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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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是二郎的。”显昭帝开了口,这个答案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既是二郎的,这个孩子便是皇室血脉,虽说她母亲品行不端,可孩子到底是无辜的,臣妾的意思是,趁着这件事还没有闹大,让二郎先把王蓉娘收房吧!”卫皇后轻声开口说道。
  陈氏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卫皇后一句品行不端是定了王蓉娘的品格,一句收房更是决了她的前程。
  显昭帝厌恶的看向了太子妃,他不相信这样的事情太子妃当真是不知情的,王家想做什么,出了一个皇后,一个太子妃尚嫌不够,还想要再出一个太孙妃不成。
  “明日选个时间让王家把人过去就是了。”显昭帝连个名分都不愿意让太孙妃给王蓉娘。
  卫皇后应了下来,又道:“您看,太孙妃的事情?”
  显昭帝目光在在场的小娘子身上一一掠过,他脸上让人看不出喜怒,只是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让人难以琢磨,谁也不知这位帝王在想些什么。
  “圣人,下个月我想带太华回洛邑。”出乎人意料的,德宗大长公主在这样压制的气氛下,淡淡的开口,她的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德宗大长公主是何意?在几乎所有人认为未来的太孙妃是太华县主的时候,闹出了王蓉娘这样的事情,不可谓不是狠狠的打了她的脸,可她竟要在这个时候带太华县主返回洛邑,足矣说明她已经对太孙妃的位置无意了,这这种情况下,她是把一个巴掌狠狠的抽了回去,她简直已经不在掩饰,因为闹出这样的丑闻,所以她看不上皇太孙,她不会把太华县主嫁给这样品行不端的人。
  “姑母。”显昭帝眼底也露出诧异之色,他已经他们已经有了共识,他属意的太孙妃人选是蓁娘,他并不想把蓁娘嫁到皇室以外的人家,只有这样,他才能克制住自己,让他不会作出失控之举。
  “还请圣人准许。”德宗大长公主起身,福了一礼。
  “您何必如此。”显昭帝抬手让德宗大长公主坐下,一个王蓉娘又怎能撼动蓁娘的地位,便是她生下的是庶长子,那也是一个不名誉的庶长子,又能有何前途可言,更何况,以她的手段,想要这个庶长子消失也不是一件难事。
  德宗大长公主淡淡一笑,说道:“圣人,我这一生有两子两女,您是知道的,木那塔和高阿朵都远在番邦,不曾养在我的身边,妤娘和姈娘虽然养在我的身边,可因为永宁侯之故,我这个母亲对她们两个也多有失责,只有太华是我一手养大,承欢在我的膝下,我这一生已经这样了,我不愿意让太华步我后尘,我只想为她寻一个良人伴她终身,哪怕过几年我不在了,我也能安心的走。”
  德宗大长公主这番话,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她的托词,若是她只想为太华县主寻一个良人,这京中不知有多少儿郎愿意把太华县主娶进门,以她的身份,不管嫁到哪个府上都会被奉为上宾,自是一世安枕无忧,可之前德宗大长公主可并未有这种打算,要不然她也不会敢在皇太孙择妃之前带太华县主回京,卫皇后更不会在太华县主缠绵病榻的时候把择妃的日子延后,可如今,因为闹出了王蓉娘的丑事,德宗大长公主便作出这样的决断,她甚至直言皇太孙非太华县主的良人,为了婉拒这桩婚事,她甚至提及了她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以此来让显昭帝妥协,众人明白,皇太孙在德宗大长公主的心里已经如同一个废棋。
  显昭帝当然德宗大长公主为启圣的付出,当初他祖父过世时就一再的叮嘱父亲要善待自己的妹妹,等他父亲过世时,同样的叮嘱他要善待德宗大长公主,就连他登上皇位都德宗大长公主都在暗中出了力,面对一个不负国来不负君的长辈,显昭帝当真说不出的拒绝的话,也没有脸拒绝德宗大长公主的恳求。
  “是二郎辜负了蓁娘。”显昭帝轻叹一声:“姑母放心,朕必会为蓁娘择一佳婿的。”
  显昭帝的两句话,既透出了他属意的太孙妃人选为裴蓁,又点出了他应允了德宗大长公主的请求,同时更昭示了他对于德宗大长公主的恩宠犹盛,竟愿意让皇太孙退步以成全德宗大长公主所求。
  太子妃一颗心直往下沉,忍不住抬眼看向了严正则,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异与震怒,他不愿意娶裴蓁是一回事,裴蓁不愿意嫁他又是另外一回事,若是没有出了王蓉娘这样的事,这桩婚事不成,大可说是他瞧不上裴蓁,可这件事出了,偏偏还闹得人尽皆知,这桩婚事没了,所有人知会说是她裴蓁瞧不上自己,可是她凭什么,凭什么嫌弃他,凭什么不要他,像扔了一件垃圾一样随手就把他抛掉,严正则咬牙切齿的看向站在卫皇后身侧的裴蓁,她还是那样好看,娇嫩的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眉眼间的得意飞扬是别的小娘子没有的,她嫣红的唇角甚至微微翘着,似乎不嫁给他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严正则从未这样难堪过,这种屈辱感几乎要把他压垮,在显昭帝说要为裴蓁另择佳婿的时候,他忍不住出了声:“皇祖父。”
  显昭帝淡淡的看了严正则一眼,扭头与卫皇后道:“太孙妃的事就由你一手操办了。”显然,他并不打算在插手这件事了,若说早先他想把裴蓁嫁给皇太孙,一来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二来是为他寻一助力,现在,在王家如此野心的情况下,他绝允许皇太孙身边出现另一个王家。
  “您放心,我必会为二郎挑一个贤良淑德的太孙妃。”卫皇后拿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之后又提到了另一件事:“说起来,竞元府上的二郎和三郎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臣妾想着不如趁着为二郎择妃的时候给这两个孩子也一道说了亲,您觉得如何?”
  卫皇后口中的竞元指的是镇嘉王,对于她口中两个庶出的孙子,显昭帝并没有多少观感,见卫皇后这般说,便也没有多想,随意的点了下头,应允了此事。
  在场的众人没有人关心镇嘉王府上庶子的婚事,更多的是放在皇太孙的身上,显昭帝让卫皇后为皇太孙择妃,已说明了这件事显昭帝不会在插手,那么卫皇后会为皇太孙选一位怎样的太孙妃已是不言而喻,这位未来的太孙妃必然不会出身如何显贵,虽说王蓉娘被抬进太孙府后也不过是侍妾的名分,可她到底是出身王家,太子妃又是她的姑母,一旦她生下庶长子,王家必不会袖手旁观,那么无形之中她也会稳稳的压了太孙妃一头,太孙妃这个位置就不是那么好做的了,一时间,众人各有思量,盘算起这块烫手的山芋最终会花落谁家。
  太子妃已是恨毒了王蓉娘,她千般谋算不想竟毁在了一个小小的王蓉娘身上,她当然知不管是谁成为太孙妃王蓉娘都会成为那人心底的一根刺,只要王蓉娘在一日,太孙府必不会安生,她脸上带着笑,可眼底却是寒光闪烁,她绝不能留下这么一个祸害在府中。
  太子妃能想到的事情,卫皇后自然也会想到,甚至就连陈氏都清楚太子妃不会看在王家的情面让女儿生下子嗣。
  “王家娘子虽失德,可她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到底是二郎的第一个骨肉,还是应妥当照顾才是。”卫皇后慢悠悠的开了口,她当然不会安排人照料王蓉娘,可她也不能让王蓉娘和她腹中的孩子有所闪失,所以这个人选,只能从陈氏身边下手,或者说是王家,毕竟谁也不敢赌王蓉娘腹中的孩子是否会是一个男胎。
  “圣人,臣妾想着这王家娘子到底是出自王府,她虽失德,可王家却也没有大错,若说错,也只错在了他们疏于对儿女的教养上面,她到底是太子妃嫡亲的外甥女,以她的身份进太孙府为侍妾已是有些委屈了,臣妾觉得不妨给太子妃和王家一个恩典,让他们派人去太孙府照料一二,等她平安生产后在遣送会王家,您看如何?”
  显昭帝自是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驳了卫皇后的面子,眼下他已是对这个他嫡长子留下的嫡子恼恨至极,作为皇太孙他当然可以拥有无数美眷,没人会因为这一点而指责他,可作为皇太孙,他必须得管住自己的下半身,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是他可以碰的,什么样的女人是不能沾的,连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住,这样的皇太孙日后又如何能继承大统。
  卫皇后话一出口,太子妃简直要将牙都咬碎了,而陈氏已是跪下叩谢卫皇后的恩德,不管卫皇后出于何意插手这件事,对于她来说,能保下蓉娘和她府腹中的骨肉已是足够,只要蓉娘能生下庶长子,王家就会有无限的可能。
  第28章
  王蓉娘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太孙府, 眼下没有多少人关注她腹中怀的是男胎还是女胎,毕竟是否保得住还是一个未知数, 更多人盯着卫皇后, 看她会给皇太孙选哪家的娘子为太孙妃, 亦有一部分人盯着德宗大长公主,毕竟她已舍了皇太孙,太华县主的婚事自是要另有安排。
  “你瞧瞧, 前脚咱们从宫里出来, 椅子还没坐热呢!这帖子就纷纷而来,真真是黄鼠狼拖牛, 自不量力。”晋安郡主眼角眉梢带着讥讽的味道, 从请帖里独独抽了一张出来, 说道:“连孔国公府都下了帖子来。”
  裴蓁对这样的状况倒是不以为然, 笑道:“等素娘的婚事办完,我就随外祖母回洛邑了,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又关我们什么事。”
  晋安郡主不愿意听素娘的话, 撇了下嘴, 拉了拉身上的纱罗披帛,说道:“别的府上不去也就罢了,孔国公府你还是要走上一趟。”
  裴蓁知前些年都是大娘子在晋安郡主膝下承欢,孔国公府又是她的婆家, 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便道:“我也许久未见过大姐姐了,便是孔国公府不下帖子, 我也要寻个时间过去看望大姐姐的。”
  王姨娘在晋安郡主身边为她打着扇子,闻言便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轻声说道:“大娘子若知县主这般惦记她,心里不知该有多欢喜。”
  晋安郡主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指了一旁的粉彩镂空花卉绣墩,让王姨娘坐了下来,口中说道;“其实也不必急于一时走,三郎的婚事差不多也要定了,就等着交换年庚八字这桩婚事就圆满了。”这话,晋安郡主说给王姨娘听的,哪怕王姨娘对她素来是忠心耿耿,她待她也是张弛有道,这是她从德宗大长公主身上学到的驭下之道。
  “都是托了郡主的福,三郎君才有这样的福气。”王姨娘温声说道,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感激之情。
  “瞧瞧,不过是闲说几句话,倒是惹得你这般,这些年来,你对我的用心我心中都有数,苡娘和三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这个做母亲的只有盼着他们越来越好的份。”晋安郡主露出浅浅的笑容,又吩咐大丫鬟盼巧道:“开了库房把那几匹香云纱还有一套红翡的头面都取出来,明个儿正好让太华带给苡娘。”
  这些年来,晋安郡主已赏了大娘子不少的好东西,王姨娘哪里还好意思让大娘子一个出嫁的再收晋安郡主的东西,忙道:“大娘子在孔国公府里断然不会短缺了东西的,再说,她一个出了嫁的小娘,哪里还好时不时和您打秋风,这样的好东西,也只有县主才能配得上。”
  “这话我却是不赞同了,别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我觉着,正是因为女儿嫁出去了,咱们做娘家的更要护着才是,有了好的东西也要送给女儿一份,这样才能让她婆家知晓她是有所依仗的,不敢怠慢了她。”晋安郡主微微一笑,低头呷了一口清茶。
  王姨娘虽没有读过多少书,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却也感激晋安郡主对女儿的维护之情,忙道:“那妾先替大娘子谢过郡主了,她有您这般惦记着便是她天大的福气了。”
  “瞧母亲安排的,倒好似我会空了手去孔国公府一般。”裴蓁见王姨娘眼眶微微泛红,便出声打趣道,也知她是惦记大娘子了,可她这样的身份,大娘子若不回沛国公府探亲,又哪里有相见的一日。
  “你又有什么好东西要给你大姐姐。”晋安郡主含笑问道,长眉轻轻一挑。
  裴蓁嘴角翘了翘,摇着手中的梅花及绶带鸟团扇,娇笑道;“之前圣人赏的浮光绫还有一匹丁香色的没有动过,正好明个儿一起给大姐姐带过去。”
  王姨娘刚要婉拒,又见裴蓁把团扇抵在唇边,笑眼盈盈的说道:“这样的东西,拿到孔国公府才叫体面。”
  王姨娘当然知道御赐的东西是天大的体面,这样贡料上了大娘子的身,比再多的珠翠彩宝都要让人另眼相看。
  晋安郡主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孔国公府的老夫人虽是个知趣,可苡娘上有长嫂下有弟媳,这妯娌之前最是不好相处,向来不是东风压西风便是西风压北风,苡娘又是庶出,免不得要受些委屈,咱们更应该给她撑起这份体面。”
  “那也不好要了县主的东西。”王姨娘低声说道,虽有些心动,可她到底规矩惯了,知晓分寸。
  晋安郡主眼底闪过笑意,指着裴蓁道:“她又哪里会有短缺,我母亲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太华便是照着一日三餐来换,年年裙衫多带重样的,浮光绫虽说稀罕,可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拿不出来,她那匹,稀罕就稀罕在是贡料,可贵的是这份体面,咱们得让孔国公府掂量掂量,让他们知晓苡娘的分量。”
  晋安郡主就是这样的性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亡,大娘子裴苡惯来颇讨她喜欢,她便顺势抬举她一二,把她的体面在孔国公府撑起来,让人不敢小看了她。
  “那妾这次可就不替大娘子与县主道谢了,等明儿个让她自己和县主来说。”王姨娘嘴角轻扬,笑着说了讨趣的话。
  “理应如此,她们姐妹之间又可比这样客套,没得生分了。”晋安郡主轻笑着道,又半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恼道:“这样热的天,没得让人困乏,去告诉崔姨娘几个,明儿不用来请安了,免得扰的我连个好觉都不得安生的睡。”
  王姨娘知晋安郡主这话针对不是崔姨娘,而是明儿个便要放出院子的傅姨娘,三郎君的婚事已定,就差过了明路,放了傅姨娘出来是给沛国公和老夫人看,等过了明路后,大郎君裴荿便会归府。
  “妾一会便让丫鬟通知下去。”王姨娘轻声说着,见晋安郡主点了下头,之后闭目养神,她便起身到晋安郡主身边,摇着手中的扇子为她打风。
  裴蓁见状,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内室,却不晓得她走后,晋安郡主那双阖着的双目立时睁了开,哪里又见分毫困意。
  “余家人要回京述职了。”晋安郡主口中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声,随后眯了眯眼睛,掩去眼底的复杂之色。
  王姨娘一怔,拿在手上的扇子微顿一下,嘴唇上下阖动,半响后,才低声道:“是余二郎君回京吗?”
  “去年回来的是老三,今年也该是他了。”晋安郡主声音极轻,几近喃喃自语。
  “您是打算?”王姨娘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响也只道出了这么一句。
  晋安郡主翻转了个身子,显出了几分急躁,沉吟了许久后,才道:“皇太孙闹出了王蓉娘这样的事来,圣人便是气恼,也不会真的就此弃了他,怕是会让他去蜀地暂避非议。”说完,晋安郡主指尖不由自主的掐进掌心中,咬了咬下唇:“决不可让皇太孙做大。”
  “您可是要与余二郎君见上一面?”王姨娘说完,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她总是怕当年的事会被人知晓,一旦事发,郡主又要如何自处。
  晋安郡主心里明白,这一面是不该见的,即便使君无妇,可罗敷已有夫,她的事情一旦被人知晓,她的颜面不要紧,可她的太华却要因她染上污名。
  “等他回京,你寻个机会与他见上一面,告知他皇太孙不可做大,他会知道要如何做。”
  王姨娘先是点了下头,随后又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只怕妾去余二郎君未必会应下此事。”
  “他会的,蜀地,成国公不会让人染指,他余家盘踞在蜀地百年,当年不知葬送了多少余家人,才换来了今日的成国公府,谁要是想从余家嘴里夺食,余家人必会亮出獠牙。”晋安郡主轻声说道,她眼底染了几分死寂一般的沉静。
  这样的晋安郡主是极其少见的,她一贯是飞扬肆意的,哪怕因沛国公曾陷入最难堪的境地时,她那双凤目依然透出一份不容人折辱的高傲。
  王姨娘知道有句话她不该说,可眼下却不得不说,成国公当然不会让人从余家嘴里夺食,可皇太孙却未必能让余家人感觉到威胁,也许余家人会送皇太孙一个人情,借由这个人情赶紧打发他回京,未必会选择亮出獠牙,而能左右这件事的人不止是成国公,还有余二郎君,而他必然会借由此事来见郡主一面。
  “余二郎君不论哪年回京都会去承云轩等到深夜,直到他离京为止。”王姨娘轻叹一声,不是不为晋安郡主感到可惜,若是当年没有太后指婚,郡主也许就会是余夫人,可不是像现在这样和沛国公成为一对怨偶。
  晋安郡主垂着眼眸,两排浓密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情绪,在王姨娘以为她不会在言语的时候,她淡淡的开了口:“就按我的意思转达吧!”说完,她挥了手,让王姨娘退下。
  对于晋安郡主和余二郎之间的事情,温妈妈怕是最清楚的一个,王姨娘走后,她便劝道:“您不能和余二郎君见面,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让国公爷知道,您该如何自处呀!”
  晋安郡主忍不住冷笑一声;“便是让他知道又能如何,只需他左拥右抱,一个又一个的纳回府里,又在外面养着外室,我就活该要为他守洁不成,若不是……”
  温妈妈见得晋安郡主说这样的话,眼底带了几分痛楚,低声道:“您慎言。”
  “怕什么呢!这样的日子……若不是为了太华,我早就过不下去了。”晋安郡主自嘲一笑,见温妈妈眼底既有忧色又有怜惜,便拿了扇面盖在了脸上,低声喃语:“妈妈放心吧!十多年来都未曾与他见上一面,如今还有什么见面的必要呢!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
  第29章
  孔国公府的宅子在杏林胡同, 离沛国公府的距离不算远,裴蓁便坐了一顶软轿过去, 她到时三少夫人裴氏已在内院门等着她了, 见了她人便不住的打量着, 眼眶又是一红,险些落了泪。
  “瘦了,人也越发好看了。”裴氏心疼的挽了裴蓁, 边走边道:“赶紧随我回屋, 这样热的天没得在把你晒病了,中了暑气。”
  “瞧姐姐说的, 哪里就有那般娇弱了。”裴蓁红唇轻弯, 笑吟吟的说道。
  裴氏抿着嘴角笑了起来:“谁不知你被外祖母养的娇, 若是在我这病了, 我可交代不过去。”裴氏说着,声音压低了几分:“我原是不想让你过来的,眼下是多事之秋, 没得再招惹上是非, 可……”
  裴氏话没说完,裴蓁便笑着把她的话挡了回去:“我本来就要过府来看大姐姐的,我听母亲说我病着的时候大姐姐三不五时就过来看我,倒惹出了一些闲话来。”裴蓁知裴苡一个出了嫁的, 三不五时就回娘家必要受到孔国公府的人非议,她宁可授人以话柄也要回府来瞧自己,便是冲着这姐妹情分, 她也不会拒了孔国公府的帖子。
  裴氏发出一声轻叹,随后轻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理会那些做什么,不过是几句酸话罢了。”她若因几句酸话就上了心,这些年她又如何以庶出的身份在孔国公府站住脚。
  东院的丫鬟见裴氏牵着一个明珠朝露般娇美的小娘子走来,便知是贵客到了,忙上前见了礼,口中道:“夫人一早就盼着三少夫人和县主来了,刚不知问了几遍,念叨着人怎么还没有来,莫不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刚还要打发了人去沛国公府问上一问呢!”
  裴氏嘴角轻轻一勾:“让母亲久等了,是我的不是。”
  “哪里是三嫂的不是,母亲这是想太华县主了。”一道略有些尖细的嗓音隔着帘子响了起来,随后门帘便被挑开,那人笑道:“我便给三嫂做会丫鬟了,三嫂还不赶紧进来,莫要晒坏了县主才好。”
  裴蓁脸上带着笑意,瞧了那□□一眼,便轻轻福了下身,口中唤道:“四少夫人。”
  卢氏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显然没有想到裴蓁会知道她是谁,随后忙笑道:“可不敢受县主的礼。”说完,赶紧福身回了礼。
  裴氏携了裴蓁进了屋,先与孔国公夫人见了礼,随后又引着她与两个嫂嫂互相见礼,裴氏还未开口,裴蓁已是点出了她们的身份,孔国公夫人不免也有些诧异:“我记得太华还是在你嫁进府里第七年的时候上门做过客,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想她还记得人。”
  裴氏抿嘴一笑,说道:“八妹妹的记性是咱们姐妹中最好的,只要打过照面的,便忘不了。”说完,便指了孔国公夫人身边的一个小娘子,笑着调侃道:“这位你可是不识得吧!”
  裴蓁莞尔一笑,看了那小娘子一眼:“虽未曾见过,却是知晓的,来时母亲还曾嘱咐过,说府上的表小姐来做客,还特意嘱咐我不可莽撞了,免得吓到娇客。”
  孔国公夫人看了余二娘子一眼,笑道:“这是我娘家胞妹家里的幼女,名唤柳娘,性子有些内向,倒让你笑话了。”一边说着,一边拍了余二娘子一下,让她上前见礼。
  “县主。”余二娘子低声唤着,柔柔的福了一礼,之后便躲回了孔国公夫人身边,说来,她在家家中时也算得上是一个伶俐人,可因母亲是低嫁,规矩不比孔国公府这样大,如今住在孔国公府不免有些缩手缩脚,又乍见这样一个与她年岁相当的小娘子,却一身尊贵的端坐在那里,心里便更有些自卑。
  裴蓁刚要把礼拿出来,就见余二娘子缩回了孔国公夫人身边,不由一怔,随后笑道:“看来母亲嘱咐的话也没错,可见我是真吓到柳娘了。”
  “是这孩子胆子小。”孔国公夫人摇了摇头,看向余二娘子的目光却带了几分怜爱,她最小的妹妹嫁到了京外,多见不得相见,如今她把这个小女儿送到自己身边,她不免多疼爱了几分。
  裴蓁眉眼带笑:“小娘子性子安静一些也是好的,像我这般,总要被外祖母和母亲念叨性子太闹呢!”说完,冲那余二娘子一笑,道:“来时带了些礼物,一会让大姐姐的人送到你屋里,不要嫌弃才好。”
  孔国公夫人见余二娘子只是低头笑,便道:“怎么好让你破费。”说完,又与余二娘子道:“还不去谢谢县主。”
  “谢谢县主,让您破费了。”余二娘子像学话的鹦哥儿一般重复了孔国公夫人的话,又轻轻福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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