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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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只剩一格电量,她决定找洪少娜帮忙。
  谁知刚打开通讯录,喻融的电话打来:“你在哪?”
  “花园这边的草坪。”
  “具体点。”
  “……样子最奇怪的榕树下面,一把塑料椅,一个半死不活的我。”
  喻融笑了两声:“行啊,心情还不错。”
  “喻总监怎么……”李不琢话说到一半,被喻融掐断,线那边的忙音刺耳。
  寥寥几句话没头没尾,李不琢怔了一瞬,随即忿忿,现在的房务总监有这么闲?!
  她拨通洪少娜的号码,那边一口答应,但手上有活,二十分钟后才得空。
  “洪姐,就等你救命了。”李不琢挂了线,有气无力地仰靠椅背,闭上眼。
  第5章
  李不琢睡眠一贯浅,她租的房子在五楼,半夜楼下的野猫叫.春都能惊醒她。
  于是当足踝被凉意覆盖的第一秒,她一个激灵抖了抖,惊恐地大睁双眼。
  “别动。”裸.露的脚背被一只大手握住,掌心散着干燥的热度。
  视界里是变暗的天色和酒店外墙,往下一点,是绵亘的草坪,再往下,是沈初觉的头顶。他发质偏软,沉沉的黑色,泛着健康的光泽。
  李不琢微微弓背往前靠了靠,沈初觉抬起头,两人目光不期而遇。
  她本想按惯例撤回视线,却鬼使神差地看向他隐现的眉骨,高挺的鼻梁,幽潭般的眼眸像藏有深邃的宇宙。
  她都快忘了曾经是怎样被这张脸强烈地吸引,像被漩涡卷入未知的海底。
  可人不能两次都栽在同一个坑里。
  这次是沈初觉先松动神情,“刚才拍过凉水,伤口也帮你用酒精消毒了。”
  李不琢慢一拍地反应过来,风一吹,脚脖子凉飕飕。
  “你不用亲自……”
  “看你睡着了,不想叫醒你,但不能一直等你吧?”
  她瞄了眼贴好的创口贴,塑料袋里露出的矿泉水瓶和一包扯开的棉签,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谢谢沈总,谢谢。”
  沈初觉放开手,从身后的纸袋变戏法一般地取出鞋盒。
  “我记得是36,你试试。”
  他递来一双chloé芭蕾鞋,高饱和度的红色,鞋口滚一圈俏皮的小波浪。
  李不琢目瞪口呆地接过来,怯怯地伸出脚。
  小羊皮鞋面柔软舒适,红色衬得她双腿皮肤愈发雪白透亮。她一上脚,全身绷紧的神经立刻松弛下来。
  精神一放松,她就忍不住开沈初觉的玩笑,“沈总日理万机,那么有空帮我买鞋?”
  “叫秘书去买双好走的平底鞋,他挑的。”
  李不琢微讶,“可我接到喻总监电话……”
  “是我叫他打的,”沈初觉单膝跪地,半蹲着抬头看她,略有迟疑,“酒店人多眼杂。”
  “也是,”李不琢脸上受伤的神情一闪而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反正大家都以为我和喻融睡过了。”
  “不琢……”
  “放心,不会给你惹麻烦。”李不琢起身,唇角挂着淡笑,顺手抄起塑料椅,“我刚才给洪少娜打了电话,她应该在来的路上。总之今天谢谢沈总,我先走了。”
  沈初觉没再挽留,平静看她离开。
  她脚步轻快,像灵巧的小鹿,须臾踏出他的视野。
  *
  大大小小的天气预报都说未来两天,天气晴好。
  澍城位于南部沿海,天气晴好意味着气温不低于32度。
  赵景惠和小提琴演奏家h周六入住,他们包下华澍60楼一整层,酒店为他们全面提高了安保等级。
  今天下午大家还要在草坪彩排一次,确认流程没有纰漏。
  其他部门的mt都过来帮忙了,休息的时候他们看见李不琢,纷纷亲切地打招呼。
  李不琢眼角弯弯,挥手热络地回应,好像过去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际间的龃龉,全跟笑声一道烟消云散了。
  她记得有个前辈说,在这里工作,时刻需要飙演技。
  “不琢,你明晚跟婚宴吗?”
  “不去了,我就跟到草坪仪式结束。”
  “那真是辛苦了。”
  “对啊,我昨天脚还磨破了。”李不琢轻启贝齿,绽出甜美的笑,眼尖在对方肩上拾起一根落发,“你看,你们做销售的也不容易,大家都辛苦。”
  另外几个人靠过来,闲聊间提起沈初觉。
  一个皮鞋和抹了发油的头发一样闪亮的男生抱臂,感叹:“29岁当酒店总经理,放眼整个s集团也不多见吧?”
  刚才过来和李不琢打招呼的女生接腔:“人家读的可是ll的酒管,那学校把我拒了,不然他就是我学长。”
  “当酒店总经理很厉害吗?你们知道他之前做什么?”有人放低了声音,其他几人摇头,不约而同地凑过去听他说,“s集团亚太区高级副总。”
  一时鸦雀无声。
  那人继续说:“所以他这是被下放,知道吗?降职了,据说是商业决策的失误。当然他们上头的事我不清楚,总之这个沈总,很不简单。”
  “等等,你们看,s集团姓沈,称作沈氏。沈初觉他也姓沈,他们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没人应声,深究下去,就不止是钦佩老板有才能了。
  人人谙熟不要当众议论领导是非这条铁则。
  于是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自嘲和示弱,几分钟后相继离开。
  李不琢站在原地,想到曾经和沈初觉做了两年邻居,对他的了解恐怕还没这些人多。
  但她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
  那天庄佩茹难得早下班,不知搭错哪根筋煲了锅鸡汤,李不琢一出电梯就闻到浓郁的鲜香。
  然而打开家门,第一眼看到个陌生人坐在桌边。
  庄佩茹眉开眼笑地把手搭在那人肩上,向李不琢介绍:“不琢,这是沈初觉,你该叫他小沈哥哥。今天我们家的电闸,是他修好的!人漂亮,干活还利索,就住我们隔壁。噢,他和你一个学校,不过高三了,你不能老去打扰。”
  沈初觉双手捧着瓷碗,袅袅娜娜的热气一路曲折,与从头顶洒下的灯光,将他侧身转来的脸打上一层柔光。
  眉眼清隽,英气逼人。
  他平静看着李不琢,她的心一下子七上八下,像被搅乱的水面,激流奔注。
  但她横了他一眼,随即扯开喉咙朝厨房大喊:“庄佩茹,他还未成年!你这都能下手!”
  她永远不会忘记沈初觉眼里一瞬流出的惊愕,表情完全是活见鬼。
  他迅速涨红了脸,汤也顾不上喝就夺门而出。
  每每想起,李不琢都笑得东倒西歪。从那时就知道,这人拿她没办法。
  *
  彩排快结束的时候,突然变了天。
  远本盘踞天空一角的乌云少顷聚拢来,浩浩荡荡地压在头顶,像一口倒扣的黑锅。
  狂风拔地而起,李不琢手忙脚乱地和其他人一起收拾东西。她抬头看天,感觉只是场过路雨,便没怎么在意。
  结果豆大的雨点落下时,她还站在长桌旁,踮起脚试图再抱一座高塔烛台。
  躲在房檐下的人群朝她大喊“快回来”,李不琢这才慌慌张张地往回跑。
  雨水眨眼间转为倾盆之势,李不琢卯足劲狂奔,冲上台阶的时候来不及刹车,迎头撞上一个怀抱。
  一抹淡淡的冷冽木香卷入鼻息,她心里咯噔一下,暗叹:不好。
  抬头一看,还真是沈初觉。
  他双手扶住她肩膀,低声说:“我刚开完会,还没吃午饭,下来随便转转。”
  眼下五点多,他还没吃午饭,这个老板当得够累。
  李不琢促狭心起,随口说:“居然转到这边来了,还以为只有我们这些小喽啰才吃土。”
  “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你昨天不是才……”
  “我看不够。”
  四下人声雨声扰攘沸腾,唯有他的声音清晰。
  他声音的底子温润,像沾着晨露的叶片,宛若铁砂冲击磁石,牢牢攫住李不琢的耳朵。
  她怔怔地看着他,心跳怦然。
  好气哦,这人什么时候学会张口就来,脸都不红了。
  几缕发丝淋湿后一绺一绺贴在额前,间或有水滴滑落,李不琢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蠢透了。
  沈初觉低头对她比了个口型:过来。
  李不琢低头乖乖跟在他身后。
  先前彩排的人群分散跑开,挤在这处房檐下的全是餐饮部的服务生,还有几个婚策公司的人。
  沈初觉没穿那套胸前别着闪亮铭牌的工作装,内搭浅色府绸衬衫,外披做工考究的轻薄外套,竟没人认出来。
  他们一前一后在角落站定,沈初觉察觉几道看向李不琢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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