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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虹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敲更的声音,他揉了揉额头缓缓醒过来,探头一看外面还黑黝黝的,便唤了声值夜的下人。
  进来的却是端墨,薛虹坐起身问道:“什么时辰了?”
  端墨一边服侍薛虹起床一边回他:“刚刚卯时,打更的刚打完最后一声更。”
  薛虹点了点头,又问:“外面下雨了?”
  端墨答道:“昨夜里下了,这会儿已经停了,不过天阴的厉害,想是一会儿还要下。公子,今日有些冷,得穿厚点!”
  收拾好用完早膳后,捧砚带进来一个小厮,长得瘦瘦小小的,脸黑黑的牙齿却很白,一见薛虹就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跪下去:“公子!”
  薛虹记得他叫柱子,身手不错很是灵活,是薛虹在来京城的路上买的。
  捧砚上前一步解释:“公子,这是小人为您重新挑的书童柱子,今日起就让他随您去书院,您看行吗?”
  薛虹点了点头,他还挺喜欢这个小厮的,活泼喜庆,也挺忠心,之前薛虹惊过一次马,当时就是这个柱子借着灵活的身子上前救了他的。
  柱子一见薛虹同意,笑的更加灿烂,殷勤的上前背起薛虹装书本的布包:“公子,我们走吧。”
  其他三人皆默了一下,薛虹似乎都能看见捧砚浮在脸上的尴尬,不由笑了一下。
  端墨站在薛虹身后噗嗤笑出声,捧砚更觉得丢脸了,瞪了柱子一眼,柱子不明所以的回看他:早饭都吃完了,还不走干嘛?
  捧砚看着柱子更显喜感的大白牙,有些怀疑自己让他跟着薛虹靠不靠谱。
  薛虹含笑摆了摆手:“算了,慢慢教吧。”
  二人来到学院时,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平日里马车是不能进学院的,可是今日下雨,俞宏之特意吩咐了守门的下人让薛虹乘坐马车进学院,以免淋雨生病。
  一进课堂就见章玉书和宋楠在擦拭身上的水珠,沈墨则老神在在的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看书。
  章玉书见薛虹浑身干爽,不可置信的喊道:“你为什么也没有淋湿?”
  薛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干净的衣袍,语气无辜又欠揍:“师伯说今日下雨,可以坐马车进来!”
  宋楠嚷嚷道:“不公平,为什么我们就没这待遇。”
  沈墨一边翻着书本头也不抬的说道:“每个学生都一样,是你们两个太笨没有问守门的下人。
  章玉书和宋楠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互相看了看,然后表情狰狞的扑向薛虹和沈墨:“好兄弟共患难,哪有我们湿着你们却这么干净的道理!”
  薛虹一边使劲推开他们一边大笑:“谁跟你们是好兄弟?快离我远些!”
  几人笑着闹了一阵,待夫子进来时薛虹和沈墨身上也变得狼狈不堪了。
  听到夫子的咳嗽声,四人连忙坐好,薛虹快速小声说了一句:“下午下学后一起去绿亭苑,有事相商。”
  几人点了点头翻出书本开始上课。
  一直到下午雨还是不停下着,几人来到绿亭苑换上干爽的衣服,宋楠问道:“下雨天的特意把我们找来,什么事啊?”
  薛虹笑了笑:“先吃饭,边吃边说。”
  待到酒菜上齐,薛虹打发走伺候的小二,这才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拥有自己名下的产业?”
  章玉书不明白:“什么意思?”
  薛虹放下酒杯,认真解释:“我有一个计划,想要开一个织造坊,织造的方子我已经有了,不过可能会与江南织造局有所冲突,实话实说:我一个人抵挡不住甄家,所以想找几个人合伙,你们有没有兴趣?”
  几人倒吸口气:江南织造局是什么概念?几乎所有新出的衣料皆是出自那里;宫中采购的制衣布料等也都是由他们进贡;甚至连圣上的龙袍也是他们制作的!
  虽说近几年因为甄家把控,闹的有些不像样子,可毕竟有百年底蕴撑着,薛虹是哪里来的自信能够对它造成威胁?
  薛虹似乎知道几人在想什么,对着门外唤了声,柱子抱着一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推门进来,将东西放下后又关上门出去守着了。
  薛虹打开包裹,里面是几匹布料,沈墨先伸手拿起一匹细细的观察:手下的布料厚实柔软、触手升温;面料看上去柔软光洁、油润柔和,精致又大气,华贵又舒适;特别是他方才不小心抓了一把,竟没有一丝褶皱。
  薛虹见他满意,开口介绍:“这种面料是由驼绒或者羊绒所制,柔软细密,保暖性强,很适合秋冬两季。”
  宋楠也拿起一匹犹如纱制的料子,上面织有各种花纹,看上去轻柔温婉,又不失质感华美,看上去犹如轻纱,却比轻纱少了一丝飘逸多了一分妩媚。
  薛虹说道:“这是蕾丝,与我们的轻纱用途大致相同,却比轻纱坠感要好得多。”
  薛虹拿过他们手上的布匹放在一边,从包裹下面取出三匹面料递给他们:“你们方才看的就是个平常的,真正想要立足,靠的是这些。”
  三匹料子一取出来三人眼神就被它瞬间夺走了:只见第一匹匹面料呈珍珠般的光泽,莹润饱满、光滑细腻,放在那里犹如铺了一桌珍珠,低调柔华却又惹人瞩目,不难想象若是穿在身上,会是多么光彩动人。
  第二匹比起第一匹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丝张扬华丽,本就华丽夺目的面料随着光线的变动不时闪烁着金色光华,不但不俗气反而多了几分高不可攀,犹如仙女下凡般可远观不可亵玩,几乎瞬间就能夺走所有目光。
  而最后一匹却犹如收敛了所有光华,只静静的放在那里,就有一种洗尽铅华的感觉,不但不显低调,反而有种过尽千帆、岁月沉淀出的美感,尤其是上面的暗纹,更是增添了几分优雅稳重,让人爱不释手。
  薛虹见三人眼睛都直了,满意一笑,问道:“你们觉得凭借它们,有没有资格对抗如今的江南织造局?”
  薛虹与甄家早已是不可共存的关系,这在其他人那里并不是什么秘密:要想自保,薛虹与甄家对上是迟早的事,因此他这么说,几人也丝毫不感意外。
  章玉书收回目光说道:“仅凭这个还不行,江南织造局虽说如今已经不成气候,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最重要的布局。”
  薛虹摇了摇头,并不认同他的话:“万变不离其宗,既然做的是织造,那这些才是根本,就犹如盖房子,这些就是地基,有了地基,你所说的什么布局之类,便如砖瓦,才能盖成房子。若是本末倒置,就会跟如今的江南织造局一般,岌岌可危,轰然倒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说完薛虹又拿出几张纸递给三人: “不过你说的也对,要想成就事业,一砖一瓦必不可少,布局管理必须严格把控,所以我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若是几位有意不妨先看看。”
  沈墨几人接过细细看了起来,薛虹也不紧张,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趁着三人认真看计划的时间,一边自在的喝酒一边填饱自己的肚子。
  过了许久三人才抬起头,薛虹已经酒足饭饱的坐在那了,宋楠一看酒菜少了一半,顾不上什么计划了,拿起筷子一边夹菜一边嚷道:“真是阴险,趁着我们考虑事情时竟然偷吃,还吃了这么多。”
  薛虹无语:“难不成我就傻坐着等你们?”
  其他两人无奈阻止住他们:“别闹了,还是说正事要紧。”
  见薛虹看过来,章玉书笑着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斗志昂扬的说道:“干了,人生难得有知己,甄家他算哪根葱?我们就是斗上一斗又如何,大不了失败了我从家里拿银子我们一起跑路,反正我家有钱,甄家还能大海捞鱼抓着我们不放不成?”
  薛虹失笑:这什么狗屁不通的话,要是被夫子知道了还不气死?而且还没开始就先想到了跑路,他找的这几人真的没问题吗?
  宋楠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酒杯跟章玉书狠狠的碰了一下,酒液都被振洒了些出来:“就是,甄家算什么,看小爷这就吊打他们,一起干了!”
  几人又一起看向坐着的沈墨,沈墨不紧不慢的看了几人一眼,悠悠然的站起身,举起酒杯与他们碰在一起,语气还是那样的优雅淡然:“不过是个织造坊,哪需要这么悲壮!”
  宋楠杯子里的酒又洒出了些,气的大喊:“你们能不能轻一点啊,我杯子里的酒都要洒光了!”
  几人哈哈笑着碰杯,喝完后薛虹将酒杯一放,坐下靠在椅子上伸出手:“前期的投资是少不了的,几位投入多少就决定我们的织造局能有多大规模。”
  说着勾勾手指挑眉道:“慷慨解囊吧各位!”
  宋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咱们刚碰完杯你就让我掏银子?”
  薛虹:“不然呢?”
  章玉书哀嚎一声趴在桌子上:“我就知道这个环节是绕不过去的!”
  倒是沈墨掏了掏腰包,难得有几分尴尬:“你没早说我也没准备,回头给你送过来!”
  酒足饭饱,事情也谈的很顺利,薛虹与其他三人又一起商量了一些细节,待到出来时已有几分醉意。
  他迷迷糊糊的回到家,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方才那三匹料子被沈墨他们一人一匹拿走了,说要回家献殷勤骗银子出来。
  薛虹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叫道:“端墨!”
  端墨端着盆水快步走了进来,拧了湿帕子帮薛虹擦拭额头。
  薛虹没有睁眼,伸手抚开帕子:“我没事,你去把剩下的三匹料子给林姑娘送过去,她若问起我就说我今日不太舒服,就不亲自去送了。”
  端墨应了声是,又叫了其他小厮过来照顾薛虹,薛虹罢了罢手:“不用了,我先躺一会儿,别让人来打扰即可。”
  见端墨犹豫,又忍着头疼催促道:“你快去啊,一会儿天色晚了让人看了不好。”
  端墨只好先派了两个小厮守在门口,自己则先去碧纱橱送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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