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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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拂一双眼,微微发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说……这件事,是你的……错?”
  “是。”
  “为什么?”
  “是我……告诉陛下,我在关城,见到了虞氏后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两天吃喜酒去,会日更,但不一定能按时。
  第24章 私利
  虞氏后人……
  说后人,倒不如说余孽来得更清楚一些。
  在听清桓岫说的话的那一瞬,宋拂心头就浮出苦涩,甚至,一下想起了那年深秋,被鲜血染红的刑场,尽管那时候她的双眼被兄长很快蒙住,却仍是将那满地殷红印在了脑海深处……
  他们比谁都清楚。
  虞家已经没有后人了,他们是虞家的余孽,是本应该和家人一起,死无全尸的余孽。
  宋拂忽然很想笑,笑自己安稳地过了这么多年,却原来并没有人将当年虞家的事忘在脑后。
  几年了?
  从八岁到二十二岁,十四年的时光,带走了多少人事,带不走他们兄妹二人背负在身上的枷锁。
  “啪。”
  她抬手,手背将桓岫的手打开,饶是自己的动作大了些,打得手背发红,面上却忽然平静了下来。
  “为什么?”她垂下手,长长的袖口只遮住了她半个手背,露出的半边发红发烫,却烫不过她心底的躁动。
  她不会发脾气,脸上平平静静的,看起来并不想心底有事,可平直的声音里,那淡淡的语气,却针扎一般刺进桓岫心里。
  她在生气……
  甚至……
  她在后悔……
  桓岫的心忽地刺痛,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睁眼醒来,他的兄长语调平平地告诉他,他的宝音走了。
  他看着宋拂平静的无波无澜的双眸,看着她垂在身侧发红发烫的手背,还有努力站直打开双肩的动作,他忽然觉得,重逢或许从始至终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对我,失望了吗?”
  那语气中所含着的浓浓的失望,对着宋拂扑面而来。
  她忽的福了福身,平视着他道:“小的不知桓大人所谓何意。”
  他俩的神情语气都有些不对。霍起英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担心。
  若放在之前,男未婚女未嫁,他们夫妇二人不是没想过撮合撮合这一对。可那时候,谁也没料到后面会出现在这茬事。如今看起来,桓岫他不仅知道吕长真的身份,更可能也已经猜出了宋拂的身份。
  霍起英皱了皱眉头,当即就要喊人送客,把桓岫赶出去。
  “不知?”
  桓岫忽的一个用力,一把握住了宋拂的手腕。
  可他不敢用力,他分明能感受到,在他的掌心底下,是一截纤细的仿佛用力过度就会折断的皓腕。
  “隆朔六年夏,临殷……”
  “我牵着你的手,领着你在临殷桓府行礼,从此结为夫妇!”
  桓岫的声音,隐约有些嘶哑。他睁大眼睛,看着面前双眼通红的宋拂,仿佛怕只要再闭上眼睛,人就会再度消失。他不敢闭眼,哪怕睁得流下眼泪,也死死将人盯着。
  “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所有人都说是你抛弃我离开才死的……所以现在只因为我的一句话,你就要彻彻底底不肯再认我了是不是?”
  “阿音,我知道是你,我认出你了……”
  “夫妇?”
  宋拂一声嗤笑,好似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可眼泪,却在这个时候捣乱,就这样扑簌簌地往下落。
  她那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答应代替云阳县主嫁进临殷桓府的?
  是感恩,是胆怯……
  是对那个曾经救过自己的男人的信任。
  甚至,还透着一丝丝情窦初开的懵懂。
  所以,她其实从来没恨过他,甚至午夜梦回时总在想,今生能不能还有个机会,可以远远地再看他一眼。
  桓岫从没想过,当他笃定地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宋拂会哭。
  她很少会掉眼泪。
  哪怕是被他刚刚捡到的时候,哪怕是在被众人欺凌,威逼她滚出去的时候,她都没有掉过眼泪可现在这哭声,压抑又委屈,好似要把这些年所有的眼泪全部掏出来。
  “阿音,你认识桓峥的。”
  “他在陛下身边任起居郎,与陛下身边的近侍全都熟稔。我与陛下说起你阿兄时,陛下的身边只有一位宦官在旁伺候笔墨……”
  宋拂一哭,连霍起英都慌了手脚。文氏早已出去,屋子里就两个大老爷们,如何安慰个哭得停不下来的小娘子。
  霍起英有些慌张,见宋拂的手腕还被桓岫握着,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狠狠给他一拳,忽的听见他这一声,当即愣了一愣。
  “你是说……”
  桓岫看着宋拂,见她双目通红,不知是熬地还是哭的,伸手擦过她的眼帘,擦去泪珠。
  “桓峥盼着升官已经很久了,他需要一个由头,才能从起居郎坐到别的位置。他的妻子,是饶安郡主,萧子鱼嫡亲的妹妹。”
  “萧子鱼的背后,是野心勃勃的皇后以及康王殿下。”
  “虞氏全族,当年就是因为皇后与康王,才落得了一个欺君之罪,阖族被诛的下场。”
  桓岫的解释并不难懂。
  可是……
  “阖族被诛?”
  宋拂的眼角还挂着泪,脸上有些恍惚。
  “我的家人,我的族人,全都已经死在了隆朔三年。现在他知道我们兄妹还活着,所以派了人来,想尽办法要将我们俩也绑回去弄死,好让虞氏真真正正做到阖族被诛吗?”
  霍起英忠了半辈子的君,即便后半辈子忠得是国不再是那殿宇之中的皇帝,也被宋拂这一声吓得魂都去了大半。
  “阿拂!”他低吼,几步走到门边,房门打开往外看去。
  屋外无人,终是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你是疯了不成?你阿兄出事,你便慌成这样,你难道要抛下你嫂子跟大郎?”
  是啊,还有嫂子和大郎……
  宋拂回过神来。
  她想起几年前,披红挂绿成亲的兄嫂,想起弥丽古丽生产时,在产房外来回踱步急得满身是汗的兄长,想起大郎刚刚会说话时喊的第一声“爹”,蹲在地上痛哭的兄长……
  他不仅是她的亲人,更是嫂子和大郎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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