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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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睡得多,她翻来覆去,越来越清醒。
  感觉像是过很久,摸到手机,点亮屏幕一看,才凌晨两点钟。这个晚上时间格外长。
  徐途烦躁地抓几把头发,终于撑不住,穿鞋走出去。
  她闷着头:“孬种!”
  第10章
  那天做的兔子被徐途拿回来,一直扔在屋里窗台上没有管,一放就几天,上面快蒙一层灰。
  周五晚上,她无所事事,站窗户边摆弄了会儿,想起自己曾经也有一只,是母亲韩佳梅亲手做的,那只用的蓝白条棉袜,比现在这个小一些,手工精细,和商店卖的玩偶没多大差别。
  后来韩佳梅死在家中,徐越海带她搬到新居,或许是运输途中弄丢的,总之后来再也没见到……
  徐途打个哈欠,把手里兔子扔下,拨了拨头发。
  这时候,房门被叩了两下,节奏缓慢而沉闷。
  徐途往那方向看了眼,瞬间猜出门外的人是谁。她在原地站几秒,过去把门拉开。
  秦烈侧身站着:“明天去镇上,你还去不去?”
  自打上次闹得不愉快,秦烈一直把她当空气,这次主动说话,还真挺稀奇的。
  徐途靠着门框:“去啊,当然去。”
  “那早起,七点收拾好等我。”
  “这么早?”
  秦烈没说话,冷面神一样看着她。
  徐途识相,在他开口以前,迅速哦了声。
  她怕起晚,特意提前定好闹钟,但转天却不见秦烈人影。
  他是午饭后才出现的,今天学校放假,家里人齐全,乱哄哄干什么的都有。徐途憋一肚子气,坐在长桌旁,刚好见他从外面进来。
  秦烈手里拎着外套,上身只穿黑色背心,臂膀的肌肉和骨骼交错,结实紧凑,走动之下带一股力量感。
  他好像没看见她,大步流星的越过去,意识到什么,又回过头看徐途,想了想才说:“上午工地有事,我过去了一趟。”
  “所以呢?”
  秦烈这次身体也转回来,面对她说:“你想明天去……”他顿了下:“还是现在去。”
  徐途盘腿坐着,知道他的想法,故意答:“现在。”
  秦烈说:“回来可能天黑了。”
  “天黑能迷路?”
  秦烈沉眸看她一眼,没再说别的:“那等我十分钟,冲个澡。”
  徐途视线移了移。阳光正照耀着他,他浑身油亮,有汗液顺喉结滑过胸膛,最后掩埋进领口。薄薄的背心裹在身上,洇湿的部位隐约可见一些简单纹理。
  他眉目低垂的缘故,眼皮上通常隐藏的褶皱露出来,短密睫毛下,眸色深不见底;鼻翼挺括,鼻梁刀刻一般,被光线打出一条笔直的高光,衬着额头的汗水,整个人张力十足,带着男人才有的冲击性。
  直到他转身,徐途才发现自己盯着他看了太久。
  也许是光线太足,烤得徐途脸热,她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坐那儿等他。
  秦烈冲澡很快,好像都没用十分钟,出来换了件干净长衫,发尖还泛着水光。
  天气升温不少,秦烈仍旧拎一件外套。他脚步没停:“走吧。”
  徐途起身跟上。
  这是她到洛坪第一次出去,来时候是晚上,视线不清,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徐途坐在摩托后座,穿过他肩膀看前面,被风吹得眯起眼。出了村子,是一条荒芜的山道,劲风卷起黄土,半个人影都见不到。
  再往前两公里到了碾道沟,徐途方才看清这地方,两侧是高而陡峭的山壁,夹着一条狭窄地域,路根本不叫路,布满毫无规律的茂盛植被和杂草。阿夫他们正用电锯伐木,在崎岖险峻的关口中,先开辟一条路的走向来。
  秦烈放慢速度,跟他们打个招呼,直接开过去。
  后面的路终于好走,又过了一个来小时,终于到达攀禹县。
  今天是集,比往常热闹。
  秦烈穿过集市,向右一拐,把摩托开到不知名的小胡同中。面前一个带篱笆墙的院落,地上摆满中草药,门开着,老妇人佝偻着身子,正往屋里去。
  “婶子,罗叔在吗?”
  老妇人缓慢转回身,眯眼看外面,笑起来:“是阿烈啊,好一阵子没来了……在,你叔在屋里呢。”
  秦烈应一声,收回视线,看徐途:“要买什么去集上买,一会儿回来找我。”
  她高举手机找信号:“哦。”
  “认路吧?”
  徐途又换了个方向,心不在焉:“嗯。”
  她这状态,秦烈看得直皱眉,要多嘱咐一句,想想没必要,最终什么也没说,锁好摩托进屋了。
  这破地方信号不稳,徐途换好几个方向,最后爬上对面的土墙坯,又过一会儿,才慢慢打开网页。
  她迫不及待输入几个关键字,盯着进度条慢慢缓冲,没多大会儿功夫,手心已经密了一层汗。
  徐途深深吸气,蹲下身,逐字逐句读起来。
  这篇是明星黄薇自杀的报道,事情发生在一个月以前,在娱乐圈引起不小轰动,所以余热未消。上面夸大其词,说她是因为被爆出整容消息,不堪舆论压力,才导致自杀。并且有人也爆料,她坠楼后的尸体上,胸部硅胶假体移位,下巴、鼻梁等多处器官扭曲变形,也不禁坐实了她整容的真相。
  徐途手指顿了顿,这篇报道去洛坪之前她看过,后来村子里没信号,事情发展也没办法关注。
  她这次出来,就是一直惦记这件事。
  徐途又找到最近更新的报道,点进去。前面的内容如出一辙,八卦媒体不懂死者为大,将黄薇私生活扒个底朝天,随之便亦真亦假爆出她以往的秘密情人。
  徐途抿抿唇,接下来出现一张照片,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背影,头发稀疏,身形富态,虽未看到容貌,她却一眼认出,这人是她爸,徐越海。
  徐途并不觉得意外。
  她读了读文字,上面说,接下来的这位来头不小,是黄薇在徐越海之前的情人,叫高某某,洪阳朗亦集团的老总。近几年来,他的业务面扩展得很宽,而且隐晦提到,此人黑白两道都能插一脚,吃得很开。
  这篇报道顾虑很多,除了隐去对方真实信息,很多内容也模棱两可。
  她没太在意,手指往上滑,屏幕中出现男人照片,也是偷拍的角度,只能见到男人模糊的侧脸,他身材瘦高,头发规整,大概四十出头的年纪。
  徐途眯起眼睛细细看,蓦地认出这人,脑中炸开,身上汗毛徒然立了起来。
  ……
  老妇人把秦烈送到门口,又笑着交谈几句,才折身返回屋里。
  秦烈拎一大兜黄油纸包的汤药,大步流星走出院子,抬起头,脚步倏忽一顿。
  徐途缩着肩膀蹲在墙头,张牙舞爪的粉头发在风中飞舞,由于低着头,眼皮上一条深棕色更加明显,脸倒是小,皮肤雪白,嘴唇不自觉的紧抿着。
  她并没看见他,垂头盯着手机一动不动,很安静,这种状态有些罕见。
  秦烈吐一口气,摇摇头,竟兀自笑了笑。
  他往前走两步,叫:“徐途。”
  徐途茫然抬起头,条件反射的“嗯?”了声,表情略微呆滞。
  “你要上天?”
  看清是他,她这才回神,眼中的灵气逐渐回来:“那要看你帮不帮我搭梯子。”
  秦烈沉沉看她一眼:“这么大地方待不下你,非跑上面去。”
  “下面没信号。”
  “上面就有?”他掀着眼瞧她。
  “……好点儿吧。”
  秦烈脸一拉,冷声说:“给我下来。”
  徐途舔舔唇,将手机屏幕锁上,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自己爬得还挺高,旁边柱子上栓一头驴,正甩着尾巴埋头吃草,靠墙放着老旧自行车和破摩托,侧面两米的地方有个小土堆儿,她刚才就是垫着它上来的。
  徐途想起身,没等动,脚下一软,像有几百只蚂蚁爬上她的腿。
  “……怎么了?”
  徐途说:“腿麻。”
  “……能不能下来?”
  “能。”她双手撑着土墙,一侧身,跨坐在墙头上。
  刚才这一动,双脚酸软无力,伴随一阵针扎似得疼痒,到这程度,就再也动弹不得。
  途途呲牙咧嘴,趴在上面看秦烈:“帮帮我行吗?”
  秦烈:“……”
  他本不想动手,应该让她长长记性,怎么上去的怎么下来。可是,又看她在那摇摇晃晃,小脸都皱到一起,表情不像捉弄人,要万一掉下来,摔个好歹,跟徐越海也没法交代。
  秦烈怕麻烦。
  于是他皱着眉,手臂摊开:“你快点儿。”
  徐途递出双手,顺他手臂爬到他肩膀上,紧紧勾住。那一刻,心也一并归了位。
  秦烈捏住她腋下,稍微一提力,将她从上面弄下来,像烫手山芋,要直接放地上。
  徐途却曲起腿,手臂勾着他膀子不肯下来。
  两人中间还有段距离,秦烈全靠臂力支撑:“你又干什么?”
  “放那儿……”她一努嘴,叫他把自己放旁边土堆上:“我走不了,过去坐一会儿。”
  秦烈忍着气,松手时几乎是扔的。
  徐途疼得直吸气,感觉尾骨快要裂开:“你对女士就不能温柔点儿?”见秦烈根本没理,又小声哼:“死乡巴佬,这称呼跟着你一点不委屈。”
  两人就这么待了会儿,秦烈靠着摩托,从兜里翻出烟盒,准备卷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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