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老丘八智杀赵御史 众将佐出征南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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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众将齐呼“马到功成”,直将赵禧听得晕眩不止,目前时晦时明金星不住乱滚,几乎要跌倒在地,脑中万千思虑尽去,只余下“吾命休矣”四字来回翻腾。
  聂帅见赵禧呆若木鸡怔在原地,自命众将回营点起人马,预备启程决战南夷。
  众将齐抱拳道声“得令”各自离去,中军帐内只余下聂帅、孟薇与赵禧三人。聂帅拍拍他肩头:“赵大人?赵御史?速速去军政司取军士名册,备着南下建功立业罢!”
  赵禧这才发觉,满营众将竟已不见,当下忙跪倒道:“聂帅,下官一介书生如何敢入那等虎狼之地?求聂帅开恩,放下官一条活路罢!”
  聂帅拍拍他肩头:“怕甚么?又不是教你一人前去赴死,你身后尚还有一万军士陪着,只管举着本帅帅旗一路猛进便是了。”
  赵禧忙道:“下官不识军士,不通兵法,又操着南国口音恐怕军士不懂,还请聂帅再遣良将!”
  老丘八一笑:“不妨事,你不通兵法我已点了十员将佐跟随,南国口音更不妨事,今次随你长驱深入者,俱是你天风国的人马,届时还可引喉而歌,一聆乡中小曲儿哩!”
  赵禧乃付睿登基时所开恩科的一甲进士,虽未拔头筹却也是探花,自也是聪慧过人之辈。
  他听得聂帅此番言语,竟蓦地站起身来,抬手直指聂帅鼻尖:“你……你这老匹夫……难怪……难怪!难怪今次军议只有你北地诸将前来!原是有意教我天风国国祚不存!”
  老丘八阴森一笑:“本帅素来择人而用,南国兵步卒居多不善马战,倘由北地军士诱敌,南夷如何追得上?赵大人休要侮谤本帅。”
  赵禧还待言语,只听聂帅道:“来人,将赵大人请到号子内暂坐,好好的伺候,稍待出师再放他出来。”
  话音未落,便有两个亲兵闯入帐来,双手擎起刀鞘,只一下便将赵禧击倒在地,死狗也似的拖出了帐外。
  又过两个余时辰,众将已点齐兵马,个个戎装整肃、盔明甲亮,身后各军士拄枪按刀、挺胸凹肚,只等着聂帅出帐训话毕,立时便可起行出征。
  不多时,便见聂帅满身戎装橐橐行来,身后孟薇手持金令箭在左,赵禧捧龙凤剑在右,身后亲兵高擎一面大旗,上书一行金字——“奉诏征夷天保大元帅忠勇伯聂”。
  聂帅大步流星上前:“各位弟兄!舍生忘死数载征战,只在今役!今役胜,则兵戈顿止、四海清平;今役败,则烽火再燃、宇内纷乱。”
  “你们要问本帅,这起子话是甚么意思,都将耳朵支棱起来好好儿的听着!打赢了,让夷子滚蛋回家,好好儿种地!打不赢,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通通无家可归!现下告诉本帅,此役如何?”
  众军士擎枪高呼:“必胜!必胜!必胜!”
  聂帅将右掌一举,三军立时鸦雀无声:“营中尚有四个夷兵,今日以他几个首级与弟兄们祭旗!”
  说话间,便见一队亲兵押着四人上来,那四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身上满是恶臭。打头那个血流满颈尚还挣扎,教身后亲兵刀柄猛击在后心,立时不再动作。
  待四个夷兵教踢跪在地,只听聂帅一声吩咐,四个亲兵齐将腰间雁翎刀一抽,手起刀落斩下四颗首级,紧接将四颗首级高高挂了示众。
  聂帅冷冷扫了四颗首级一眼,自又道:“前番或先或后,皆已告知诸将计策,尔等务需以血洗辱,只在此番一战!启程!”
  老帅一声令下,三军开拔启程,待旌旗、豹尾皆化黑点,才见赵禧将面皮一撕:“幸得老爷子不教我说话,否则断要露出马脚的。”——原是盗王周辛易容假扮的。
  聂帅抬头望望辕门四颗首级,自冷笑一阵:“你这颗首级已在项上寄了三载,现今也要取来了。来世寻个好人家托生,休再犯到老夫手上!”
  周辛将拳一抱:“老元帅,既然此间事了,末将也当回营听用了。”
  聂帅道:“大军已去甚远,你将圣上赐的白龙骑去罢,老夫不日也要上阵,倘伤了御马,实在是大不敬;如只白养着,又嫌它损耗粮食。”
  周辛得意一笑:“聂帅容禀。末将武功粗浅,然却生着双善能走路的腿,要快处,便是奔马也可轻松胜之,往日走递军机,末将这双腿,可是快过八百里加急的!”
  他见聂帅尚有迟疑神色,自道:“聂帅多多保重,末将去也!”
  “去”自尚还未落,人已闪在廿余丈外,聂帅只一眨眼,目能及处已难觅周辛身影,一时间心内竟生钦服:“密字营麾下果是人才济济,此人走送军机四载全无怨言,皆是小林的功劳啊。”
  孟薇闻言不禁一笑:“聂帅可是赠了兄长的功了。”
  聂帅一笑:“此话怎讲?”
  “兄长昔年闯荡江湖,人送绰号‘小孟尝’,古时孟尝君食客数千,兄长得此绰号,便是因他交友极广。正道各掌门昔年皆是他的前辈,然绿林众豪杰却个个是他的好友,当初武林会盟扫荡沧溟魔教,兄长振臂一呼,便有无数好汉前来。现今入营,依旧是兄弟相称哩!”
  聂帅大笑:“这一段我听刘书匠说过,那一回唤作‘林三爷真源会群雄’,讲得便是此事!”
  他笑一阵,又唤亲兵将湛金枪抬来,自席地而坐取磨刀石砺起枪锋来:“这老伙计随我冲军杀阵,也不知饮了几多人血,今役之后,恐怕便要从此蒙尘喽——”
  孟薇闻他言语内隐有寂寥意味,自道:“聂帅春秋鼎盛,外患虽攘却还存着内忧,往后的日子还长呢!”
  聂帅将手上净水往她面上一弹:“你这小丫头倒也嘴甜,老夫后年便是整整八十,怕也打不动了,只好今次再建一场功业,不教来日扼腕!”
  日头映下,枪尖寒芒闪烁,孟薇望着枪头半晌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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