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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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萝自然是看出她有话说,便故意问道:“阿萱你今日这是怎了,可要跟着我回去枫趣苑?”
  叶青萱听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对着笑道:“阿萝姐姐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啊,你说就是。”
  叶青萱羞涩地低着头,捏了捏小手指头,这才犹豫着道:“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和萧家做亲啊?”
  “啊?”
  阿萝听得诧异,不免上下打量了一番叶青萱。
  其实四堂妹吧,比自己小半岁,因为年纪实在太过接近,小时候也时常一起玩耍。奈何同年不同命,自己虽出在二房,却是被老祖宗百般宠爱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叶青萱呢,则是毫不引人注意。
  偶尔间一起陪在老祖宗身边时,来个客人,也会在夸阿萝的时候,顺便夸下叶青萱可爱。
  但只是顺便而已,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言不由衷。
  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在七八岁年纪时,可从来没想过什么婚事,便是和萧永瀚一起玩耍,也是觉得这个哥哥勉强看着顺眼,且对她分外宠爱忍让。
  不曾想,这个小她半岁的妹子,竟然这么点点年纪就能开始盘算自己的婚事了。
  叶青萱被阿萝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娇憨地吐了吐舌头:“好姐姐,我只是问问你,你可别多心。”
  阿萝忙摇头道;“都是好姐妹,我又多得什么心。只是我在老祖宗处说了,不想和萧家做亲,那自然是真心不想的。至于为什么——”
  她停顿了语气,掰着手指头道:“一个是萧家的那些人,我看着没一个喜欢的。”
  说着这个,脑中浮现出萧敬远……嗯,其实他如今待自己真不错,那就先排除了他吧。
  “二个嘛,我这么小呢,未来的事儿谁知道,做什么急巴巴地要说做亲,年纪小小的,一门心思想着嫁出去,羞不羞!”
  这话说得叶青萱真是恨不得把脑袋埋到裙子里去。
  阿萝看她这可怜小样子,一时不由得噗嗤笑起来,过去牵住她的手,亲昵地道;“好妹妹,我逗你呢,你别往心里去!咱们是一家子好姐妹,又是自小玩到大的,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说嘛!”
  叶青萱咬了咬唇,晕红着脸,小小声地说:“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我娘说了,萧家那是极好的,若是我将来能攀上这门亲事,她便算是放心了。”
  阿萝听闻,顿时恍然。
  敢情是三太太那边盯着这事儿呢。
  “你既是有心,那便要想法子啊!”她出谋划策。
  “我该怎么想法子啊?”到底年纪小呢,叶青萱别看已经知道操心婚姻大事,其实脑袋里也简单得很。
  “这样子吧,老祖宗说了,过几日要带着我亲自去萧家回礼,我就把你带上,咱们一起去,你不就有机会和萧家几位少爷说说话吗?”
  叶青萱听闻,眸中顿时绽放出惊喜:“阿萝姐姐,你真好!”
  一时和阿萝告别了,阿萝心情愉快,蹦跳着打算回家去,惹得丫鬟在后面追赶不已。谁知道忽而便听到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这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娘的是个没廉耻不清白的,生下来闺女年纪小小,已经知道勾搭男人了!”
  “啪”的一声,倒像是有人打了一巴掌,紧接着,就听到一个隐忍着怒气的声音斥道:“你这是说谁呢?”
  那女人忽而被打了,便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道;“叶长勤,她当年的事,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全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说破罢了!她算是哪门子的江南才女,其实不过是个别人不要的破鞋,和人干出没廉耻的事来,险些落得个名声扫地!谁知道你们兄弟俩,当宝贝一样争着,你没争过长勋,这些年压着一口气呢!”
  “你这个贱人!是谁容许你这么说她的,你也配!”
  “我说错了吗,我哪里说错了?难道不是吗,她当初——”
  可是女人的话再也说不下了,男人冲过去,仿佛掐住了她哪里,之后便听到呛咳声,痛哭声,乱作一团。
  之后便有丫鬟婆子冲进去……
  ☆、第23章
  初冬的风吹过, 有枯黄落叶飘下, 阿萝呆呆地站在青石板小径上,整个人傻成了一块石头。
  旁边的雨春见之前还满心欢喜的姑娘忽而间傻着不动, 也是吓到了,连忙上前:“姑娘, 姑娘, 你这是怎么了?”
  阿萝半响后, 才渐渐地回过味来, 恍惚中看看身旁两个丫鬟, 知道她们是根本没听到刚才的话语。
  转过头,看向旁边的篱笆,知道此时行经之处, 正是距离大房不远的小花园子,是以, 借着刚才那阵风, 才听到了大房里的动静。
  “姑娘,姑娘, 你别吓我,快,翠夏, 你快去叫人!”
  雨春简直要哭出来了,姑娘的眼神, 空洞遥远, 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根本不像是她往日熟悉的姑娘。
  阿萝深吸了口气,扶住了旁边干枯的柳树,勉强站定了:“我没事,就是刚才有些累了。”
  声音中带着疲惫。
  “不要声张,仔细老祖宗知道了,怕又是要折腾一番。”
  雨春和翠夏自然是知道的,当下不敢多言,彼此面面相觑后,只好小心翼翼地道:“那现在怎么办?”
  阿萝此时精神满满缓过来了,摇头:“不怎么办,咱们先回去吧。”
  回去母亲房中时,母亲恰好正歇着,她也就没敢惊扰,自己默默地爬到了暖阁里,躺在榻上,胡乱地想着今日无意中听到的言语。
  大伯对母亲有觊觎之心,这个她是知道的,且多少可以猜得出,大伯在母亲不曾嫁给父亲时,怕是已经认识了。
  今日这话,显然是大伯母也知道这事儿,且对母亲暗中有了嫉恨之心。
  只是,今日大伯母说什么“破鞋”“不知廉耻”,大伯虽然气怒,也只是说,大伯母没有资格说母亲,却并没有辩驳。
  阿萝头疼地叹了口气,翻个身,又想起之前母亲和鲁嬷嬷说的话。
  母亲说,她原本配不上父亲。
  母亲还觉得,父亲根本不喜看到她,所以才不愿意回家里来。
  上一辈子的叶青萝心思单纯,根本从来不知道在父亲母亲和大伯之间,还有这么一出暗潮汹涌。如今她仗着这谛听的本领,不曾想竟然无意中得知了这般秘密。
  她苦笑了声,无精打采地起身。
  她现在该怎么办?
  就在这无可奈何之际,她想起了萧敬远。
  其实萧敬远真是好心之人,竟然要送那珍稀的无色扶正固本丸来给自己,光凭这事儿,她就可以感念他一辈子——虽然她觉得自己并不需要。
  眼前仿佛一个迷局,依她如今的能耐,是跳不出去的,如果萧敬远肯帮自己一把,那该多好啊!
  她想到这里,一个打挺,翻身起来:“嬷嬷,嬷嬷!”
  鲁嬷嬷今日也察觉自家姑娘不对劲,从老祖宗那里回来,便整个一股子蔫劲儿,仿佛霜打了的芭蕉,浑身没精气神。
  如今猛地又听到她喊自己,自是忙过去应着:“姑娘这是怎么了?小心起来,仔细晃了神!”
  “嬷嬷,我的那个小红木锤子呢,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鲁嬷嬷怎能不记得,那天晚上,姑娘明明躺下了,死活非要小红木锤子,她只好翻箱倒柜找出来。
  谁知道第二天一看,姑娘活生生把个小红木锤子仍在案几上。
  她当时还纳罕,问起来说这个小红木锤子怎么眨眼就不稀罕了。谁知道姑娘撇了撇嘴,不高兴地瞅瞅那小红木锤子,咕哝道:“才不稀罕呢!”
  她没法子,只好又收进柜子里。
  这才几日啊,怎么又开始问了?
  “嬷嬷,嬷嬷,你快给我拿来啊,那是我最心爱的小红木锤子!没有这小红木锤子,我就睡不着觉!”阿萝拉着嬷嬷的胳膊,一脸祈求地道。
  鲁嬷嬷望着自家姑娘诚恳的小模样,嘴角抽搐了下,无言半响,才道;“姑娘,你是非要不可吗?我已经收拾到了箱子最底下。”
  阿萝重重点头,可怜兮兮地道:“我想我的小木锤子了!”
  鲁嬷嬷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姑娘你先躺着,我这就去找。”
  哎……苦命啊,跟了个这么没定性的姑娘,实在是苦命。
  要说自家姑娘和她娘长得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这性子,就差这么远呢!
  半响后,阿萝终于从嬷嬷手里接过来了小红木锤子。
  她捏着那小锤子打量了一番后,牢牢地抱在怀里,钻进了被窝。
  “七叔,七叔,你可要帮我啊……我怎么也得搞清楚,我娘和我爹到底怎么了。凡事总是要对症方能下药,我若是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我爹我娘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一起过日子了!”
  她紧闭着眼睛,搂着小红木锤子,念念有词,咕咕叨叨,终于慢慢睡去了。
  而伺候在旁的鲁嬷嬷,一会儿瞅瞅自家姑娘,过一会儿再瞅瞅。
  仔细地听听姑娘嘴里的叨咕声,又实在是听不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长长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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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萝终究吃了那五全扶正固本大补丸。
  她是知道这玩意儿多珍贵,吃得时候有点战战兢兢,总觉得自己在吞金丸子玉珠子,待到吞下去后,仿佛也没什么特别感觉。
  如此吃了几次,她倒是真觉得身子仿佛比以前轻便,精气神好了,就连老祖宗都说,脸上红润,越发看着惹人喜爱了。
  因说起这个来,大房三房的伯母婶婶并姐妹,自然看着眼热,偶尔间打趣阿萝几句,阿萝也并没在意。老祖宗倒是命人递了帖子,要过去萧家回礼,谢人家这补药的情。
  阿萝自然是求之不得,虽说不喜去萧家吧,可是那里终究有个萧敬远。其实她也不喜萧敬远,总是有些怯意,怕他如梦里般拿了小锤子敲打自己脑袋。可是……她这是有求于人。
  头一天,她自然是没忘记当日承诺了叶青萱的,说好要带着叶青萱一起,老祖宗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
  叶青萱见阿萝果然遵守之前的承诺,暗地里欢喜异常,就连三太太言语间对阿萝也颇为和善,只夸阿萝如今大了,懂事了。
  阿萝心里自是明白,三太太这是指望着叶青萱和萧家结亲。
  这个她倒是乐见其成的,这个四堂妹,上辈子后来嫁去了遥远的并州,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听说日子也过得并不好,想起来她也心疼。
  这一次,嫁给萧家,只要躲开个萧永涵,总不至于差的。
  是以她亲热地挽了叶青萱,姐妹两个陪着老祖宗一起过去萧家,萧家这次倒是清净许多,不像上次赏菊宴那边热闹。萧家老太太亲自把叶家老太太迎进正堂,老姐妹两个进了屋,坐在暖榻上说话。
  屋子里烧着地龙,老太太所住的屋子,总是烧得格外热。
  阿萝和叶青萱乖巧有礼地拜见了后,便颇为本分地守在两位老太太旁边。
  萧家老太太乐呵呵地把屋子里围着的几个孙女儿介绍过了,其他也就罢了,唯独一位,倒是让阿萝略有些意外。
  那边是萧永瀚母亲罗氏的亲侄女柯容。
  罗氏也是出身大家,她姐姐嫁的是洛阳柯家嫡系,只是到底命运不济,她那夫君早早地亡故了,她守了几年,便改嫁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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