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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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青微停住脚步回头。
  王子夏墨色的眼底翻滚着巨浪:“有些人想要我倒霉,把我当成弃子,难道以为我是乖乖就范的死肉吗?呵,我要扒掉那人的皮。”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险。
  “给我一个理由。”
  王子夏的声音更轻了:“你想啊,你以后刑讯的人会少吗?杀的人会少吗?脏活儿累活儿总要有人做吧?而且,你将来会威胁到世家的利益吧?那些郎君现在喜欢你,那以后呢?你需要依仗寒门,你需要杀世家子弟以儆效尤,你更需要我这样的冷酷的人为你杀人,啊,怎么才能将那些不怕死的大臣吓到呢?下油锅?剥皮?太阳穴插银针?又或者将他身上每一个孔都灌进水银?”
  他的话让她背脊生寒,却绝对是她所需要的。
  正所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通向权利的路上绝不是说说笑笑、儿女情长就能够达到的,她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确定你能做到?”叶青微平静道。
  王子夏眉目绮丽,明明与王子尚是一模一样的脸,王子尚笑起来如阳光下的牡丹,他一笑起来却如月光下的曼莎珠华,危险又野性。
  “你说出这番话时,心里不是已经有了决断?”
  叶青微抬眸:“你真是不一样。”
  王子夏轻笑一声:“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怎能跟山野中任意生长的野花相比?”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吻上了她,他轻声道:“家花哪有野花香?”
  “好个野花。”叶青微端详着他涂抹后清秀的脸,低声道:“你跟上来。”
  “如果你要跟着我,以后恐怕就难以用真正面目出现了。”
  “我并不介意,我本就是不存在的人。”
  叶青微微笑。
  他应当成为她的利刃,成为她的酷吏,他当年能将自己的孪生哥哥万箭穿心,她怎么会不信他的手段能震慑朝堂?
  两人一前一后前往天牢。
  因为陛下早有旨意,守卫只是检查叶青微的身份并简单询问她身后的人的身份后,便放她进去了。
  叶青微一进门,一股腥臊潮湿的气息便迎面扑来。
  她走过一栋栋牢房,在总管太监安流的牢前停住了,一旁跟着的狱卒躬身询问:“要打开吗?”
  叶青微对王子夏道:“交给你了,如果做好了,这就是你的投名状,若是做不好……”
  她沉沉的眼底满是威胁。
  王子夏轻笑一声,柔声道:“我定然好好招待他。”
  他的气息完美的与这里恐怖的黑暗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生长在暗地里的暗杀者。
  叶青微接着朝前走去:“元小风在哪里?”
  狱卒一脸讨好:“这里,这里。”
  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牢狱里,带着恐怖的气息。
  叶青微站在一间牢房前,没有侧身。
  狱卒打开牢门,弓着腰笑道:“大人,犯人带的锁链都是固定在墙上的,只要大人不要靠的太近是不会伤到大人的。”
  叶青微颔首。
  狱卒离开,这里就只剩下叶青微是元小风两人。
  上辈子她以为他是她的忠仆,结果,他却背叛了她;这辈子,她高高在上,而他却不过是个阶下囚,造化弄人,时间能够改变一切。
  远处传来安流的哀嚎声,不知道遭受了怎样的非人对待。
  元小风盘着腿,靠坐在湿乎乎又寒气逼人的石墙旁,慢慢抬起头。
  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挨过一顿揍了,眼角、脸颊有淤青、有血痕、有伤口。
  “崔大人,”元小风勾了勾嘴角,似乎想笑却扯动了伤口,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叶青微缓缓转过头,一张妩媚的脸此刻却透着一丝残忍,她淡淡道:“是吗?你认识我?”
  元小风无力咳嗽几声,胸膛起伏,胸腔传来如破碎风箱的声响。
  “是的,我记得你。”
  叶青微安静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元小风道:“我入宫当太监前曾是庙里的和尚,有一日病重,我躺在床上,突然一束光照在了我的脸上,我艰难地睁开眼睛,透过门缝,看到了神迹,在灿烂的祥光中观音在对着我笑。”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女御史那么厉害,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吧?”
  “我想……是观音来接我了吗?原来信佛还有这样的好处。”
  元小风垂下头, 滑落的发丝遮住了他那张看上去充满阳光的脸。
  “直到我入宫后,见到了你。”
  “原来不是观音。”
  “我突然想起来, 主持曾说过有游学的一队人马经过这里,游学的人马不是叶帝师一家和他的学生吗?唯二的女人只有叶帝师的夫人和他的女儿了。”
  叶青微站到火盆前, 用钳子拨弄了一下火盆里的炭火, 低声道:“别说这些没用的, 速速将你幕后主使交代出来。”
  元小风自顾自道:“我这才知道,原来你不是你啊。”
  叶青微:“你是想要我先在你的身上掏个洞呢?还是印下点什么?”
  她猛地举起一块烙铁。
  “可惜了。”
  “我如果早些遇见你, 不, 应该说我早点知道你是谁, 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元小风痛苦道:“你为什么不直接留下来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叶青微一步步接近他, 面无表情道:“你的幕后主使是谁?你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
  元小风摇头:“你是我心里的小观音,我怎么会跟别人分享?”
  他仰起头,后脑勺抵在冰冷的墙面上, 睫毛上沾着泪水, 淋湿了眼中的太阳。
  “我不能说的,不能说啊,是他将我拯救出来,他给了我一切,我……”他抿紧干到起皮的唇,艰涩道:“我不能背叛他。”
  叶青微蹲下身子,直视着他的双眼, 一字一顿道:“告诉我,他能给的, 我也能。”
  元小风凝视着她的美眸,仿佛有一阵风吹过,她的眼底泛起明媚的波澜,可是,这座监牢在地下,怎么可能会有风呢?他已经陷害过她,怎么会得到原谅呢?
  “小风,”叶青微声音柔软,“也许你不记得了,你我曾经无比亲密,你我……”
  元小风张了张嘴,打断了她的话:“对不起。”
  叶青微重新板起了脸:“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元小风目光涣散,哑声道:“我只能告诉你……”血从他口中大口大口地吐出,“告诉你——最不可能的人便是最……最后之人……”
  他的眼里已经没有光了。
  他牙中藏毒,已经服毒自尽了。
  叶青微手中的烙铁“当”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她探出手抚上他的脖颈,已经感受不到他脉搏跳动了。
  元小风死了。
  又一次选择了自杀。
  叶青微的手指放在他的鼻前,又一次试探。
  “我该说什么?噗嗤,节哀吗?”王子夏抱着胳膊笑道。
  叶青微转头:“奇怪了,你这人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王子夏耸耸肩:“大概因为我是无父无母的孩子,如果感觉太多,恐怕我早就忍不住自杀了。”
  叶青微起身:“你还记得他吗?”
  王子夏笑了,他望着叶青微,轻声道:“你是我的小观音?”
  叶青微转身就走。
  “喂喂喂,你生气了?”王子夏笑嘻嘻地跟在她的身后。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的插科打诨下,叶青微原本伤感的心情也丢了大半。
  叶青微经过安流的牢门前,只见安流躺在一地血污中,进气少出气多。
  “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王子夏淡淡道:“他的上线也是步知道,这个人真奇怪,好端端地放着他的才子不当,非要掺和进这些事情中,是太闲了吗?”
  叶青微:“你当初是怎么联系上步知道的?”
  王子夏被他们惹怒了,也不保密了:“你知道谢伶吧?就是他帮我牵的线。”
  谢伶、步知道、还有突然前来营救她的他,以及元小风所说的“最不可能的人”。
  叶青微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愿相信。
  她突然道:“明明你也是和尚,为什么你会这副样子?”
  王子夏“啊”了一声,笑道:“你不喜欢吗?”
  “嗯,不喜欢,我喜欢禁欲一些的。”
  王子夏看了看自己大敞的衣领,咳嗽了一声,将衣领合拢一些。
  “我这投名状可还行?”
  叶青微瞥了他一眼:“马马虎虎,太过短小。”
  王子夏神情暧昧:“我是个没廉耻的家伙,你若是喜欢的话……我药翻了王子尚,让你体会一下双子的感觉如何?”
  叶青微意味深长:“你想要当太监吗?”
  王子夏立刻站直身体,作出得道高僧的姿态。
  叶青微回到宫中,添油加醋一番,将谢伶和步知道都牵扯进来,她手中还握有王子夏逼着安流不得不签字画押的口供,李爽也就这么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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