸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碎掉的样子。
  一抹浓浓的担忧从胤禛的双眼中划过,胤禛下意识的就握住了她的一只胳膊:“你也别光顾着弘煦,看看你自己,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爷还说我,您不也瘦了许多?”胤禛基本上两天便会来到这里一次,也是十分辛苦的。
  “皇阿玛知道了弘煦生病的事情,特意赏赐下了许多药材,还让太医院调出了他老人家幼时得天花的脉案,希望能够对弘煦的病情有所帮助!”说起这个时,胤禛的表情有点小小的激动。
  “皇上慈爱!”年若兰听了后也露出惊喜莫名的表情:“若弘煦能够参照皇阿玛当年的方案来治疗,说不定病情很快就可以好转的!”
  康熙幼年时也得过天花,他就是属于那种凭着自个的生命力顽强挺过来的类型。他能挺过来,年若兰相信自己的儿子也能挺过来,这在心理上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安慰。
  “王爷,主子……”司棋从卧室内轻巧的走了出来,行礼后,嘴上道:“小阿哥在里面听见了王爷的声音,一个劲儿的嚷着要见阿玛呢!”
  胤禛听了这话嘴角边猛然一弯儿,快步的朝着里头走去。
  康熙帝的脉案很快便在几个御医们的手中仔细传阅过了,经了连夜的研究,他们提出了一种方法。
  “下猛药?”年若兰条件反射性的心头一紧。
  “不错!”那日还在她面前吹胡子瞪眼睛的太医道:“微臣几个仔细研究过万岁爷的脉案,这脉案中,其有提到一味名为白芨草的药才,才株若是单独服用便是一种剧毒之药,可在这里却被当作一位药引,能够与小阿哥体内的天花之毒产生对抗,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
  “但是对于弘煦来说,会很危险?”胤禛准确的把握住了太医的中心思想,直接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那太医沉默片刻,最后道:“小阿哥年幼体弱,微臣大概,大概只有四成左右的把握。”也就是说弘煦有六成左右会因此而丧命。“就按太医说的做吧!”便在胤禛也犹豫地当头,那边的年若兰却毫不犹豫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这样说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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