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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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陵姮面无表情地看着魏昭,看得魏昭心里当真紧张起来。半晌,她才叹了口气,“二郎,这天下是你的,众人的生死大权也掌握在你手里。就算你再做这种事,我又能做什么呢?”
  听到李陵姮透着无奈的话,魏昭心里多了几分真切的自责,“阿姮,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像这次这样随便杀人。”
  李陵姮亲了亲魏昭的下巴,“好好处理这些人的后事。”
  “你放心。”
  李陵姮又主动亲了亲魏昭的唇,她抬眸看着魏昭,目光清澈透亮,“我很高兴,你没有试图瞒着我。”
  魏昭脸上浮起温柔的笑,“阿姮,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不会瞒你。”然而,魏昭心里却没有他面上表现得这么柔和。
  他明明已经下令不许对皇后提起这件事,到底是谁胆大包天,居然敢违反他的命令!
  李陵姮没有察觉到魏昭心里的波动,她眨了眨眼,朝魏昭问道:“当真只要我想知道的,都会告诉我?”
  “当然。”魏昭收起心里其他的想法,朝李陵姮虔诚道:“你是我的皇后,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那你打算如何解决文武百官那件事?”
  魏昭心里皱了皱眉,这件事他明明也下令封口,不许对皇后多言,阿姮怎么也清楚了。尽管心里对泄密之人极为不满,但魏昭还是开口道:“这事不难解决。你不用担心。”
  他不想让李陵姮知道这件事,就是怕她会多想,会忧心,影响她伤势的恢复。魏昭本想就这样简单说一说,但见到李陵姮脸上的不赞同之色,他心里叹了口气,只能将所有情况都说给李陵姮听。
  “其实这次伤亡人数不多。少数遇难的,我都已经做好了安抚。武官那边,大多都是鲜卑将领,本来就不满我一直试图削弱他们的军权,有没有这次事其实都一样。文官那边——”魏昭下意识皱了皱眉。
  为了对抗鲜卑勋贵,魏昭一直都在抬举汉人文臣。而这次,伤亡的大多都是文臣。确实有一部分并未彻底效忠他的文臣因此不满。
  “文臣你打算怎么办?”李陵姮忍不住追问道。
  魏昭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摸了摸李陵姮的长发,“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接触崔令纬了。”崔令纬名满天下,又出身清河崔氏,不管是在普通文人,还是在世家中都有很重的分量。如果能争取到崔令纬的支持,那这次不仅能安全度过危机,还能进一步得到世家大族的支持。
  李陵姮闻言,神色不明。上一世这个时候,她已经过世,并不知道后来崔令纬有没有效忠魏昭。但从她了解到的情况看,崔令纬愿意入朝为官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崔令纬不答应呢?”李陵姮担忧道。
  魏昭嘴角微微笑起来,“没有崔令纬,还有裴渡。”
  北朝第一名士裴渡?李陵姮眉尖微微蹙起,她记得魏昭很不喜欢裴渡。正是因为当初裴渡拒绝收魏昭为弟子,魏昭才会拜江道清为师。
  “眉头皱成这样做什么。不过是两个人罢了,放心吧,就算裴渡也不同意,总会有其他办法的。”魏昭伸手抚平李陵姮的眉心,同时补充道:“更何况,裴渡此人并不淡泊名利,只要我做出礼贤下士,三顾茅庐之态,他一定会同意的。”
  李陵姮脸上露出放松之色,心里却更加忧心。让魏昭去向裴渡三顾茅庐,这——
  魏昭陪了李陵姮一会儿后,就又前往皇信堂处理事务去了。
  一走出和宁殿,魏昭脸上的柔情立刻消失。他朝着俞期吩咐道:“去查查到底是谁向皇后透露了那么多。”
  俞期恭敬应了声是。
  这件事不难查,毕竟在魏昭一怒之下,差点血洗皇宫后,这宫里敢违抗他命令的人就没几个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魏昭正在看一份奏疏时,俞期从外面进来。
  “陛下,向皇后透露这件事的宫人查到了。”
  魏昭抬头看向俞期,冷声道:“是谁?”
  俞期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是皇后的心腹女官五枝。”
  第71章 71.反悔
  听完李陵姮吩咐的五枝, 刚刚走出和宁殿没多久, 就被俞期带人拦了下来。
  俞期脸上带笑,“内司大人这是去哪里?”
  伸手不打笑脸人。
  五枝同样笑着说道:“殿下吩咐我去办事。”
  “原来是殿下的吩咐。不知道殿下吩咐了什么, 不知道我能否替殿下效劳。陛下正想见一见五枝内司过去一趟。”
  “殿下想出钱为丧命的宫人和太医们做场法事。”
  俞期没想到皇后吩咐的是这件事。他点头答应,让五枝放心,然后又派人带着五枝去见魏昭。
  违背陛下的命令, 将所有事告诉殿下时,五枝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趟。她原以为自己会去皇信堂,但领路的侍从兜兜转转, 最后将她领到了掖庭。
  一路走来,五枝面上不显,心里却有几分紧张,但在进了掖庭后,她却奇异地重新恢复了沉静。
  屋子逼仄而昏暗, 只在一面墙上开了扇狭小的木窗。
  “参见陛下。”
  身着玄衣的魏昭站在窗前, 上半身隐在阴暗处,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孤曾下令, 任何人不得向皇后提起皇后昏迷时发生的事,你却明知故犯,公然违抗孤的命令。”
  魏昭声音阴冷,像是一阵冷风, 冷到能钻进人骨子里。他说完话, 终于转身看向五枝, 右手上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小刀。
  五枝扑通一声跪下去, 垂头盯着膝盖前的那块残留着血渍的地面,“皇后殿下问起,奴婢不敢不答。”在五枝心中,排在最前的主人永远还是娘子。
  魏昭看着五枝,像是在看必死之人。他出口的声音透着几分玩味,“不敢违抗皇后的命令,却敢违抗孤的命令?”
  在魏昭所施加的压力下,五枝心中的恐慌再度升起。暗室里响起砰砰叩头的声音,她连声求饶,却没有出言反驳,显然是默认了当皇后和陛下命令相悖时,她会听从皇后的命令。
  “好。很好!”
  虽然看不见魏昭的脸,但光是听着陛下越发狠戾的声音,五枝一颗心就凉了半截,只怕今日凶多吉少,以后再也不能伺候娘子了。
  但尽管如此,她依旧不曾改口,心里也不后悔。
  魏昭手指一动,手中小刀脱手而出。
  五枝情不自禁闭上眼。
  半晌,五枝慢慢睁开眼,却见那柄小刀正好插在自己手边,只差半指就能直直扎在自己手上了。她情不自禁抬眼去看魏昭,魏昭神情冰冷,但戾气已消。
  “一旦让孤发现,你胆敢背叛皇后,千刀万剐,罪无可赦!”
  若是放在以前,魏昭决不许李陵姮身边出现这样不听话的婢女。但他想起李陵姮让自己相信她,想起李陵姮受的伤,他终究还是压下除掉五枝的想法,将她放了回去。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陛下放心,五枝绝不会背叛殿下!”虽然性子沉稳,但劫后余生,五枝脸上也控制不住流露出几分大喜之色。
  傍晚,魏昭去见李陵姮。陪着李陵姮用完膳,又看着她喝下一盅汤后,魏昭将空碗递给一旁伺候的五枝。
  不管是五枝还是魏昭,两人神色都十分自然,半点痕迹不露。李陵姮原本还担心魏昭会因为五枝违背他的命令而发作五枝,见状,心里也松了口气,但还是向魏昭隐晦地提了提这事。
  此后好几日,魏昭都不曾故意发作五枝,李陵姮才真正放下心来。
  魏昭当日告诉李陵姮,他要去请天下第一名士崔令纬并非虚言。但就像李陵姮心里想的那样,魏昭也清楚,崔令纬愿意入朝为官的可能性很小。
  果然,去请崔令纬出仕的薛央,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启禀陛下,崔令纬避而不见,一心拒绝。”
  听了薛央的话,魏昭眉间皱了皱。崔令纬的态度比他想的还要坚决。
  薛央瞥见魏昭脸上的神情,出言道:“陛下,是否让属下再去一趟。”
  出乎薛央意料的是,魏昭一口回绝了这个建议,“不用了。”他本就不曾对崔令纬抱太多期望。
  现下时局混乱,除非他愿意重重抬举崔氏,否则很难让崔令纬踏进这坛浑水。但清河崔氏已经是北朝第一世家,若是再抬举崔氏,只怕会对他以后收权造成麻烦。
  书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薛央静静地等待着魏昭的决定。
  香炉里的线香燃掉了一大截。魏昭终于开口。
  “派人准备礼物,去请裴渡出仕。”
  薛央行礼称是,心里却有几分佩服魏昭。他很早以前就投靠魏昭了,不仅是对魏昭睚眦必报、阴狠毒辣的本性有所了解,对他早期经历也有所耳闻。
  以魏昭的性格,能够放下对裴渡的记恨,去请他出仕,当真算得上“能屈能伸”了。
  薛央第一回 去拜访裴渡,虽然不曾吃闭门羹,但裴渡态度也不热情,并未答应出仕辅佐魏昭。
  和听到崔令纬拒绝不同,听到薛央转述见裴渡时的场景,魏昭唇边直接泛起冷笑。
  “再去!”
  薛央去而复返,禀报说裴渡态度有所软化,但依旧不肯出仕。
  魏昭当场就冷笑了两声,“第三次,孤亲自去。”他小时候因为裴渡不肯收自己为学生,特地了解过裴渡。裴渡此人,喜好名利,虽有真才实学,但气度眼界方面却远不及崔令纬。以他对裴渡的了解,他早就对自己开给他的条件满意了,迟迟不肯答应薛央,不过是还想求名而已。
  那他就满足裴渡这个心愿。
  魏昭出宫的阵势十分浩荡,正是为了投裴渡所好。果然,在魏昭再三恭敬邀请之下,裴渡终于松口,答应过两天入朝。
  裴渡虽然比不上崔令纬,但在北朝文人和士族中依旧有着非常高的地位。裴渡愿意入仕,这个消息一出,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魏昭在文臣心目中的印象有所改善。
  自从得知魏昭为了救李陵姮,置满朝文武不顾后,常山王魏昶便一直对魏昭心生不满。
  在他看来,堂堂帝王,怎能只顾儿女私情。之前,因为茹茹公主一事,魏昭对他先封后撤,已经让魏昶对魏昭心有不忿。这次,他更是直接生出魏昭不配为帝的想法。
  魏昭重视邺城禁军胜过晋阳军队的做法,早已引起留在晋阳的诸位鲜卑将领不满,一个个都开始重新接触冯太后。
  现在,他又因此事与诸位文臣生出隔阂,魏昶顿时觉得自己的时机来了。
  但魏昶没想到,就在他派人和朝中文臣接触得差不多时,裴渡突然传出要入朝为官效忠魏昭了!
  晋阳宫,书房里。
  魏昶正在皱眉苦想如何才能挽回局面。他有心想去劝阻裴渡出仕,但又觉得此去不大能够成功。
  一个是即将到手的名利,一个是还不知何时才能实现的承诺。若他是裴渡,也铁定会在他和魏昭之间选魏昭。
  就在魏昶冥思苦想之时,屋外侍从禀报范长史求见。
  魏昶立刻露出喜色,“快快请进来。”
  范长史是他手底下最有本事的幕僚之一,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过来,定是有了什么计谋。
  “殿下,您只需去问问裴渡,是否还记得他之前的弟子前大丞相魏暄。”范长史脸上浮起神秘的笑容。
  魏昶并不是蠢人,一听范长史的话,他立刻领会到范长史的意思。之前一直有流传说大兄其实是被魏昭杀死的。但这毕竟只是私底下的谣言,若是想要以此来阻止裴渡,必然要将其大力传播。
  想到这,魏昶脸上显出犹豫之色,“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范长史心里皱眉,对比魏昭,六郎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有时候有些优柔寡断。也怪不得真人算出六郎只有两年帝命。他抛开心中的想法,出言道:“殿下,您早已想好要做大事,这会儿又怎么能犹豫呢?”
  魏昶一想,确实如此。
  一夜之间,魏昭弑兄□□的流言甚嚣尘上,传遍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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