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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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话音未落,她就意识到克雷尔那句让助理给她备衣服的话并不是简单的客套。
  ——她视线范围内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缓步逼近,祝小拾屏息,斟酌之后不得不承认逃跑或者开打都是不行的。
  ——打草惊蛇对谁都不好。
  于是半分钟后,祝小拾被两个男人半逼半请地走出了宴会厅。
  大约也是出于不想引人注意的考虑,他们还真很快为她寻了件新的衬衫,然后把她带到卫生间门口,微笑着请她进去换衣服。
  祝小拾咬牙切齿地走进卫生间,却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天花板上的通风口。
  ——甭管能不能回宴会厅继续计划,总之先从他们手里溜了再说!
  她这么想着,趁卫生间里没人,踏着洗手池打开通风口的隔板,双手一攀爬了进去。
  祝小拾一时在纠结要不要直接顺着通风道爬进楚潇所住的楼层,但刚爬了十几米一低头,心花怒放低呼“卧槽”!
  ——楚潇出现在了前方通风口下的楼道里,祝小拾判断了一下方位,觉得他应该是要上男卫生间。
  他是独自出来的,要不要制造一场偶遇?
  十几秒后,在楚潇还差三两步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祝小拾从通风口跃下。
  还守在女卫生间门口的两个队员悚然一惊,上前就要按了她。
  但他们刚一抬脚,便见楚潇走了出来,猛然止步回身!
  祝小拾得逞地睃着他们一笑,往前走了几步,向面前温润儒雅而又目光如炬的男子伸出了手。
  “幸会啊楚总。”
  第5章 财源滚滚小貔貅(五)
  祝小拾笑容满满,轻眨的眼中酝酿出一片天真无害的率真。
  楚潇轻眯眼眸打量着她,眉梢眼底透出几许明显的“饶有兴味”。然后他闲闲地一插口袋,摸出张房卡递到了他手里:“2416,去房里等我。”
  再然后,他就气定神闲地往宴会厅地方向走了。
  祝小拾石化。现在上流社会的生活方式这么靡乱了吗?真是世风日下,人(妖)心不古啊!
  感慨过社会风气之后,祝小拾走向了不远处的电梯间。
  楚潇所住的24楼是行政套间专用的楼层,酒店出于安全考虑,到达这些楼层必须刷房卡。祝小拾走进电梯刷卡的时候疑惑了一瞬,心说酒店都这么担心客人的安全问题,身为“客人”本人的楚潇随手就把房卡给她,是不是心太大了点?!
  但半秒之后她就给了自己答案——他是睚眦他怕谁啊!
  走出电梯,祝小拾看看指示牌,往2416去。另一间电梯则停在了19楼,里面两个队员捶着墙冲耳麦喊:“上校,跟丢了!咱们的房卡只能上普通房间的楼层——我现在赞同迪恩中校提出的增加特殊任务财政预算的提议!”
  “……知道了。”宴会厅旁的休息间里,克雷尔放下藏着耳麦的衣领,理了理衣衫,回到大厅。
  楚潇刚好走进大门,克雷尔微笑着走过去:“楚总,久仰。”
  楚潇侧首,来人并不陌生的面容令他呼吸一屏。
  克雷尔彷如看不出他的神色变动,笑意不减地继续走向他:“您好,我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秘书处干事,最近来中国研究非遗项目。”他绅士地颔了颔首,“听说楚总对中国传统技艺的发展很是重视,我的上级希望我来见见楚总。”
  楚潇维持着笑意听完他的话,平淡道:“我只是随意给自己找点爱好而已,无意和联合国这样高级别的国际组织合作。”
  他说着,又上前了半步,声音转而压低:“在国博的时候是我给贵部面子,希望贵部也不要找我的麻烦。”
  克雷尔的眉梢微微一跳。
  “阁下功夫不错,但你们妖务部对中国文化的了解程度……实在令人无奈。”楚潇的话语里透出明显到嘲讽,脚下那半步退回去,音量转而变得正常且语气轻松,“楼上还有美人儿在等我,先不奉陪了,告辞。”
  楚潇说罢便与他擦肩而过,大步流星地走向宴会厅门口,一股不加掩饰的冷峻令克雷尔眸光微凛。
  耳机里传出迪恩的声音:“我的天,他在兽化的时候看见的你,现在居然还记得?”
  声音顿了顿又续上:“还有他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信心说我们比一多半中国人都了解中国文化!”
  “意思是——”克雷尔凝睇着楚潇已走出数米远的背影,一咬牙,“我们低估上古瑞兽的智商了。”
  两分钟后,酒店24层的一道房门打开两秒又旋即阖上。门锁关合的咔嗒声令正站在窗前缓神的祝小拾霍然回头,又在短暂的一滞后缓出嫣然笑意:“楚总。”
  楚潇站定脚步,看看她:“貔貅呢?”
  祝小拾悚然一惊。
  屋中死寂,只有充满惧意和警惕的极缓的呼吸声还存在着。
  楚潇一步步踱向她:“你妖务部的同事看起来不打算上来帮你。看在你是华夏大地的一员的份上,我给你个全身而退的机会。”
  他缓了一息,慢慢抬起的手掌在祝小拾满是心惊的注视中一点点化成铜色鳞爪,钢刀般的利甲铛地弹出:“把貔貅给我,饶你不死。”
  电光火石间,几个念头同时在祝小拾脑中荡起——貔貅不能给他,命得保,至于认为她是妖务部的人的这个小误会,没空跟睚眦大爷解释了!
  祝小拾于是大呼一声“貔貅不在我这儿!”,同时奔向身后几米外通向露台的玻璃门。按照邱凉给她做的计划,她可以从楚潇房间的露台直接跳到隔壁的露台,再从隔壁房间跑进楼梯间,一路跑到一楼。
  玻璃门四周她已提前喷了符水,应该可以阻挡楚潇片刻。
  还有三步——
  两步——
  一步——
  祝小拾成功地握到了把手,一把拧开,闪身出门!
  “咔——”地一声裂响却在此时自身后激起,祝小拾的身子骤被外力扯拽,她惊然回头,见自己的衣角被睚眦的利爪钉在了玻璃上。
  符水显然对他毫无作用,他冷睇着祝小拾,满是阴鸷的脸上腾起一弧杀气。
  下一瞬,却听“嗷——”地一声嘶叫!一个银灰身影不知从何处跃起,直击睚眦面门!
  “貔貅?!”祝小拾愕然大惊,仍是人形的睚眦在貔貅的偷袭下失去平衡,低呼着趔趄几步,仰面摔倒。
  祝小拾扭头便要再跑,却见击倒睚眦的貔貅转脸向她追来,“咣”地撞在符水喷洒形成的无形结界上。
  “嗷嗷嗷嗷!!!”貔貅的小爪子焦急猛捶,祝小拾撤回半步,弯腰将貔貅一抄就走。
  到了露台边缘,祝小拾伸手一抛先将貔貅扔到对面,自己正爬齐腰高的围墙,身后一声剧烈的撞击声。
  祝小拾扭头,看到睚眦正追出来。他双目猩红,背后火焰腾起,是即将化出真身的征兆!
  “嗷——”摔落在对面露台的貔貅吃痛惨叫,抬头陡见祝小拾那边的状况,叫声变得破音,“嗷嗷嗷嗷嗷!“
  祝小拾不及再多做准备,攀上围墙纵深一跃!
  ——如果这一秒的时间可以放慢,便是祝小拾飞身而出,张牙舞爪扑来的睚眦钢刀般的利爪与她的高跟靴底擦边而过,对面的小胖貔貅急吼吼地扒着那边的围墙想回去她,无奈小短腿实在不给面子。
  祝小拾落至对面露台打了两个滚撑地刹住,再度一兜貔貅,探手打开通往房间的玻璃门。
  露台都是与套间客厅的部分连接,但这卧房门没关,卧房两个正做床上运动的美男目瞪口呆地看着不速之客风风火火从门外飞奔而过。
  另一边的露台上,睚眦扶着围墙,望着祝小拾逃跑的方向目眦欲裂。半兽化状态中粗重的呼吸在北京寒凉的冬夜中化作一阵阵白雾,他咬牙克制,几分钟后,利爪与鳞片逐渐消失,逐渐恢复至人类的手型。
  但紧接着,一股熟悉的上古瑞兽的气息贯穿24层楼的高度,令他蓦然回头。
  成年瑞兽特有的灵敏感官系统使他一眼捕捉到酒店西南角处,从极不起眼的安全门里狂奔而出的身影。
  于是,当那个身影奔上出租车的同时,一道光影从酒店露台上急速窜出,直上天际,并在窜起过程中逐渐化形。待升至九重云霄之上的时候,已化作一庞大巨兽,如炬的目光穿过云层,紧盯着地面上那辆渺小如蝼蚁的出租车。
  出租车上,穿着淡黄衬衫制服的司机师傅面色僵硬,一而再地从后视镜看后座上的姑娘和她奇怪的宠物犬。
  后座上,貔貅坐在祝小拾腿上,面朝着她,耷拉着毛茸茸的脑袋。
  祝小拾敲敲它:“我说怎么一见面他就张口要人,合着是闻出来的——本事不小啊你,跟了我一路我都不知道?你藏哪儿了?!”
  貔貅委屈地抽抽鼻子:“貅——”
  “我本来还能骗他说你不在我这儿,现在可好,物证清晰!”
  貔貅泪汪汪地扁扁嘴:“貅……”
  “还有,你留在他那儿不好吗?为啥还非要追着我回来?”
  貔貅不“貅”了,眼泪一涌而出,染湿了眼睛周围的一圈银毛。
  “哎你……“祝小拾气头过得快,快去之后就有点不忍心,伸手撸撸它脑袋顶上的茸毛,“谢谢你关键时刻出来帮我,但以后你得提前跟我说一声知道吗!不然我没准备啊!”
  “貅——”貔貅使劲儿点点头,接着就往她怀里拱拱求安慰。
  “好了好了,不哭哈!”祝小拾揉着它,心里正悲痛于瑞兽原本高大上的形象崩塌之迅猛,口袋里手机急促震动。
  她摸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听起来,那边是某位她并不想过多接触的上校同志充满磁性的声音:“祝小姐,我是克雷尔,请问您住在哪儿?”
  祝小拾无语:“我疯了才会告诉你我住哪儿好吗!”
  她说着就要挂电话,那边似乎有所察觉,语气旋即急促:“别挂电话!我只是想知道大概方位——您是住在北边吗?”
  “是……”祝小拾察觉到几分异样,心里提起了警惕,“出了什么事吗?”
  克雷尔沉然道:“我们的卫星定位系统显示,睚眦朝北边追去了,看来确实是朝着你去。”
  祝小拾呼吸一滞,立刻将四周围的车都看了一遍:“他车牌号是多少?”
  “不,他没开车。”克雷尔缓了一息,“是瑞兽真身。”
  第6章 财源滚滚小貔貅(六)
  祝小拾毛骨悚然。
  她没近距离接触过睚眦的真身形态,但从国博监控画面里看到过。
  单论尺寸,那就跟《侏罗纪公园》里的恐龙一样,还是霸王龙那类大型恐龙。
  而且,他还比霸王龙多出一份超自然的神力。
  她是绝对打不赢这种大型妖兽的,集她整个师门之力都打不赢。不过除了这个悲惨的事实之外,祝小拾的考虑中还有身为良好公民的基本素质——不能拖累无辜群众!
  让他出现在人口稠密的住宅区绝对不行,他一脚下去那就是上百条人命。她将心一横,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让昌平居民垫背,要死就让她一个人死好了!
  祝小拾于是一咬牙:“师傅,咱不去刚才说那地方了,您给我拐到十三陵去。”
  司机师傅是一天津人,听她这么一说直乐,操着口天津片子岔她:“嚯!介(这)都及(几)点了,您去敢(干)嘛?倒(盗)墓的嘛?”
  祝小拾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内心悲愤地想我是去找个风水宝地葬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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