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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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放道:“韩大人只管放心,宫中自有父亲安插的人手,虽说太子殿下肯定会受些委屈,可也绝非像传言中那般凄惨。”
  韩耀挑眉:“以将军的意思,须到何种程度,才为凄惨呢?”
  明熙笑了一声,帮着谢放道:“韩大人端是贪心,当初都说太子病重幽闭东宫,如今知道太子不算病重,难道不是幸事吗?”
  韩耀侧目见小厮已侯在门外,对明熙道:“你不送送我吗?”
  谢放皱眉道:“素日里韩大人也算为人爽利,今日怎么如此絮叨?虽是要分开,可再过不久我们自然会在帝京相见,阿熙还能跑了不成?”
  明熙本欲起身,听见谢放如此说,不禁抿唇一笑:“谢将军说得没错,总要在京城里再见的,如今呐,又何必弄得像生死离别一般。”
  韩耀蹙眉:“话虽如此,可你们入京,路途总不是那么平坦……总之,你自己小心。谢将军也该知道阿熙不比别人,此番回京绝非平常游玩,过于危险的事就不要再让……”
  “韩大人!……天色不早了,韩大人还是快些回去吧。”明熙皱着眉头打断了韩耀的话。
  谢放笑了一声:“阿熙与我数次生死与共,本将军何尝是那铁石心肠,如今已知道阿熙身份矜贵呐,韩大人不开口,本将军心中也已有数。”
  韩耀与明熙虽听着这话有些怪异,但细品之下,又没有什么可挑剔的。韩耀虽有千言万语,可也没有说话的时机,叹了口气,拱手道:“如此,韩某就不耽搁了,在此预祝谢将军马到功成!”
  谢放侧目道:“韩大人此番回去,尽量安太子殿下之心,余下的就不多说了。”
  韩耀点了点头:“太子殿下对谢氏信重有加,自然不会担忧。”
  明熙站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虽只有几十里的路程,百十人的护卫也不算多,韩大人路上不能掉以轻心,毕竟……”
  韩耀一双星眸望着明熙,许久许久,抿唇一笑,轻声道:“放心好了,我会绕道安定城,从那里回京去的,路上不会有事的。帝京的门户前,哪有那么多乱党,反倒是你,少去些危险的地方,我也就放心了。”
  谢放看了两人一眼,挑眉道:“素日还看不出来,韩大人是这番的儿女情长的人……”
  韩耀缓缓收回了眼眸,拱了拱手:“韩某就先告辞了,来日我们帝京再见。”
  谢放看着韩耀远去的背影,在明熙的眼前晃了晃手,阴阳怪气道:“人都走远了,在看也不会回来。”
  明熙闻言,挑眉道:“大将军平日里也不曾这样,今日怎有些奇怪?”
  谢放指了指对面的长桌:“来,贺百夫长坐,咱们说说话。”
  明熙以为谢放要说回帝京之事,盘腿坐在了地图前面:“这些东西,我也看不明白,大将军有话直说就是了。”
  谢放倚着靠背,笑了一声:“你方才为何不跟韩耀一起回去?跟着我回帝京,可没有跟着韩耀回京这般便宜。”
  明熙笑了一声:“看方才大将军的言语,也没有让我与韩耀回京的意思。再者,我乃大将军麾下的兵士,哪有随文臣左右的道理。”
  谢放挑了挑眉头:“前几日我接到家中邸报,正好得知了一些贺氏主家的事,不知你想听还是不想听?”
  明熙垂了垂眼眸,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大将军愿意说,我听听也无妨,若大将军不愿说,我不听也无妨。”
  谢放笑了一声:“你倒是狠心,家中众人的死活都不关心了,也不知贺氏怎么你了。”
  明熙抿唇一笑:“大将军何必说笑,我的户籍与路引,你是见过的,帝京贺氏与我无关。”
  谢放抬眸望向明熙,许久许久,不曾收到眼眸,叹息了一声:“实然也不是特意打听你贺氏的事,不过是探子调查安定城郡守穆长白时,无意中知道的。”
  明熙垂眸思索了片刻:“贺氏与穆氏素无瓜葛,如何会有牵连?”
  谢放抿了一口茶水:“穆氏庶出的四子,与你贺氏庶出的三娘子有意议亲,十月初十曾在大安寺见了一面。”
  明熙道:“穆郡守虽是庶族,职位也不高,但好歹握有实权。父……贺氏虽是士族,贺东青也只是个从四品,多年不得重用。穆氏虽门楣差了一些,但如今又不是以前,这亲事也算门当户对,如何能惹了那些探子的眼目?”
  “你且听我慢慢说来。”谢放放下茶盏,轻声道,“穆氏一介寒门,家中规矩不重,穆长白有五个郎君,四个都是庶出,唯一一个嫡出的郎君也不是长子。穆四郎的生母秋姨娘育有庶长子,四子以及五子。庶长子早早成了亲,娶了安定城刘郡尉的嫡长女,可算是娶得不错,就连那嫡出的二子,亲事尚不曾有长子这般的体面。”
  大雍与南梁一般,嫡庶之分比士庶之分都要严格几分,一个庶子能娶得门当户对人家的的嫡长女可谓是极难得的亲事。
  明熙轻声道:“五个郎君,三个都是一人所出,还育有庶长子,这姨娘当真是受宠。若如此看,贺氏嫁庶女给穆四郎,也没有什么委屈的。”
  谢放道:“话虽如此,可穆四郎可不是好人选,虽身负校尉一职,只因有个好兄长与姨娘的缘故,本人不但不学无术,还整日里混迹赌坊,未至加冠竟是将伶人赎回家中。整个一个混不吝……除了有些长相,余下不堪入目。在安定城说起穆四郎谁人不知,自然也没什么好人家愿意将娘子嫁过去,这才将主意打到帝京里去。”
  明熙怔了怔:“贺氏主母虽有些心思,还不至于如此歹毒,怎会给庶女相看一个这般的人?”
  谢放看了明熙一眼,轻声道:“这般的事虽是安定城里人尽皆知,但穆四郎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里会传到帝京去。若非咱们有这般的动作,要查探仔细了,也不见得会注意这样的小事,不过这都不算什么。”
  “贺氏庶女嫁给穆四郎已算是低嫁,可惜人心不古,秋姨娘还不满足,竟是动了歪心思,将主意打到了贺氏嫡女的身上!这事能成,也是因为贺氏家中有内应出谋划策,否则也不会那么简单。”
  明熙骤然抬眸,讶然道:“贺蓉可是钦定的太子侧妃,怎么还敢有人打她的主意!”
  谢放冷笑一声:“说什么钦定的太子侧妃,自太子殿下幽闭东宫,众人都云太子殿下沉珂在身,已是病入膏肓,谁会将太子放在眼中!小小的五品的府君家中的姨娘,都敢起这样的心思,可见帝京之中,太子殿下已被逼到如何的境地了!”
  明熙沉思了片刻:“姻亲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秋姨娘即便有心,怎么可能简单成事!帝京虽有传出王氏、陈氏与太子婚约已毁。贺氏可不会如此短视,父……与陈氏王氏的风光不同,贺东青沉寂多年不得重用,只要太子不死,这赐了字的侧妃,非比寻常,就是贺东青能抓住的唯一的机会,绝对不会擅自悔婚的!”
  “事已至此,你着急也是无用。”谢放轻声安抚道,“十月初十,大安寺内两家相看,穆四郎护送着穆长白的夫人去的,贺氏带着嫡次女与庶女一同去的。相看之后,趁着两位夫人上香之际,穆四郎劫下了独身逛园的贺氏嫡次女强行……成了好事,生米煮成了熟饭,贺氏想不答应都不成了!”
  明熙骤然瞪大了双眸,震惊道:“贺夫人如何粗心也不可能让嫡女一个人逛大安寺的园子!大安寺那样的地方不可能如此……这事处处都透着蹊跷。再说出了这样的事,谁不是藏着掖着,为何竟能被探子查出来!难道穆氏竟是无耻大胆到了这个地步,还敢自己放出的风声去!”
  谢放道:“穆氏自然敢放出风声,否则如何能逼婚贺氏?秋姨娘是胆大,可也要佩服贺氏家中的内应,这般的心计筹谋与手段,当真令人心惊。可回头想一想,大宅院中的龌龊之事比比皆是,这都不算什么。”
  “贺氏之中谁会那么做呢?这样不但会毁了贺蓉,说不得还会毁了整个贺氏!”明熙蹙眉道,“十月初十至今都两个多月了,父、贺东青那样的性子,如何敢隐瞒这样的大事。可陈氏与王氏都有悔婚的消息传出来,但贺氏与太子的婚约并无变故,这事……会不会是探听错了。”
  谢放轻声道:“这消息乃我十日前所得,思来想去不敢贸然告诉你,后来特意让大兄查探了一番。贺氏之所以将消息瞒得死死的,只怕想着偷梁换柱。当初一起上香的庶女,可是毫发无损,与嫡女年纪相当。你该知道,有时候……得利者即为策划者,这事放在哪里都不会变的,只怕贺氏的庶女和其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
  “贺菱?!怎么可能!”明熙虽很少回贺府,也从未见过贺菱的姨娘,但自小到大也见过贺菱贺蓉不少次,那贺菱衣着不显,为人很是规矩,常年低着头,如应声虫一般跟在贺蓉身后,对贺李氏言听计从。这样一个连存在感都没有的人,如何敢策划出这般的大事!
  第131章 第五章:宁负虚名身莫负(22)
  帝京贺府,燕徊居内。
  屋内因贺蓉在病重,换了不少摆设与东西。贺菱坐在床尾,细细的打量屋内新添的东西,目光划过一个赛雪的白玉香炉时顿了顿,虽是脸上并未没有什么表情,但贺蓉与贺菱自小一起长大,这般细微的动作,也能看出不同来。
  贺蓉笑道:“二妹妹就是眼尖,一下就能看中好东西。这香炉乃母亲的陪嫁,说是一整块暖玉分出来的,两个工匠雕刻了一年制成的。母亲给我,说是将来能留着传家。”
  贺菱侧目一笑,看向贺蓉,如往日那般奉承道:“母亲自小最疼大阿姊的,这娘子嫁了人,将来可不是要留些传家的东西。”
  贺蓉轻轻笑了笑:“就你嘴贫,什么事都拿来说嘴。现在你也不用光看着我了,只要等我一出门子,只怕很快就轮到你了,那穆氏上个月催了两三次,心急的很呢!”
  贺菱垂着眼眸,轻声道:“我如今……不管嫁多好,将来和大阿姊都是没法比的。”
  贺蓉蹙眉,冷声道:“你怎么能存这样的心思,我们自小就是不同的,你和我有什么可比什么!家里那么多庶出的姊妹,父亲和母亲最看重也是你了。穆氏虽是门楣不显,穆四郎又是庶子,可现在也不单看这些。你自小听话,母亲对你虽有些严厉,但到底心疼你,这样的人家,已是打着灯笼没处找了,莫不是你还不满意?”
  “我哪里敢,就是想想以前,想想今后,这些时日总有些不适应。”贺菱笑了一声,“大阿姊以前告诉我,父亲为太子殿下选中的侧妃本来是我,不过大阿姊心慕太子殿下,这才求了母亲改了主意啊……”
  贺蓉蹙眉,冷冷的打断贺菱的话:“莫说现在事已至此,若是以前只要我想要的,哪里轮得到你!再想这些也没用了!你与穆氏已换了庚帖,就算不曾交换庚帖,也没有一门两个女儿都嫁入东宫的道理!”
  贺菱抿唇一笑:“知道知道,当日大阿姊和我说过了。虽是毁了我前番的好婚事,但我的出身肯定做不了宗妇,也嫁不到世家嫡子,但士族庶子或是小士族的嫡子也是可以的。如今这穆四郎不是士族又不是嫡子,若我们当真定了亲事,阿姊也可算食言了。”
  贺蓉见贺菱竟敢和自己讨价还价,当下脸色铁青,冷笑道:“姻缘是天定的事!又岂能是我与母亲能完全左右的!……你若感觉委屈,没事就常来我这坐坐,万一母亲再给添置东西,我可以均给你一两样,到时候出了门子,可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贺菱轻声道:“大阿姊可不要误会了,这样的事我可是一点都不委屈。大阿姊的东西,可都要自己留着了,万一以后……父亲最近也给我添置了不少东西。昨日给姨娘一斛东珠,最小的也有拇指那么大,说是祖父当初从南梁带来的,让姨娘去错金坊给我打一套赤金镶珠的头面首饰。”
  贺蓉一愣,冷笑了一声:“东珠头面啊,我这儿有好几套,你想要为何不早些说,不然我就能匀出来一套给你。”
  贺菱轻声道:“知道大阿姊的东西都是好的,我可是不敢要,万一大阿姊将来……总还要多留个黄白之物防身。”
  贺蓉顿时涨红了脸,呵斥道:“你这是存了什么心思!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贺菱握着贺蓉的手拍了拍,轻声细语道:“我随口说说,大阿姊可不要生气。姨娘自小就告诉我,父亲孩子很多,若想过得好一些,将来想嫁得好,就要跟好嫡姊,伺候好嫡母。我自小就听姨娘的话,从不会对大阿姊说个‘不’字,老实的跟着大阿姊,大阿姊怎么开心,我就怎么来。”
  贺蓉挑眉冷哼:“你姨娘历来是个懂事,这些年跟着母亲也是老实,若非如此,你怎么能比父亲的那些庶子庶女,过得好那么多?!”
  贺菱乖巧的点头连连,笑道:“是是,自小大阿姊说什么,我都奉承着,不管大阿姊怎么踩我,奚落我,我都要装作听不出来。大阿姊吃得用得所有的一切,都是顶好,不管我多想要,都不会开口。可只要我眼中稍微露出些艳羡来,大阿姊必然更得意,会毫不留情的奚落我,嫌弃我,如打发乞丐施舍我,只为看我露出欢天喜地的傻样子。”
  “如今回想,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好的脾气,可不好又有什么怎样呢?我一天天的大了,那么多年的委屈都受了,只要再坚持坚持,我就能嫁出去了。到时候再不用受这样的窝囊气了,只要我嫁得好,将来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再也不用看大阿姊和母亲的脸色过日子了呢。”
  贺蓉不禁有些发怒:“这都是你自愿的!没有人让你这样!更没有人逼你!”
  贺菱抿唇一笑:“对对对,本来就是我自愿的,往日里我心里也没有怪母亲和大阿姊。那时母亲欲给我定下章和时,大阿姊可知道我多开心,想着这些年的气,算是没有白受,心里甚为感念大阿姊和母亲,谁知这婚事竟被父亲压下了。父亲的打算我虽不知道,但在那时,我也不怪大阿姊和母亲。”
  “虽然多少有些埋怨父亲,可也说不上多难受,章和虽然条件不错,我也不是非他不可。何况父亲对这事很是内疚,连着一段时间去了姨娘那里,私下来给我不少好东西,还对姨娘说,我的亲事,他会多留心的,等我将来出嫁,将城西郊的农庄给我做陪嫁呢。”
  贺蓉道:“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西郊的农园在家中也算值钱的了!”
  贺菱轻声道:“我没有不满足啊。我虽是没有了那亲事,见父亲如此,也是开心的啊。那时大阿姊可能会给太子殿下做侧妃,可我也不羡慕啊!我姨娘就是人家的妾,不管嫁给怎样的人家,我都不要再做人家的妾室,将来再生出庶子庶女来,和我过一样的日子,想想都难受的慌。”
  贺蓉挑眉道:“即使如此,你还来说什么?那穆四郎虽是庶子,可你嫁过去也是正室!”
  贺菱叹了口气:“可也许我就是这样的命,人怎么能不信命呢?大阿姊当年对太子殿下一见倾心,可谁又不是呢?太子殿下那样的人啊,不见就不见了,见了才明白,原来这世间竟是有如此美好的人呢。大阿姊可还记得,在翠微山花园里,太子殿下对王雅懿,一句一笑都,整个人是那么温柔,明明我们就站在不远的树下,可殿下眼里心里似乎只有她一个呢。”
  贺蓉冷笑连连:“你小时候就是这样贪心!什么好东西都想要!什么都羡慕!可就像你说的,人就得认命啊!你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太子殿下再好,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做妾也是轮不上你的!”
  贺菱一点都不生气,浅浅笑道:“大阿姊还记得太子殿下寿辰那日吗?他站在亭子里,望着远处的红梅,目光也是那么专注……他还问我是谁呢?你知道吗?他看一个人的时候目光特别和善,声音又轻又温和,那双眼眸宛若一汪清泉一般,让人‘噗通’就掉了进去,再也不上来了。”
  “那天他看了我好几眼呢,每一次都不一样,那双眼眸好似会说话一般,带着疑问和困惑。那般的矜贵,那般的气度,那般的人,又有那样的担当。我从小到大都不曾见过这样好的郎君。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我没有缘分呢?”
  贺蓉倚在床榻上,瞥了眼贺菱,充满恶意的开口道:“呵,别白日做梦了,他这辈子都和你无关了!”
  贺菱蹙着娥眉,有些困惑道:“是啊,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不管他多好,都和我无关了呢?可是大阿姊为何要告诉我那么多呢?哦,因为大阿姊觉得我一辈子都翻不出来你和母亲的手掌心,才会有恃无恐的都告诉我。得意的抢走了我的姻缘,我的郎君,还是那么高高在上理所当然啊!好似父亲合该毁了我的婚事,好似大阿姊合该让父亲改了主意,好似所有的一切好东西都合该是大阿姊的。”
  贺蓉似乎也不气了,做得笔直,笑了起来:“你能怪谁呢?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从奴婢肚子里爬出来,天生就低人一等。不过,你今日能说出来,我也很开心,否则我还不知道自己身侧就盘着一条毒蛇!”
  贺菱歪着头,嗔怒道:“大阿姊真是跋扈,张嘴就骂人。可是大阿姊不知道吧,那日你笑得多甜,我的心就多痛!就因为我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不能争不能抢,连羡慕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我是庶女啊,一切都成了理所当然,我被抢走了一切,还要对抢走我所有的人卑躬屈膝,笑着拍手说抢得好。”
  “这些年来我就像大阿姊养得狗,不,比狗都听话啊,最后得到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得到啊!就连可能得到的幸福,都在不知情的时候,被大阿姊轻而易举的拿走了。”
  贺蓉深吸了一口气:“嫁给穆四郎有什么不好!何至于你如此?”
  贺菱侧目,不以为然道:“若母亲肯好好给我个人家,我自然也不会如此。我姨娘一家都在安定城里讨生活,那穆四郎是安定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有什么好的?校尉说得好听是官身,实然不过就是个挂职,恐怕那穆四郎连军营大门,面朝哪里都不知道,若非有个当郡守的爹和受宠的姨娘,这样的人渣!打死路边都不会被人多看一眼!亏母亲说得出口!”
  贺蓉咬牙:“既然你知道这底细,为何不告诉母亲!不管如何……母亲还不至于专门给你找一个这样的人!”
  贺菱道:“大阿姊真是,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愿意嫁啊。我前段时日一直在想大阿姊既然能抢走我的亲事,我为何不能把我的郎君抢回来呢?我受了这些年的气,给大阿姊当了那么多年的牛马,我姨娘也伺候了母亲那么多年,难道就为了让大阿姊抢走我的如意郎君吗?当然不是了!人本该是我的!我一定要抢回来!大阿姊也不照照镜子,那么好的郎君,大阿姊怎么配得上!”
  贺蓉瞪大了双眼,尖声道:“我不配?难道你这个卑贱的婢生子就配了吗!你怎么不照照镜子,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贱人!”
  贺菱侧目看向贺蓉,笑道:“我就是喜欢大阿姊这一点,不管落到怎样境地里,都是这般的自信从容。”
  贺蓉冷笑,咬牙切齿道:“怎样的境地?!我是病了,可还没有死呢!即便是我死了!这事也论不到你!”
  贺菱望着贺蓉通红的脸,浅浅一笑,轻声细语道,“对呀,我也不想大阿姊死了,生不如死多好,人家说早早得了好死的人,那是命好啊。我可真佩服大阿姊的天真不知事啊,做出这样无耻无德之事,还肖想嫁到东宫去吗?呵?大阿姊当那东宫是什么?掖庭狱吗?什么脏的臭的都收?!见过不要脸面的人,没见过那么不要脸面的人,失了身不说,还坏了身子,如今还在肖想殿下!”
  贺蓉抖着手指着贺菱,如要断气般开口道:“你、你说什么……”
  贺菱又是一笑,掩住了口:“是我疏忽了,大阿姊这一辈子都不能有孕的事,母亲是不许我告诉大阿姊的呀!我竟是连母亲的嘱咐都忘了呢,可真是该死。大阿姊别朝心里去,这都不算什么。如今你已是这样,父亲那样要面子的人,肯定不会将大阿姊放出去丢人现眼的。到时候啊,说不得大阿姊就要在家里过一生了,也不知道这对大阿姊来说,算不算生不如死?”
  贺蓉宛若被人掐住脖子一般,瞪大了双眼:“你胡说!”
  贺菱轻声安抚道:“自然自然,都是我胡说的,大阿姊虽说失了身,可好歹是贺氏嫡女,总有那不嫌弃阿姊脏了身子的人,愿意娶大阿姊进门。你看那穆氏天天过来求婚,上次交换庚帖,还扬言要拿大阿姊的庚帖呢!他们可真是马不知脸长!”
  “你你……你……”贺蓉不可思议的望着贺菱,咬牙道,“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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