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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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瑚将饼干盒子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对唐与盐说了句:“坐!”
  唐与盐安静地拖下凳子,坐了下来。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珊瑚。
  珊瑚的心思,已经完全被这盒饼干牵引了。她从小到大,都在为吃饱而努力,何曾有过如此奢侈的时候?唐送来的饼干,光是闻着,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不知道吃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
  她进厨房,又洗了洗手,擦干净了,走到桌子边上。弯下腰来,近乎虔诚地凝视着盒子里,用白色吸油纸垫着的饼干,嘴里喃喃道:“这么漂亮的花纹,是怎么做出来的?”
  唐与盐看着她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升起一股心疼的情绪——她这幅模样,分明是从来没有吃过饼干。
  现在虽然是末世,但也不过五年时光。竟然还有人,没有吃过饼干吗?想想自己曾经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零食从来没有断过,只是自己不怎么爱吃。校园里,送他巧克力、手工饼、自制糖果的女生,不晓得有多少,他都没有正眼看过这些送礼的人。
  没有想到,一盒饼干就可以讨好她,让她欢喜得像个孩子。
  唐与盐微笑着伸出手,指着饼干,解释道:“这是用模具压出来的花纹,很容易做的。”
  珊瑚问他:“这是现做的么?我闻得到烘烤的味道。”
  唐与盐点点头:“如果是末世前的存货,放到现在也不好吃了。”
  珊瑚拈起一块饼干,指尖有一种粉粉的感觉,似乎稍稍用力就会碎掉。她小心地拿着,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非常脆!是那种酥酥的脆。
  非常香!是那种混合了黄油、面粉、白糖、巧克力在一起,经火烘培之后散发出来的甜香。
  非常——好吃!各种食物的香味、甜味、巧克力的微苦,在口腔里混杂在一起,挑动味蕾,那种幸福的满足感,让珊瑚加快了咀嚼,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珊瑚的眼睛弯得像抹月牙,整个人非常投入,用心地享受着食物所带来的快乐。这样的珊瑚,感染力十足,让唐与盐这个五年没有味觉、嗅觉的人,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他忽然也想吃东西了。
  珊瑚吃完一块,看了看剩下的五块饼干,恋恋不舍地盒上了盖子。唐与盐问:“你,不吃了吗?”
  珊瑚摇摇头,一边回味那股充斥在嘴里的甜美,一边将盒子放在小葱盆栽旁边。唐与盐看她努力挣扎,想吃却又舍不得,实在是好玩,便笑着说:“我那还存了点原料,明天再找陈叔,做一盒给你。”
  珊瑚一听,眼睛一亮,转头认真地看着他。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哪怕这里不是未来世界地下城,哪怕这里的物品还没有匮乏到极致,食物依然是珍贵的!
  末世,人类数量锐减,病毒不断吞噬着一切,水源、土壤、植物……无一幸免。农田荒芜了,水稻、小麦、玉米没人种植;牧场荒芜了,牛、羊、马要么饿死,要么成了野物;家养的猪、鸡、鹅也归于田园。
  人类只求生存已经是拼尽全力,哪里还有余力去建立社会秩序、发展经济?
  珊瑚的眼神太过微妙,这让唐与盐有点摸头不知脑。他不清楚珊瑚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对食物如此执着?为什么要居住在c区?为什么有能力开一家酒馆?但是,每个人都有秘密,是不是?
  珊瑚摇头:“不急,留着慢慢吃。”
  唐与盐的心似乎被人扯了一下,阵阵酸痛:“珊瑚,小时候肯定吃了很多苦,肯定被饿狠了,才会这么舍不得!”
  珊瑚看看他瘦削的脸,问:“你吃早饭了吗?”
  唐与盐摇摇头。
  “我种的菠菜,可以吃了。我请你吃碗菠菜面吧?”
  唐与盐微笑,点头。
  珊瑚对待食物的态度,一向端正。她上次和融合小组出任务,顺手在空间手环里藏了几十斤面粉,几百斤大米,油盐酱醋若干。做两碗面条,轻而易举。
  新采摘的菠菜,洗净拧出汁,和在面粉之中。大力揉搓,抻成一尺左右长度的面条。即使只用了几滴香油、一点酱油,再加上几片新鲜的菜叶、两根香葱,已经是极致的美味。
  清亮的汤底,翠绿的菠菜,筋道微绿的面条,盛在粗陶碗里,极其吸引人。唐与盐感觉自己饿得不行,喉咙里恨不得伸出手来。
  末世前,唐家对吃穿一道并不讲究,更专注科学探索。一家人坐在饭桌上,讨论的也是实验,数据,成果。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唐与盐,眼里只有学习。
  在他看来,美食只是小道,人应该把精力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味觉、嗅觉缺失的他,吃东西不过是为了活着。可是今天,看着这一碗喷香的面条,他感觉自己以前的想法都是错的:原来食物,真的很有诱惑力!
  屋子里,除了吃面条发出的跐溜声,筷子碰到碗里发出的叮叮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从口腔,到喉咙,再到胃里,唐与盐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种被美味抚慰的幸福感中。他端着碗,把面汤喝完,看着珊瑚,咧嘴笑了:“珊瑚,你做的面条,真好吃!”
  两个人相视而笑,阳光撒进屋子,在门口徘徊。这一刻,饭饱食足,一室宁静,让人生出一种惬意自在的感觉。
  当当当…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打破了这一份安静。珊瑚侧耳细听,皱了皱眉:这个人,来做什么?她看着唐与盐:“应该是找你的。”
  敲门声越来越急,还夹杂着女孩子尖利的声音:“姓唐的,你给我出来!”
  唐与盐看了珊瑚一眼,走出屋子去开门,一晃眼看到院子东南角,满目绿色,那是两畦菜地,生机勃勃。他双眸一沉,快步走过。
  院子门,不过是两片木板。唐与盐拉开门,背对着院子,高大的身影将院内景象挡得严严实实。他不耐烦的看着面色不善的闻泽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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