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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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你们回家……”我看着手链声音充满了愧疚。
  酒坛的下面我找到了鸿蒙珠,归墟神器如今只剩下神域图,这场持续几千年的追逐终于快要结束,我把手链挂到树枝上,让林间的花瓣继续飘风,我躺在地上,看着那些艳丽的颜色徐徐落下,耳边是手链在风中清脆的撞击声。
  突然有一种沉醉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可以轻松释然的安睡,和煦的阳光穿透林间的缝隙照射在我身体上,我感觉到温暖和惬意,我安详的闭上眼睛,记忆中的神域清晰的出现在我脑海中,难怪卓明风会种下这片桃花林,选择在此隐居。
  “此去辽东,是我……不,是我们最后一次找寻月宫九龙舫,我会找到最后一处龙脉,也会找到那艘船,我一定会兑现承诺,亲手摧毁那颗晶石完成自己的使命。”我闭目喃喃自语,像是在祭奠那些逝去的朋友。
  说着说着我就在林间熟睡过去,这一觉我睡的很踏实也很轻松,感觉整个人如释重负一般,风吹拂过林间,手链的声音一直回响在我睡梦中,像是那些近卫在我耳边低语,我终于能体会到,为什么叶九卿一直都说凌汐从未离开过,有些人活着你心里,即便看不见,可会感觉到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我把没喝完的酒重新封闭继续埋藏在地下,卓明风说过他回到神域也会继续酿酒,如今他不在了,我会帮他完成这个遗愿,临走时我带上鸿蒙珠,离开桃花林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
  林间还传来在风中回响的手链声,我把花惜双那串手链留在了这里,让着落英缤纷的花雨陪伴着他们,我无法再带着这些朋友回到神域,但这些艳丽的花瓣或许会让他们想起故土的颜色。
  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最后的征程看起来真的要我一个人去面对了。
  第693章 伯牙绝弦
  在应家盘桓数日,叶九卿再没找过我提及那方面的事,我猜想他是不想让我分心忧虑,应悔元也把关于朱七的事告诉了其他人,宫爵对那艘船的向往和执念越来越强烈,其他人和她差不都,迫不及待想要立刻出发前往辽东。
  但是九州鼎上有关于神域图的线索,即便找到月宫九龙舫,没有引领的地图也无法进入神域,因此大家全都焦急万分等着关于九州鼎的线索。
  一个星期后,封承风尘仆仆赶来,一进门我和封承都愣住,他用吃惊的目光看着我,而我却用莫名伤感的眼神注视着他。
  封承也老了,那个记忆中不苟言笑的老学究,如今消瘦的像一根干瘪的木柴,一向挺讲究的封承不知道什么时候蓄起了胡须,想想一晃有七八年光景没见到他了,花白的头发和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衫,让他看上去颇有几分风骨。
  我这才意识到,我记忆中那些熟悉的人都在渐渐的衰老,而且对于我来说,好像时间过的特别的快,一晃眼曾经那些我需要仰视的英雄,如今全都风烛残年。
  这也是封承为什么会吃惊的地方,我的容貌似乎一直没有改变,我在魔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后,容貌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化,这是让人羡艳的事,同时也是让身边最熟悉自己的人惊讶的事。
  这种惊讶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加重,我想这或许是为什么我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近卫之外,再没有交过任何朋友的原因,除了我从来没有正视和在乎过凡人外,他们短暂的一生很难和我成为朋友。
  将军的打骂和封承的严厉苛刻伴随着顾朝歌儿时的记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我来说那是苦不堪言的回忆,可突然发现,原来我早已习惯了他们的鞭策,看见封承时我笑了,这一次的笑容很亲切和欢喜。
  “封叔,别来无恙。”我在他的面前可以心无旁骛当顾朝歌,因为封承从来没有卷入这件事中,在我眼里他始终都是我的老师。
  “死不了。”封承一如既往的冰冷,顽固的像一块石头,快十年没见面,连一个笑脸都不肯给我,只是走到我面前,把卷进衣衫中的衣领帮我捋顺。“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拾掇好自己。”
  “我还说等事情办完了,一定再回小关庙看看其他人。”我笑着说。
  “你是该抽空回去看看了,赵阎一直挂念着你,一走就是七八年,也没音讯,老赵也没几天日子了,他留着一口气等你回去呢。”封承叹息一声说。
  “他可是赵阎王,阎王的命谁敢催啊。”我努力让自己还能笑的自然,怕封承看出我的伤感。“快了,找到那艘船我一定会回去的。”
  “行当里再无赵阎王了。”叶九卿在旁边埋头声音黯然。
  “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叶知秋大吃一惊。
  “赵叔怎么了?!”我心也猛然一沉。
  “赵阎瞎了……”叶九卿闭目重重叹口气。
  “赵,赵叔瞎了?!为什么会这样?”我震惊无比。
  封承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神情凝重递到我面前。
  “这,这是什么?”我一脸茫然。
  “程千手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这是你打小就惦记的东西,他也答应过要送给你。”
  我接过手看了半天,很普通的一把钥匙,上面很多地方磨的光亮,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很久时间的钥匙,我拿在手里总感觉眼熟。
  “这是程叔店铺的钥匙!”叶知秋在旁边看了一眼就认出来。“小时候你一直想偷偷进程叔的店,还撺掇我去帮你偷钥匙,后来被程叔发现,追着我们在小关庙到处跑,后来这把钥匙他一直挂在脖子上,你不记得了吗?”
  听叶知秋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来。
  “程叔把他的店看的比他命都……”我突然愣住,手不由自主抖动一下,程千手的店对于他来说,比命都重要,里面有他一辈子的心血和从不外传的手艺,都知道程千手是做赝品的绝顶高手,可没有人知道,他店里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或许只有程千手自己心里才有数。“程叔他,他是不是……”
  封承默默点点头,像他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如今脸上也能看出深刻的哀伤:“程千手走的时候,掌柜和你都不在,我和赵阎送他最后一程,闭眼前他还看着门外,想必是在等你回来,他吊着一口气也没等到见你最后一面,断气前让我把这钥匙交给你。”
  我听到叶知秋的哭泣声,我偏着头努力让自己冷漠一些,我怎么会为一个凡人的死感到伤心,可我真的很难过,眼泪不由自主无声的流淌下来,死死攥紧手里的那把钥匙,感觉自己的心又一次被掏空。
  我曾经在程千手面前一句戏言,让他死后把店留给我折腾,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更没让我想到,这句话他一直都记在心里,这不是一把钥匙,也不是一个店铺,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他留给了自己最器重和喜欢的人。
  “程千手走了之后,赵阎在他坟头独坐三日,一言不发滴水不进,我去劝也没用,回来之后,赵阎用烟熏眼,第二日便双眼失明,自此行当里没有了程千手,同时也没有了找阎王。”封承低声说。
  程千手做赝品,赵阎断真假,在外人眼里他们在小关庙斗了一辈子,殊不知这两人一直惺惺相惜互为知己,和伯牙子期之间的情义何其相似。
  俞伯牙善于演奏,钟子期善于欣赏,两人互为知音,后钟子期因病亡故,俞伯牙悲痛万分,认为知音已死,天下再不会有人像钟子期一样能体会他演奏的意境,所以就破琴绝弦,终生不再弹琴。
  古有伯牙绝弦,今有赵阎毁目,这二人登峰造极的技艺从此便成绝唱,钥匙在我手心握的太紧,快要陷入肉中,可那种疼痛远不如我内心的哀伤。
  这些都是看着顾朝歌长大的人,原来我最怕的是经历生离死别,难怪我从来不会和凡人结交朋友,我不想让他们短暂的一生,让我一次又一次去承受和经历无能为力的伤痛。
  程千手走了,下一次又是谁?
  也许等我回到小关庙的时候,我再也看不到封承和赵阎,还有那些留在我记忆中的人,我看向叶九卿,是的,他说的没错,等到尘埃落定,我会抹去他们所有人关于我的记忆,只有这样在他们终老的那天才不会为我去牵挂。
  我第一次后悔成为顾朝歌,因为我并不习惯去承受这些伤感,叶九卿说的对,不知是福,我宁愿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这些人的出现,这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难过。
  “程叔走到的时候,可有话对我留下。”我声音黯然。
  “有。”
  “他老人家说什么?”我连忙追问。
  “只有两个字。”封承神情凝重。“真的!”
  我突然笑了,可那一刻终于泪流满面,我在嘴里一直念叨。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在小关庙的时候,我没事就拉着程千手问,他店里到底有多少东西是真的,这个问题不光是我想知道,怕是整个行当里的人都想搞清楚。
  程千手能造出以假乱真的赝品,就连赵阎也有打眼的时候,因此赵阎在当铺有一条他自己定下的规矩,但凡经过程千手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典当。
  这两人一真一假斗了一辈子,赵阎心里都没有谱,怕自己赵阎王的名声折在程千手的赝品上,程千手的店在小关庙很偏的角落,出入他店的都是行当里的来路不正的人,借着程千手的手艺招摇撞骗的主。
  可从来没有人打程千手店里那些货的主意,因为怕是都犯嘀咕,店里摆放着的全是价值连城的绝世珍品,而且全都随意的摆放,大多数器物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程千手也懒得收拾,所以他的店看山去总是脏兮兮的。
  都认为程千手店里的货真假掺半,但是就连赵阎都分不清真假,更别说其他人,所以关于程千手店里到底有多少真货,在圈里一直都是争论不休的话题和传说。
  我问过程千手,他说等他死的那一天告诉我,不过我一直都相信,他店里的东西都是真的,一个把赝品做到极致的高手,当然懂得真正顶级的赝品其实就是真品。
  我曾经提醒过赵阎,没有比程千手拿来的典当的货一定是真的,原因很简单,赵阎把名声折在程千手的手里,程千手何尝不一样,他敢拿东西来和赵阎斗,只有一种办法能让他立于不败之地,就是典当的一定是真品。
  我说出这话的时候,程千手也在场,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小到还没当铺的柜台高,不过就是从那以后,程千手破天荒让我在他店里来去自如,我想就是那个时候,程千手开始器重和喜欢上我。
  这是程千手守了一辈子的秘密,他最终还是告诉了我,虽然只有两个字,可这份信任压在我心里太沉重。
  这是顾朝歌的羁绊,可潜移默化的在影响另一个我,身边的朋友陆续在离开我,这份羁绊让我越来越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像以前那样冷酷无情,这些曾经在我眼里只有凡人才拥有的可笑和不知所谓,如今正让我慢慢从高高在上的神变成有七情六欲的人……
  第694章 莫逆之交
  应悔元带我们回到后院的花圃,叶九卿开门见山:“知道你一路辛苦,可时间紧迫,我就不让你喘气了,七叔的事你查的怎么样?”
  “封恭说七叔离开关中后,一路北上,目的地是北平。”封承接过田婉清递过来的茶,起身点头致谢,他在任何地方都知书达理,不会乱了规矩,然后坐下继续说。“北方是封恭的地界,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耳目,七叔收山这么多年,可他老人家的名望在圈里如雷贯耳,人刚到北平就被认出来。”
  “北平?”叶九卿面色沉稳。“七叔说是要去见一个人,他到北平莫非和这个人有关。”
  “封哥,七叔到北平去了什么地方?”应悔元问。
  “七叔出现在北平,看见他的圈里人以为有大买卖,能让收山的七叔都亲自出马,或许是想分一杯羹,所以偷偷跟着七叔,这消息也被封恭收到,但是七叔去的地方竟然是故宫。”
  “故宫?!”我眉头一皱大为不解。“他是去找寻九州鼎的线索,怎么会去故宫?”
  “封恭给我说起这事时也很惊讶,七叔探墓的本事登峰造极,都寻思七叔是看中了什么宝贝,跟着他的人见七叔去了故宫也慌了神,故宫里面宝贝虽多,可总不至于明抢吧,何况七叔单枪匹马一个人也干不了大事。”
  “那七叔去故宫干什么?”田婉清一边给我们倒茶一边问。
  “跟着七叔的人卖消息给封恭,从七叔到北平就一直寸步不离跟着,七叔去故宫也就半天的时间,后来就去了香山,在那里七叔和一个人见面,并且交谈了很久时间,但距离隔的太远,不知道两人说的是什么,但感觉七叔和那人像是有意避开旁人,特意挑在香山密谈。”
  “七爷说是要去见不准的后人,难不成在香山和七爷见面的就是有竹书纪年全本的人。”叶知秋说。
  “后来呢?后来七叔又做过什么?”叶九卿追问。
  “从香山下来之后,七叔去了潘家园,在里面转悠了很久。”
  “潘家园是真正的鬼市,里面虽说鱼龙混杂,可七叔时日无多,必定会争分夺秒追查九州鼎下落,干嘛要去潘家园。”应悔元一筹莫展。
  “跟着七叔的人回忆,七叔像是在淘货,但找到并非是古玩玉器,青铜瓷器之类。”
  “那七叔在找什么?”
  “七叔买了一本书。”
  “书?买了什么书?”
  “当时那人也没在意,后来封恭推测,七叔去潘家园淘的是古本,想必买的书一定和北平之行有关,可惜那人忽略了这个细节,并不知道七叔买的是什么古书。”封承摇摇头对我们说。“后来七叔在北平盘桓数日,但在旅店闭门不出,后来独自一人郁郁寡欢返回关中。”
  “这样说起来,七爷多半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而且还和那本古书有关,七爷试图在古书中找到端倪,可最终没有收获。”宫爵一脸冷峻。“如今七爷驾鹤西去,这些秘密怕是也随他老人家石沉大海了。”
  “七爷上香山和那人密会,可见七爷不想让人知道他和那人的关系,如今的关键就在和七爷见面的那个人。”我连忙看向封承。“可知道那人的身份?”
  “跟着七叔的人担心跟丢了七叔行踪,注意力一直都在七爷的身上,并没有过多在意和七叔见面的那人,不过,两人见面的地方是香山碧云寺里面的水泉院,七叔退隐之后信佛求心宁,在碧云寺请了一块平安牌,并且在上面写了名字,而和七叔见面的人也这样做了。”
  “是不是跟着七叔的人从平安牌上看见了那人的名字?”我连忙问。
  “傅瑾风。”封承脱口而出。
  应悔元和叶九卿对视一眼,冥思苦想良久,叶九卿一边摇头一边说。“傅瑾风这名字听着耳生啊,圈里有叫这个的人?”
  “能让七叔如此谨慎密会的人,想必来历和身份不会寻常,行当里但凡有点名望的,你我二人不可能不知道,可从来没听说过有叫傅瑾风的。”应悔元也摇摇头。“莫非这个傅瑾风不是咱们圈里的人。”
  “封叔,您说七爷到北平之后首先去的是故宫?”叶知秋在旁边问。
  封承点点头,叶知秋表情惊诧,犹豫了半天说:“我,我倒是认识一个叫傅瑾风的人。”
  “你认识?!”我们全都大吃一惊看向她。
  “和七叔见面的难不成是傅老?!”田婉清也有些惊愕。
  “婉清,你说的这个傅老是什么来头?”应悔元问。
  “傅老是赫赫有名的史学家,也是如今史学界的翘楚泰斗,是华夏先秦时期史学的权威,有着极高的威望和口碑,我还上过他的课。”叶知秋说。
  “最关键的是,傅瑾风也在北平,而且他和七叔交集的地方正好在故宫。”田婉清点点头说。
  “妈,傅瑾风和七爷有什么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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