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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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翰带着支援的几百人退走后, 场上形势立即大改。扣儿趁机把信鸽招了下来。
  谢穆宁拉开卷着的信一看,脸上顿时没了血色。那纸条也从她手中滑落,飘飘荡荡的落在了地上。
  扣儿一惊, 弯腰捡起来一看也变了脸色,嘴巴张开一时都合不拢。
  德安郡主看云楚被身体强健的丫鬟背着下山去了, 又看到谢穆宁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忙跑过来,“穆宁,你怎么了?”
  谢穆宁看看场上,士兵和几家的家将差不多在打扫战场了。
  她道:“一身的血跟汗,我去把自己洗涮一下。”她说完径自往温泉泉眼那边走。
  德安道:“你等等我啊!”她也一身的血跟汗,方才砍杀得好生痛快,正激动地想找人倾述。
  扣儿拉住她,“郡主,您去别的泉眼吧。”
  德安觉得谢穆宁这反应不对, 就连扣儿眼眶都红红的,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刘副会首被暗杀了!”
  “啊,怎么会?”德安来到边城后, 跟刘混也混得蛮熟的。
  稍后, 她被自己的丫鬟伺候着去泡温泉。听到旁边好像传来很压抑的哭声,然后渐渐哭得放开来。
  丫鬟很震惊地道:“郡主,是楚夫人?”楚夫人这样虎的人也会躲起来哭么?
  “嗯,她痛失挚友,让她发泄一下吧。咱们都不要去打扰!”
  逐北会副会首刘混被暗杀的消息已经传开,而且山上也有不少己方的人伤亡。一时这场胜利伏击的喜悦都有些打折扣。
  谢穆宁洗漱好了出来便带着人出来。
  带队过来的校尉上前道:“楚夫人, 一品堂这几名杀手您现在还要审问么?”
  谢穆宁摇头, “不用了, 你们带回军中审讯吧。”
  她本来是想问问一品堂里有没有姜二那个年岁的杀手。这会儿也没心思了, 这事儿交给楚元去操心吧。她要回去送刘混最后一程。
  下车以后,谢穆宁马车也不坐了,直接骑马回去。
  云家的丫鬟道:“咱们等了楚夫人半日,她怎么直接就自己回去了?”她家小姐伤了腿,肯定不能骑马,马车都不能走快了。
  德安上来道:“云楚,刘混被暗杀了。穆宁得赶回去,咱们慢慢走吧!”
  云楚也吓了一跳,“他不是成天都在堂口么?”
  “就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处被杀的。”
  云楚倒吸一口冷气,“当着那么多的人......”
  “阿盈姐怀疑是一品堂的第一高手无影刀。”
  这里回军营最快,军中将领得知刘混在逐北会被暗杀也是大惊失色。
  逐北会死了个副会首,而且是被人暗杀在堂口自己的办公处。在边城这也算是一桩大事了。而且当逐北会副会首也好,之前做游侠儿也好,刘混都是有功的人。军方也不好不闻不问的。
  但高层将领都走不开,哪怕大将军、胡将军、楚元、古将军等人也是逐北会副会首的家人,而且她们也在暗杀名单上。
  最后,便派了古清代表军方去吊唁。
  此刻的逐北会,正在忙忙碌碌的准备丧礼。
  副会首在堂口被暗杀,很多来此的民众都有些怕。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杀了人就不见了。岂不是想杀谁就杀谁?
  因为是一刀毙命,也没什么让仵作查验的必要,聂盈、古雨、游杉、李方商量之后准备立即办丧事。
  许汉张罗了人手,又请了几位老人指点,就在门口挂了白幡,堂口正堂停灵。
  游杉道:“开门后让他们想走的就走吧。”
  没人好意思带头走,聂盈冷笑一声,“人家的暗杀名单上只有会首和我们四个。普通人,北戎一品堂还不舍派出杀手来杀的。”
  有个天天来学武的屠夫道:“咱们边城人,什么时候怕过事?大不了就是人再来,跟他干就是了。我来帮忙!”
  他一带头,其他人也都过来了。人家三个副会首还没怕呢,他们怕什么?
  绣坊跟逐北会关系一向好。这会儿老板便招呼人跟她去将库存白麻布全搬过来,就在这里做丧服。
  稍后,城里的老寿星主动送来了他给自己准备的寿材,“先拿去用吧!”
  游杉和李方给人鞠了一躬道谢,“您老这寿材从七十岁起,每年刷一次漆。这都刷了十八回了!我们替刘混谢谢您了!回头一定想法子弄一副不比这差的还给您。”
  聂盈和古雨在管着待客的事。因为刘混不在了,聂盈暂时把钱管了起来。
  一时寿材搬到正堂,刘混被香汤沐浴过的尸首被抬了进去。
  没有盖棺,总得等谢穆宁回来看过。
  香烛店的老板也主动送了香烛、纸钱过来
  游杉的媳妇就是绣坊的,待孝布搬到,叫了二十个大姑娘、小媳妇儿进去一起帮着裁制。
  一开始众人其实是怕的,有人能来无影、去无踪的杀人,能不怕么?
  但看场上这么有条不紊的,尤其三个副会首各自张罗着,渐渐的心头也就踏实了。
  游大娘对他们三个道:“你们一定不能够落单,进进出出都得有几个好手一道。”
  “知道了,娘。”游杉应道。
  聂盈和古雨也道:“伯母,我们会的。”
  谢朝辉见来吊唁的人渐渐多了,“刘混喜欢看戏。现在客人也多起来了,派人去请个戏班子回来把戏唱起来。”
  游杉点头,“对,是得把客人都安排好。”一边说一边让许汉安排人去请戏班子。
  许汉道:“不用请,德信班自个来了。说是以前出事幸亏被游侠儿们救下,副会首停灵期间他们都来唱,不要钱,包饭就成。把演武场的台子给他们做戏台成么?”
  游杉道:“行,把膳堂的条桌搬出去给客人们坐。茶水不要断了。”
  谢穆宁一路紧赶慢赶,飞马赶了回来。进了城门才减速。
  刚要进门听到对街有人喊道:“谢大小姐——”
  她回头一看,有个小媳妇儿抱着个两岁左右的娃娃下牛车过来。
  “谢大小姐,我是崔翘啊。以前红袖招的茶水丫头。”
  谢穆宁点点头,“哦。”是有点眼熟,不过这当口叫住她干嘛?
  崔翘把怀里睡着的孩子的脸转来朝着谢穆宁。
  谢穆宁的眼登时瞪大,“这,刘混的种?”这鼻子、这眼,一眼就看出来了啊!
  崔翘点点头,“他说怕北戎人找我们娘俩的麻烦,我们住得也远。有人回去给我报了信,我雇了车刚赶到。”
  谢穆宁忙下了台阶相扶,“嫂子,您跟我进来!”
  崔翘的脸红了下,“不是的,我们没有婚书的。”她的样子和谢穆宁一样,眼睛有点红肿,显然是哭过一大场了。
  “你儿子都给他生了,我叫你嫂子你没什么当不起的。”
  谢穆宁领着崔翘一路进去。
  众人都看了过来,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礼遇个看起来普通得不行的妇人。
  游杉看到崔翘认了出来,又看看孩子的脸恍然道:“来了就好!我也只是一次酒后听那小子说过,醒来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他媳妇曹英道:“这么大事你都能忘?”忙张罗让人拿孝服给母子俩换上。
  李方擦了把泪道:“好啊,还能有个送终的儿子。”
  从前就有游侠儿的家小被北戎人报复过,刘混没公开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谢穆宁接过青纱戴在臂上。下属穿了孝服,他们几个只戴了青纱。
  至于刚赶到的两母子,自然就更是重孝了。
  谢穆宁温和的问崔翘,“孩子叫什么?”
  “刘小混。”
  游杉道:“够省事的。”
  刘小混换孝服的时候已经被折腾醒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也算应景。
  谢穆宁道:“孩子太小,意思意思得了。上柱香,先到里头歇着。回头一定得他露面的时候,再带他出来。”
  两岁的孩子肯定经不起丧事折腾的。刘混可就这一丝血脉,肯定得看顾好了。
  谢朝辉道:“你们这里吹吹打打的,在屋里恐怕也得被惊着。干脆上了香,让我带回家去。反正离得不远,有事情你们就赶紧派人来招呼一声。”
  崔翘肯定是不能走开的。谢穆宁和她一起看过刘混的遗容,拉着她站到了遗孀该待的位置。
  “你放心的话就把孩子交给我爹,他现在可会带孩子了。”
  “放心,自然是放心的。”
  谢朝辉也没立即抱着上过香的孩子就走。他抱着孩子坐在棺木附近,喂着孩子吃点心。
  “你叫我谢爷爷就是了。来,喝口热茶!”想起前几天刘混还在给他倒茶喝,也是一阵唏嘘。
  刘小混看他娘在这儿,这老爷爷也亲切,而且他确实饿了,便窝在谢朝辉怀里吃起了点心。
  锋儿和锐儿也在这里帮着忙做着力所能及的事,刘混经常给他俩开小灶单独教功夫。
  谢穆宁对他俩道:“一会儿你俩就和太外公一道,带这位小......小叔叔回去休息。最好能哄着他睡一下。等入夜了,我再让人接他过来守这头一夜。”
  “好!”
  谢穆宁抬头看到白清蕙也在帮着端茶送水,“把清惠也带回去休息一下,堂口人手尽够的。你们有这个心就够了。”
  锋儿道:“也只是想为刘大侠再尽点心,他待我们仨都挺好的。”
  “你们顾好刘小混就是了。”
  许汉走进来,“会首,军方来人了。”
  衙门那边的人早来过了,也留了个县丞在这里帮着撑场面。
  “请进来吧!”
  古清送来的一身佰长的军服,“大将军说本来刘副会首就是要投军的,就请以佰长的身份下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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