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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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恩筱没有上路颠簸, 病情却一点也没有减轻,入夜后咳嗽的更厉害了,又开始反反复复的发烧, 药也吃了,能做的都做了,骆之辰束手无策,学校里的老师们告诉他一个小时的路程外有个卫生服务站他便去了, 他以为会是个正规的医疗机构, 结果只是很简陋的一间屋子里坐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他来前人家正看深夜的电视节目,对他不耐烦之极。
  骆之辰没嫌这儿潦草,人家还不太愿意上门。骆之辰视线越过他, 看见他身后破旧的货架上堆满了瓶瓶罐罐。
  骆之辰从身上掏了钱夹, 一连抽了好几张拍在了桌子上, 男人仔细看了看青年, 见他穿着不凡, 出手大方, 便换了态度,挂了衣药箱跟他上了车。
  医生上门看了,开了药,林恩筱重新吃了, 骆之辰将人送回去又再回来,林恩筱总算平静了。
  “都是我不好。我明天就带你回去,明天就带你回去,”夜深人静, 骆之辰守在林恩筱的床前, 握着她的手自言自语, 床上的人睡的迷迷糊糊。
  从清晨到天亮,林恩筱吃了三次药,症状却没有明显的减轻,骆之辰守了整整一夜,一眼未合,他怀疑那个医生就是个卖假药的骗子,连个感冒也治不了。
  清晨林恩筱总算再次退了烧,吃了早餐后,骆之辰便不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一个人收拾好了行李,吃了午餐便将人带着离开了学校。
  无论如何也得先回市区,林恩筱不断的发烧,烧的他的心早就乱了,哪还顾得了其它心思。
  “这会儿舒服一点了没?”骆之辰见林恩筱在车上精神好像好了些。
  林恩筱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窝在副驾驶,他问她,她也不转脸,只略略点了点头回应。
  “我怀疑昨天那个医生就是个骗子,连个感冒也治不好。”林恩筱没有反应,骆之辰一个人说话,“你坚持一下,到了市里我就带你去最好的医院,咱们找最好的医生,等你好起来咱们再回江城。”
  一路上一直没什么车,也没什么人,车平稳缓慢的行驶,林恩筱咳嗽了几声,骆之辰听的难受,等她平静下来,骆之辰举了一只手朝林恩筱额头伸去,温凉的。“又难受了吗?”
  “没有。”她的声音有气无力。
  骆之辰将手落下,手心里是她皮肤的触感。
  从昨天开始,她没有拒绝他的照料。想到这儿,他心上竟然狠狠的跳了一下。他真是疯了,他既不希望她难受,又突然害怕她立刻恢复健康。
  如果可以,他真想她暂时别好,在这个天高地远的地方,让他照顾她,他一个人照顾她。
  他余光里注意着坐在身旁的人。她若能就这样一直坐在他的副驾驶,那该是多美妙。
  林恩筱迷迷糊糊的睡着,骆之辰享受着与她的独自,即便是这样的独处。
  车行了一个多小时,地势越走越高,远离了人烟,进了那座被密林覆盖着的大山,天上却漂起了雪花,骆之辰享受的心沉了下来,他加快了车速,他想将雪花甩在身后,却不知那雪的深处就在他的前路。
  车一路狂奔,雪却越来越大,路旁的积雪也越积越高,路面也铺了一层,道路上并没有车辆碾压过的痕迹,看清了这种不好的迹象骆之辰只得将车停在了路边。
  副驾驶被他调低了,他爱的女人,就那样安稳的躺着。浓黑的睫毛盖在眼脸上,从额至鼻到唇,是一条美妙的弧线,她精致的无可挑剔。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喜欢她的是什么。
  她是很漂亮,但漂亮女人很多,他却只想要她,十年如一日。
  他叫醒了她。
  “下雪啦,”林恩筱从坐位上挣起身来,江城的冬天虽然很冷,但很少会下雪,更不会下如此大的雪,林恩筱从模糊中清醒,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危险的处境,只是苍白着一张脸,欣喜的看着车外白茫茫的世界。
  “骆之辰好大的雪啊,”林恩筱偏头看了一眼人,又将头朝车前玻璃探。
  骆之辰苦苦一笑,“对下雪了,很漂亮,但是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林恩筱转脸来看他,“车,没油了?”
  “这倒不是。我们现在是要考虑一下,是赌一把继续走,还是原路返回。我害怕前面的雪比这里还要大。”
  林恩筱将身上的衣服拉紧,苍白的脸上欣喜收了。
  “这辆车上没有防滑链,我担心前面的路面有结冰,咱们不知道能不能走得出去。”
  林恩筱看了眼车窗外,大树参天,她知道这是走到了哪。
  骆之辰将面临的情况都向林恩筱说了一遍。
  现在车不能开的太快。他已经在地图上看过,以目前的行车速度,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走出这片山,出去了没多远就有镇子,如果林恩筱身体受不了,那里大概能找到正规的医生。
  林恩筱抬手捂住了额头,她头还痛着,又咳嗽起来。
  骆之辰慌忙从杂物盒中拿了水杯,倒了热水递给林恩筱,她没有接,他握了她的手,塞给她握住。
  “也许前面又根本没有下雪,你喝点儿水我们继续走,你好好欣赏雪,我带你出去。”
  这样的情况,林恩筱再也睡不着。车里暖和,刚才她又睡了一觉,因发烧而发昏的脑子也清醒了些。但是她浑身疲软,直软进了骨头里,她将头靠在车窗上,骆之辰将围巾塞给她垫着。
  车继续行驶,雪势一点也不见减小,越往前走,骆之辰越清楚的感觉到了车轮上的异样,地面果然结冰了。
  路上一辆车也没有,路越来越险,他尽量将车保持直行,又将变速箱从自动模式换成手动模式,将档位锁在1档,带着刹车行驶了一段,又下车将四个车轮的胎都放了一遍气,让它增加与地面的接触面,加大摩擦力。
  骆之辰打开车门重新上车,带上一阵寒气,林恩筱打了个冷颤,喷嚏随之而来。“骆之辰,地上结冰是不是很严重,”
  “别担心,我能将你平平安安的带出去,你喝点热水。”
  车越开越慢,原来预计的时间无限延长,林恩筱被绑上安全带,骆之辰将自己的坐椅调高,坐的直直的,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开车。
  一路上骆之辰再说不出一句话,雪花大片大片的飞舞,雨刮器在车窗上忙忙碌碌。
  他手指紧紧的握着方向盘,他真是个混蛋,就为了自己的那一点私欲,竟将她带进了危险之中。
  路很滑,骆之骆提心吊胆,一路上惊险不断,在车又驶上一道坡后再次遇上了一个急转弯,车轮一转,总算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整个打横一路滑着向坡下冲去。刹车踩到底,车刹住了,车轮也抱的紧紧的,但这全无用处。
  这一路上林恩筱不想给开车的人压力,她一声不吭,但驾龄多年,她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十分的糟糕。她死死的抓住身上盖着的毛毯,忍住因为惊吓想要尖叫出声的欲望。
  路的一边是树林,而另一边是高高的山崖,崖下是堆的厚厚的积雪。
  骆之辰奋力的打着方向盘猛踩油门,车在失控中挣扎着总算换了个对他们有利的角度,最后朝着树林子里冲了下去,最终卡在了两棵树间,树上掉下一团积雪砰的砸在引擎盖上。
  好歹不是悬崖。
  车冲的不算快,但从路面上颠簸下了一道砍,也震的人头晕。骆之辰稍稳了一下心神,昂起头来,“果果,果果,你还好吗?”
  林恩筱惊魂未定,她心口大幅度起伏,“没,没事,”她握紧着手指,尖叫她忍下了,却忍不下咳嗽,她压着嗓子咳了两声便收住。
  骆之辰双拳重重的砸在了方向盘上。
  林恩筱忍住咳嗽,将安全带从自己身上解下来。她手指按在心口的位置,因为咳嗽嗓子疼心口也疼。骆之辰的愤怒她看的清楚,他一向脾气好,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的这么暴躁。
  她忍着喉咙上的难受,开口,“你把车控制的很好,不然现在咱们就掉下悬崖了。咱们不是应该高兴么,你说对不对,”
  骆之辰侧过了脸来,眼睛里却红了,“我对不起你,”
  林恩筱无力的弯了弯唇,“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再好的司机也拿这种情况没办法的。咳咳……”她咳的心口痛,手指捂着胸口,骆之辰的对不起她当然不知道这背后的意思。骆之辰在帮她拍背,她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咳。
  将那股力压下去,她哑着嗓子问,“现在怎么办?”
  林恩筱看了车窗外,树林子与路面有一道坎,靠他们两个人这辆车绝对没办法从这树林子里回到路面。然而就算回到了路面,这种境况也不可能再开,除非不要命了。
  骆之辰拿了手机,一点信号也没有。来的时候,他一路上用手机,唯一断掉信号的地方,就只有一处,他知道这是到哪儿了。
  骆之辰抬手看手腕上的表,不到3点。他计算着从失去信号前地图上到镇里的距离,如果靠双脚,就算用跑的也要两三个小时。
  他看林恩筱,她连说话的力气也欠缺如何走路,他也不可能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个荒山野岭的地方,一个人下山求救。
  “我们要不碰碰运气,如果半个小时后一辆车也没有我们就,”骆之辰看到林恩筱眸色沉下去,连她都知道这一路上并没有遇上过其它车辆,只怕好运无法解救他们。
  骆之辰话住了,转脸解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面色暗淡,“就算用背的,我也会把你背下山,”这话他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骆之辰下车,上路张望了一遍,再回来。“也许我们可以走捷径,不走公路,天不黑就能走到一个镇上。”
  “手机没信号,一旦迷路后果不堪设想,”林恩筱提醒。
  “我会找到方向的,相信我。就算爬我也把你带出去。”
  没有贵重物品的行李被留在了车上。两个人都穿上最厚重的羽绒服,顺着公路走下去,寻到一条土路便弃了弯弯绕绕的公路,从小路朝着镇子所在的方向去了。
  冰冷的空气扎的脸生疼,林恩筱脸上的围巾蒙的只剩下眼睛。
  路上积雪不算厚,走路没有困难,但是林恩筱走的十分艰难,她感觉整个人连骨头都是软的,走了半个小时她就几乎到了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天上还在不断的飘着雪,她感觉好冷。
  “果果,累了我们就息会儿。你看时间还早,天黑前总能到。”
  荒野里,偶尔遇上一片密林,偶尔遇上一片光秃的丘陵地,林恩筱冷的浑身打颤,她捏紧着骆之辰在路上为她捡的树枝作拐杖杵在地上,“走吧,我能坚持。”她心底在烧,身上却冷的不能自己,她知道这大概又要发烧了。“咳咳……”她一阵咳嗽。
  林恩筱无力的向前蹭,骆之辰将背着随身物品、药和水的背包换到胸前,两步走到林恩筱跟前蹲了,“上来我背你,”
  林恩筱喉咙里发出一声笑,“你可别后悔,你背了就要背到底,几个小时,咳咳……”她又是一阵咳嗽,扯的心口疼,带着手套的手指死死的捂在心口上,“你怎么可能背得到。你可以扶着我,我们一起走。”
  骆之辰再将背包在背上背了,努力的扶着林恩筱,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架着走。
  天上不断的飘下不算小的雪花。
  这片荒山也不算慌到原始的地步,有土路说明是条路,只是叉路太多,骆之辰领着林恩筱一路靠着直觉好像也没有走错,一路下山,又遇了一片密林,林子里却没了他们一直走的土路,每个方向都可以走,林子深,方向全乱了。
  几步远有根断成两截的树桩,很粗,横倒在地上,骆之辰将林恩筱安置下来,自己挑了个方向先去探路,若错了他便回来,林恩筱总算能息会儿了。
  骆之辰大步走开,回了一次头,林恩筱裹的结实,手里捧着热水瓶,好好的坐在树杆上等他,看到他回头,对他笑了一笑,一双眼睛暗淡无光。
  骆之辰大步离开,他一路上做着标记,他寻着一个方向去,走了很久也没能找到尽头,地势还越走越高,他换了个方向,横向过去,地势总算走低,但是林子还是没有尽头。来的时候他记得这一带下山不应该还是树林,他一路做记号,一路横向走,地势越来越低。
  树林子里落叶铺地,雪又盖了落叶,鞋子踏着是软的。
  路难行,骆之辰好歹穿出了林子,土路又出现,他认为这一定是下山的路,他便定着方向返回了,时间已经4点,林子里光线开始暗了下来,他头上带着衣服的兜冒,走的发了热,将帽子取了,积在帽子上的雪砸了一地。
  为了节省时间,他没有原路返回,方向没有错,却始终也没能找到来时的地方,他开始心急,和林恩筱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他还没能找到他们分开的那个地的方。
  他一路狂走,她一个人不见他回去一定会害怕,手机仍然没有一丁点的信号。他超过密林返回来了来时的土路,再从土路一路寻过去,分手的那根树桩静静的躺在哪儿,地上的脚印还在,人却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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