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宴饮欢畅摔跤作戏 狼灾紧迫举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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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蛮族汉子见林锋痛快,立时各持酒碗一发涌上前来,皆要向他敬酒。
  林锋见他一众汉子如此,心内自也生出一股冲霄豪气来,莫说他现今饮酒如血,大抵是滚烫铁水也饮得下。
  当下来者不拒,只管接碗牛饮。
  众人喝酒吃肉、欢歌笑语,待至黄昏时皆已醺醺,林锋许多时候不曾饮酒,而今也觉脑中嗡嗡直响。
  他自绰了流光剑在手,借酒意演起剑法来,但见举手投足间杀气凌冽,口中却自吟道:“芳草青,芳草明,魂归何处忆难寻,微醺梦不醒。闻风生,闻风平,小居青阳念故情,长啸立青冥。”
  林锋素来不爱诗词歌赋几样,然现下却福至心灵,竟吟了首极合平仄格律的长相思令出来。
  真耀部一众汉子开怀畅饮个个酩酊大醉,醉眼惺忪间那能听见他梦呓也似的言语?只是见目前剑光涌动,金乌余晖掩映下,实是艳丽非常。
  姑娘们也自饮了不少,娇俏面上红霞乱滚,前朝诗中有言:人面桃花相映红。而今这番景致,倒不如改作“人面夕阳相映红”来得恰当。
  林锋虽未大醉,却也自带了七分酒意,而今施展开胸中毕生所学,一招一式内自有一番飘逸潇洒意味。
  残阳胜血,剑势如虹,真耀部中赤霞乱滚煞是好看。
  都兰手托香腮,只觉那舞剑之人周身如教烈火包裹,口中言语既有悲凉落寞又存着万丈豪情,心内不禁好奇,在他过往之中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才教他心发此感。
  她自贪看片刻,忽站起身来:“一人独舞有甚么好玩?阿如汗,我来同你一道相舞!”
  言罢,自一路小跑来在林锋身侧,跳起蛮族舞蹈来。
  他两个一个是自幼长在草原的少女,一个是杀人如麻的凶徒;一个舞姿曼丽柔情满腔;一个生机萌发难言狠戾。
  倘单看一人,自然不觉如何,然将他两个一同纳入眼中,竟自有一番别样滋味在内。
  正跳着,忽听巴特鼓掌大笑:“好好好!跳得好跳得好!来来来,没醉的都起来,咱们摔跤助兴!”
  话音未落,十数个精壮汉子已腾身跃起,只管用脚在草地上画了圈子,各寻对手摔跤相戏。
  都兰偏头娇笑,唇角露出颗小小虎牙:“巴特,你同阿如汗比过,看看是你这英雄厉害些,还是玛哈嘎拉厉害些!输了的要连饮十碗马奶酒!”
  林锋见她笑容可人,不觉间竟有些恍惚。她那娇憨姿态分明似曾相识,却又不知是在何时何处所见,待仔细思索,却觉颅中刺痛难当,一时站在原处动弹不得。
  巴特自在远处画了圈子,将上衣一解扎在腰间,回目却见林锋兀自立在都兰身侧发呆,口中催道:“阿如汗!快来快来!你莫不是怕了我?”
  林锋这才惊觉,自送了流光剑归鞘交与都兰拿了,也仿效巴特扎了上衣:“哈哈,大哥有意,我自当奉陪到底!来了!”
  都兰见他一身虬健精肉伤痕交错,心内忽得替他一疼。
  只一失神的功夫,林锋已纵身跃入圈子,同巴特对在一处。
  她忙赶在圈外看两人摔跤,只见林锋一双手扣紧了巴特两肩,脚下绊子连出欲将他放倒在地。
  然这汉子高近九尺膀大腰圆,兼他自幼同人放跤,自是个跤场上的老人,一时哪能绊得倒?
  巴特瞧林锋瘦小些,运了膂力便往他身上压去,怎料林锋卸力的功夫极是高明,劲力才一入体,便泥牛入海也似的教他卸得无踪可觅,一时竟斗个旗鼓相当。
  他两个斗得精彩,早便有一众莺燕围在圈外,便是别处摔跤的汉子也纷纷围观,口中哨唿连连喝彩不绝。
  林锋与巴特角力多时,忽一压腕欲将对手带倒,巴特觉他手上劲力陡增,心道林锋下盘断已不稳,当下立发一脚往左腿勾去。
  怎料这一勾力尽,林锋身形也不曾晃上一晃,反是手腕稍转两转,自已脱了右掌出来。
  旋即掌心直撑在巴特腹上,旋即将膝一屈一挺,口中喝声“起”,立时便托了巴特过顶。
  紧接见他足下三旋五旋,自已抛了巴特在圈外。
  “承让。”
  巴特吃这一跌臀上作痛,一连细几口凉气,这才起身笑道:“甚么承让不承让?敌不过便是敌不过,不曾让你!”
  当夜众人又点篝火,排下无数马奶酒,饮至子牌时分方各回毡房安眠不提。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不觉间已过两月,十月底的天气,青阳草原已大雪纷飞,偏是连日来西北风疾白毛风起,十丈以外便难视物。
  这日酉时,林锋赶了牛羊入圈又点明数目,这才掩面缩颈往毡房而去。
  才一推门,便觉一阵暖意扑面而来,房中都兰道:“阿如汗,这般冷的时节,你出去怎地不生火?不怕寒气入了骨么?”
  她自床边起身,去炉上盛碗酥油奶茶递于林锋:“快喝了暖暖身子。”
  林锋掩好房门,待称了谢,才接过木碗浅饮了几口:“这般大的风雪,你怎地来了?”
  都兰又返归床边,抬手推平了褥子:“巴特说,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这几日刮白毛风,怕你房中夜里火熄,教冻作个冰疙瘩,教我送几床羊皮褥子给你。”
  林锋正待出言答谢,面上却忽得一紧。
  都兰见他面色反常,忙道:“可是身子不适?”
  “有动静,你且莫要言语。”
  她学了林锋样子侧耳倾听一阵:“哪有甚么动静?”
  林锋也不言语,自默运涤心净体功仔细倾听,屋外狂风呼啸声内,似夹了阵阵苍狼长啸。
  他取了流光剑在手:“你就在此地不要出去,我去去便来。”言罢自已闪出屋外。
  屋外寒风凛冽,吹在面上尖刀剜肉也似的疼,林锋借轻功一路急行,身形竟教狂风吹得东倒西歪。
  走出半里不到,悠长凄厉狼嚎已在耳畔。
  待返归真耀部唤了人出来,只闻狼嚎此起彼伏犹在耳侧也似的真切。
  巴特听着耳边狼嚎,只觉头皮一阵发麻:“长生天啊……”
  他幼时虽也见过狼群趁白毛风至部中偷羊猎牛,然如此庞大狼群实是闻所未闻。
  “哲别大叔,怎么办?”
  “哲别”于蛮语内,有神射手之意,巴特身侧这老叟箭术出神入化,有引弓射雁贯目而过之能。
  老叟略一摇头:“听这音声,少说也有五六百条饿狼,许是左近十数大小狼群合力而来,此次狼灾难渡啊……”
  林锋自幼生在中原,素来不曾听过“狼灾”二字,而今不由出言发问。
  哲别道:“往年腊月时节,狼群无食可打便聚到一处,到部中偷羊猎牛伤人害命,故唤狼灾。这季节虽是下雪,可尚有乌鼠、黄羊、野兔可捕,怎地闹了起来?”
  林锋闻言冷冷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寻觅狼王宰了,余下畜生还能掀了甚么风浪起来?”
  哲别挽了角弓在手:“狼性狡猾,狼王更甚,断是藏匿在狼群最末之处,纵是寻到了踪迹,怕是也难与它周旋。”
  “争斗之事只管包在晚辈的身上,如何寻觅狼王,老丈只管说来便是。”
  老叟哲别沉吟片刻才道:“看耳朵。反是头狼身高体大,常年打斗下眼、耳必有伤残。只是如此黑夜,白毛风又刮得急促,哪个能有如此好眼力?”
  “老丈尽管放心,各位兄弟护持好女人孩子,我去去便回。”言罢自已将身一纵,抢入漫天风雪之中。
  不多时,便听远处狼嚎骤起,说不尽的苍凉凄厉,无数饿狼拔足狂奔,一路往部中冲来,圈中牛羊嗅得狼身腥气,直惊得屎尿俱下挣扎难起。
  哲别虽已年迈,一双招子却还锐如鹰隼,只见此叟稍转肘,由后腰箭壶内抽支羽箭在手,再一转腕,羽箭已稳稳搭在牛筋弦上。
  也未见他如何细瞄,指张处已中一狼左目,那狼正自急奔,遭这一箭由目入脑立时便死,躯上余力不绝,又跌出二三丈方止。
  狼群逾奔逾快,霎时间便近了大半,哲别羽箭也逾射逾快,后箭箭簇几乎要咬着前箭箭尾而出,顷刻间便将一壶三十支箭射尽,虽是极快却也极准,凡有箭出断有狼毙。
  “都兰!再取箭来!”他只说六字的功夫,又已射翻四条饿狼。
  这部中角弓虽不及军中一石弓力大,却也有三钧力道,寻常军卒能连发十箭已是神臂,这老叟连发四壶一百二十矢,当是神人下界。
  待都兰取箭归来,狼群距部中众人仅余二十来丈远近。
  只见哲别取了半数羽箭在手,自在弓上一摊,紧接便见箭支横飞,群狼纷纷跌倒——正是此叟得意连珠箭!
  两轮连珠箭放罢,哲别面前狼群已空出大片,巴特率众精壮汉子一声发喊涌上前去,各擎木棍、弯刀,没头没脑一阵乱打,当下人群与饿狼一场乱斗,饿狼哀嚎与人惨叫混成一团,几乎响彻云霄。
  正拼命间,忽听东南一声清啸,狼群闻之如聆鸣金,立时潮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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