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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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修尧瞳仁深了深,想到差点让小东西吃了对方“献殷勤”的东西,对于这种心思不单纯的食物,他一点都不想徐锦文吃。
  送回去了也好:“不会。”
  周修尧言简意赅,既然他说了,徐锦文也就放下心了。
  周修尧并不担心周帝会这么简单的同意了,一个太子妃要是真的这么容易选出来,周帝也不会这么久未曾给他选妃,一则是他不愿意;二则,周帝岂非没有他自己的考量?
  不过为了防止被打乱计划,周修尧还是有必要去见周帝一趟的。
  周修尧一个人去见的周帝,为了防止徐锦文乱跑,让小顺子留在这里守着了,他上了一层。
  到上层的时候,周帝刚好从怜贵妃那里回来,怜贵妃有些晕船,周帝差点让她回宫算了,怜贵妃哪里肯,好说歹说才留了下来。
  周帝回来了,就看到周修尧,想了下,就明白对方来的目的:“进来吧。”
  进来之后,荣德海替周帝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落座之后,开始去一旁亲自泡茶。
  周帝指了指矮几旁对面的位置:“坐吧。”
  周修尧面不改色的在对面坐了下来。周帝拿起一旁的棋罐,让周修尧陪他下一局,周修尧也没说什么,沉默地陪着周帝下了起来。
  最后周帝落了几子输了,瞧着棋枰,忍不住突然笑了起来:“太子啊太子,也就你不让朕了,他们一个个,每次找他们下棋,都故意让朕几子,还以为朕看不出来。”
  周修尧垂着眼没说话。周帝叹息一声:“太子你来的意思,朕知道了,你不小了,也该考虑大婚了。”
  周修尧抬眼,凤眸定定瞧着周帝:“儿臣暂时不想考虑这些。”
  周帝愣了下,他原本以为周修尧自少不会这么直白的拒绝的:“理由呢?你也不小了,再过不久,你就十七了,如果你不愿意这么早,先订婚也可以。”
  周修尧垂眼:“不必了,如果是于芷璇,儿臣不想娶她。”
  周帝大概没想到周修尧会这般直白,叹息一声:“为何不好?感情是可以培养的,那小姑娘朕也见过几次,是个好相处的,于老太傅又是你的太傅,若是你与于家……”
  周修尧慢慢抬头:“父皇,儿臣以为,感情能不能培养,你应该比儿臣更清楚。”
  周修尧这句话落,顿时整个包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周帝的脸色也黑沉了下来。
  一旁,荣德海吓得差点摔了手里的杯盏,连忙放下,无声跪了下来。周帝皱眉:“大胆。”
  周修尧却是从来没怕过什么,他抬眼,静静看着周帝:“父皇,儿臣以为,你最清楚求而不得的感觉,儿臣以有心仪之人,只是还不到时候,儿臣不想错过他,所以在此之前,儿臣不会娶任何人。”
  周帝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皱眉:“也没让你娶了就是太子妃,先送进东宫当良娣也可。”
  周修尧垂下眼,开始动作极慢地收起了棋子:“父皇,儿臣这一世,只愿娶一人。儿臣的心仪之人。”
  他的话落,整个包厢再次无声无息,只能听到清脆的棋子落入棋枰的声音,清脆悦耳,却也像是敲击在心口一般。
  周帝直到许久之后,等周修尧离开之后,随着房门合上,他才回过神,身体颤抖了一下,瞧着棋枰上的黑子,白子一字不差的全部都被收了起来,那些黑子,一颗颗像是被攥进了他的心底,让他的心都开始疼了起来。
  这句话,他似乎是熟悉,似乎很久之前是听过的,那个人的口中,那个他求而不得一世的人。
  他记得自己当年强娶了她进宫,想过要好好的过日子,刚开始的时候,他日日去玉心宫,想着总有一日,他能将她的心给暖热了。
  一年两年根本没用,直到后来,他知道她有了身孕,他高兴坏了,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怔愣的模样,后来很久之后,似乎有一段时间,她似乎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开始尝试改变,认了命一般开始尝试接受他,那时候,他高兴坏了,可最后……
  不过月余,突然一切都变了,她再次开始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比以前更冷,更孤傲,更加让他痛苦。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因,他知道的时候,却是她死前的头一晚,对方得知那人死了,像是疯了一样,他瞧着她最后被关入玉心宫时,踉踉跄跄站在那里孤寂的身影,嘴里喃喃着什么……
  直到对方死了,他疯了一般闯入玉心宫,却只瞧见满地凌乱的宣纸,上面只有七个字: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所求的竟只有这个,也许某个瞬间,他曾经是有机会的……
  可身为帝王,他根本做不到。
  他遇到她的时候,已经后宫妃子三千,他不可能为了她一人遣散后宫,可他做不到的,那个人却做到了。
  直到客死他乡对方也在等她,未曾娶一人……
  所以,她才义无反顾的追随对方而去了?
  “皇、皇上?”荣德海被皇上的表情吓到了,跪着爬了过来,心惊胆战,生怕皇上一怒之下被太子惹怒了。
  周帝许久之后望着上面的黑子,突然低低笑了声:“朕……大概是真的错了,可他是太子啊,他以后跟朕一样,是要后宫佳丽三千的,当一个皇帝,根本身不由己,哪里真的……真的……”
  周帝却又茫然了,真的做不到吗?
  他只是不愿意与整个天下、整个朝堂为敌罢了。
  他到底,还是并未真的全身心愿意抛弃一切欢喜她吧,她所求的,他所求的,一直以来,根本不一样。
  她只求一人,得一心;他所求的,太多,他想要权势想要天下,还想要……她。
  周修尧从周帝的房间走了出来,眼底波澜不惊,他脑海里闪过很多年前的画面,那女人恍若癫狂的模样,发了疯一样写着什么,最后将自己挂在了房梁上。
  他那时候并不知道那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知道很久之后,荣宣出现在他的面前,开始教他写字,给他书简,等他终于按照他记忆里的那几个字一个个拼凑出来,他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如今他将这些说出来,他知道,周帝一定会同意的,至少……
  这句话,戳在了他的心窝子里,一生求而不得,生死不见,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只是让周修尧没想到的是,刚走到一层的台阶上,刚下了一个阶,就看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少女,看到他,少女大方的笑了笑:“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周修尧站在那里没有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于芷璇被周修尧瞧得一张脸越来越红,最后忍不住绞着手,将背在身后的点心拿了出来:“殿、殿下,这是先前徐伴读想吃的,不知道是不是臣女说错了话,徐伴读先前将东西还给了臣女,臣女能不能摆脱殿下……再交给徐伴读?”
  于芷璇先前没想到那个小少年不是太监而是徐阁老的小孙子,本来想着有点心之交,以后说不定还能借着对方接近太子,没想到,对方竟然将点心还给了她。
  她本来还想着莫非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刚想找机会询问一番,就得到婢女的禀告说是太子从房间出来了,她就干脆借着这个源头过来了。
  若非从小东西的口中知道了于芷璇的心思,他看对方这模样,怕是还以为她看上的是他的人,只是既然知道了那就不如直接快刀斩乱麻:“你可知孤这次找父皇何事?”
  于芷璇愣了下,随即想到祖父先前的打趣,脸色顿时绯红了下来:“臣、臣女不知……”
  周修尧一步步往下走,经过她身边时,才缓缓道:“孤告诉父皇,孤暂时不会成婚,孤已有心上人,也只打算娶他一人。而他,是徐家的人。”
  周修尧这话明摆着告诉了于芷璇他要娶的是徐家的人,并未戳穿于芷璇的心思;只娶一人,也断了于芷璇当良娣的念头;另一边,也为以后娶徐锦文做打算。
  他说是徐家的人,这个“他”在她们耳边只会是“她”,也只会觉得是徐家的女子,可不会想到男子上去,可徐家光是适龄的少女就有十几位,光是猜想就够他们猜的了。
  可半个月后,“惊喜”还等着他们。
  于芷璇哪里听不懂这话里的深意,一张俏脸顿时变了下来。
  等周修尧离开许久,她才回过神,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怔怔瞧着周修尧早就消失的身影,眼圈一红,就跑了。
  而另一边,周修尧回了房间,徐锦文等着等着已经睡着了,他趴在矮几上,睡得昏天黑地的。
  周修尧无声无息进去的时候,他根本毫无所觉,侧着头,埋头睡得正香,周修尧走过去,俯身瞧着一脸无忧无虑的少年,嘴角忍不住轻轻扬了起来,俯下身,在少年的耳畔轻轻吻了一下:他会让他一直这样心无杂物继续无忧无虑下去的,他保证。
  只是大概是碰了一下之后耳朵痒了,徐锦文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一伸手,就是打了一下:“唔,不要咬我……臭虫子。”
  周修尧:“…………”论破坏气氛,他只服这小东西。
  第50章 周修尧:孤倒是好奇,徐伴读要怎么咬?
  徐锦文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极好, 除了做了一个梦, 梦里殿下一直就那么盯着他瞧,盯着盯着就变成了一只大尾巴狼,朝着他扑了过来。
  徐锦文吓的醒了过来,抬起头时,还觉得有点蒙。
  只是随着他直起身,原本搭在徐锦文身上的锦袍滑落在地。
  徐锦文低下头, 瞧着那眼熟的墨袍,猛地抬起头, 果然就对上了坐在矮几对面正在翻看书简的青年。
  眉眼低垂,窗棂镂空的光从外面透射进来,俊美得发光。
  徐锦文想到先前做的那个梦, 莫名有些心虚,嘿嘿干笑了两下,从地上将墨袍捡了起来,抱在怀里,蹭蹭蹭跑到了周修尧的身边:“殿下,你的衣服,这不是你给属下盖的?殿下真是一等一的好主子哇。”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夸着再说。
  “哦?是吗?孤觉得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好主子。”周修尧却是淡定地开口,随意抖了抖书简, 竹简哗啦啦的响动,让徐锦文绷紧了面皮。
  莫不是……殿下竟然还能窥梦哇?
  “殿下?”徐锦文抱着锦被更紧了,慢慢遮住了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大眼,觉得莫不是自己睡梦中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种情况下,他要怎么做?
  那绝对不能继续提这个话题,要转移啊,于是,徐锦文眸子转了转,一眼就扫见了周修尧手背上的一片红。
  顿时故作惊讶愤怒:“殿下,是谁竟然敢打你?让属下去给你报仇,咬他咬他,咬死他!”
  周修尧被徐锦文差点逗乐了,这小东西还以为他是狗狗不成?
  不过想到自己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这么一点乐子的。
  他淡定地抬眼,睨了徐锦文一眼:“哦?徐伴读真的想为孤出气?”
  “当然了,殿下的事就是属下的事,竟然有人胆大到敢伤了殿下,这绝对不能忍!”徐锦文看有门,觉得自己太聪明了,成功转移话题。
  周修尧深深看了徐锦文一眼:“既然如此,那徐伴读就咬自己一顿吧,孤倒是好奇,徐伴读要怎么咬?”
  “嘎?”徐锦文愣了下,“咬、咬我自己?”
  为什么呀?
  等徐锦文对上周修尧深邃的瞳仁,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涌上脑海里:这、这特么不是他……打的吧?
  他何时竟然胆子肥到敢打殿下了?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等等不对,睡梦中好像是感觉有虫子咬他,他迷迷糊糊的就打了过去,那时候还觉得打的手有点痛……
  我的天,不会那时候不是虫子是殿下吧?
  徐锦文默默吞了吞口水,瞧着周修尧求证地看过去,就看到周修尧极为淡定的眉眼:“臭虫子?孤可不止自己竟然……”
  “不不不不,殿下你香得不得了,都能将属下香晕了!”徐锦文觉得自己有点腿软,他现在跪地求饶好来得及吗?
  谁知道,还未等徐锦文真的腿软跪下去,就感觉腰间一紧,下一瞬,就感觉眼前一花,随后就被抱住在了周修尧的腿上。
  徐锦文:“……”殿、殿下,属下觉得这姿势……有点不对劲啊。
  周修尧捏了捏徐锦文的下巴,抬了抬:“你很怕孤?”
  徐锦文摇摇头,又觉得殿下身为太子,威严不要了,气场不要了?作为一个腿子,怎么能不怕主子呢?
  又连忙点点头。
  周修尧却是慢慢道:“可孤觉得,你不应该怕孤。”
  徐锦文眨巴了一下眼:“啊?为什么?”
  周修尧道:“你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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