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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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饱餐过后,无梦总算有了生气。
  花无修这才将华容书院的信给她。
  看了信上的内容,无梦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引来无数目光。
  花无修汗道:“你,你又怎么了?”
  无梦一边抹泪一边道:“对不起,有点激动了。”
  出了饭馆,天边只剩几抹余光。
  花无修将口袋里剩余的钱拿了一半给无梦,道:“明天记得到书院报道就行了,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无梦不好意思道:“可不可以,请你再帮个忙……”
  ……
  又一番辛苦,将无梦的娘亲连同棺材葬入土中。
  花无修同趴在头上的嘿咻不约而同一起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这才得以正式告别离去。
  车夫因为等得太久,向他们索要了三倍车钱。
  到达华容书院门口时,夜色已深。
  花无修刚刚跳下马车,就看到迎面走来的华容墨。
  华容墨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似乎嘴角悄悄上扬了下,终没笑出来,道:“先去洗个澡,我待会教人把热饭送到你房间。”
  花无修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土,道:“这么晚了,你怎么站在这?不会是一直在等我吧?”
  本只是玩笑性的一句问话,华容墨却作了回答:“我一直在等你。”
  花无修:“……”
  洗过澡后,花无修并没有回房间,左拐右拐跑到厨房偷了壶酒,对月而喝,喝得醉了,便边喝边指着老天骂:“老天爷,你是不是故意耍我!明知道这些人以后都要死在我手上,还要我回来和他们认识。你既然给了我做帝王的身份,为何还要给我一副女儿的身体!既然要我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为何又让我如此不堪!从我一出生,你就处处折磨我,处处与我为难!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自然,她晓得,哪有什么老天爷,不过都是自己选择的道罢了。
  嘿咻趴在她头上本来昏昏欲睡,被她这一阵天摇地晃给弄醒了,也学着她一起,指着月亮,嘿咻嘿咻叫个不停。
  这时,又一个醉醺醺娇滴滴的声音道:“谁在那里大喊大叫,吵得本公主头疼!”
  花无修揉了揉眼睛,只见月光下,走来同她喝着一样酒的少女。
  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乌黑细致的长发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
  虽然年幼了些,还是能依稀辩出,正是百年前的妖族公主,钟离灵。
  花无修虽然前世亲手杀了她,却因着与她打过几次交道,对她印象还不错,再加上酒意迷糊,一股脑冲到她面前,问道:“你,你来我房前做什么?”
  钟离灵醉得比花无修还厉害,打着酒嗝道:“怎么?本公主不能来吗?本公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平凡的人类,你给本公主听着,本公主找不到回房的路了。你要带着本公主回房睡觉!”
  花无修大笑,“凭什么?我又不是你仆人!”
  钟离灵道:“仆人?我哪里有仆人?此番出来,我是瞒着长老们出来的,哪里还敢带什么仆人。总之,你给我听着,你不把我带回房间睡觉,我就不当这里的学生,明日就打道回府。”
  大约是白日里几番送信教花无修无形间形成了条件反射,听到此话,连忙摆出恭恭敬敬的模样,一路扶着钟离灵入了自己的房间。
  钟离灵站在床头,闭着眼睛道:“更衣。”
  花无修理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更衣是脱衣服的意思,一股脑把钟离灵的衣服都脱了,然后把钟离灵推到床上,盖好被子。她则趴在桌边打着哈欠,不一会,和嘿咻一起唏唏嘘嘘地睡了过去。
  到了后半夜,酒醒。花无修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睡在床上的人,脸上黑线落了一堆。她本想一脚把这个瑶族公主给蹿出去,刚刚抬起脚,突然想起钟离灵说的那句威胁要打道回府的话,忍了忍,挨着钟离灵,不爽地睡去。
  第二日,炸雷般的一声尖叫,将花无修给震出了屋子。
  已是日上三竿。
  迎面走来神色匆匆的华容墨和妖族的小将军玄金玥,他们不约而同地问道:“怎么回事?公主怎么在你房间里?”
  衣衫不整的花无修耸了耸肩,“一言难尽。对了,你们现在最好别进去,公主她现在一件衣服还没穿。”
  玄金钥怒道:“是谁这么大胆,竟把公主的衣服脱了?”
  花无修道:“是她让我脱的,不怪我。”
  玄金钥:“……”
  华容墨:“……”
  屋里传出了钟离灵的声音,“玄金钥,备好马车,本公主要回家!”
  华容墨看了看花无修,道:“华容书院不养闲人。说服公主留下来的差事,就交给你了。我去接待今日过来报名的学生。”
  花无修深吸了口气,道:“我不接受!”
  然而华容墨已经走远……
  容神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提醒道:“别忘了,你不能改变历史,否则你会灰飞烟灭。”
  为了美好的未来,花无修一边念着反正这个妖族公主迟早死在她手里,一边送好吃的糕点给钟离灵,请求原谅。
  钟离灵一边大口吃着糕点,一边道:“你夺了本公主的初|夜,以为几个糕点就能摆平吗?本公主不接受!”
  花无修从不晓得原来妖族这么保守,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随意与他人同床的,便是同性也不行,她无奈道:“那我对你负责,行不行?”
  钟离灵扔出一块糕点狠狠砸在花无修脑袋,吼道:“本公主今生只要金钥一人,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玄金钥:“……”
  花无修灰溜溜地滚走。
  为了哄好这个骄纵的小公主,花无修想破了脑袋,先是瞻前马后地伺候,再是不惜低声下气向容神借钱买一堆好玩的送给她,最后豁出一切,用着五音不全的嗓子,生生唱了首惊天地泣鬼神的歌,吓飞一群落在屋顶的鸟雀。
  终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妖族公主做了让步。
  钟离灵道:“我听说九重城有一座枯尸森林,森林里葬着华容一族初代斩杀的魔怪千蠡。”
  花无修|正拿着把蒲扇给钟离灵扇风,接道:“公主是要我去帮您把魔怪的尸体挖出送过来?”
  钟离灵道:“我呸呸呸,你要是敢把那种晦气的东西带过来,本公主立刻回家!”
  花无修由于生气不觉间加大了扇风的力度,勉强出微笑道:“那公主的意思是?”
  钟离灵按住快被吹散的头发,道:“我听说魔怪千蠡的墓前长着一棵果树,那树不长叶子,单单黑色的枝干,枝干上每年都会开黑色的花,到了秋天,黑色的花凋零,便会结出黑色的果实。现在正好是结出果实的季节。你如果能摘得一颗黑色的果实给我,我便答应你,留下来做这里的学生。”
  花无修汗颜,她前生确实去过那常人不敢踏入半步的枯尸森林,也见过那黑色的果实,甚至摘过黑色的果实玩耍。那黑色果实的皮里,不是可以吃的果肉,而是鲜血淋漓的人肉,不仅不能吃,还有剧毒。她咳了咳道:“公主,您该不会是想尝一尝那果实的味道吧?”
  钟离灵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扇子,气道:“我呸呸呸,谁要吃它了!我喜欢收藏古怪的东西,行不行?”
  花无修点头哈腰道:“行。”
  钟离灵道:“能不能做到,给个话。”
  花无修笑了笑,道:“给我备好马车,明日我便给你摘来。”
  钟离灵道:“玄金玥,准备马车,你和她一块去。但切记,你不能进那森林,只能在森林外面等她。”
  玄金钥迟疑了一下,走上前俯首道:“公主,枯尸森林很是危险,还是让我陪着她一起!”
  钟离灵恼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枯尸森林危不危险都是传闻,也许不危险呢?再者,你没注意到她头上印着罪字吗?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可怕的罪事。她这种人,就算死了,也死有余辜,不值得可惜。”
  玄金钥道:“……是,公主。”
  花无修摸了摸额头,笑道:“公主眼力不错。”
  ☆、不弃
  没有和华容墨打招呼,花无修便和玄金钥一起驾着马车往枯尸森林赶去。
  嘿咻大约这几日累坏了,一直在屋里睡觉。
  玄金钥拿着马鞭赶马,花无修则直接坐在马身上。
  玄金钥本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说道:“花无修,请回马车里坐好!”
  花无修回头笑道:“我才不要,坐在外面吹着风,看尽人间风景,多舒服。无聊的时候,还能和你说说话。”
  玄金钥更气,道:“你这样,我怎么挥鞭赶马?”
  花无修伸了个懒腰,躺在马背上,悠悠道:“你小心点挥就是了。大不了行慢点。放心,时间不急,以目前这个速度,正好可以在天黑的时候赶到。”
  玄金钥忍了忍,又忍不住道:“枯尸森林本就危险,到了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不是更危险?你真不怕死?”
  花无修仰望着蓝天白云,道:“怕,当然怕了。就是因为怕死,我才要黑夜去。我算过天像,今晚的月亮会非常明亮。你的小公主要的黑色果实,只有在月光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
  玄金钥道:“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孩子,了解得倒挺多。”
  花无修道:“别把我当孩子,不然你会后悔的。”
  玄金钥沉默了下,又道:“总感觉你很不简单,你到底是什么人?”
  花无修道:“我是花无修啊。除了花无修,我什么人也不是。”
  玄金钥又道:“那你和赤丘山上的那个拿人炼丹的怪物是什么关系?”
  花无修打了个哈欠,道:“你说南神易啊。我和现在的他没什么关系,但我和一百年后的他关系大了去了。”
  玄金钥道:“难道你也和容神长老一样,能够预知未来?”
  花无修道:“可以这么理解。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可不可以问你两个问题?”
  玄金钥道:“可以问,但我不一定回答。”
  花无修一咕噜爬起,面向玄金钥盘腿而坐,道:“你堂堂妖族的将军,为什么要来华容书院修行?”
  玄金钥果然没有回答。
  花无修嗤道:“不说就不说,小气。”然后身子一横,横着趴在了马身上,教得玄金钥没处挥鞭,哼哼,“你不回答,我就一直这样。”
  玄金钥见她如此无赖,只好开口,“因为只有华容院长不会如其他人看不起妖族。”
  花无修连忙道:“还有呢?”
  玄金钥道:“我想证明,妖族灵石的光芒颜色也可以改变。妖族和人类没什么不同。”
  花无修忍不住大笑,笑着笑着突然想起百年后看到玄金钥握着一块发着橙色光芒的灵石,于是笑得更大声,边笑边道:“好志气,我很欣赏。我只能告诉你,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玄金钥眼神颤了一颤,道:“既然和其他人一样嘲笑了我,为何还要说这种话?”
  花无修道:“嘲笑?我这才不是嘲笑。我只是喜欢笑而已。有人曾经和我说,笑一笑,不会老,笑一笑,不痛了,笑一笑,无憎了,笑一笑,事事了,笑一笑,幸福了,笑一笑,好运了,笑一笑,天亮了,笑一笑,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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