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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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皇帝越摸越上劲, 夏桐不得不忍着羞耻,将那只贼手拨开。累了一天了,谁有心情做这种事?
  刘璋则一脸无辜, 难道她不是那个意思,是自己会错意、表错了情?
  于是尴尬地将胳膊收回,“朕方才做梦呢, 不是成心的。”
  夏桐心道您这梦真够香艳, 您老总不会是在攀岩?
  好在, 皇帝那炽热的肌肤总算远离了她, 夏桐松口气, 仍旧躺下。
  刘璋看着身旁睡相香甜的女子, 心情十分复杂, 把朕的火勾起来, 你自己倒没事人般睡了?
  难怪常听人说有些女子是狐狸精变的, 他看这夏氏比狐狸还狡猾。
  身下犹自难耐,刘璋只好默默地念诵一篇道德经,好让自己进入贤者时间。
  次早起身, 夏桐就发现皇帝眼下罕见的挂着一圈乌青, 几个月来头一回见, 她不免关切的问:“您没睡好?”
  睡得好才怪!皇帝没好气道:“无妨, 朕有些认床。”
  也可能真是认床,毕竟在此之前,他还未在乾元殿之外的地方休息过,细想想, 他为这夏氏已经破了不少例了——偏偏夏氏毫无所觉, 当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夏桐同情地点头, “真巧, 妾也认床。”
  瞧吧,她就是个没眼色的,跟她谈心等于对牛弹琴。皇帝懒得玩那套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把戏,愤愤起身,“替朕更衣。”
  夏桐伺候皇帝大几个月,总算能应付这身繁冗复杂的装束,不再觉得棘手了。细细为皇帝将腰间的绶带系上,夏桐提起那个考虑了一夜的主意,“陛下,妾宫里缺个掌事太监,不知可否将侯阿宝交给妾使唤?”
  满以为皇帝会果断答应,谁知事与愿违,刘璋断然道:“不行。”
  “为何?”夏桐顿感几分委屈,她看皇帝跟前多的是人挤破头,怎么皇帝连一个都舍不得?
  刘璋娓娓解释,“你不懂,小猴子虽非朕的亲信,可他一贯在御前伺候,师傅又是安如海,若朕将他赐给你,外头会怎么想?”
  经他如此一提醒,夏桐才悚然一惊,她怎么忽视了这茬?远的不提,光是一条私自窥探御前的罪名就能将她给压死,纵使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这种事又哪是能说清的——蒋太后蒋贵妃不揪住把柄才怪呢。
  夏桐忙道:“妾一时糊涂,还望陛下恕罪。”
  小猴子她是不敢妄想了,反正她没宫斗的心,这点人手按说也够用了。
  刘璋见她识趣,遂满意安抚道:“放心,朕会亲自让安如海从内务府挑几个忠心能干的,调理好了再给你送来,总不会误你的事。”
  夏桐感恩戴德,热泪盈眶,“谢陛下。”
  刘璋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心里暗暗道了声好险——其实他之所以拒绝夏桐的请求,不单是因为侯阿宝在御前伺候的缘故,这小子虽然单薄了些,面容清癯,身量瘦削,也有他的一种风度,甚至有点像那程耀。
  这样的人,刘璋当然不放心留在夏桐身边。
  他决定交代安如海,以往只许往关雎宫送丑人——皇帝自己例外。
  夏桐并不知皇帝的险恶用心,还当他真心为自己着想,姿态都比平时柔顺多了。
  等送走皇帝,天边已露出鱼肚白。
  刘璋临走时交代她,若想要面圣,随时可到乾元殿去,这关雎宫是他特意选定的,两宫位置刚刚好,非常近,一点也不远。
  这算是他给予夏桐的特权——尽管夏桐一点也不想要这种特权。
  胡乱用了小半碗白粥,夏桐就让春兰秋菊将被褥枕芯等拆卸下来,送去浣衣局清洗,虽然看起来是崭新的,保不齐在仓库里积了些灰。
  平姑进来回话,“贵妃娘娘派人送贺礼来了。”
  想必听说了她搬宫的事,特意来贺她乔迁之喜——当然不会是真高兴,皇帝对外瞒得一丝不露,又赐予夏桐这样气派的宫殿,蒋碧兰只怕生撕了她的心都有。
  夏桐叹道:“请她在正殿稍候,我这就去见她。”
  换了件朴素些的衣着,夏桐来到花厅,就看到蒋碧兰的近身侍婢荷花——她长得倒不像荷花那样妖娆多姿,一定要说,也是九月的残荷。
  荷花皮笑肉不笑道:“贵妃娘娘听说美人您搬来关雎宫,特命奴婢送些礼物来,贺美人您高升。”
  指了指一旁打开的箱笼,虽然不外乎绸缎首饰之类,可蒋家的东西,当然都是好东西。
  夏桐笑得真诚,“请姑娘替我回禀娘娘,我等会子就亲自前去道谢。”
  荷花淡淡道:“娘娘吩咐,夏美人忙于迁居,想必乏的厉害,就不必去麟趾宫请安了。”
  说罢草草施了一礼,扭头就走。
  平姑蹙着一双秀眉,“贵妃娘娘就是这么个性子,美人,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照她说蒋贵妃着实太沉不住气,皇帝昨日刚赏完夏美人,蒋贵妃就急忙来踩上一脚,这不明摆着跟陛下过不去么?难怪皇帝不待见她。
  夏桐面上倒是一派轻松,“姑姑,这算什么委屈,贵妃娘娘免了我请安不是正好么?我看她挺体贴的。”
  真要是去麟趾宫遭受冷嘲热讽那才倒霉呢,倘若蒋碧兰侮辱她的方式是让她离得远远的,夏桐保证照办,甚至还会为蒋碧兰烧香拜佛——真的。
  平姑不免失笑,这位主子心大,但看来也有心大的好处,别人想叫她没脸,殊不知只有自己怄气的份——夏主子仍跟没事人般,那位贵妃娘娘只怕都快吐血了罢。
  之后的两个时辰里,陆续有人送礼物过来,哪怕并非心甘情愿,但这关雎宫毕竟是皇帝亲口发话赐给夏氏居住,于情于理,她们也该表示表示。
  高位嫔妃都是礼到人不到,意思意思便够了,那些与夏桐地位相当甚至更低的则不敢冒这个险,除了送贺仪外,还亲自前来拜访。
  冯、李、王三位皆在其中,余下便是些素未谋面的选侍、更衣之类,夏桐并不区别对待,一一留她们喝茶。
  冯玉贞望着那匹贡缎,眼中难掩羡慕,她认得那是麟趾宫的东西——自己向蒋碧兰讨要了大半个月,蒋碧兰睬也不睬,谁知转眼就送给旁人,冯玉贞心中几乎喷火。
  以致于她话里都咕嘟咕嘟冒着酸泡,“夏美人好本事,不止陛下专宠于你,连贵妃都对你青眼有加,这般左右逢源的本领,姐姐我着实佩服。”
  夏桐莞尔一笑,“姐姐在贵妃身边不是过得也很好么?我看娘娘挺信任你的。”
  冯玉贞很怀疑对方故意开嘲讽,蒋贵妃对她好?天大的笑话!她万分后悔在蒋碧兰跟前暴露了自己的底牌,如今蒋碧兰天天缠着她要美容秘方,正经事却不肯帮她做——眼瞅着夏桐一日比一日宠爱弥盛,冯玉贞空有美貌,却如游魂野鬼一般茕茕孑立,加之银钱只进不出,如今囊中都分外羞涩——谁能想到她进宫之后变得更穷了呢?
  比起她笑容勉强,王静怡就显得自然多了,到底有太后庇护,比寻常人还是好些。
  她这回来顺带捎上了太后的赏赐,一挂鹡鸰香串。
  夏桐发现蒋太后很喜欢拿香珠香串之类的赏人,可能信佛的人身边就这些东西趁手吧,但是话说回来,把供奉佛祖的东西随意送来送去,难道不是另一种不敬么?
  可能佛祖也是蒋太后的忠实拥趸吧——真是唯物主义般的信仰。
  既是礼物,夏桐仍旧尊敬地收下,又笑着问王静怡,“你在柔福宫可还住得惯?”
  王静怡怯怯地望了眼李蜜,说道:“挺好的,李姐姐……也待我很好。”
  她这样低沉的语气,很容易联想到被人欺负——除了李蜜还能有谁?
  一旁的李蜜则脸色铁青,这又是一桩不快事,原以为夏桐搬出柔福宫,虽然是人家的光彩,对自己毕竟没什么损失,可谁知转眼间西偏殿又多出了一人,远非她理想中的清净。
  这王静怡生得乖乖巧巧,骨子里比谁都坏,又惯会做小伏低,多说几句便挤出两筐眼泪来,昨儿李蜜不过差遣她的丫头洒扫庭院,王静怡的眼睛立刻就红了,还喃喃说要去求太后做主,什么柔福宫过不下去之类,李蜜不得已,花了五两银子才将这事摆平。
  结果到了人前,王静怡的嘴却还是堵不上,遮遮掩掩,竟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李蜜哪想到新来的舍友是个绿茶婊,气得真想拿棍子抽她。
  冯玉贞看在眼里,倒是暗暗称愿,这两个也不像省油的灯,打得越凶越好,这样她出头的机会才更大些。
  夏桐则当起了和事佬——要打架也别在她宫里打,因让春兰秋菊上前,一人一只胳膊将那两个分解开。
  又看着李蜜叹道:“李姐姐,并非我故意瞒你,实在我也不知关雎宫会这般富丽,还以为是和柔福宫一样的所在,陛下这样待我,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李蜜心道你就装吧,得了便宜还卖乖,没见过这样惺惺作态的!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夏桐位分在自己之上,又新赏了宫殿,李蜜嘴上总得客气些,便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是晨起做了几样点心,想着你或许喜欢,便亲自带了来。”
  夏桐惊喜道:“真的吗?”
  她对李蜜的手艺还是很信赖的,先前蹭饭都快把她胃口养叼了。那个空间应该存放了不少材料,甚至蛋糕冰淇淋之类的也能做,不过李蜜怕被人看出端倪,只敢偷偷取用。夏桐若非和她同住,也发现不了这些。
  李蜜今天带的点心便是中式外表,西式制法,高油高糖,自然美味无比。她私心更想着夏桐能多吃些,顶好吃成个大胖子,倒要看看皇帝还是否喜欢。
  奈何夏桐此刻十分大度,不独自己享用,还殷勤的招呼众人,借花献佛玩得十分熟练。
  李蜜只好暗暗憋屈,但想到此举亦能拉拢人心,她也就释怀了——她对自己的能力很有把握,但凡尝过她做的食物,哪怕嘴再叼的人也会赞不绝口。
  无奈在场的都是些奇葩,冯玉贞只拿尖尖的指甲掰了一块糕就放下了,咽下去的更只有九牛一毛——她素来爱美,可不愿破坏这副好身材。
  王静怡则根本不敢尝李蜜的东西,早知道这人不是善茬,谁知道里头有没有添加别的“佐料”。虽说她有灵泉不怕下毒,可若是致人过敏的东西,那也测不出来。
  何况,两人昨天都快闹僵了,王静怡为了占据道德高地,更不能轻易原谅“施害者”。
  结果在场的食客只剩下夏桐一人。
  李蜜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如何?”
  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夏桐,可一个厨师得不到客人的称赞是很难受的,李蜜只好暂且摒除成见。
  夏桐一向很能欣赏李蜜的厨艺,但今日却是例外,总觉得这些糕饼过于油腻了些,那蟹粉酥并非蟹肉磨成粉,而是用纯正的蟹黄提炼出油脂,尝起来固然美味无比,咽下去却微微反胃。
  夏桐试着又尝了两块糕,这下却不得了,胃中呕逆更甚,喉咙一翻,将那些东西悉数吐了出来,眼角都涨红了。
  李蜜不由得黑了脸,不爱吃就算了,用得着这么夸张么?活像有人要害她似的。
  春兰焦急的上前,为夏桐倒了杯水,又缓缓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美人这是怎么了,难道受了风寒?”
  李蜜心道这也太会装了,不冷不热的天气,哪来的风寒?难道昨儿跟皇帝赤着膀子妖精打架滚了一夜,那还得是野-战。
  冯玉贞自幼流连花街柳巷,却是瞧出些端倪,惊讶道:“妹妹该不会是害喜了吧?”
  在场都有些震惊,春兰连连摆手,“哪这么快,上个月我家主子的月事才刚过去呢。”
  平姑亦审慎的道:“是啊,冯美人,这种事还是切莫乱说。”
  冯玉贞则巴不得将事情闹大,夏桐倘真有了孩子,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她倒要看看这个孩子能否保住,只怕落得一尸两命也不稀奇。
  只是,毕竟凭空猜测,缺乏证据,冯玉贞不好施展,遂笑道:“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陛下现今事忙,不如就由我回禀了贵妃娘娘,由贵妃娘娘做主可好?”
  平姑春兰面上皆一凛,似夏主子如今的位分,自己是不能去太医院请太医的,非得有皇帝或贵妃谕旨不可,但正如冯玉贞所说,皇帝忙于上朝,倘夏主子真有了身孕,又让蒋贵妃第一个验出,这孩子还能保住么?
  蒋贵妃那脾气可不是好惹的。
  冯玉贞看着一筹莫展的诸人,心中十分畅快,憋屈至今,总算有了扬眉吐气之感。
  眼看着气氛僵冷,王静怡忽然站出来打破静寂,“冯姐姐,我看还是别惊动贵妃娘娘罢,便是真有了,陛下和夏姐姐自会主张,哪里需要贵妃劳神呢?”
  冯玉贞看着面前发育过度的小矮子,十分不服,“你算老几,也敢来教训我?”
  王静怡淡淡道:“不敢,只是怕冯姐姐过于轻率,触怒贵妃便不好了,倘此事不过误会一场,姐姐你如何向贵妃娘娘交代呢?”
  冯玉贞哑然,“你……”
  这人平素不声不响的,怼起人来倒是牙尖嘴利,难道是太后的调-教?太后为什么要分个人来对付贵妃呢,难道是看贵妃脑子不好,要换个人来栽培?毕竟蒋家可不止一个女儿在宫里……
  王静怡无视冯玉贞的脑补,转头看了夏桐一眼,说道:“就算真到了需要请太医那天,太后娘娘也会帮忙的,毕竟,那可是太后娘娘的亲皇孙。”
  平姑等人急忙应和,“这话很是。”
  三言两语上去堵上冯玉贞的嘴,以免她又拿贵妃来狐假虎威。
  夏桐则感激的看了王静怡一眼,从前没觉得,想不到这姑娘关键时刻还是挺给力的,只是王静怡会站在她这边,着实令她意想不到。
  其实看方才的表现,王静怡几乎已肯定夏桐就是害喜——只有她深知灵泉水的神奇。只不过,王静怡非但不会阻挠她,甚至还会帮她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下来。
  怀胎十月,再加上坐月子的工夫,这就去了整整一年。夏桐有孕不能侍寝,中间的空档,足够她实现自己的计划了。王静怡想得很美好。
  于是她朝夏桐投去浅浅一笑。
  夏桐也只好点头致意。
  一旁被无视了的李蜜:……你们都把我当空气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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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桐:忽然感觉你好善良哇……
  王静怡:我很认真地在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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