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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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里无比安宁惬意,起身,到床边,胳膊撑在床头,俯下身。又过了片刻,脸埋得更低,嘴唇缓慢地落在童延光洁额头上。
  次日清晨,看到完成的画像,童延爱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人还在床上歪着,就扯着角把画往床头挂,“我放这合适吗?”
  聂铮一边扣衬衣扣子,一边说,“随你。”
  用什么贴,双面胶?童延又觉得不合适了,弄得画纸背面黏糊糊的,多脏,他得找个框把画给龛起来。这样想着,他拉开抽屉把画小心地放了进去。
  此时,聂铮去了洗手间。
  今天早上,剧组一场戏不是童延的,童延特地晚了些去,聂铮一个小时后就要出发。
  得等聂铮洗漱,童延拿起手机,低头刷几个页面看了看,眉毛立刻倒竖起来,骂了声艹,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动了起来。
  聂铮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童延对着手机横眉竖眼的模样,没出声,轻轻踱到床头,顺着童延的视线把眼光凝在屏幕上。
  童延打完的一段文字刚发出去。
  话是这样说的:“行!童延要是整了容,我跟着他死一户口本,他要是没整,你今天出门二百码。”
  这是装谁的口气说话呢?聂铮沉声问:“你在干什么?”
  于是,连着两天的和风细雨就这么结束了,童延在干什么?用小号跟钟诚的粉丝掐架。
  钟诚的粉丝是疯子。几分钟后,童延坐在餐桌边,怒气冲冲地说:“钟诚最近也接了部古装剧,微博上有人说他扮相不如齐厦也不如我,他粉丝就说我和齐厦整容!”
  聂铮说:“你整没整过容,圈里有点资历的化妆师都看得出来。几个粉丝空口胡诌,谁都知道他们在说瞎话,舆论风向就是他们在给钟诚招黑,你管他们干嘛?”
  童延眯着眼睛,咬了下牙,他是不该管的。可是,这种话让他看见,他用小号跟自己粉丝一起骂两句也碍不着事儿。他笑了声:“放心,我披着皮呐,骂几个傻逼算是给自己找乐子,谁也不知道那是我。”
  聂铮立刻问:“这种浑话,你还特意搜来看。关键是,看过,骂了,你真能找到乐子?”
  乐不起来,骂了还是了不起来。粉丝掐架真是个没输赢的事儿。
  童延没说话,算是默认聂铮的猜测。
  聂铮心里默叹一口气,把语气放温和了些,“所以,黑粉说什么,你就不该关心。”别看童延平时装得若无其事,事实上,这孩子心里特别在意别人的评价。
  聂铮只能接着劝解,“你又不是人民币,没法遭所有人的喜欢。公众人物,没有一个完全不被人非议的,我不也是一样?可这又怎么样?商人打造一件商品都有明确的客户定位,至于那定位之外的,也在商人关心范围之外。你的定位跟钟诚不一样,钟诚的粉丝,你的一切行为,本来就不为他们服务,他们怎么看你,很重要?”
  童延冷笑一声,“他们算个屁。”
  聂铮说:“这就对了,舆论风向有团队替你把控,以后,你还刻意关心那些人说什么?”
  童延还是有些气不顺,但也觉得男人的话有道理,只得把眼光转向别处,“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看了。”
  如此,童延送走了聂铮。即使告别在即还挨了顿训,童延到底还是舍不得的,他知道,除了聂铮,再没人会对他说这些话。
  但这一天的通告又安排得紧锣密鼓,人忙起来,有多少舍不得都没时间回味。只是,晚归路上,对着酒店,望着自己房间黑洞洞的窗子,童延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没精打采地进了电梯,小田紧跟在他身后小声说:“时间都过去了一大半,再过二十多天咱们就能回去了。”
  是的,不就分开二十来天?童延心情立刻明媚了些。
  转身,对着大厅,他嘴角扬起一个笑。但这笑还没扯开,明煊突然出现在电梯门口。
  明煊猛地格开将要关上的电梯门,冲了进来,想要拉扯他,却被小田挡住了。
  接着,明煊的助理也跟着冲了进来,回头看了眼大厅,立刻按上电梯门,等门关上,才拽住明煊的胳膊,小声说:“你走错了电梯。”
  这位好久不见的影帝一脸赤红,浑身酒气,应该是喝多了,隔着一个人,还双眼通红地朝童延看着,胳膊向童延的方向乱挥乱舞,“是你!——都是你!——”
  童延知道明煊最近也在这儿拍戏,而且就住在这间酒店顶层的行政套房,但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见对方撒酒疯“走错电梯”,还是挺让他意外。
  电梯毕竟有监控,童延忍着火气,问:“我是谁?”
  明煊一愣,马上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上,痛楚地抱住头,“……不是你。”
  第54章 云泥
  公众人物在影视城基地酒店丝毫不顾形象,童延在心里默默同情明煊的团队一秒钟。
  明煊的助理显然还来不及自艾自怜,回头对童延和小田笑了笑,眼神却戒备,然后,转身,蹲下,忙着哄人,“明煊哥,你喝多了,你趴我背上眯一会儿,咱们回房间休息。”
  电梯依然在上行中,人当然是不能立刻从这儿带出去的,小助理这就是哄着明煊闭嘴。
  童延下巴端平,脸也对着电梯门,只是眼珠子朝明煊的方向遛过去。
  明煊平日的张狂半丝不存,神色茫然无措,被助理搀起来,眼光缓慢地跳动几下,几秒钟后,硬是从混沌中跳出几分看似清明的光彩,带着一股子可怜巴巴的高兴,含糊不清地问:“是不是……他来了?”
  这个他,不需要言明,在场的人都能猜到是谁。童延跟小田对视一眼。
  另一边,明煊的助理眼光只是顿了下,立刻点头:“是,你先跟我回去。”
  小助理这话应得有多心虚,清醒的人都能听出来,同样,不需要言明,明煊盼着的那个人,怕是再也无心给他这样的惊喜。
  果然,酩酊大醉的人也反应过来,刚才眼里的光彩迅速颓败成死灰一片,语气也激动起来,一把拽住小助理的衣领,“你骗我……他不会来了……他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童延:“……!”真是自己作的!
  醉成这样都知道老聂不会来,以前清醒的时候干嘛去了?两个男人,那种关系,还给自己酝了一脑子的情情爱爱,蠢不蠢?
  小助理瞟一眼两位围观的人,忙掰明煊的手,压低声音说:“谁说的,他在……你想想,以前但凡你拍戏辛苦的当儿,他不是都来看你吗?”
  顶层套房是直行电梯,明煊只能在餐厅所在的楼层下去换乘。电梯门开,小助理连哄带骗地把明煊搀了出去。
  一直到电梯门合上,童延还能听见明煊凄恻的声音,似哭似笑:“他不会来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死在这儿……他也不理了……”
  终于到童延入住的那一层,从走廊到房间这段路,童延脚步如飞,就像是急着把什么抛在身后似的。
  一直到房间门口,他进了屋,突然转身对小田笑了声,:“蠢,他真蠢,真真假假还是个影帝,今儿居然让咱们看这脱毛凤凰不如鸡的笑话。”
  童延明显还想找人聊几句,小田本来忙着走的,眼下也不急着走了,两人一里一外说话总不像样,小田也跟着进了门。
  童延到冰箱拿了瓶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随后,又拿出一瓶,扔给小田:“你说,他跟老聂那样的关系,是怎么做上天长地久的指望的?圈里有先例?有哪个男星跟老板认真天长地久了?”
  小田把水接住,默默打量一会儿童延的脸色,老实回答,“没见过。”男人和男人嘛,就那么回事,高兴了相互陪着走一段,不高兴了就散。普通男人尚且如此,圈里大佬,都是有身份的,哪个能跟男人守着过一辈子?
  问题是,小田也没见过哪个直男明星真的被掰弯,倒真有男星对倒了台的金主还不离不弃,但那种不离不弃跟小情小爱没半点关系,也就是惦着提携之恩在利益关系上的回馈,人家婚照结不误。
  明煊这种当真把自己赔进去的,当真是万花丛中一朵奇葩。
  人活于世,还是活在这混沌不堪的圈子里,时刻都该多存几分清醒。小田跟着童延,虽然是工作关系,一年多来到底有几分朋友情谊。
  所幸,童延看着还是挺清醒,听见这话,笑意半丝未减,“要不怎么说明煊不争气呢?他对得起谁啊,老聂捧他那么久,要是看见他被捧成今天这样,老流氓估计都得吐半口血。”
  小田放心了。
  放心了就得出去料理残局,毕竟,明煊今晚上被监控拍到,童延也跟着入了镜。不管那边团队收不收拾,他都得替童延收拾。
  一夜无话。
  只是,次日一早,去外景地的路上,童延突然说:“你说,肖鹏真是运气好,本来查无此人,上了趟真人秀,突然就火了。真他妈羡慕不来。”
  童延那语气真是无比艳羡,在圈里混着的人没一个不想出名,但这也是小田第一次见童延这样直接和迫切地表示自己也期待另辟蹊径地“大火”。
  这不是重点,小田不知道以后怎么样,但如今能把艺人捧火的真人秀就一档,而且,卖点相当清奇。
  瞥一眼童延年轻的脸,他有点想笑,“小童哥,那节目大家都是带着娃去的,眼下,你现生一个也来不及啊。”
  童延当然也明白,那真人秀名字是《爸爸我爱你》,顾名思义,就是艺人们带着星二代拿父亲和孩子的互动博眼球。
  不是,要是那节目还有第二季,他现认个干儿子能算数吗?
  正在此时,小田突然开了个玩笑,“你这半大不小的,客串个娃还差不多。”
  童延脑子里突然闪出个画面:聂铮跟他一起去上节目。
  这一下把自己雷得不轻,对着小田笑骂:“滚!”
  2012年八月末,《刺客》剧组,童延的戏份杀青。杀青这晚剧组聚会,燕导把他拉到一边说:“你应该听说过《往生劫》,这片子我这边已经开始筹划,你回去看看小说,多留神越夕垣这个角色,约摸不出明年年中,这片子就要开拍,三男主,郑昭华知道的。”
  这就是暗示他留档期了,童延回城见郑总监时提了这事儿。
  越夕垣是三位男主之一,虽然三男主依然有番位之分,但郑总监还是跟着高兴,“行,这事儿我回头跟燕秋鸿那边去谈,倒也不急着定,钟诚那样没眼色,燕秋鸿不也给他把角色留到了开拍前。”
  童延关心另外一个问题:“另外两位男主是谁?我听说有一个是齐厦。”
  齐厦在新生代男星中算是最大热门,也是拍着燕导的片子火的。但郑总监摇了下头,“我倒觉得,燕秋鸿这次没打算用他。听小田说,前些日子,齐厦的经纪人三番两次去横店找燕秋鸿,就这样,还没传出燕秋鸿把哪个角色放给他的风声,应该就是不乐观了。话说回来,齐厦演打戏总是缺一把狠气,《往生劫》这种热血男儿的戏,燕秋鸿不用他也算是负责任。”
  童延心情有些复杂,齐厦颜值在新生代男星中数一数二,却偏偏又有连古老头都赞不绝口的天赋演技,这种顶尖的实力偶像派,与之合作,说不担心被压一头是假的,但连合作的机会都没有,不能不说,挺令人遗憾。
  郑总监说:“明年你档期挺满,二月到六月得拍一部电影,接着,还有电视剧,但愿你劳有所得,在2014年年末之前,至少拿个新人奖?”
  童延立刻笑了,“借你吉言。”
  跟聂铮分别一月,童延回来,没像原本想象的一样立刻跟聂铮小别胜新欢。原因只有一个,聂铮人在美国,三天后才折返。
  因此,童延回家把行李放下,去了童艳艳那。
  他们母子俩则是足有两月没见,童艳艳拉着他一顿打量,说辞居然跟聂铮一样,“黑了,瘦了。”
  老张这天正好不在,童延跟童艳艳说话难得自在了点。
  母子俩一块吃了顿饭,筷子搁下,童艳艳也没忙着收拾,一双眼睛朝他望着,听他说话也应得心不在焉,明显是心里有事儿。
  童延笑收住了些,“你怎么了?”别欲言又止,他最怕欲言又止。
  童艳艳像是咬牙才把话问出口:“前些日子,新闻上说你跟郑总监是那什么关系……”
  哦,钟诚黑他那次,还拉着郑总监躺了个枪,童延想都没想,“假的!”
  他妈松了一口气似的,“那就好。我还真怕你跟男人……”说着,看着童延突然怔住的眼光,倏忽,也没了音。
  童延也只是愣了一瞬,接着笑意又从眼里晕散开,“呆了?接着说。”
  从本质来说,童艳艳跟童延还是有共同点的,就像童延当初不忍拿她的从业刺激她一样,眼下,察觉儿子似乎真对男人和男人这回事敏感,她也同样不忍戳破。
  儿子飞黄腾达她是真帮不上什么,孩子自己使了什么手段她也同样没脸多嘴,更没法指责,于是,童艳艳眼神闪烁半晌,故作轻松地唉了口气,“你的事儿我哪里知道,我只求你好好的,回头好好成个家。”
  儿子一向心思大主意大,要爬到哪,用什么爬,她是真的管不上了。
  童延被成家两个字弄得恍惚,片刻,才咧开嘴角,“说什么呢?我一个男人,又在这圈里混,成家,至少十八年内都不用考虑。”
  他的话也只能说到这儿了,他不是明煊,但也不是圈里其他人,他很清醒,但不管他和聂铮是什么关系,他只知道,聂铮一天不说散,他就不能有散的心,否则他枉生为人。
  年初聂铮说让他学车,这大半年虽然疲于奔波,童延到底是把车给学了,间隙抽空几次考试,就在这一年的9月初,拿到了驾照。
  但聂铮回来这一天,即使知道行驶证随车,童延也没敢开车去接人,在路上还被司机开了几句玩笑。
  上飞机前被他报过喜,聂铮见他时,也开了个玩笑,“有老司机跟着,你还在副驾座上?”
  童延只顾着高兴,胡乱扯了个理由,“我昨儿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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