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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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明修冰冷的声音中压抑着滔天怒意,他又看了一眼已经被众人拱卫着抬去医治的安然。
  小姑娘原本就如同甜白瓷般细腻白净的面庞,此时更是不见血色。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紧紧的闭着,不知道她此时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陆明修又急又怒。
  “忍耐些,小姑娘伤得不重。”直到楚天泽走到了他身边,陆明修才回过神来。“她那边有人照应着,你这没名没分的也不好过去。你先跟我进宫。”
  说罢,楚天泽把陆明修的佩剑递到了他手中。
  “这么慌张,可不像你。”
  陆明修这时才发现,自己竟忘记了如同他手足的佩剑。
  他笑了笑,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陆明修投降,他决定向自己的内心妥协。“当看到她被人挟持时,我觉得整个人都空了。”
  楚天泽闻言,想要安慰陆明修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了。
  “走罢。”
  他拍了拍陆明修的肩膀。
  脆弱和失态只是暂时的,陆明修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头也不回的跟着楚天泽一起走了。
  想要保护的人,只有紧紧的抓在手中,才能护住她。
  她被谣言中伤时,他远在保定府,对京中的事只是一知半解;如今她瑞亲王死士所伤,他竟然也没护得她周全!
  他不想再等了。
  ******
  当安然再度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竟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
  若不是耳边传来小女孩儿低低的抽泣声,安然还以为自己又重生了一回。
  “姐姐,姐姐!”小姑娘伤心的呜咽着,她趴在床边不肯起来。“姐姐快醒醒,快醒醒看看我啊!”
  旁边还有略年长些的人在柔声劝她。
  “姑娘不要哭了。安九姑娘没有大碍,大夫说了,说最迟今日晌午她就会醒了。若是姑娘一直哭,哭坏了眼睛,九姑娘也是会心疼您的!”
  小姑娘的抽噎声渐渐的小了些。
  安然眼皮动了动,费力的睁开了眼,入眼的就是杏色的帐子,她身上盖着淡紫色的缎面锦被,她微微的偏过头去,屋子里的布置也非常陌生。
  在她的床边,趴着伤心欲绝的嘉娘。
  “嘉娘?”安然发觉自己嗓子很不舒服,沙哑得说不出话来。
  嘉娘和方才出声的丫鬟闻言,忙都抬起头来看向她。嘉娘脸上的狂喜自是不必多说,那个丫鬟脸上也露出安心的笑容来。
  见安然醒来,另外两个丫鬟也围了过来。其中有人端来了一杯温水,服侍了安然喝下。安然清了清嗓子,这才觉得嗓子好受了些。
  “九姑娘醒了!”她高兴的道:“我这就去请大夫过来瞧瞧,再去告诉郡主。”
  她的话音落下,安然才发觉这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仿佛是云阳郡主身边的大丫鬟?
  “姐姐,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嘉娘只要一想起安然是为了保护她而受伤,心里就难受极了。她自责的道:“都是我太笨了,还连累了姐姐!”
  安然来不及想别的,见嘉娘钻牛角尖自责,只能柔声安慰她道:“嘉娘,怎么能怪你呢?明明是那些黑衣人可恶,跟你有什么关系?乖,别哭了。”
  她们这边正说着话,只见云阳郡主已经撩了帘子进来。
  “九娘,你醒了!”云阳郡主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走到安然床边,她满是担心的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郡主。”安然挣扎着就要起来给云阳郡主见礼,云阳郡主忙把她按住了。
  “这孩子,都这会儿了,还在乎什么虚礼?你只告诉我,身上还有没有难受的地方?”
  云阳郡主的一双大眼睛盛满了担忧和关心,嘉娘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也是同样的情绪。被两双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盯着,安然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一模一样?
  安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方才一恍惚,竟觉得云阳郡主和嘉娘仿佛是亲母女一般。
  这会儿大夫过来了,安然便把自己方才的胡思乱想丢到了一遍,乖乖的让大夫给她看病。
  “九姑娘伤得不重,只是近日来身子有些虚。”大夫有问了安然几句,近日来休息如何、饮食如何?
  安然本不想说实话,只是她怕自己不说,嘉娘会全部以为都是今日之事所导致,故此她只得一一说了。
  大夫闻言不由摇头,给她多开了几幅滋补的方子,嘱咐丫鬟按时煎药、看着安然把药趁热喝,跟云阳郡主再三保证安然并无大碍,这才背着药箱子走了。
  嘉娘满是依恋的看着她,见大夫一走,便立刻扑到了她身边。
  安然想伸手摸摸她的头。
  “我没事,嘶——”安然方才没注意到,动作有些大了,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她怕嘉娘自责担心,忙露出安抚的笑容。“没事没事,不疼!”
  嘉娘虽然年纪小,可是这三年进京后,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在所谓的姨母家中,她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她早就看出了安然只是为了安慰她,只是忍痛没说罢了,心里头更是难过。
  “九娘,你受了伤,这几日就安心在我这里这下,等全好了再走。”云阳郡主道:“你家里我已经知会了,你姐姐那儿我也交代过了,你先好好养伤。”
  安然却不想在这里麻烦别人。
  “郡主,我只是伤了胳膊,别的地方没事!”安然忙笑着道:“您看,大夫也说了,前几日只是我没休息好,才会昏睡了一日。倒让您跟着担心了,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云阳郡主在心中长叹一声。
  安然是为了什么连日来才身体虚、精神不好的,她自然很清楚。
  只是她非要留住安然,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嘉娘,方才大夫说的煎药时要注意什么,你记住了么?”云阳郡主和颜悦色的问嘉娘。
  嘉娘仰起小脸儿,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怕茶房里的小丫鬟们笨手笨脚的,没得弄错了,反而对九娘的病无益。”云阳郡主面上浮出一抹忧色,而后她对嘉娘柔声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去看着九娘的药?”
  云阳郡主竟让嘉娘去帮着煎药?郡主府上什么能人没有?
  安然心中的诧异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她便猜出了云阳郡主的用意。恐怕云阳郡主只是想支开嘉娘!
  嘉娘有些犹豫,她不想离开安然。
  “嘶——”安然皱了皱眉头,忍痛道:“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安然这拙劣的演技骗不了别人,骗一骗正担心她的嘉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还没等云阳郡主说话,嘉娘便飞快的道:“姐姐,我去帮你煎药,你一定要按时喝,病才能好得快!”
  生怕安然反悔似的,嘉娘便问云阳郡主该去哪里煎药。
  云阳郡主忙让大丫鬟带她过去。
  “九娘,今日让你受委屈了。”云阳郡主满是愧疚的道:“特特的叫你来,竟让你在我这里受了伤,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安然忙摇头。
  “郡主,您这么说我可是无地自容了!”安然道:“我知道您是为了抬举我,想帮我,才特特的把我叫了过来,还在众人面前说了那样一番话,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怨您?”
  云阳郡主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欣慰。
  “九娘,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云阳郡主柔声道:“如今我有件心事,也只得跟你说了。”
  安然忙做出洗耳恭听的神色来。
  “你该知道的,我的长女悦姐儿,在一岁时被人偷走,我和夫君已经找了七年了!”说起伤心事,云阳郡主不由红了眼眶。她的声音里头带了哽咽,“只是至今都没有她的下落。”
  “今日我让丫鬟帮嘉娘换衣裳,发现她背后有块胎记,跟悦姐儿的胎记太像了!”云阳郡主说到此处,忍不住露出了激动的神色。“我觉得嘉娘就是悦姐儿!”
  安然闻言,露出愕然的神色来。
  嘉娘就是云阳郡主丢失七年的女儿?
  昨日嘉娘被吓坏了,云阳郡主见她的模样实在可怜,又死死的拽住安然的袖子不放,告知了刘学士的夫人后,只好做主把她一并留了下来。
  嘉娘身上的衣裳全脏了,小脸儿哭得像花猫似的,孤苦无依的模样,只知道抓着安然的袖子,仿佛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想到自己的女儿若是没有被人偷走,如今也和嘉娘一般大的年纪了。云阳郡主不由心中一软,亲自把她带到自己的房中,让丫鬟服侍她重新梳洗,还让人找出了她给悦姐儿准备的衣裳。
  这些年来,谭悦虽然没在家中,可是该给她准备的东西,一样都没少。衣裳一直做到了八岁,云阳郡主就怕什么时候找到谭悦了,家中却没有她能用的东西。
  就在云阳郡主还在比划着,谭悦的衣裳能不能给嘉娘穿时,丫鬟正给替嘉娘脱衣裳,她眼尖的发现,嘉娘的左侧肋骨上也有一块胎记!
  云阳郡主强忍住激动的心情,她示意丫鬟放慢了动作,她要仔细的看一看。
  等到细细看去,云阳郡主却是有些失望。那块胎记的形状,跟悦姐儿的并不是很像。不过她又仔细看了看,这块胎记仿佛被人为的破坏过一样,不太自然。
  云阳郡主没忍住,小心翼翼的问了嘉娘。
  嘉娘倒是没有避讳,直言当初她父母想要给她消除胎记的,特意找名医配了药,只是效果并不很好,后来她一直哭喊着觉得疼,她的父母心软,便暂时撂了下来。
  听了嘉娘的话,云阳郡主的心思又忍不住活络了起来。
  万一嘉娘真是谭悦呢?
  云阳郡主把这些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安然,安然在惊愕之余,心中也隐隐有了期待。嘉娘的日子过得太苦了,如果她真的是云阳郡主的女儿,那就太好了!
  先前安然托三娘打探过嘉娘的事,如今倒派上了用场。
  安然悉数说了,而后又道:“郡主,我倒觉得或许真有可能!嘉娘她父母多年无子,才得了这么一女。这个女儿,真的是他们亲生的吗?而且照您的说法,嘉娘的胎记又不是在显眼的位置,并不需要刻意去消除。不过这些都是猜测,如果需要确认,还需要派人去江南——”
  这话说到云阳郡主的心坎儿中去了,她听完,立刻露出激动之色。
  “我这就跟夫君去商量,即日就派人过去!”云阳郡主眼中闪着泪光,对安然道:“九娘,多谢你了!”
  安然微微笑了笑,有些难为情的道:“我也喜欢嘉娘这孩子,希望她能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
  “九娘,你看如今嘉娘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你能不能多留些日子?帮我拖住她?”云阳郡主见安然面露为难之色,便低声恳求道:“悦姐儿从一岁丢了,这些年来我始终放不下她,若是找不到她,我这一辈子都难以心安!”
  安然再一次心软了。
  她倒是枉担了年幼走失又被找回来的虚名,实际上侯府中的人,哪个是真心希望她回来享受天伦之乐的?做主让她回来的是太夫人,恐怕也是打着利用她的主意!
  如果真的能帮到嘉娘,她愿意。
  “还请郡主跟我家中说一声。”安然点头应了,她又道:“还有我三姐,您也别说得太重了,我怕她担心!”
  如今若说侯府里还疼她一些的,也就只有三娘的。那些日子在毅郡王府的苦总算是没有白吃,三娘多少看在过去她帮忙的份儿上,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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