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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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红绡瘫坐在地上,仿佛没有灵魂的破布。
  ——
  青马巷的楚湘馆内,一个妖娆女子正攀着已经喝的烂醉的客人,依然在不停劝酒。
  那客人喝的红光满面,但是美人在怀,两眼发直,竟然又喝了两杯。
  见时机成熟,美人半扶半抱领他去里间休息,进屋之前,美人和楚湘馆鸨母隽娘,交换了一个谁都懂的眼色。
  两个时辰后,美人从房间里出来,整了整衣裳,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屋里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男人。然后反手关上了门,沿着楼梯下楼。
  此时已经天微微蒙亮,这个时候昨夜热闹的醉生梦死的楚湘馆,已经沉静下来,许多客人早已经在半夜的时候就悄悄走了。
  隽娘似笑非笑地看着走下来的女,问道:“你也完事了?”
  美人是跟昨晚截然不同的冷漠神色,“那人是淮阳王府的幕僚,刚刚成了王爷的入幕之宾,就尾巴翘的找不到方向了。”
  楚湘馆常来常往的客人都心照不宣,屋里睡死的显然是新来的,连半夜早点离开隐匿行踪都不知道。
  隽娘早都见怪不怪了,问那美人:“他有说了什么?”
  她们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那群达官贵人在酒池肉林里享受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忌嘴。
  美人沉默了一会,说道:“别的都没什么,他说了一句话,和隽娘你之前交代留意的,似乎有些关联。”
  隽娘和美人幽深悠长的眸子对到一起,她们虽然是听消息,但大部分也就是听听就算了,隽娘会交代手下姑娘留意的,就更不多了,大多数牵扯到楚湘馆的利益,而最近隽娘交代的,只有一件事。
  隽娘眼眸眯了起来,那里面仿佛藏着一汪静水,“他说什么?”
  美人幽幽说道:“他说千辛万苦谋了职缺也没有用,还不是要听人摆布。哪里比的他逍遥自在,只要背靠大树,就一辈子不愁衣食。”
  隽娘心里一动,“你为什么会觉得跟我交代的事情有关系?”
  单凭这句话,更像是一句自鸣得意的牢骚,而他刚刚成了淮阳王府的幕僚,也算背靠大树了。
  美人紧了紧身上的纱衣,款款走向隽娘,神情却在烛火下显出讥削:“我以为,淮阳王府够不上这棵大树。”
  淮阳王府在京城是清贵之府,淮阳王的封衔是正二品,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云霄上面的人,要是这都不算大树,那真的不知什么才能叫树了。
  隽娘却慢悠悠分析起来:“淮阳王府没有自己的势力,只是靠着皇家荫蔽存活,但大多数门阀贵族都是这么生存的,比起三代贵门,簪缨世家,若有人想倚靠,淮阳王府的确算不上好地方。”
  美人眨了眨蝴蝶一样狭长的眼眸:“这人之前家里有人挣扎着做了五品官,没过几年就因为得罪了贵人丢了职位,他也是混吃等死罢了,偏偏这两年意外得势,还成了淮阳王府的人,他若是真有倚靠,那也是贵门中人。”
  只有三代贵门世家,有资格成为真正的靠山。隽娘看着美人的脸,隐约觉得说到了重点。
  美人这时眸子轻抬,带着一抹将暗未明的幽影:“我故意引了几句,此人就吐露了,他家里那位五品官人,当时得罪了一个貌不惊人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后来居然成了谁也想不到的高山,成了天下最利的一柄刀——锦衣卫的指挥使。”
  风云际会,一步登天,普通人想都不敢想。而且此人不是升官不是发财,居然是入了锦衣卫,又是锦衣卫。隽娘清秀的脸上忽然轻笑了一下。
  ☆、181章 招财进宝
  之前梁贵妃赏赐的东西,就像是不能看又不能碰的贡品一样,被陈放在雅间里积灰。
  这天,孔玲珑盯着这些东西,莫名其妙就若有所思。
  玉儿不禁问道:“小姐,你在看什么?”
  这东西与其说是赏赐,不如说是宫里特意拿来膈应她们的,孔玲珑伸手拿起了一颗珠子,那珠子的价值在于是宫里的贡品,所以有价无市,但是既然来了她孔家,总不能一点用处都派不上。
  孔玲珑想起什么,转身说道:“诸葛先生之前说,凡是御赐之物,不论大小价值,都要找个专门的地方供起来,以示对皇恩浩荡的感激。我们看来也该这么做。”
  要不是看小姐的神色认真,玉儿真以为她在开玩笑,就这些东西,还要供起来?
  “小姐,您怎么突然……”玉儿觉得自家小姐从宫里花宴之后,好像许多时候就不太一样,这突然要供起来又是哪一出。
  孔玲珑却已经让玉儿把东西端起来,直接出了雅间,早晨客人不多,她直接找上诸葛青云:“先生,您看我们这店里,什么地方适合供奉贵妃娘娘的赏赐?”
  诸葛青云正在低头算账,闻言会意,在店铺内扫一圈,就说道:“小姐,我看东南角合适,采光充足,只要是进来的客人,必然第一眼就能看见。”
  不愧是诸葛掌柜,没有辜负他的名字。
  孔玲珑深深看了他一眼,拍板道:“那就那儿了,找两个伙计,立刻把东南角收拾出来,布置的敞亮一点,今天我就要把贵妃的赏赐摆上去。”
  诸葛青云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笑意:“放心吧,孔小姐。”
  玉儿在旁边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隐约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但是又没有抓住。
  东南角因为地势优越,的确是第一眼就能被客人注意到,店铺里最名贵的绸缎都是摆放在那里,方便吸引客户。
  但是再名贵美丽的绸缎,吸引力又哪里比得上贵妃娘娘。
  孔玲珑满意地看着伙计把赏赐之物摆在那角落,底下还用了东西支着,梁贵妃赏赐的东西中,正好也有布匹,代替了之前的那些绸缎摆放着。
  孔玲珑若有无意说道:“诸葛先生,我听说这京城里有一座饭庄,因为先帝爷曾经光顾过,御赐了人间食府几个字,因此直到现在都还顾客营门,都是要沾先帝爷的光。不知我这贵妃的赏赐,会不会也让顾客云来?”
  诸葛青云深谙少东家的心,立刻接口说道:“我们做的绸缎正是女人家的生意,贵妃娘娘可谓是一块金字招牌,谁家小姐夫人不望其项背,依我看,生意就算比不上那人间食府,也是差不离的。”
  孔玲珑满意了,看向旁边伙计:“等会有客人问起,记得要说这是宫中贵妃的赏赐,不是金钱能衡量的,就算有看上的,出多少钱我们也不卖。”
  那些伙计连忙应声,大多都还一脑门雾水。
  孔玲珑再次进了雅间,玉儿如梦方醒,跳起来跟进去。
  “小姐,您真是太有办法了。”玉儿由衷地钦佩着。
  本来她每次进雅间,看到那些赏赐就心堵,现在一下子不堵心了不说,居然还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孔玲珑抿了口茶,润了润刚才的嗓子:“到外头不要胡说,我们是感激贵妃的赏赐才如此。”
  玉儿点头如捣蒜:“奴婢明白,明白!”
  这一天,来绸缎庄的客人,都纷纷看见了角落里那些显眼的珠宝和布匹,果然被别具一格的华美吸引了,所有客人都得到了绸缎庄伙计统一口径的答复,东西不卖,是贵妃娘娘赏的。
  有那些不知道内情的,简直惊奇,自然要打探打探为何贵妃会赏赐东西给一个民间的绸缎庄,伙计们对此的回答是,因为咱们绸缎送进了宫,娘娘喜欢。
  当然不能把花宴上的不快说出来了,一定要捡好的说,比如贵妃娘娘的仁德大度。
  那些顾客一听说这家绸缎庄的料子居然还送进了宫,进了宫不说居然直接得到贵妃娘娘青眼,还破例赏赐了东西,简直那些顾客眼都绿了。
  当天下午的销量格外的好,不仅名贵布匹销售一空,和娘娘赏赐沾边的同一品种布匹,更是一日走俏。
  孔玲珑在雅间喝水,晚上诸葛青云清点了账目,就把收支的银子报给了孔玲珑:“今日一日的营收,快赶上寻常半个月的了。”
  孔玲珑自然是很满意的,道:“先生和伙计们都辛苦了,这些银子拿出一半,作为今日先生和伙计的辛苦费。”
  拿出一半,还是辛苦费,哪家东家怕是也没有这么大方。
  诸葛青云脸色却是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多谢少当家了。”
  外间,伙计们都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声,等到沉甸甸银子拿到手,他们还犹如做梦。店铺半个月的营收,拿出一半给他们,每人分到的数额,也相当于好几个月的工钱。
  听着外间喜色,玉儿啧道:“奴婢怕是一辈子也学不到小姐的玲珑九窍了。”
  她怕是觉得小姐这一招是收买人心,但人心又岂是那么容易收买的,有些人心,甚至不能以常理来论。
  孔玲珑目光看了一眼外间:“都是为了生计奔波的人,能尽量过的好一点,就好一点。”
  本来就是意外赚来的财,孔玲珑没什么心疼。以后孔家若是真的倒了,也希望这些人多少能有个去处。
  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来让玉儿听见,脸上还是一派平静。
  ——
  端阳灵这两天收到了一把团扇,上面镶嵌着白玉珠子很是好看,最主要的是送来的人一句口信,说是多谢端阳妹妹宫中的仗义相助。
  扇子当然是夙夜托人送的,算是宫中一事的谢礼,端阳灵爱不释手捧了好几天,自觉心里美滋滋。对待下人都顺眼了许多,很少再乱发脾气。
  “夙夜哥哥果然是我的贵人,遇到他,不仅华红绡那小贱人倒了霉,看以后谁还敢和本小姐作对。”
  当下端阳灵露出得意一笑,还没等她笑完,就听到一声讥讽:“给人家当了枪使还如此高兴,普天之下也只有端阳妹妹了。”
  端阳妹妹四个字,并不是谁叫端阳灵都会觉得高兴,眼下端阳灵听到这声音,脸上就刷地一变。
  她不敢相信地扭过头,就看到一边树上直接下来一个人,站到了她的身后。
  那人当得上俊美二字,脸上也笑眯眯挂着笑,可大白天的,端阳灵好似见了鬼一样,直接向后跳了一步,大叫道:“来人!”
  可是平时听到她叫喊就蜂拥而至的打手下人,此刻连个影子也没有。
  端阳灵四下一看,那些人并没有走远,只是畏畏缩缩地不敢向前。
  端阳灵大怒,可对面男人再次开了腔:“端阳妹妹怎么这个反应,方才我听妹妹喊哥哥喊的顺口,怎么,难道我便算不得哥哥吗?”
  这声音可温柔,甚至都温柔的有些故意了。
  端阳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勉强和那人对视,咬牙色厉内荏说道:“司徒雪衣!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连我端阳家的后宅你也敢闯?”
  可惜吼得大声,气势不足,司徒雪衣眯眼一个眼神扫过来,就让端阳灵如坠寒潭一般寒冷。
  这人、真是个神经病!
  司徒雪衣终于收起了那阴阳怪调,却还是幽幽带笑地看着端阳灵,“妹妹用不着动怒,你家的后宅我自然不敢闯,今日也不过是特意来看看妹妹。”
  端阳灵被他一口一个妹妹叫的难受至极,越发相信这男人心怀鬼胎,她跟他本没有什么交集,这个神经病来找她干什么?!
  司徒雪衣上前了一步,端阳灵顿时头皮都要炸了,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直接后退了一步。
  司徒雪衣脸上的笑更意味深长起来,端阳灵随后觉得后脑生寒,她一边唾弃自己,怕什么,这是她端阳家的后宅,这司徒雪衣不过是一个人,她干嘛这般忌讳他?
  主要是这神经病身上的气质太阴森了!大白天的让人遍体生寒。
  “司徒雪衣,你敢……”话还没说完,端阳灵惊恐地发现司徒雪衣脸上笑容不见,直接一步跨过来,一把捉住了端阳灵的两只手。
  冰寒的感觉透过手腕传遍全身,端阳灵吓的连话都堵在了喉咙。
  司徒雪衣面对面看着她,悠然一笑:“端阳妹妹,你我还是好好说话,免得妹妹受苦。”
  说着,端阳灵就觉得那股冰寒要把自己冻成了冰,她甚至一动都不能动。
  眼泪差点挤出来:“司徒雪衣,你好大胆子,你敢伤我?!”
  司徒雪衣声音低柔:“端阳妹妹,你好好看看,现在你我只不过是面对面站着,我可没有碰你一根头发丝,只要妹妹好好说话,我保证妹妹全须全尾的没事。”
  端阳灵这才发现,他们此刻的姿势非常微妙,即使在周围那些埋伏的打手看来,她也只是跟司徒雪衣站的稍微近了点,至于双手,司徒雪衣看起来只是轻轻捏住了她,非常柔和,根本不像是能威胁她性命的样子。
  可他刚才话里威胁的明显,她要是不好好说话,是不是就不能全须全尾的了?
  这疯子有的是办法让人看不出伤痕去死……
  端阳灵真的被吓白了脸,可是她骄傲惯了,让她这样低头,她根本不情愿,她想做出一个凶狠表情,可发现连表情都做不了,只能动舌头:“司徒雪衣,欺负女人,你算什么东西!”
  司徒雪衣一点也没羞愧的感觉,笑盈盈说道:“我当然不想欺负妹妹,就想跟妹妹打听一下,之前在花宴上面,妹妹可是遇到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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