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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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在此刻,一道披风轻轻掩下,遮挡住了落红伤痕累累的背脊。
  落红顿时伸手死死的抓住,待她瞧见了送来披风的人是谁时候,落红面上顿时透出了几许讶然之色。
  “九公主?”落红不觉受宠若惊。
  王珠却没瞧着落红:“夫人可是说错了,有些人生来命苦,没有父母疼爱,只能靠落入烟花之地,换取自己和弟弟的口粮。这样子的女子,在我瞧来也没什么可鄙夷的。有些父母,生下儿女,若是无利可图,就顿时舍弃,这样子的父母却是不配为人。”
  王珠虽然是在说落红,可在场的人谁不知晓,王珠是在嘲讽许氏。
  许氏这桩事情上本来就有心病,一时之间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王珠冷冷一笑,:“我倒是佩服夫人,对自己女儿如此苛待,却是对萧公子如此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萧公子方才是陈家亲生的。”
  她这么一提,众人也顿时觉得奇怪起来。
  不错,陈家对陈蕊可谓是苛待万分,怎么对萧景倒是如此温和客气?
  王珠那双灼灼发凉的黑色眸子,让陈老夫人不觉为之心凉。
  这一刻,她甚至似乎觉得,陈家隐藏多年的那个秘密,也许王珠已经是知晓一二。
  萧景仍然是那么一副极为无辜的样子:“九公主,我瞧你是对我成见太深,所以方才是处处瞧我不顺眼了。”
  王珠眼波流转,唇角却是轻轻含笑:“其实就算萧公子有玩女人的嗜好,这说出去虽然难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陈家若要作践自己家里的女儿,也和我没什么关系。萧公子,可是私通前朝余孽,这可就不是什么萧公子死人之事吧。”
  咚的一下,有人栽倒在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然而落在地的,却并不是萧景,而是今日面色一直有些难看的陈老太君。
  如今她面颊一片苍白,血色全无,惹得许氏等人手忙脚乱。
  王珠嫣然一笑,面上却没什么同情之色,仍然是字字清脆,句句如刀:“如今宁国公已经是卧病在床,陈家居然仍然忙着让陈家女儿定亲,想来也是借这桩婚事冲冲喜,所以居然是瞒得一个字都不露。”
  王珠莲步轻移,满含嘲讽。
  之前许氏对王珠充满了怨怼之意,可是此刻此刻,又哪里还敢,只有无穷无尽的惧意。
  王珠扬声,清脆说道:“诸位可是想要知道,陈家有人就算牺牲亲生女儿,也要保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而萧景素来镇定的神色,此时此刻,却也是当真已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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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9章 灭门
  陈老太君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手掌抓得太紧了,那翡翠佛珠顿时也是不觉散落了一地。
  她只觉得那胸口一阵又一阵子的郁闷,让她一时之间,几乎也是喘不过气来。
  陈老太君却也是顾不得自己身子难受,死死的抓住了许氏的手掌,颤声说道:“还不请九公主里面说话,今日这些事,那可都散了吧。你好生替我送走这些客人,也免得失了礼数。”
  礼数?王珠眼睛里却流转了几许奇怪的东西。
  她漆黑的眸子里,流转了一丝模糊的东西。
  却恍惚记得自己前世,和母亲登上了陈家的马车,两个人瑟瑟发抖。
  只想着,离开京城,离开那些乱民,方才能有那一线生机。
  “她们如今,是大夏皇族,若留于车中,于咱们陈家,可是没什么好处。”
  “可是皇后娘娘毕竟也是陈家旁支,这些年来,虽然不说如何照拂,总是给了陈家一些好处。”
  “好处?什么好处。母亲说了,陈家不必依仗皇后娘娘太多,也免得死去陛下猜疑,只要不涉入太深,什么事儿都连累不到陈家。”
  “纵然没什么好处,可两个弱女子,兵荒马乱的,可也是不知道如何生存。”
  “乱世之中,什么也没有比家族更为重要。什么良心,又如何比得上这家族利益。”
  再然后,却没人再为她们两个弱女子说话了。
  陈老太君教导出的孩子,也正是和陈老太君一样子。
  在他们心目之中,陈老太君也是神明,什么都是对的。
  那时候,自己何尝不是苦苦哀求,只要离开京城,自生自灭,也是罢了,不会再跟着陈家。
  此刻陈家之人原本也是有些迟疑,然而那时候忽而追兵到了,陈家之人,顿时也是不觉疑惑顿生。
  也许是做贼心虚,也许是因为陈家骨子里凉薄的天性作祟,陈家的人只以为一切都是冲着陈后而来。然后,这一对母女就被推出车去,好分担陈家的风险。
  可讽刺的是,这些兵痞瞧中的只是陈家的财帛,却并不是隐藏在马车里面的陈后。
  陈后被认出了之后,顿时被送去领赏,而王珠则被认为是宫女,成为了裴娇杀人射箭的靶子。
  此时此刻,王珠静静的想,原来自己还是记仇的。
  王珠淡色的唇瓣,轻轻开启,柔声说道:“还不将许管事给请过来,瞧瞧自己的旧主子。”
  陈老太君眼前一黑,生生有些晕眩。
  王珠,王珠,她可当真是半点余地也是不留。
  陈老太君一咬牙,只觉得眼前浮起了一片又一片的黑云,整个轻轻颤抖。
  仿若看到了陈家的尸山血海,而王珠就在上方,清秀的面颊流露出嗜血的笑容。
  而在场之人却不觉流转了颇有兴致的玩味笑容,
  许管事?可不就是萧家那前朝余孽。
  一名中年男子被带上来,赫然正是那许管事!
  他目光流转间,眼底却也是不觉隐隐有几许怨毒之色,死死的盯住了萧景。
  王珠手中鞭子一甩,忽而就扯下了许管事一片袖子,露出对方手臂上刺青。
  “好个许管事,你既是前朝余孽,为何仍然是这张脸,不是说了,你剥掉真的那个许管事一张脸,取而代之?”
  王珠不觉说道。
  “九公主,至始至终,我都是前朝余孽。只是许多年前,我也厌憎了那等复国生涯。故而一心一意,留在了萧家,只想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之后娶妻生子,从前的日子,我原本都是淡了。可是忽而有一日,萧公子寻上了我,不但揭破了我的身份,还要让我为他做一桩事情。多年以前,有人和前朝余孽有所勾结,并且写下了契书,以此分裂兖州,自立为王。只是当时先帝手腕颇为厉害,派了清王前去平判,将那所有的人均是一网打尽。可是那份契书,却是在战乱之中消失。当时但凡参与叛乱的人,差不多都是被清王杀了,唯独其中,几个身份尊贵的人,却反而是还好生活着。”
  “之后,萧公子却有雄心大志,不知怎么,居然是寻觅上我,想要的自然是这份契书。那些与前朝余孽勾结的尊贵之人,有些死了,可是有些却仍然是还活着。不止如何,还位高权重,不同寻常。”
  “这份契书,我自然是没有的。若是有这样子的东西,我怎么还会是萧家一个小小的掌柜?为了保全性命,我也是忽而就有了一个极好的法子。九公主,当时我虽不知这份契书的内容,却亲手摸过,知晓这是什么材质。我祖上就是精通金石之术,并且也是精于此技。我就给萧公子出主意,不若仿制这其中一角,做得栩栩如生。到时候切下来,送了过去,必定也是会将有些心中有鬼的人吓得魂飞魄散,随意索取。哼,我那时候只盼望自己能活命,萧景怎么算计别的人,我也是本来不在乎。”
  “可惜那日,萧景算计九公主,我露出了身份。原本我以为萧景会救下我了,可是却也是没想到,他反而命人追杀,欲图要了我的性命。这位萧公子,如今年纪还小,手中也是没什么势力。可是他当真是个恶毒的人,没有将我追杀成功,就打起了别的主意。他为了让别人相信,他这个主子居然是毫不知情,居然杀死了我的夫人,再埋下去一具腐败的尸体。什么面具,什么李代桃僵,那可都是假的!”
  陈老太君慢慢的回过神来,却隐隐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萧景这个恶毒之人,当真可谓心思狠毒,十分可恨。
  他做了契书一样的材质,又裁下去一片,并且送到了宁国公面前。
  可怜陈家上下,居然是被萧景这样子虚以委蛇的计策,闹得可谓团团转。
  也许最初萧景也并不是那么确定的,可是等陈家被萧景如此要挟,任由萧景予取予夺,恐怕萧景早就猜测得到这其中事实。
  此事此刻,陈老太君早就是将萧景恨到了极点。
  今日陈家的所作所为,无不是将陈家推入那等水深火热之中!
  谁也是不会相信,陈家乃是无辜。
  这一刻,陈老太君内心之中,甚至不觉涌起了一缕后悔,若是顺了陈蕊,当真退了这门婚事,岂不是能让陈家干干净净的?
  然而再如何后悔,这桩事情已经是不可追。
  萧景微微一闭眼,心中却也是不觉升起了一缕凉意。
  他就不相信,是王珠自己破了自己这个局。
  可若不是王珠,想来也只能是那个人了。
  萧景神色微微有些漂浮,耳边却也似乎又听到了晏修甜蜜蜜的嗓音。
  “阿景,你总算是相信了,我的判断,是永远不会有错的。你家这个许管事,那可当真是个前朝余孽。”
  萧景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纵然喜欢晏修又如何?可是话儿都不敢多说,生怕多说了一句,晏修那么聪明,就会瞧出自己的心思。
  晏修在冬天,总爱穿那雪白的狐皮披风,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眉宇间却也隐隐多了几许妖异艳丽的味道。
  萧家没有一件东西能让萧景喜欢,唯独每次瞧到了晏修时候,他方才会觉得有几分欢喜。
  晏修总是那样子的,他年纪轻轻,却好像是浩瀚的海洋,总是让人瞧不出晏修的深浅。
  那时候萧景随口啊了一声,却也是并没有如何将许管事放在心上。
  别人的性命,他始终没放在心上。萧景只是准备着,让官府的人来捉拿许管事的。
  可晏修却笑着摇摇头:“你若是这样子做,那可当真是暴殄天物,实在是没趣得很。这个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情,那就是拿捏了某个人的把柄,死死的捏住在手中。倘若是这个样子,就好像是有了一件最好玩的宠物。看着他恐惧、担心,却是一点儿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更是摆脱不了。比如,如今你大可以要挟,要挟许管事为你杀人,除去你最厌恶的继母。”
  萧景目光轻轻的闪动:“我不喜欢用这种粗鲁的法子,更何况,也要让那女人死得恰到好处。”
  晏修笑了起来:“我不过是打个比方罢了,你也不必如何当真。萧景,完美的计谋才像是最好看的艺术品,绝非寻常粗制滥货可比。以后你知道玩弄人心的乐趣,方才知道怎么样最大程度利用一个人。”
  晏修的话儿,仿佛只是昨日,犹自在萧景的耳边回荡。
  可是当初这样子说话的男子,却也是早就已经形同陌路,再也是回不来了。
  故而王珠揭破了萧景的软肋,点破了萧景的秘密,而萧景第一反应,则是晏修为了王珠,而这样子出卖了自己。
  是了,是了,自己绝不会输给这个女人。
  如今王珠盯住了萧景,缓缓询问:“萧公子,事到如今,你又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老太君此时此刻,面色却也是不觉苍白,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口的。
  萧景若是指认陈家,恐怕陈家就会毁在了萧景手上。
  陈老太君心中却颇为酸苦。
  那日宁国公向她坦诚,她方才知晓这桩事情。
  说来当真是可笑得很,同床多年,她方才知晓自己这个事事考虑周到的夫君,当年居然是会有这样子的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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