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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腥,硝烟,还有淡淡的香烟味,这是蒋诚身上的味道,令她陌生至极。
  周瑾手臂使不上力,便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死命地咬。
  蒋诚皱起眉,没有放手,反而越发抱紧她。
  周瑾眼角淌出热泪,松了嘴,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声音听上去很平静,绝望似的平静。
  “你怎么做到,伤害了我,伤害了我的家人,回头还能若无其事、没有一丝愧疚?你又凭什么?”
  “……”
  蒋诚有太多的话,想要告诉她,想要像以前那样讨她的亲吻、她的崇拜、她的夸赞……
  然而此刻卡喉咙里,没有办法说出来。
  周瑾却太想好好问清楚。
  “那时候我哥哥刚走没多久,我承认是我不够成熟,我把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到你身上,我对你不好,所以你去找别的女人……”
  “那天,我同事要把你带走,你那么慌,跟我解释说不是这样的,让我等你,我想说‘好’。我不相信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所以我再伤心、再难过,心里还抱有一点儿侥幸,想着,这或许有误会呢?”
  她推开蒋诚,对视上他迷茫颤抖的目光。
  周瑾一字一句地问:“可我等来了什么?我等来检方控告你嫖娼,非法持有毒品;等来你供认不讳,被判了叁年监禁!”
  不是,不是,不是!
  蒋诚无声地吼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周瑾继续道:“你爸妈过世得早,你在栀子巷吃百家饭长大,我爸是最疼你的那个人,有时候他宁愿让我哥吃亏,也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怕你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无依无靠。
  出了那样的事,我爸还相信你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犯错。你出狱那天,他非要去接你。”
  “你不是不知道,我哥去世以后,他受不了打击,在医院里一病不起。后来他的病虽然好了,但腿脚一直没利落起来,可知道你出狱,他坚持要开车,亲自把你接回家。”
  “结果呢?”周瑾讽刺地笑了笑,“你真是好威风,到监狱都能混得风生水起,一出来,人人都喊‘诚哥’,一排排的豪车来给你接风。”
  ……
  那是在秋天,风雨萧索,满地的落叶。
  周瑾打着伞,踩在软绵绵的金色落叶上,一脚水渍与泥泞,却浑不在意。她在等蒋诚出来,想是先打他一巴掌好,还是先咬他一口好。
  盘算报复他的时候,已经恨意少,想念多。
  她爸妈就在不远处的车里等,车窗上,雨刷器一下刷过一下。
  蒋诚出来后,没有直接看见她,一干人簇拥上去,打伞的打伞,鞠躬的鞠躬。
  等周瑾再走近些,蒋诚才看到她,本有朗然笑意的脸一下沉了,他穿过人群,匆匆走过来,低声问她:“你怎么来了?”
  她踮脚侧头,想看清蒋诚的那群“朋友”。
  蒋诚身子一挡,遮住她的视线,说:“快回去。”
  周瑾大概猜出他们是什么人,抿唇,沉声说:“爸妈在等你。”
  蒋诚似乎满脸的不耐烦:“我还有事,你赶紧走。”
  周瑾攥紧手,再问:“蒋诚,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跟他们走,还是跟我回家?”
  身后有人喊:“诚哥,谁啊?”
  蒋诚浑不在意地回答:“不认识。”
  周瑾心里一沉,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冷静,没再追问什么,而是捉住蒋诚的胳膊,重复了一遍:“你跟不跟我回去?”
  蒋诚几欲咬牙:“我让你走,听到了没有?”
  看他近乎狰狞的眼,周瑾一刻也没有再停留。
  记忆中秋日的金色渐渐退却,暗下来,再暗下来——
  他的眉眼与现在重合,周瑾像是仿佛不认识蒋诚似的望着他。
  “我爸妈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他们把你当亲儿子看的,蒋诚。”
  周松岳回去以后,面上虽然一声不吭,可到了夜里,还会看着蒋诚小时候跟她和周川一起拍的照片,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叹了一整夜的气。
  周瑾恨他出轨,更恨他背叛人格,背叛信仰。
  “你说你做完一笔生意就回来,这就是你的生意?”
  蒋诚百口莫辩。
  周瑾忽然握住蒋诚的手腕,眼中泪光雪亮,不住地逼问他:“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掩护的那个人开枪杀警察?知不知道他们在买卖毒品?知不知道贺武跟杀死我哥哥的人脱不了关系!”
  “我知道!”
  蒋诚不顾一切地低吼一声。
  这叁个字将周瑾震住,像是突然明白什么似的,可那些猜测与想法蜂拥而来,乱成了一团麻,再想,又好像不明白。
  她哑然:“什么?”
  蒋诚解释不了那么多,用掌根蹭了蹭眉骨,似乎在整理思绪。
  他总有办法压抑住那些痛苦、冤枉和不甘,快速恢复冷静。
  黑暗中,蒋诚把枪收起来,捧上周瑾的脸。
  他手指有些粗糙,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小五,是我不好。”蒋诚用额头抵住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以后别再哭了。”
  “蒋诚?”
  蒋诚拍拍她的背,又觉得不甘心,侧首亲吻了一下她的头发,不明所以地说道:“……还是长头发好看。”
  他撂下这一句,就站起身来。周瑾下意识去抓,一手抓空。
  “蒋诚!”
  眼见着蒋诚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她撑着力气去追,没两步,就眼前发黑,猛地跪倒在地上!
  她迫不得已躺下,轻轻缓着气,半晌才从头晕目眩中回过神来。
  她怕打草惊蛇,掐断了通讯用的设备,现在再找,已经不在身上。
  或许是跟那个人打斗的时候掉在了什么地方?
  周瑾精疲力竭地想着,随即陷入了昏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渐近的脚步声惊醒,眼前还是一片浓浓的黑,辨不清敌友。
  她握起枪,溃散的视线渐渐有了光亮,屏着呼吸警告:“别动。”
  “周瑾?”
  他的步伐更加快了,几乎是踉跄地奔赴过来,将周瑾上身扶起来。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味,周瑾浸在汹涌的黑暗中,还没能看清对方的脸,就知道他是谁。
  “江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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