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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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重光也倾下身来,不知怎么的,嘴唇贴在她掌心上,帮她把流的血吮掉了,神态温柔,眼含担忧,就好像刚才晃架子的不是他一样。
  沈晚照还没回过神来,只能怔怔地看他弯腰,掌心一阵酥麻,她这才把手抽回来,皱眉道:“你干嘛?”
  温重光微微张了张嘴,脸带歉然:“抱歉,我一时情急……孟浪了。”
  沈晚照看他表情不似作伪,只能咳了声道:“没,没关系。”
  温重光看了眼她的手掌:“木刺得挑出来,进了肉里可就麻烦了。”他垂眸想了想:“我去问绣工借根银针。”
  沈晚照刚准备拦他,他就已经出去了,没过一会儿便走了回来,借了绣工的针线包,小心把她的手放在自己修长的手掌上,用绣花针尾拨着扎在掌心里的木刺。
  他手势轻柔,声音却淡淡的:“若首辅待你好,你还是会讨厌他吗?”
  说完也觉着自己无趣,整天江山社稷还操心不完,跟个小孩子较真做什么,虽这么想,心里却有些期待。
  沈晚照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只当他是首辅粉,幸好不是三句话就能吵起来的脑残粉,斟酌着词句道:“方才是我瞎说,但既然他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首辅,想必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我听过他的一些行事作风,听说他面上恭谦温雅,行事的手段却极狠辣,为人也多疑善变,心胸也并不开阔,聪慧是肯定的,但这种人表面跟你好,是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就要取你性命,心思难猜啊!”
  多疑善变腹黑阴险毒辣再加上有可能阳萎,这特么整个一人间凶器啊!想想就后脊背发凉。
  温重光已经调整好表情,偏头微笑倾听。
  他要是心胸不开阔,沈晚照现在已经死了几回了。
  沈晚照说完意犹未尽地说完,发现他已经把刺挑出来了,见他面上表情不变,讪讪道:“你若是真心崇敬首辅,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温重光柔声道:“你说的很对。”他抬头看了看天:“起风了,你也该走了。”
  沈晚照以为他是不高兴下了逐客令,讪然起身,他突然转身从屋里取了件披风出来,正是她上回落下的:“披上这个,别着凉了。”
  沈晚照松了口气,顺便在披风上闻了闻:“这有些日子没洗了,会不会有味道?”
  温重光倾身,在她白嫩的脖颈处嗅了嗅,抬头的时候鼻尖有意无意划过她白皙的脸颊,笑的与往日大不相同:“很香。”
  沈晚照:“……”
  她被温重光诡艳又侵略性的目光惊住,嘴里含糊了几句,披好披风匆匆告辞了。
  她对他的反常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归咎于……他单身太久了,而自己又魅力太大,人长得美烦心事也多,都怪爹娘把她生的太美了。
  沈白富美晚照在原地烦恼了一会儿,正准备往学舍走,就被余二的声音叫住了。
  第16章
  沈琼楼抱胸斜睨,还以为他不服气又来找事,没想到他竟然吸气再吸气,恶狠狠地道:“前几天的事对不起了,我再不会这么干了!”
  沈晚照脚下一个踉跄:“……你说啥?”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
  余二大吸了一口气,声音飙到最高,大声道:“我说,我对不住你了你个聋子!!”
  沈晚照乐了:“余世伯和夫人是怎么教育你的?今天竟然开窍了。”
  余二又瞪了她一眼,从额头一路红到脖子根,大声道:“反正我已经道过歉了,你不许再去告状,不然我揍你!”他说着比了比拳头,然后撒腿就跑
  沈晚照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若有所思地往回走,真不知道余大爷怎么让余二道歉的。
  回了学舍韩梅梅神神秘秘地拉着她道:“你知道不?咱们的射场修好了。”
  沈晚照诧异道:“这么快?我以为至少得有两三个月呢。”
  射场也是为了操练纨绔准备的,具体学什么不大清楚,主要是骑射两门,听说还请了真正打过仗杀过人的将士来教导他们。
  只是当初修建射场的时候查出了有人贪没了材料费和工匠的恭谦,只拿那最次等的砖石充数,被查出来之后抄没了老家,射场也被下令重修,因此拖到上学快一个月了才修建完备,学生们几乎都把这门课忘了。
  沈晚照骑射家里也敦促着练过,倒也不担忧什么,于是问道:“这门课的师长是哪个?”
  韩梅梅摇了摇头:“课单还没发,听说是从武大营调过来的。”
  两人也没多想,相约去吃中午饭了,今天的午饭除了炒青菜,干煸豆角,芹菜炒豆干之外,还有红烧肉和馒头,中间放了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汤,家常的不能再家常了。
  殷怀月一见就抱怨道:“我不爱吃馒头,还有这肉,是猪肉也就罢了,上面还有肥肉,这让人怎么吃啊,猪都不吃的。”
  她们的桌子就在沈晚照后面,她偏头讲了个冷笑话:“猪当然不吃了,这可是猪肉。”
  殷怀月还想再抱怨,正在食间里四处转的秦同知就扭头看了过来,她想到倒霉的余二,闭上嘴再不敢吭声了。
  周遭的贵女们也都沉默了片刻,拿起筷子乖乖地吃了起来,就是不碰那盘红烧肉,沈晚照对红烧肉夹馍很感兴趣,可惜为了装样,也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看着那盘红烧肉,眼巴巴地看着韩梅梅风卷残云般的扫完了一盘子。
  秦同知手下有个番子跑过来,低低地道:“大人,沈千总已经来了,您要不要带她去射场转一转?”
  其实他也就是例行公事般的问一问,谁不知道秦同知和沈千总有龃龉,没想到他不但没拒绝,反而眼睛发亮,嘿嘿笑了两声:“好,那我就去迎她一迎。”
  等吃完饭新的课单就到手了,沈晚照不慎瞄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跟被点穴了一般僵在原地,半晌才吐出一个‘卧槽!’
  上面赫然写着——骑射,沈明喜。
  沈晚照从震惊到无语再到顿悟,韩梅梅看她愣住,凑过来看了看:“骑射课的师长也姓沈啊,这么巧跟你同姓?”
  这也没啥好瞒的,估计到了明天上课就有人知道了,于是干笑一声:“是我堂姐。”
  这时候就不得不提一下她堂姐这个人了,她自幼天生神力,小时候瞧瞧跑去武场看家里人练武,小小年纪竟然自学会了,被家里人发现之后就大伯就开始认真教她,本来大奶奶在她十五岁的时候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她自己从家里跑了出来直接从军了。
  大伯本就是沈家最厉害的,他也说过自己的习武天赋不如明堂姐,她也靠着一身的本事,理所当然地在军营里闯出了名声,如今二十刚过就升任了六品,虽然官位不算高,但魏朝女子升迁本就不易,更何况是以武力称上的军营了。
  韩梅梅瞪圆了一双小眼睛:“还真是啊?。”她突然猥猥琐琐地凑过来:“听说练骑射很苦的,你跟你堂姐说说,给咱们放放水吧?”
  沈晚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懂……”
  第二天果然有骑射课,沈家几个小辈彼此关系都很好,沈晚照打小就被明堂姐和福堂姐带着玩,明堂姐为人护短,当姐妹是极好的,但当老师……她那个性格真是一言难尽。
  沈千总通知了早上卯时下三刻之前必须到射场,也就是早上六点十五之前。沈晚照知道她的性子,给打更的说了说,让她早些叫自己起来,又急死忙活地拉着韩梅梅起来,她本来还起不来,被沈晚照捏着鼻子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两人急匆匆洗漱穿戴好便奔去了射场,射场地方极大,为的就是让狠狠地操练这帮纨绔,沈明喜就带着两个手下站在操场上,见她们俩来了扭头看了眼更漏,点头道:“没迟,在这里等着吧。”她嗓音中性,不似女子娇柔。
  沈晚照在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沈明喜就先道:“三姑姑来的那天我没营里有事儿,没赶得急,最近也忙得很,阿晚你回头帮我给三姑姑道个歉。”
  空荡荡地射场上就五个人,学生只有韩梅梅和沈晚照两个,她点了点头,韩梅梅用手肘拼命撞她,让她赶紧跟沈明喜说说放水的事儿,沈晚照拼命回撞,一个字也不说。
  沈明喜好似没有看见两人的小动作,仍旧靠在射场的槐树上,看着飘飘下坠的树叶。
  韩梅梅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道:“看着你堂姐也不像脾气不好的兵痞,你跟她说说,就算她不同意放水也不会说你吧?”
  沈晚照叹了口气:“你不懂,等会瞧瞧就知道了。”
  沈明喜吩咐手下人打了一桶凉水,他们哪里是能早起的料,等到快辰时人才稀稀拉拉的过来,也都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沈明喜等人都到齐才开始说话,冷硬着一张脸:“今天来玩的,都给我背上一块砖块,绕着射场跑八回,背上砖块赶紧跑。”
  当中有个胆子大的,还没被修理服帖的二世祖,见沈明喜是个女将,军中女将不多见,想着女子都是面活心软的,只是嘴上说的厉害,便大着胆子道:“沈师,咱们也没迟到多久,早上大家是真起不来,还不是你定的时间太早了,旁的师长定的都是辰时过五刻……再说你昨天也没通知清楚,这八圈……不如就免了吧?”
  第17章
  沈晚照深深地叹息一声,别开脸不忍直视,二逼的特点就是记吃不记打。
  沈明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脸上冷静自持的表情褪去,脸上饱含戾气,一把把那人的领子拎起来,提的他离地一尺:“操你妈你有种再放一遍狗屁,是谁的错,说!”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似乎不明白怎么这位沈师长翻脸翻得怎么这么快,凭着本能哆哆嗦嗦地道:“你,你先放我……”
  沈明喜倒还真把他放下来了,猝不及防地一巴掌就把他扇到地上,还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他挣扎着想要起来,被她一脚踩在胸口踩了下去。
  沈明喜一抬手,两个手下立刻把早就备好的一桶凉水带过来,她兜头一桶水就浇了下去:“现在清醒了没?说!”
  虽然是夏天,但早晨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人冻得浑身发抖,立刻认怂了:“是,是我们的错,不该晚到的。”
  他说完又想爬起来,沈明喜仍旧一脚把她踩下去:“你叫我什么?”
  那人抖着嘴唇道:“沈,沈师!”
  沈明喜这才松开脚,把他踹的在地上滚了几滚,这才踉跄着爬起来,回到人堆儿里就开始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抽噎起来,身上还滴滴答答地淌着泥水,看上去好不狼狈。
  沈明喜眼睛一瞪,又一巴掌把他呼到地上了:“哭哭哭,哭屁哭,老子最烦男人哭了,下次让我看见谁哭,打到你们这辈子都流不出眼泪!”
  那人哽咽了一下,红着眼眶爬了回去,这回再不敢哭了。
  二世祖们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韩梅梅也张大了嘴巴,下意识地侧头看着沈晚照,她低头拨了下额前的碎发,回了韩梅梅一个你看吧的眼神。
  韩梅梅干咽了口吐沫。
  她记得她堂姐原来脾气虽然不好,但肯定没这么差,整个一流氓头子的风范,估计也只有在长辈面前才能克制一下了。
  她就说在山河书院的头十五天过的太轻松了些,原来有她堂姐这个终极大杀器在等着。
  沈明喜冷冷地环视一周,突然拔高了声音:“你们就是一群傻逼,杂碎,窝囊废,狗才!只知道给家里朝上惹是生非,自己连自己都管不住的人那就不是人,我也不准备把你们当人看,现在,用布条背上地上的砖石,给我跑,十圈!”
  有人被骂的受不住,低低地反驳了一句,本来以为她听不到的,没想到竟然被沈明喜听到了,一脚踹出八九尺,只能在地上捂着肚子干呕。
  沈晚照绝对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骂过,虽然知道她说的不是自己,但也脸皮火辣辣的,心里郁闷得要死,虽然沈明喜是她堂姐没错,但她真的不想让她来教导啊。
  她说完脸色缓了缓,看向沈晚照和韩梅梅:“沈晚照和韩梅梅提早来了,只用跑八圈就行,负重就不必了。”
  两人心里一喜,这帮人里有许多知道沈明喜和沈晚照是堂姐妹关系的,就连不知道的都恼怒哀怨地看着沈晚照,却没人敢看沈明喜。
  沈晚照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却一派淡定自若,她自己是天没亮就起来所以才没迟到的,也跟班上的同学传达了不要迟到的消息,他们没往心里去,现在怀疑沈明喜偏心有什么用?她自认问心无愧就行。
  沈明喜摆了个小半人高的沙漏,厉声道:“在沙漏漏完之前跑完,没跑完的都不许吃饭,现在,开始!”
  大家都一窝蜂地冲了出去,没人敢延误的,孔茹趁乱凑到沈晚照身边,语气不善地问道:“沈明喜是不是你堂姐?”
  在她旁边的殷怀月也看了过来,沈晚照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孔茹身后还背着砖石,女生要比男生少背一块,她脸色很难看:“我不服!”
  她气息有些不匀了,脸颊府上红晕:“沈千总摆明着就是在为难人,就是不想让咱们吃饭,凭什么你就靠着亲戚关系少跑两圈还不用背砖石,你可倒轻省了,知道这玩意有多沉吗?”
  一般跑过步的人就知道跑步的时候最好别说话,不然气儿都泄了,呼吸都会困难。她本来不想搭理孔茹的,匀了匀气才道:“你就是个只会怨天尤人的蠢货,趁早闭嘴吧,我昨天没提醒你们吗?自己来得晚了还挺会找理由,有本事跟沈师说去。”
  她平时肯定不会这么说话的,但她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自小习武也是为了强身健体,天不亮就起床跑步经历还真没有过,她爹娘也舍不得,本就跑了一肚子火,孔茹还望气头上撞,要不是时候不对,她肯定揪着她头发狠狠地扇几耳光出气。
  她脾气虽算不上坏,但也称不上好,只是常为了形象遮掩着体内的分分钟想动手的暴力基因,这么一想她和沈明喜果然不愧是堂姐妹啊!
  孔茹没听过她说的这么不客气,气得眼眶发红,正要再说几句,就见沈晚照投来一个凌厉的眼神,加快脚步跑远了。
  殷怀月本来心里也搓火,但听沈晚照说的有道理,就不好意思起来。
  沈明喜在射场那头,不知道从哪里摆出个战鼓,一边敲鼓一边大声道:“疏数!”
  众人百脸懵逼,不由得扭过头看她,组成了一个大写的百脸懵逼.jpg,沈明喜看得密集恐惧症都快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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