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屈的正室(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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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卿过去的时候, 徐氏已经歇下了。听说江卿过来求见她,徐氏不悦。
  “她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怎么白天不过来, 非要晚上才来?让她滚回去, 就说我已经睡了。”
  江卿预料到徐氏可能不会见她, 所以就跟传话的黄莺让她跟徐氏说她有东西要送给徐氏。
  “江姑娘说她有东西要送给夫人。”
  “有东西要送给我?”徐氏略略沉吟片刻,这才压下不耐烦道,“让她进来。”
  徐氏披着外衣到了外间, 江卿跟着黄莺走了进来。
  徐氏脸上是明显的不耐,不悦地问,“这么晚了, 你到底是有什么事?”
  江卿将她脸上的嫌弃看在眼里,气得暗自咬牙。
  这徐氏就是个势利眼,做姑娘的时候和她娘那样要好, 她都完全不念旧情,一瞬间,她有点不想将手里的东西给她了。
  但是现在的处境由不得她任性。
  徐氏这人不喜欢绕弯子, 江卿也就直接将东西拿出来。
  “夫人, 当年我娘给我留下的嫁妆, 因为我不会打理,几间铺子都亏本关门了, 剩下这些田地和一个庄子, 想请夫人帮忙打理。”
  徐氏眼睛霍地一亮, 方才她就是猜测江卿应该是给她送这个来, 这才同意见她。
  一听江卿说几间铺子都因为她不善打理而关了门, 顿时大为肉疼, 嘴上埋怨道, “你一个姑娘家,是不会打理,当初那些铺子交给我帮你代为打理多好,也不会导致亏本关门了。”
  她伸手要去接过江卿手上的东西,一边道,“你叫我一声姨母,我当然不会亏待你,这些我就帮你代为打理,等你什么时候能自己打理了,我就还给你。”
  江卿听了心中嗤笑,这徐氏还真是有意思,像她这样贪婪的,进了她的口袋还想让她吐出来?做梦!
  徐氏不悦的脸上早已换上了喜色,她的手即将将东西接过来的时候,江卿却将手一缩,避开了她的手。
  徐氏脸色一变,愠怒道,“江卿,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卿盈盈下拜,“夫人莫急,我还有一事相求。”
  听到这东西是有条件的,徐氏喜色褪去,她脸色转冷,幽幽道:“什么事?”
  “以前夫人答应过大爷,等他一娶妻就将我纳为姨娘的,如今大爷都已经依您的吩咐娶了妻子,是不是夫人也要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徐氏已经大致猜测到她求的应该是这个事情,若是前几天她过来的话,徐氏当场就能应下来,但是现在…
  “你不知道,本来我念着你是我侄女,怎么着也会向着你的,但是前两天青迟跟着燕氏回门,奉恩侯以权压人,逼着青迟承诺不纳你为妾了。”
  江卿微微一笑,“夫人,那是大爷跟侯爷承诺的,您可没跟侯爷承诺过啊。你是母亲,要给儿子纳个妾还不是天经地义的。到时候侯府那边若是有责难,一句话就能打发了。这妾又不是大爷纳的,侯府那边也挑不出错处来。”
  徐氏听得眼睛一亮,是啊,就像她前面给霍青迟抬的这两个妾一样,她是长辈,区区妾室还不是想抬就抬的,这侯府人可以管霍青迟,因为霍青迟是女婿,可管不到她头上来。
  “你说得有道理,这事就这么定了。”她爽快地拍板定下。
  江卿一笑,又是一拜,“多谢姨母了。”她双手将财产捧上,徐氏喜不自禁地接了过来,略略翻了翻,笑容更大了。
  江卿看得恶心,这徐氏,若是给她钱,她就认你这个亲戚,否则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打秋风的破落户,也不想想当初她上门投靠的时候是给过钱的!
  “姨母早点歇息,我这就回去了。”
  徐氏这会儿非常和颜悦色,“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明天我就将事情办妥。”
  其实徐氏应得这么痛快还有一个原因。若是燕宁知道江氏被她抬为姨娘,心里一定不痛快。江氏不是个安分的,到时候肯定会跟燕宁斗起来,这正是徐氏乐见其成的。
  她想了想,将杜妈妈叫了进来。
  “明天就吩咐下去,说夫人给江氏抬了姨娘,以后都要改口叫江姨娘。”
  杜妈妈有些担心,“这事会不会惹了侯府不高兴?”
  徐氏冷哼一声,“不高兴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憋着。如今他们姑娘在霍府,应该是他们想着来巴结霍家,以期霍家能善待他们姑娘,万没有特意来得罪霍家的。再说了,就像江氏说的,这承诺是青迟承诺的,我可没跟侯府承诺过,我一个母亲,还不能给我儿子纳个妾?”
  杜妈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只要侯府的姑娘在他们府上,侯府行事就会顾忌着。
  次日江卿被夫人抬为了姨娘的消息就传遍了霍府,下人们统一改口叫了姨娘。
  徐氏还赏了一些东西给江氏,以示重视。
  燕宁今日也早早地起身,来了徐氏这边。
  徐氏今日倒没有故意不起了,因为她很想看一下燕宁知道江氏被她抬成姨娘后的精彩表情。
  她有些等不及地将燕宁叫进去。
  徐氏才刚起身,穿着一身中衣。有丫鬟伺候她穿衣,她将丫鬟推开,将燕宁过去,“燕氏,还不快过来伺候我更衣?”
  “哇,这老婆子真是太过分了,不是有丫鬟替她穿得好好的吗,干嘛非要你过去?”巴拿拿不岔地道。
  “过过恶婆婆的瘾呗,看我怎么收拾她。”燕宁无所谓道。
  燕宁没有拒绝,依言走了过去,接过丫鬟手上的衣裳,真的伺候徐氏穿起衣裳来。
  帮着徐氏将外衣穿上,又帮她束腰带。
  燕宁将腰带环过徐氏腰身之后,冷不丁地猛地用力,勒得徐氏哎哟一声。
  燕宁尤不知道一般,双手迅速地将腰带在徐氏身后打了个死结。
  徐氏被勒得快喘不过气,连忙骂道:“你是想勒死我不成?勒那么紧,还不快帮我解开?”
  燕宁啊了一声,“我看夫人这么瘦,还以为夫人腰很细呢,我就这解开。”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用力,将死结勒得更紧。
  “这腰带好像解不开了呀。”她勒得太紧了,确实解不开了。
  一旁的黄莺连忙过来帮忙,但是她也解不开。
  徐氏被勒得十分不舒服,黄莺她们解半天都解不开。燕宁出注意,“不如拿剪刀来将腰带剪断吧。”
  黄莺就去取剪刀了。等她拿过来,燕宁非常自然地接了过来,帮徐氏将腰带剪断。
  咔嚓一声,腰带断了,徐氏这件簇新的衣裳也被剪破了一个洞。
  “哎呀,夫人,我不小心剪到你衣裳了,这可怎么办?”燕宁十分惊讶地低呼一声。
  “什么!”徐氏将衣裳脱下来,果然看到后背处有一个新鲜出炉的洞。
  这件衣裳是徐氏最喜欢的,因为布料十分珍贵,她统共也就得了一匹布料,就做了这么一件衣裳。
  她本来打算今天要出门,所以才将这件衣裳拿出来换上。
  没想到被燕宁剪了一个洞!
  她目光不善地看向燕宁,“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燕宁连忙否认三连,“我不是,怎么会呢,夫人误会我了。我为何要故意将夫人的衣裳剪破,这么珍贵的料子,我可赔不起。夫人想来还有布料吧,我剪破了夫人的衣裳,自然要赔给夫人一件,我房里的言月手艺很好,夫人将料子取给我,我让她给夫人做一件新的。”
  徐氏气结。这料子她就独得一匹,还取新的给她呢。
  徐氏本来就是打着让她赔一件的主意,没想到燕宁先将话堵死了,说自己赔不起。还让她丫鬟给她做?她要是有布料,她这里多的是丫头可以做衣裳,再者,这么好的布料,她都舍不得拿给丫鬟做,都是在外面请的人做,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徐氏沉着脸重新换了一件,这下她不敢让燕宁来帮她换了。
  等她换好衣裳,走到梳妆台坐下。
  “燕氏,你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梳头?”
  燕宁痛快地应了一声,走过去拿起木梳就梳。
  她动作一点都谈不上轻柔,简直是有多大力就使多大力。没梳几下,徐氏就痛得受不了,连忙叫停。
  “你没给人梳过头吗?使这么大力?”
  燕宁十分无辜地回道:“确实没梳过啊。”
  “…轻点!”
  燕宁稍稍轻了点,但是徐氏还是感觉她似乎想将她头皮揭下来。尤其是遇到头发梳不通的时候,她硬生生地就扯过去,疼得徐氏眼泪都要出来了,断发落了一地。
  她实在受不了疼了,连忙把燕宁叫开,不让她梳了。
  换了黄莺上去给她梳。
  燕宁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我没给人梳过头,把夫人弄疼了吧?”
  徐氏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伺候人都不会,你还会什么!”
  “我会做福贵闲人啊。”燕宁一脸正经地回答,将徐氏气了个仰倒。
  这下徐氏也不敢再使唤她了,让燕宁伺候她,不是燕宁难受,而是她难受。
  但是她想到一件事,心情又十分之好了。
  “青迟房里那两个丫头都抬为姨娘了,江氏为青迟怀了一个孩子…虽然孩子没生下来,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做主将她抬为姨娘了。”
  她说完之后,从铜镜里观察燕宁的表情,她本来以为燕宁会十分生气,然后忤逆她的意思,这样徐氏就有理由发作她了。
  但是让徐氏很失望的是,燕宁听了之后神色半点不改,她甚至没有质问徐氏霍青迟已经答应侯府了,她现在将江氏抬为姨娘是什么意思。
  徐氏准备的说辞也就一句都没用上,燕宁很干脆的半点反应都没有。
  “你认为怎么样?”徐氏不死心的问。
  燕宁从她脸上看出得意,她真不知道徐氏是在得意什么。
  “既然夫人都已经将江氏抬为姨娘了,大概是霍府这样的门第抬姨娘都不需要过问正室的意思吧,我还能说什么。”
  霍府这样的门第?
  这几个字将徐氏的神经刺痛了,不管她承不承认,燕宁嫁到霍府来确实是下嫁。但是事实是一回事,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她燕宁现在都已经嫁到霍府来了,难道还敢嫌弃霍府门第低?
  徐氏脸色霍地冷了下来。
  她冷笑,“怎么,现在才觉得霍府的门第低,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燕宁十分奇怪地看着她,“不是现在才觉得,我一直都知道。”
  徐氏:“……”
  好气啊,可是燕宁说的是实话,怎么反驳?
  没办法反驳,那就找点让她不痛快的事情做。
  “江氏抬了姨娘,你是正室,总要表示些,我听说你前面那两个姨娘都送了东西过去祝贺?你不能厚此薄彼,江氏那,也要送一些,才彰显你的大度。”
  燕宁道,“真是不巧,我是打算给姨娘一人一匹苏锦,我从家里就带了两匹过来,前面已经给了雪姨娘和秋姨娘做新衣裳了,江姨娘那边不凑巧,没了。”
  “没了苏锦,就送点别的东西啊,总不能不表示一下。”徐氏道。
  “夫人刚才才说不要厚此薄彼,不送苏锦送旁的,贵重了不好,轻了也不好,不如这样,这事我先记着,以后等有苏锦了,我再给江姨娘补上。”
  徐氏知道燕宁以后一定不会送,但是人家都已经说了以后会补上,她也不能强行要求她现在就要送。
  不过燕宁这会儿心里估计不好受,只是脸上装出来的淡然。徐氏这样一想,觉得畅快了许多。
  江氏本来还在担心徐氏会不会拿了东西不办事,没想到她第二天就听到了喜讯。
  江氏听着伺候的丫鬟的恭贺里的姨娘二字,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本来的欢喜仿佛也有些变了味儿。
  她想她真的是没出息了,区区一个姨娘身份也值得她高兴?
  江卿这样一想,顿时又不高兴起来。她本来可以做正室,都是徐氏这个搅事精。
  霍青迟回家之后,得知江氏被抬为姨娘的消息,先是诧异,随即感到有些棘手。
  他立马去了徐氏的院子,说自己已经答应侯府不会抬江卿为姨娘的,徐氏这样一来,他在侯府那边就很难交代。
  徐氏眉梢都透着得意,“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是你答应了侯府,我可没答应他侯府。你到时候就说是我做的主,你有什么办法?有道是长辈赐不敢辞。”
  “燕宁怎么说?”
  “燕氏?”徐氏声音里带上了嫌弃,“她敢说什么?我今早上亲自跟她提的,她一句话都没多说。”
  霍青迟听了倒有些担心,若是燕宁闹起来或者是表达自己的不满,都让人安心些,到底可以安抚,但是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叫人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她会不会今天就派人回侯府去说这件事?
  思及此的时候,霍青迟猛地发觉自己将侯府的态度看得太重了,他当初娶燕宁并非是为了侯府的助力,就是想要给江卿一个名分。
  可是他现在,竟然有些违背本心了。
  意识到这个,霍青迟很是沉默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的反省一下。
  江卿其实成不成为姨娘,对于燕宁来说,她一点都不在乎。
  江卿就算是成为了姨娘,她也只是一个姨娘罢了。若是她好好的守着她姨娘的本分,燕宁也不会去收拾她,但是江卿就是不肯。
  她当天下午就跑到了燕宁的院子,打着拜见大奶奶的旗号。
  既然她要拜见,不让她拜,岂不是太高傲了。
  燕宁就让人进来了。
  江卿特意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裳过来。其实一个姨娘身份也没什么值得她骄傲的,但是燕宁压着不抬她,她还是成为姨娘了,这就给了她一种得胜感。在加上她和霍青迟这么多年的感情,江卿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将燕宁踩在脚下。
  燕宁就坐在榻上,看着江卿走进来,她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她将得意都隐藏得很好。自从上回孩子被她没脑子一通折腾掉了之后,她就换了一种策略。
  她十分能屈能伸地盈盈下拜,“见过大奶奶。”
  燕宁这刻有些搞不懂这个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明明视她如仇敌,却偏偏能面不改色对她俯首称小,也是个狠人。
  燕宁还没有说话,她身边的言月就出声训斥了。
  “江姨娘莫不是不知,姨娘是没有资格穿红色的衣裳的。即使今天是姨娘的好日子,姨娘也不能穿红色。姨娘现在毕竟身份不同了,还是懂些规矩比较好,免得出去丢了咱们奶奶的脸面。”
  江卿被训得一怔,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这是她还没有成为姨娘之前就做好的新衣裳了,因为布料好,一直没舍得穿。
  她想着今天毕竟不同,就换上了,却没想到犯了忌讳。她知道姨娘是不能穿红色的,但是她没有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姨娘这个事实。偏巧,燕宁今天穿了一件水红色的褙子,她是正室她可以,她是姨娘她不行。江卿突然感觉到一股挫败感。
  一时间,江卿面红耳赤,十分难堪。
  “你说要来拜见我,拜了拜了,就回去吧。”燕宁漫不经心的,看也不看她,就出口赶人。
  从江卿的角度看过去,燕宁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格外傲慢。她心里升腾起一股羞恼,随即变为愤怒。
  她燕宁凭什么这样高人一等?不就是命好了点,投胎到了侯府人家吗?论姿色,她自认比燕宁高出许多,论才情,她从来没听说过侯府这位姑娘有什么才情。
  嫁到霍家来之后,也是不尊长辈,不敬丈夫。依旧摆着她侯府姑娘的派头。
  不过江卿乐见其成,她知道现在徐氏已经对燕宁十分不满了,就连霍青迟,从成亲到现在都没去过她房里。
  当然江卿不知道的是,燕宁根本就不欢迎霍青迟去。霍青迟是个自视甚高的人,燕宁都说了不欢迎,他绝不会舔着脸上去。
  “奶奶,”江卿本来都打算要掉头回去了,但是想想就这么走了,实在是不甘,她有些近乎放肆地看着燕宁,“我想要告诫奶奶一句话,也算是忠言逆耳。”
  燕宁看了过来。
  江卿将那句话说完,“就算是你有再高贵的出身,你如今的身份,不是侯府嫡女,而是霍家的大奶奶,还是得看霍家人的脸色过活。你看,你不同意抬我做姨娘,我如今还是成为大爷的姨娘了。”
  燕宁轻笑了一声,“姨娘真是个值得炫耀的身份呢。你知不知道,”燕宁顿了顿,脸上笑容更大了,“你若是再敢这样放肆,我可以把你发卖了?”
  江卿脸色一变,随即她冷哼一声,“就算你是正室又怎么样,想发卖我?你还没这资格,我可不是你院子这些伺候的人,有卖身契在你手上。你知不知道如今大爷有多厌恶你?别以为你是侯府出身,就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了,大爷的心,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
  燕宁倒没有被她激怒,只是觉得可笑。霍青迟那种人渣的心她拿来还嫌腥臭呢。
  江卿像个得胜的公鸡一般,高昂着头离开了。
  燕宁没多大反应,言月却气不过。
  “姑娘,你看她得意那个劲,大爷真是说话不算话,不是答应了侯爷不纳江氏为妾吗?这事我们要不要让夫人他们知晓?”
  燕宁心平气和地喝了一口茶,“让他们知晓做什么,这妾是徐氏帮着霍青迟纳的,到时候霍青迟一个孝字就能让侯府挑不出个理来。一个小小的姨娘,我慢慢收拾。”
  “宿主,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恶了,一定要让她知晓你的厉害!”巴拿拿也跟着愤愤不平地喊。
  燕宁笑了笑,“不过有别的事情,我需要我娘他们帮忙。”
  燕宁修书一封,拿给了言月,让她找人送回侯府。
  陈氏收到信一看,脸色顿时就有些莫名。
  她沉吟片刻,才将信收起来。
  晚些时候,燕绥回来。
  陈氏就跟他说起来了今天燕宁让人送回来的信件来。
  “你说宁儿这孩子是想做什么,怎么会想送她公爹两个美貌妾室?”
  燕绥初初也是一愣,从陈氏那里接过信件读了一遍之后,他倒比陈氏想得更通透一些。
  “想来是霍家那位徐夫人让宁儿不痛快了,这才出此下策吧。”
  陈氏一惊,随即也反应过来,紧接着担心道,“宁儿不会在霍家受委屈吧。”
  燕绥沉默一会儿,才道,“当初这亲事是她自己挑选的,上回回门的时候你也问过她要不要和离,她都说不了。宁儿回门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她现在很有主见了,若是真的在霍家待不下去了,她会知道离开的。你就别操心了,实在不放心,就派人去问问她身边伺候的丫头,现在宁儿在府上是个什么情形…”
  侯府的办事效率很高,没几天,霍老爷就领着两个美貌少女回了家。
  徐氏一看那两个水蛇一样腰,桃花一般的脸的小姑娘,当场就要气翻天灵盖,她恨不能揪着霍英的耳朵骂:老都老了,还给老娘来这出?还嫌年轻的时候老娘的气受得不够?
  但是徐氏到底忍住了,她近乎心平气和地笑问霍老爷带两个美貌女子回来是什么意思。
  霍英其实也不是很愿意将人带回来的,倒不是怕徐氏,而是他觉得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儿子都已经娶妻了,再做这样的事,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但是能怎么办呢,这是上峰的好意,他已经待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很多年了,这个年纪他早就绝了再进一步的心思。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他现在和侯府成了亲家,没看到连上峰都开始来巴结他,给他送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吗?
  霍英很难说清自己现在的心情,他本来可以回绝了,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再作祟,他竟然就两顶小轿将人给抬回来了。
  也许是因为上峰那句当初寒窗十年是为了什么呢,文人雅士不就爱这些吗?说着还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就叫人将人带了进来。
  霍英早就喝得七分醉了,看清那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的面容,再被上峰两句话一激,莫名其妙地就将人用轿子抬回来了。
  徐氏皮笑肉不笑的质问让霍英有些心烦,徐氏年轻那会儿就算不上什么美人,长相平平,也说不上贤惠。现在更是已经人过中年,发了福更不能看了。
  不过是当时霍英出身贫寒,没办法选择罢了。后来霍英得志,家里抬了几个姨娘,但是美貌的要么犯了错发卖了,要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霍英也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当时一心在仕途上,也不愿意理会这些后宅之事,所以后来徐氏越发肆无忌惮.。
  等到年纪大了,霍英就对这些事失了兴致。
  可今天兴许是知道自己可能要在现在这个位置上挪动一下,有些意气风发。他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她们是宋大人送给我的,我能拒绝吗?不过就是两个小姑娘,抬个姨娘也就罢了。”
  徐氏平静也不过是装出来的,霍英这话说得轻巧,却不知自己是在往徐氏的心上扎刀子。
  徐氏当即就骂开了,“宋大人送给你又怎么样,你要是不肯收,他还能强迫你收不成?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儿子都成家娶妻了,你还做这些小姑娘的美梦呢,你怎么就这么不害臊?”
  本来霍英也有些尴尬和些许的愧疚,但是徐氏这一骂,什么都没了。他霍地站起身来,冷冷道,“我又不是没纳过妾,你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给谁看?这两人是宋大人送的,说不定就跟宋大人是什么亲戚,你且要好好待着,两个姨娘,就住在香花苑去,配些丫鬟婆子好生伺候着!”
  说完,他拂袖而去。
  徐氏恨恨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恨得眼睛都要痛了,直到霍英走后很久,徐氏才一把捏着手帕,默默地擦去眼泪。
  杜妈妈在门外听着,这时才进来安慰徐氏。
  “不过是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以前那些姨娘这么猖狂都被夫人收拾了,这两个夫人还怕了不成?”
  徐氏抬头看向杜妈妈,心里的委屈还是止不住地爬上来。
  她不能告诉杜妈妈的是,她其实不是咻这两个小姑娘,而是,她在看着她们那年轻又好看得过分的脸时,深深地发觉自己真的是老了。看着她们如花一般的脸,深深地感到害怕。
  她不敢面对自己老去后被霍英所厌弃,而霍英越来越身居高位的时候,这些花一样的姨娘只会层出不穷。
  霍英只会越来越厌恶她,而她,除了收拾那些姨娘撒气,别的什么也做不到。
  当晚霍英就歇在了其中一个新纳的姨娘那里。
  徐氏听了杜妈妈探听来的消息,沉默不言,良久才自嘲一笑。夜晚她独自躺在床上,心里想着霍英此刻与他新纳的姨娘是怎样的温存,只觉得心都要难受得撕裂了。
  她一晚上没睡好。
  次日,燕宁照旧去徐氏那里。
  徐氏神色恹恹的,眼下一片青黑。看到她来也没有反应,也不叫她过去伺候,只是十分没精神的坐着,任黄莺她们给她梳洗。
  她整个人都像老了十岁。她愣愣地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的皱纹发呆,她甚至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脸。
  燕宁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徐氏。霍英带了两个美貌女子回来的消息她昨天就收到了,今天看来成效极好,徐氏短时间内看来是没法来找她的不痛快了。
  徐氏怎么都不会想到让她难受的那两个女子是燕宁的主意安排的。她无意从镜子里看到燕宁还站在一旁,她颓然一惊。
  自己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绝对不能让燕宁多看,这不是送上笑话让人家瞧吗。
  她几句话就将燕宁打发了,并且吩咐近段时间不必早上过来了。
  她要腾出手来收拾霍英那两个小妾。
  燕宁一路上心情极好。不就是霍英纳了两个小妾吗?徐氏经常将妇德和本分挂在嘴上教训她,轮到自己的时候怎么却忘了这两个词了。若是燕宁是原主,才新婚婆婆就迫不及待地给儿子纳三房小妾,只怕怄都怄死了。
  徐氏真是活该,燕宁一点都不同情她。
  甚至她以后要是再敢作妖,燕宁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日子在难得的平静中飞逝,转眼已经入了冬。
  燕宁过了两个月的平静日子,没那些烦心的人来打扰她。
  不过没几天就传出个消息来,霍英新纳的一个小妾怀了身孕。
  言月将探听来的消息说给燕宁听,“听说夫人知道之后,气得眼睛都翻白了,二姑娘更是扬言要去将那小妾卖出去。”
  “霍青如?”燕宁有些日子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了,差点忘了霍府还有这么个人。
  “是啊,奴婢还没听说过哪家姑娘管起老子的后院事来呢,这个青如姑娘真是…”
  燕宁笑了笑,“可别小瞧了她,我看这种事她干得出来。”
  霍英对这两个新得的小妾十分宠爱,兴许是多年没有过的新鲜使然。夜夜宿在小妾那里,没多久其中一个就怀了身孕。
  小妾也长了心眼,这事情本来是打算瞒着的,只是她们院子里都是徐氏的耳目,这消息瞒不住。
  很快徐氏就知道了消息,真的是大气了一场。
  霍英都四十多岁了,儿子都已经成亲了,现在再生下庶子或者是庶女,传出去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徐氏以后只怕出门羞也要羞死了。
  这种事情,徐氏当然不可能任着它发生,她本来要暗中做手脚,没想到有人给她当了马前卒。
  徐氏万没想到霍青如会去找那两个小妾的麻烦。
  霍青如一开始听到她爹带了两个女人回来的消息时,真是气也要气死了,她本来当时就不高兴要去将那两个女人撵出去,但是被她奶娘生生拦下。
  奶娘当时劝她她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去管她爹后院的事情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她现在还在议亲,若是这个名声传出去,只怕那些好人家都会掂量掂量了。
  霍青如比较中意现在议的这家,好说歹说,总算让她歇了心思。
  她娘应该会处理好的。当时霍青如是这样想的。
  但没想到,她两个月没理会,那小妾不仅活蹦乱跳的,还给她怀了个弟弟或者妹妹!
  这回霍青如不能忍了,谁劝都不顶用。
  她带着爪牙,杀气腾腾地就往那两个小妾所在的香花苑冲去。
  十分凑巧,昨晚上下了一场鹅毛大雪,那两个小妾正结伴在万花苑外面的人工湖边赏雪呢。
  两人没见过霍青如,见霍青如脸色不善,都有些暗自戒备。
  霍青如先是冷笑着盯了两人一会儿,然后才开口。
  “你们两个,就是我爹新纳的小妾?”看着模样确实很好很可人,所以霍青如更气了。
  那两个小妾听她这样说话,猜想应该就是府上唯一未嫁的嫡出姑娘霍青如了。
  两个小妾也留了心眼,花钱买通了下人,将府上的情况打听了一下。知道眼前这位姑娘被宠坏了,脾气不太好。又见对方气势汹汹,明显来者不善。
  两人当即就福了福身示弱,“原来是二姑娘,见过二姑娘。”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霍青如才不会理会这些。
  她再次用挑剔地眼光上下打量了那两人,“两个小贱人,也敢勾引我爹?你们是谁怀了孽种?”
  那怀了孕的小妾听了就不高兴了,什么叫孽种?她仗着怀了孩子,现在正得霍英宠爱,一时间忘了霍青如的凶名,怼了回去。
  “二姑娘,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老爷的,你怎么能说是孽种?”
  霍青如看着她冷笑,“不是孽种是什么?”她一步一步朝两人逼近过去,那两人虽然防备着,但也万没想到她会突然伸手,用力地一手一个将那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妾推下湖。
  湖面上结了冰,只听到一串‘咔’声并着扑通两声,那两个小妾纷纷落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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