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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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天澜丹派那次不一样,夏时再没能控制住魔气外溢,那令人垂涎的、诱惑的、强大的、黑暗的力量再次从他的身体涌出,连霆霄剑都在他手中发出了尖锐的鸣叫,浑身瞬间染遍漆黑之色,如同一柄从地狱而出的魔剑。
  夏时沉默着冲了上去,他的身周像是有一个黑洞,任何法术只要碰到就会化为乌有,原本以为必定将人斩杀的荔水派修士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他们分散开来,却被夏时追上了跑得最慢的一个。
  他伸出手,握住那人的脖子,魔气覆盖在那人全身,把他从中间撕成了两半,丹田里的元婴飞出后被夏时抓住,一手捏碎了。
  “不要慌,躲远一些攻击他!开始!”荔水派掌门下令道。
  然而法术打在他身上,根本不痛不痒,化神期又如何?夏时侧过头看荔水派掌门,拎着剑朝他飞过去,身上的魔气像是抓小猫小狗一般把那掌门捆住拎了起来,被夏时一道剑意劈上去,斩成了十多块,血肉飞扬地从半空落了下来,刚好就掉在了曲笙的面前。
  曲笙浑身颤栗不安,这不是元婴期魔修该拥有的力量,夏时没有堕魔印,他不是魔修,那么,他到底是……是什么?
  他为了她,究竟把怎样邪恶的怪物放了出来?
  曲笙毫不怀疑夏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冲上去的时候,是不是就预料到了现在?
  这个……笨蛋。
  被魔气侵染的夏时手段残暴得令人发指,就在他将化神修士全部杀光后,那些元婴修士终于失去了战斗意志,有的跪下来哭求自己是有苦衷情非得已,有的扑下来在掌门的碎尸里找解开结界的法门,有人干脆已经失去了理智,飞到结界边缘大叫着敲打。
  人是有精神极限的,修士自然也不例外。
  这些人里甚至还有一人堕了魔,不过夏时身上那魔气似乎更熟悉魔修,夏时下一个就找上了这人,在对方连脉反逆流都没时间发作的时候,一脚碾碎了他的丹田。
  从围剿,到夏时单方面屠杀荔水派所有人,也不过半刻钟时间。
  最后一名修士试图绑架曲笙,就在他接近结界,正要用法宝攻击的时候,整个人突然爆炸开来,血肉糊满了结界外围。
  曲笙眼前一片猩红,但是有一个手掌突然拍了上来,用力一划,便在结界上划出一道干净的痕迹。
  夏时就这样看着她。
  除了脸色是苍白的,他连嘴唇都已经变成了黑色,眉心没有堕魔印,但他身上的魔气几乎窜起十丈高,趁得他整个人像是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断龙门外的结界是黑色的,他是黑色的,只有还没来得及换下掌门礼服的曲笙是纯白色的,她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中的白色小鸟,而那笼子不是囚禁她自由的工具,而是抵挡外面无尽恐惧的最后防御。
  可笑的是,这层防御也是那夏时所赋予的。
  昆儿不知什么时候已晕死过去,曲笙无法确认夏时还有没有理智,她颤声道:“夏时,你已经打赢了,你放我出来,我们……一起回苍梧,好不好?”
  夏时很认真地看着她,像是在努力辨识什么,半响后,他原本冷硬的表情才缓和下来。
  “我回不去了。”在那样暴力的杀戮后,他声音意外的柔和低沉,“母亲曾告诉我,如果到了这一步,自爆是没有用的,我必须回太和受死,如果我连神智都没有了,月刃就会先杀死我,他杀不死我的话也没关系,太和的师父、师娘、师兄师姐们……母亲的好友们,夏家子弟,都会来杀死我的。”
  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会被亲朋好友杀死?
  曲笙倒抽一口凉气:“他们那么疼你,怎么可能……”
  夏时慢慢走近结界,那层结界在自己的主人面前毫不抵抗地融去,露出里面白衣单薄的少女,他来到她面前,垂眸看她:“是啊,正是因为他们太疼我了,什么都想给我最好的,所以他们也承担了我的责任,从我离家来到人间开始,我就是他们的拖累,但是没人嫌弃我……你可知师父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十五岁的少年第一次进入太和,在师祖的引荐下,他见到青弭峰峰主晏修的时候,这位大乘后期修士,曾经的魔君对少年道:“不要怕,我教得你,便也杀得你,无须担心。”
  师父是那样强大,夏时一下子就安心了,在太和最强剑修的庇护下,他像一名普通的弟子一样没有顾虑地修炼、成长。
  “所以现在我要回去了,趁我的理智还在。只是可惜……”他俯下身,没有持剑的左手揽过她的腰肢,将她半抱在怀里,“要不是你杀不了我,我最想死在你手里。”
  曲笙一瞬间瞪大双眼,听到夏时这句话,她几乎连骨头都随着心在疼痛。
  “这是为什么?夏时,这是为什么!”她捧着他的脸问道。
  “不可说。你就……就当我跟佛心寺的和尚们学坏了吧。”他的手渐渐松开。
  想抱她,抱到天荒地老。
  但是他已经不敢碰她了,压制魔气不去攻击她已经很艰难,而面对她的时候,他身体里还有更肮脏更无耻的冲动,想要将她一起诱惑至堕落,一起进入欢愉的深渊。
  “不行,不能回去!”曲笙抓住他的衣领,“一定有办法解决的,你想想,再想想!”
  夏时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如果说天澜丹派那一次被动引发魔气,还能有师娘柳昔卿及时用伽蓝夜合来救,那么这一次就是真正的无解。因为……这是他主动释放出来的。如果不这样,三个人都会死,那么他主动选择了一条只有自己覆灭的路。
  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夏时没有一点犹豫,但不是不难过的。
  他会想家,十五岁离开父母,哪怕他的行囊再丰厚,当知道自己可能一去不回时,心里亦孤苦;他也会想太和,十多年疼爱教导,历历在目,如今要回宗门受死,比他更难过的人,是那些从一开始教导他,就做好了杀死他觉悟的人吧……
  “你要好好保重。”他彻底放开她,一步步后退,在张扬的魔气侵蚀下,那遮天蔽日的结界开始土崩瓦解,阳光洒了进来,却照不进人心。
  曲笙第一次恨自己的废物,要被人用命来守护的感觉,只尝一次,便肝胆欲裂,而那人是他。
  她迈出一步想阻止他,但是一脚踩下去,骨头都不像是自己的,这身体在极端刺激下根本站不住,她直接摔在地上,手指刚刚够碰到他衣角,于是便颤巍巍地抓住了他。
  “就算是……就算是这样活下去也好啊,我把你藏起来好不好?我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不做坏事,你跟我走……”到了这个地步,人间事已不再去想,心中唯有一团烈火,燃出无尽情丝,说出从未有过的幼稚的话,然而此时此刻,她却真正这样相信着,想用尽一切办法挽救他。
  夏时却觉得最后一线理智都要被消弭殆尽,曲笙不知道她在这个时候表露的心迹有多么诱人,诱人到他开始不想死,反而想要占有这迷人的感觉。
  魔性一旦升起,就在也压不下去。
  “喜欢吗?想要吗?那就带着她逃走啊,反正已经回不去了,为什么不享受这一切?”心中声音低靡堕落,“看她那甘愿为你奉献的模样,是不是很美味?真是想品尝一下啊……她不是想跟你在一起吗?为什么不满足她,人间教条已经束缚你太久了,该适时放松一下了……”
  他的手抚摸上她流着泪的脸,慢慢滑向她的脖颈,手指碰到衣领,便想到曾经北海底的幽秘情致,她害羞却没有抗拒和生气,从那时开始,他心中便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最宝贵的东西,但是那东西太过珍贵,他几乎不忍去玷污她。
  可现在,不想忍了。
  带她走——得到她,占有她,把所有的疯狂都献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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