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洛阳争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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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寻看着眼前冷着脸的葛从周,看着一脸仇视的往日同僚,心下感叹世界的无奈……
  葛从周一脸冷意,冷哼:“怎么?密之,无话可说吗?”
  刘寻张了张嘴,最后只化作一声无言叹息。
  “将军,与这等小人还有何可说,斩了就是!”副将张存敬一脸不屑。
  刘寻看了一眼张存敬,向葛从周抱拳行了一礼。
  “刘某身败被俘,虽无奈降了李悍虎,却从未有愧于他人,此次前来只是想见通美最后一面,今后或许将形同陌路,再无相见之日……”
  “哼!战败则降,看来还真是三姓家奴。”张存敬不屑一顾与他人说着。
  刘寻在淄青节度使王师范手下时,因主幼而令诸将不服,后刘寻毒杀诸将,致使随后被淄青之将排挤,被调令前往与宣武军交战,最后战败被俘,降了朱温,如今又因战败被俘降了李思钰,这让张存敬很是不屑。
  刘寻面无表情,耳边尽是讥讽之语,屋内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让他沉默不语,最后只是拱了拱手,转身就要离去。
  “怎么?密之,李悍虎让你前来,难道就无甚话语要与本将军说?”葛从周抬眼看向刘寻。
  刘寻没有转身回头,一个声音让满堂皆静。
  “说了也无用,你葛通美岂会答应。”
  说着刘寻就要再次离去,葛从周身子向后靠了靠,问了一句让他想要抽自己嘴巴的话语。
  “哦?本将军还真想听听,李悍虎那贼子要如何才能破了我城。”
  刘寻静静站了片刻,转身看向葛从周,面无表情道:“大帅说……”
  “若你老老实实待在关城内,大帅破了洛阳,你通美……为任河右节度使!”
  河右节度使……
  一言既出,满堂皆静!
  刘寻好像丝毫未察觉厅堂上的诡异气息,转身即走,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知道你葛通美中心无二,说了也白说。”
  沉默,还是沉默!
  “混……”
  葛从周大怒,想要指着刘寻大骂,人却早已不见,看到众将看向他的眼神,葛从周心脏如同无数重锤捶击,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指着空空荡荡的门外,手指颤抖。
  “……来……来人,砍……砍了那狗贼!”
  张存敬大怒,起身就要前去砍了刘寻,大声道:“俺砍了那狗贼!”
  “慢着!”
  一声冷哼声传出。
  张存敬大怒,看向朱友恭,怒道:“朱将军,那狗贼胡言乱语,污害我家将军,朱将军为何要阻我?”
  朱友恭与朱友裕看起来应该是亲兄弟,事实上不是,朱友恭本名叫李彦威,是半胡人。
  大唐比较开放,胡人在境内游走很正常,娶妻生子更不是多大的事情,安禄山最初是营州平卢节度使,其后又兼任范阳节度使(也就是幽州节度使),安禄山本人就是昭武九姓胡人,关外营州又是胡人众多之地,安禄山叛乱被杀后,手下胡人除了被杀外,大量胡人投降于各节度使,还有就是北地胡人在平乱过程中,也大量进入大唐腹地,而李彦威祖上就是其中一员。
  胡人生性好斗悍勇,在大唐是比较吃香的一群人,李彦威幼时家境很好,后来黄巢乱天下,家境也落魄了下来,自幼家境很好的李彦威本身就是个纨绔,吃喝玩乐无不精通,家境败落后,跟着黄巢游走天下,游走在各将领身边“出谋划策”。
  后来成了朱温身边之人,这家伙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在黄巢祸乱天下后又游走在各军将身边,察言观色本领无人可敌,深受朱温喜爱,收为养子,改名为朱友恭。
  新安函谷关是东都近身雄关,是洛阳八关中唯一的西面雄关,距离洛阳也是最近,此等要地自然要是心腹之人方可,于是朱友恭被遣到了此地镇守。
  朱友恭是此地镇将,葛从周一来到新安,他朱友恭立马成了“老二”,心中很是不满。
  朱友恭听了张存敬话语,冷哼一声。
  “滚一边去,本将军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说着,朱友恭看向葛从周,脸色变得温和起来。
  “葛将军素来忠心不二,本将军相信,这屋里无人敢质疑将军对大帅的忠诚……”
  朱友恭话语还未说完,一红脸将军站了出来,大声道:“将军,俺有话要说。”
  朱友恭大怒,回头一看,冷哼道:“贺将军有何话要说,难道你在质疑葛将军的忠诚吗?”
  众人看向开口之人,正是与谢彦章齐名的贺瑰。
  贺瑰,字光远,原是天平军节度使朱瑄手下步军指挥使,后战败被俘,降了朱温。贺瑰善步军,谢彦章善骑战,两人都是宣武军年轻一代最优秀之人。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谢彦章是葛从周养子,贺瑰是被俘降将,虽被朱温喜爱,但根子上就差了谢彦章一截,两人相争也常常落于下风,当然了谢彦章性子沉稳,并不是很喜欢与贺瑰相争,但不是说你不相争就不会去争。
  贺瑰屡屡受挫,最后投靠到了朱友恭名下,成为朱友恭之下第一将。
  众人看到说话之人是贺瑰,全都闭嘴不言。
  贺瑰向朱友恭拱了下手,说道:“小将不是质疑葛将军的忠诚,但是其子毕竟降了李悍虎,如今李悍虎又以河右之地相诱,小将觉得,葛将军应该出城与李悍虎一战,向天下表明心迹。”
  朱友恭大怒,手指乱颤,指着贺瑰大骂。
  “滚回去!葛将军岂是你可胡言乱语的?再敢胡言,本将军斩了你的狗头!”
  张存敬那个气啊,却无可奈何,看着自家将军受辱,胸中憋屈愤懑,更加深恨那刘寻狗贼,恨不得把刘寻千刀万剐。
  正在张存敬牙齿咬的咯咯响,想要砍人时,朱友恭下一句让他陷入绝望恐慌之中。
  朱友恭看向精神萎靡的葛从周,笑道:“光远年轻气盛,若是得罪了葛将军,本将代他与葛将军说个不是,还望葛将军原谅则个。”
  葛从周心下叹息一声,摆了摆手。
  “无碍。”
  朱友恭笑道:“李悍虎杀到了眼前,不知葛将军可有良策?”
  葛从周张了张嘴,之前军议时,就是紧闭城门,以坚城抵挡辽东军,可……可现在……
  刘寻话语明显是在挑拨,挑拨葛从周与众将不和,挑拨朱温与葛从周之间的信任,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葛从周更是一清二楚。
  可他知道又如何,他人清楚又如何,现实就放在眼前,你是出城一战,还是紧闭城门?
  张存敬大怒,再也压抑不住胸中怒火,怒道:“出城一战?白白去送死吗?”
  张存敬不甘怒吼,朱友恭只是微笑不语,静静等待葛从周答案。
  “报——”
  就在此时,一声急促声传入厅堂。
  “报!”
  “李悍虎于城外三里处邙山小道,正准备绕城而过!”
  “什么?”
  众将惊起。葛从周大步来到插着令旗的传令兵身前,大声道:“多少兵马?”
  “回将军,李悍虎一共五千兵马。”
  “五千……”
  又是一个极其尴尬的数字,五千,半数于城内之卒,你是出兵阻拦,还是眼睁睁看着五千辽东兵杀向洛阳?
  葛从周尽管看向空无一人的房门外,却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向他,等待他的决定……
  “出兵阻拦……还是……坚守……”
  嘴唇微动,却无言。
  “将军,不可出城啊!此时必是李悍虎诡计,就是要逼迫将军出城啊!”张存敬大急。
  无人开口,无人应喝。
  “存敬!可怕了?”
  张存敬张了张嘴,看着高大萧瑟背影,眼中酸涩,狠狠揉了揉湿润的双眼,不甘怒吼。
  “一群关外蛮子罢了,老子何曾怕过?俺张存敬愿为将军先锋!”
  “哈哈……好!李悍虎何足惧哉!”
  “哈哈……随本将军……杀虎!”
  葛从周仰天大笑,看着大步离去的葛从周,张存敬紧了紧腰间横刀,大步跟在其后。随着两人离去,屋内落针可闻。
  “唉……”
  朱友恭深深叹息一声,肃然道:“葛将军出城一战,为我大帅阻敌于外,忠贞之心天地可表,本将军当亲自振鼓以壮军威!”
  众将相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随即齐齐高声。
  “壮我军威!”
  声势之强,足以惊天动地,可是出城一战只有五千兵马,而且还是从洛阳临时调动过来的五千兵马。
  战鼓阵阵,城门缓缓打开,葛从周率先打马出了城,身后紧紧跟随着张存敬,之后,胆战心惊的五千兵卒出了城。
  张存敬回身看了一眼,眼中露出无比恨意,谁都能看出这是辽东军的计谋,逼迫葛从周出城一战,恨辽东军,恨李悍虎,但更恨这些让他们出城送死的混蛋!
  “将军……”
  葛从周只是摆了摆手,却不言语。
  三里地,很近,李思钰根本就不想走什么小道绕路,他就是想直接从关下径直通过,但是杨复恭还是劝解他,诱出东函谷关内兵卒,毕竟这里距离洛阳太近了,很容易威胁他们的后背。
  李思钰稍微想了一下,最后同意了,于是就有了刘寻前去见葛从周,在小道上做出姿态,逼迫葛从周出城一战。
  三里地的距离真的很近,根本无需探查,就可看到彼此对方。
  看着身披铁甲高大之人,葛从周眼中冷光爆闪。
  “李悍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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