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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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
  陆思齐凝着眉心,指了指那份文书,“拿给我看看。”
  顾言抒不作他想, 弯下腰抄起那些文件纸,交给陆思齐, 不动声色的陆思齐只是随意翻看了几页,最后他将纸捏在手里, 扬起眼问席昭:“你要什么?”
  依照遗嘱, 席昭此时有绝对的河马开口的条件。
  淡绿色的风吹入,窗外一帘一帘的藤蔓仿佛浸在蓝天碧水里。重新审视之后, 他发现身前的席昭也已经这么大了,挺拔清瘦,那双熠熠的桃花眼比起他来也是不遑多让的清亮多情。
  席昭摊了摊手掌,“暂时要的不多,我目前只想住进来。”
  “可以。”陆思齐沉稳地说道,将手里的遗嘱交给他。
  “姑父?”顾言抒本想开口,又发觉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外人,陆九襄扣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里,顾言抒抿着唇瓣,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有些担忧。
  得偿所愿的席昭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喜,他“嗯”了声,随意地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包,重步上了楼,皮鞋砸在木梯上的声音尤为清脆沉重。陆家家训,足不成声,这是成规。
  但好像并不适合套用在席昭头上。
  席昭才走上二楼,半靠着木黄的楼梯扶手,回过头来,唇角一撇:“不知道我的房间应该在哪。”
  陆思齐看了眼刘嫂,不辨喜怒,“刘嫂,替他把左间那个卧房收拾出来吧。”
  刘嫂不情愿地便跟着席昭上楼了。
  “九襄,”陆思齐看了眼眸光宛如幽沉古井的陆九襄,苍白着脸叹息着,“席昭不是外人。你我早已有过共识,一旦那个孩子或者他的后人来索要这份遗产,须毫无犹豫地让出去。”
  陆九襄握着顾言抒的手,敛了神色,淡淡地“嗯”了声,“你决定就够了。”
  “陆先生,”走到路灯底下,天已经拉拢了一层暮色,华灯初上,地上满是流彩的光影,她握住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将他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声音低了几度,“其实,我知道你不开心了。”
  陆九襄一路上没有与她多说什么,全是她一个人想着法儿变着花样逗他。
  当然她的那些冷笑话,很快便抖完了库藏,最后说无可说,顾言抒气馁地耷拉着头,不知道要怎么宽慰一个人。
  身后的车影在一片缤纷和黑夜里来回穿梭,搅碎成无数帧斑驳的拉长了的抽象图。
  “小抒,”他无奈地松了气息,手反握住她的嫩葱管般的小手,眼光一寸寸倾斜在她的颊上,“有些东西,不属于我的,我占山为王这么多年,本该归还。但是,席昭没有立即开条件,我始终觉得——”
  他没有往下猜测。
  他知道以狭隘之心度人之腹是卑鄙的行径。
  顾言抒集中全身的勇气,“那如果,他要全部呢?”
  他眼下已经变成我全然不认识的席昭了,你会不会失算?
  陆九襄微微地漾着薄唇,抽出一只手,食指和中指蜷曲着在他鼻尖一划,声调温润:“要相信你的男人。”
  他好像听懂了她心底里的声音。
  可是——
  谁的男人什么的,怎么可以说得这么随便呢?
  不知不觉间,顾言抒又羞恼地低下了头,男人轻轻笑开来,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压向自己,一手在马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
  把她送上后座,陆九襄扶着车窗,沉稳地问:“你说的不让你姑姑知道,所以我只能这么送你了。”
  顾言抒咬住了唇中的嫩肉。
  隔几天才见到一次,分离的时候这么不依不舍的,她知道说出来一定很可乐。
  可是,就在陆九襄直起身,正欲转身之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袖口被人用轻轻的力道拽了拽,微微一怔,但车里的小姑娘已经低下了头,脸颊红彤彤的,将那只又滑又嫩的手兔子般地收了回来。
  出租司机实在捱不过这个时间了,这功夫已经看了几次手表,“你们走不走?”
  陆九襄反而眼眸闪烁,荡开细致的浪,“走不走?”他耐心地询问车里的小姑娘。
  顾言抒眼睛一闭,把心思横了过来,“你上车。”
  “好。”陆先生从善如流,探头进车,挨着她靠坐在一起。
  这一路简直甜蜜又难熬,陆先生隐忍着不发话,当然他一贯是处事不惊的,顾言抒看不懂他心里想什么,以为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也许他很忙,并不愿意这么送自己。她这么叫他上车,会不会给他造成什么麻烦?
  顾言抒有点自责,她闷不吭声地望向车窗外。
  陆九襄把手伸过去与她叠在一处,也抿着薄唇不言语。
  到了小区外的一家百货商店门口,陆九襄让司机把车停在这里,从皮夹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司机师傅,直至出租又卷尘而去,顾言抒惊讶地看着他,“怎么停在这儿?”
  “还有五百米,我们步行。”
  诚然陆先生的提议是个好提议,但顾言抒被他的手这么缠着,总觉得众目睽睽下不太好意思。
  他见状,俯下身来吹开她的耳边柔软的细发,“陪你坐了一路出租,连五百米都不肯施舍?”
  他的声音真的又清又稳,温柔得化成足以溺毙人的深泉。顾言抒泡在水里,呼吸屏住了,他吹气的那个地方,开始肆无忌惮地漫过红潮,染开一朵盛艳娇软的梅花。
  安谧的夜里,三三两两地走过几个行人,也有热络挽着手的小情侣,可也许是她眼前的这个男人长相太过出类拔萃,总之,顾言抒觉得自己收集了来自各路的羡慕的回眸。
  她一头撞入陆九襄的怀里,闷声闷气地说,“不好,你这么……”她想不出什么词儿,汉语文学专业的顾言抒竟然词穷得只剩下一个“会发光”,惹得男人低笑了声,她皱着眉说,“我姑姑不知道也要从别人嘴里知道了。”
  “那要怎么办?”他揽着她的肩,气息化作一缕热雾,半是认真地问,“需要我挨个去发封口费?”
  发钱什么的,真的是——
  太破财太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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