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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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在衣裳不远的地方,她看到了散落一地的盒子、竹笛……
  只是一眼,苏流萤的心又活了。然而,她正要上前去捡,一声沉闷的低啸从树后传来——
  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雪狼缓缓从树后踱出来,幽绿的眸子阴冷的盯着她,喉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啸声。
  而雪狼的脚边,正踩着她的竹笛。
  苏流萤僵在当场……
  南山一身鲜血回到营帐时,已是深夜子时。
  然而,楼樾并没睡,捧着卷书坐在灯下。闻声抬头,看到南山身上染红的衣袍,拧眉冷声道:“干嘛去了?”
  南山手脚发软,有气无力道:“奴才……奴才方才杀了头雪狼。”
  闻言,楼樾心口一紧,面上却云淡风清,冷冷道:“杀头狼就累成这副狗样,没出息!”
  南山哭笑不得,正要抱怨就是他让自己减肥,一下子瘦太多,体力都跟不上。楼樾终是忍不住开口——
  “……她呢?”
  ☆、第36章 温暖如春
  听到楼樾出口询问苏流萤,南山心里一喜,他就知道,主子到底是舍不下她的。不由连忙道:“爷,她就在外面呢,要不要让她进来?”
  得知她无事,楼樾绷紧的心顿时放松下来,白了一眼南山,冷斥道:“你把爷的话当什么了!?”
  南山脸色却难得的凝重起来,走近他两步,嗫嚅道:“爷,或许……你确实是误会她了,那笛子……”
  一提起竹笛,楼樾的心口又难受起来,他合上手中的书,冷笑道:“那笛子不是她做给她心上人的么——为了几根破竹子,命都不要!”
  想起她不顾一切离开营帐时的样子,楼樾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说不出的难受。
  “不是……爷,她为了那几根笛子也不全是为了大司马,那里面……五支竹笛里面有一支装着她爹的骨灰呢……”
  此言一出,楼樾彻底怔住了。
  ……
  风雪暂停,遥远的天际亮着几颗寒星。
  苏流萤抱着怀里的东西蜷缩在营地中间早已熄灭的火堆前,全身冻得没了知觉,却是一脸的欣慰模样。
  幸好,幸好找到了……
  她将装着阿爹骨灰的竹筒捧在眼前,咧嘴笑着,眼泪一迸流出来。
  “阿爹,女儿差点将你丢了……你不要怪萤儿……”
  “萤儿一向笨手笨脚,这些年,带着您四处飘荡,让您受了很多苦……”
  “……等女儿为您洗清了冤屈,女儿就将你带回汴州,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她头脑越来越昏沉,全身也没了知觉,只是木然的看着天上的星子,喃喃道:“阿爹,你曾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在天上也会一直看着萤儿……阿爹,萤儿也想变成星星,萤儿好累……你……来看看我……来带我一起走……”
  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天上的星子。
  迷朦间,苏流萤仿佛看到了阿爹慈爱的脸庞,最后却变成楼樾的样子。她冲着来人傻傻笑道:“好奇怪,每次想阿爹了,就会看到你,在井里一样,在宫里逃跑时也一样……你是阿爹派来救我的吗?”
  见着她这个样子,楼樾心口猛烈一滞。
  二话没说,他打横抱起她,将她冰凉的身子拢进他的披风里,转身大步的朝营帐内走去。
  南山抱着她的东西跟在后面,讨打的嘻笑道:“爷不是说,不准她再出现在爷的面前么?现在怎么……”
  楼樾站定回头,冷眸瞪着他,“可爷没说过,爷不可以出现在她面前!”
  南山被他瞪得发毛,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样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不亏是当爷的人!
  苏流萤醒来,发现自己竟是躺在楼樾营帐里的小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床边还拢着一盆炭火,小小的隔间里,温暖如春。
  她坐起身,发现隔间里多了一个梨木供桌,中间摆着一只檀木盒子,而盒子的前面,竟供着香火。
  全身一震,苏流萤鞋子都顾不上穿,光着脚来到供桌前,颤抖着手打开檀木盒子里,里面赫然放着装着她父亲骨灰的竹筒……
  ☆、第37章 不必谢我
  看着眼前的一切,苏流萤眼泪瞬间决堤。
  四年的时间里,她带着父亲的骨灰远走北鲜,再从北鲜重回大庸,这期间所经受的磨难险阻,都不是她一个姑娘家可以承受的。
  可是,她不怕苦,也不怕死,她只是愧疚阿爹跟着她,在这四年的时间里没能好好安息,就连一张小小的供桌,一把香烛供奉都没有……
  如今,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心如刀割又有无限的欢喜……
  南山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青瓷玉罐,递到她面前,“……给太守大人换上这个吧,爷说,这个宽敞,还防潮……”
  苏流萤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当初她也是因为经历了几次遭遇,阿爹的骨灰盅几次被摔破,散失许多,最后留存下来这一点,她没办法才想到装在竹筒里带着,再加上后来进入后宫,为免被别人发现,也就一直装在竹筒里了……
  整理好一切出来,她径直走到楼樾面前,默默跪下。
  楼樾手中的画笔微微一顿。
  “谢谢世子爷收留奴婢……谢谢世子爷为阿爹做的一切……”
  楼樾提笔蘸墨,头也不抬道:“不必谢我。我冒犯苏大人在前,所做一切,就当是本世子的补偿。收留你也是我自己反悔,不关你的事。”
  苏流萤心口再次被暖流填满,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仿佛看明白了他,又仿佛永远都捉摸不透他的心中的想法,永远做着她无法预料到的事情。
  大雪停了两日,到了第三日,慧成帝领着众人举动隆重的祭山仪式,等慧成帝拉弓射出第一箭,冬狩正式开始。
  进山前,慧成帝像往年一样定下头猎的奖赏——谁得猎物最多,赐黄金万两,御赐金弓,还可以向慧成帝讨要一个恩典。
  钱财金弓固然吸引人,但恩典可以求财、求名、求利,达成心中所愿,所以更是让人心动。
  往年的头猎都是楼樾所得,今年似乎也不例外,但为了难能可贵的恩典,许多人都想拼一拼。
  去年以微弱之差排在楼樾下首的三皇子殷铭却是在进山前,提出了一个新玩法。
  他将整个云岭划成五大部分,由去年排名最靠前的五人去争抢,在箭术不相上下的情况下,猎区猎物的好坏多少就成了输赢的重要关键。
  云岭山脉猎物最多最好的当属中间的主脉一带,而北边临近沙漠的地段,还有南面的低洼浅水区,都不是冬狩的好场所。
  所以,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到了最好的主脉猎区。
  听完三皇子的提议,慧成帝也勾起了极大的兴致,不由抚掌赞同,并好奇问他,猎场区域要如何争夺?
  三皇子起身指着远处高坡,得意道:“儿臣建议,将五块猎域制成旗帛插好在坡上,咱们五人每人派手下一个婢子骑马去抢,抢到哪里,就去哪里,如何?”
  此言一出,不仅苏流萤变了脸色,连楼樾都神情一动。
  其他人身边婢子无数,可楼樾身边只有苏流萤一个婢女,也就是说,呆会上场抢夺猎域的只有她了。
  不待楼樾开口,已有人笑问,为何要让婢女去抢,换成随侍不更好?
  三皇子又是得意一笑,拉长声调缓缓道:“这狩猎本就是咱们男儿的事,若全让我们做了,女眷们多无聊?再说,这只是个小游戏,让舞刀弄枪的练家子去做,就成了打打杀杀,若换成这些婢女去做,本宫觉得,会有另外一番滋味!”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认同呼好,只有楼樾缄默不语,好看的眉头几不可闻的微微拧紧。
  三皇子朝他看过来,笑道:“楼世子可是在担忧你的婢女不能为你抢到最好的主脉猎场,失了拿头猎的机会?”
  看着殷铭脸上的笑意,楼樾心里一片了然,勾唇淡然笑道:“在本世子眼里,到那都是最佳猎场。”
  楼樾此言,本意是让苏流萤放心,让她呆会去争抢时不必太在意。以他的箭术,就算去了最差的北边沙漠,他也有把握夺得头猎。
  但这样的话,听在别人耳里,却是狂妄自负。而一心想夺得此次冬狩头猎的三皇子闻言,微微色变。
  狭长的凤眸假装不在意的与楼樾对视上,殷铭的手掌心却冒出了冷汗——
  以他这么多年来与楼樾的无数次较量,他深知他并不是狂妄,而是他真的有这样的实力!
  这场冬狩,注定不寻常!
  ☆、第38章 冬腊梅花
  三皇子等人明显是有备而来,选出来的婢女都是身形矫健,上马的姿势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不寻常。
  看着面前的高头大马,楼樾拧紧眉头看着苏流萤,冷冷道:“会骑马吗?”
  骑马却是会是,只是四年没有碰过了……
  苏流萤白着脸轻轻点头,接过马鞭,深深的吸了口气,脚蹬上马镫,迟疑片刻,终是翻身上了马背。
  她的动作稍显生疏,但楼樾却已看出,她是会骑术的,顿时心头一松。
  从阿爹过世后,苏流萤再也没有骑过马,抓着马鞍的手不由紧张得出汗。
  寒冽的北风从她面上刮过,她看了一眼远处高坡上的明黄旗帜,心思百转千回间,迟疑的回头去看楼樾,却是正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眸子。
  四目相对,苏流萤有片刻的失神。下一瞬,她鼓起勇气对楼樾轻声道:“世子爷,若奴婢帮你拿到主脉猎场,你能……你能答应奴婢一个请求吗?”
  她的眸子清澈透亮,又带着几分胆怯难安,紧张又期待的等着他的回答。
  楼樾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是害怕冬狩一结束,她又要回到宫里去,又要被宁贵妃逼着与老太监对食。
  她想跟着他,跟着他回王府,查清她父亲的案情。
  营地旁一株冬蜡梅开得正好,楼樾没有回苏流萤的话,反而一个腾身轻松的伸手摘下一株蜡梅花,落下身时,娇艳欲滴的黄色花株已翩然插在了她的鬓角。
  不偏不倚,插得刚刚好。
  他的动作很快,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若不是苏流萤鬓角多出的娇艳花朵儿,都让人以为是眼花了。
  但苏流萤却清楚的感觉到他略带凉意的手指划过脸庞的轻微触感,脸瞬间红了,在娇艳花枝的映衬下,如玉瓷般的小脸更加明艳。
  “本世子不稀罕什么主脉猎场。花枝完整的戴去,再给本世子完整的戴回来!”
  其他人都在嘱咐婢女一定要抢到最好的猎区,只有楼樾云淡风清的表示不在意。
  他在意的,反而是她鬓角的那株冬蜡梅!
  不等苏流萤回过神来,楼梯又掏出一把匕首交到她手里,冷冷道:“暂时给你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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