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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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默默右手撑着额头,给了自己三秒缓冲的时间才不至于让他赶紧以圆润地方式离开自己的视野,生硬地问:“有什么问题?”
  “这句话的语法成分我不太懂,麻烦学姐帮我分析一下?”
  阮默默看了一下他指的地方,这个句子的语法成分的确有点复杂,不过难不倒她,因为她已经学过一遍了。
  ……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跟这人多说,遂一边在书上比划一边敷衍地答道:“这个,提前的述语;这个,退后的起语;这个,状态状语;这个,程度状语;这整个动词句,做主语的定语。就酱。”
  一气呵成地解答完,阮默默拿起笔,斜眼看他,意思很明确:我分析完了,你还不走?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弯下腰,手肘杵在多媒体上,手肘撑着下巴,面朝阮默默,后脑勺对着班上同学。在别人看来他是认真听讲,但实际上……
  他双眼含笑,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她说:“学姐真是无情。”
  语气幽怨,哀转久绝。
  “啪嗒”一声,阮默默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可她没有急着捡,而是看着他,满脸“我仿佛是见了鬼”的表情,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学妹不知道学姐为什么突然一副撞了鬼的样子,她瞥瞥班上出了名的高智商怪胎一眼,提醒道:“学姐,笔掉了。”
  阮默默回神,对她笑笑,躬身捡笔,却有一只手先于她把笔捡起来,他把笔放在多媒体上,感叹道:“学姐老是丢三落四的,真是粗心。”
  ……
  这是在威胁她?
  如果不给他好好讲题就把她的好事宣扬出去的意思?
  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蠢蠢欲动,阮默默深吸一口气,拽过他的书,忍气吞声地说:“这句话的意思是……”
  她终于拿出她专业第二的水平,用最浅显易懂的话给他讲解这个句子,可如果她中途抬一抬头,就会发现这个下意识在她停顿的时候接一句“啧,好难”、“没懂”的家伙,其实一直笑意盈盈地盯着她认真的侧颜,心思根本没放在她讲解的地方上。
  三分钟的内容愣是讲了六七分钟对方才说懂了,阮默默没好气地把他的书推开,挥手逐客:“懂了就赶紧下去。”
  别影响我心情。她在心里补充。
  可他偏不如她的意,说道:“学姐,我没说我只问一道题啊。”
  阮默默:“……那你还要问多少?”
  他往后翻了一页,一连指了好几个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
  最后,被缠得没了脾气的学姐彻底进入了学弟指哪儿就讲哪儿的任劳任怨模式。
  临近下课,掉线一节课的况璐终于回来了,还没进教室,就从探视玻璃处看到阮默默一手指着黑板,背对着门给学生们讲一个语法,而她的得意门生纪然正站在讲台的一边,专注地看着阮默默。
  她特意等到阮默默讲完了才开门进去,调侃道:“哟,学姐不错啊,挺认真负责的。”
  认真负责个毛线啊。阮默默心酸地想,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学弟这么磨人的小妖精。
  铃声响起,阮默默收拾了还没改完的听写本,对况璐说道:“一起吃午饭?”
  况璐摇头:“没时间。二十分钟后就要开会,我得回宿舍拿工作笔记本。”
  “那好吧,你开了会记得吃饭。”
  “嗯。”
  况璐说完就拎着包急急忙忙地走了,阮默默随后走出教室。一道修长的身影斜倚在门外,一只脚撑着地,一只脚曲起抵在墙根。
  阮默默看了一眼,心里冒酸水:一个大男人腿长这么长干嘛?
  看到她出来,纪然迅速站直了身子,说道:“一起吃饭吧,学姐。”
  这是在约她?
  阮默默斜眼看他。
  可是有用陈述句约人的?有用这么随意的语气约人的?
  她翻了个白眼:“我拒绝。”
  闻言,纪然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学姐真是无情,对别的同学那么亲切,对我就这么冷漠。”
  “……”
  阮默默震惊地看了他一会儿,一脸无语地越过他走了。
  她可以肯定,这位学弟的脑子有问题。
  **
  回到寝室,阮默默往凳子上一坐就开始大倒苦水。寝室里是没有秘密的,所以除了尤宓,其他两个室友也早就听说了她与学弟的姨妈巾乌龙事件。
  听完阮默默的吐槽,吕妍竹摸摸下巴,同她分析:“学弟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语不惊人死不休。
  阮默默“噗”的一声把刚喝进去的水喷了一地,古怪地看着她,掐着嗓子问道:“侬脑子瓦特啦?”
  “我跟你说正经的,”吕妍竹摆出一副教导主任的姿态,“你看他先是利用姨妈巾引起你的注意,再是在你说他坏话的时候对你挑衅地一笑,勾得你做梦都恨不得咬他两口,然后是今天假装问问题接近你,顺理成章地约你吃饭。这分明是生搬硬套的言情小说套路嘛!”
  沉迷于网游还不忘留一只耳朵听八卦的虞皎转过头来,严肃地说:“妍竹说得中肯。”
  “默默你知不知道,像你这种一点也不珍惜异性邀请的女生,在语院是很容易孤苦终老的。”尤宓惋惜地说,“尤其是学弟那种长相的,整个语院里找不出第二个来,你怎么狠得下心。”
  简直交友不慎。
  妍竹和虞皎就算了,连尤宓也跟着她们一起成天满脑子桃色幻想了,肤浅!
  阮默默懒得跟她们辩驳,爬上床,拿屁股对着她们。
  ☆、第二章 (1):
  清明节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由朝鲜语、泰语、越南语和阿拉伯语四个语种联合举办的东方文化节。
  小班制最大的缺点就是稍微有个大型一点的活动就要全班上,否则人手根本凑不齐。像阮默默和尤宓这种在年级上名列前茅的学生更是被抓壮丁的重点对象,一个被安排去做传统节日的阿语解说,一个被安排去做阿拉伯美食的阿语解说,抗议无效,上诉驳回。
  于是文化节当天一大早,阮默默看看其他三个还沉浸在黑甜乡里的室友,挂着两道面条泪出了门。
  为嘛节日解说在上午,美食解说就在下午呢?多少来个人做伴啊。qaq
  四月份的天气还透着彻骨的凉意。刚走出宿舍的大门阮默默就打了个寒噤,她抱着胳膊看着空中薄薄的雾气,觉得自己选择把正装和高跟鞋带到教室再换真是太明智了!
  为了少挨一会儿冻,阮默默一直在教室里磨蹭到有人上来催才换好衣服下楼。
  展棚设在南湖边,虽然上来催促的同学说都已经布置好了,但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完善。阮默默既然下来了,就没有站在一边看的道理,也跟着忙前忙后。
  一个小时后,展棚的布置终于大功告成。
  因为很少穿高跟鞋,一番忙碌下来,阮默默觉得脚心一阵一阵的刺痛着。可现场唯一一把椅子正被待会儿要表演舞蹈的女生占用着。她只好将身体的一小部分重量靠在展板上,一面刷微博转移注意力,一面苦熬着。
  好容易熬到十一点,看了舞蹈表演又灌了一耳朵鸟语的校领导心满意足地走了,阮默默跟老师同学们打了个招呼,回教室换鞋子,她一边走一边骂自己蠢,怎么就没想到把衣服鞋子带下来呢?
  她的脚疼得厉害,平时三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此刻变得格外漫长。她撑着扶手艰难地上楼,忽然想到了周董那首蜗牛——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唱完她觉得好笑,她这会儿不就是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吗?
  还没笑完,她就很悲催地踩到了什么东西,脚脖子一歪,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地上,屁屁钝钝的疼着,她却满脑子都是摔倒之前听到的、格外凄惨的“咔”的一声。
  完了完了,乐极生悲了。该不会把鞋跟儿给人家扭断了吧?这可是要赔钱的!
  她顾不上站起来,探身捡起在摔倒的那一瞬间飞出去了的鞋,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鞋子完好无损!
  她放下鞋子,疑惑地挠了挠头。
  既然鞋子没事,那“咔”的一声是哪儿发出来的?
  屁屁的痛感被大理石地板的冰凉代替,她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地上,赶紧抛弃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干脆地把另一只脚上的鞋子也脱了,打算赤脚走上去。
  右脚刚刚踏上台阶……
  尖锐的疼痛就从脚脖子处传递到了她的中枢神经!
  她膝盖一软,以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趴在了台阶上!
  **
  我今天跟这个楼梯犯冲?!
  怨气刚在她胸口凝结,她就听到一个该死的有点耳熟的声音从上方飘下来——
  “学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她做梦都恨不得咬上两口的人正站在台阶最高的地方,双手插在口袋儿里,低头看着她。
  我呸!
  原来不是跟楼梯犯冲,是跟这个人犯冲!这人每次出现,她都要弄出点丢人的事情!
  她阮家的脸快被她丢尽了!
  不等她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人就慢悠悠地下了两级台阶,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学姐,你快起来吧。这不年不节的,跟我行什么大礼呢?”
  我行你个大头鬼啊!
  阮默默双手往地上一撑,气鼓鼓地坐起来,低头一看,方才还好好的脚脖子果然已经肿得跟肥猪蹄一样了!
  明明脑子反应得很快,怎么身体反应得这么慢?要是扭到就肿起来,她也不会出这么大的糗了!
  阮默默是气傻了,竟然跟自己赌起气来。
  顺着她的目光,纪然也看到了她的伤处,见她半天不起来,以为她疼得用不上劲儿,一贯面瘫的脸上罕见地有些紧张:“很疼吗?”
  不动的话是没感觉的。
  但阮默默不想搭理他,就没吭声。
  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阮默默很不耐烦地想刺他一句“跑那么快赶着抢饭啊”,就见他弯腰捡起她的小包包挂在自己肩上,又把高跟鞋找回来拎在手里,她眨巴着眼睛琢磨这家伙该不会是想乘火打劫?就觉得身子一轻,她条件反射地抓住那人的衣襟,才发现自己是被他抱起来了。
  她震惊地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想干嘛你快放我下来!”
  纪然抿着唇,下颌绷得紧紧的,说道:“去医务室。”
  “不要去医务室!”阮默默推了他几下,发现这么做没用,又去掰他的手。
  纪然低头瞪她,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别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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