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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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址。”
  连原因都不问,简简单单的两字回答干脆又动听,胡来来一愣,如同癌症患者得知自己被误判后的心情,赶紧报上详细地址。
  尽管时间溜得悄无声息,可认真算起来,距离他俩上次见面也快过去大半个月了。
  挂了电话后,她既期待又忐忑地等待着,可惜这样的状态很快结束在身边那道让人不容忽视的视线中。她还以为对方又在试图和自己眼神交流,于是分了一点精力。
  “想说什么就说吧。”
  “没什么。”
  “……”
  金钱的确没有想说的,只是在想她刚才打的电话,第一次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有害怕的事。
  可胡来来当他在卖关子,懒得和他计较,只想他快点回家,免得又被误会,却在这时透过一屋子的烟雾缭绕和人来人往,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
  院子里没什么遮挡物,而七月阳光炽烈,毫不受阻地扑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吸引力,满载流光。
  更重要的是,他脸上的表情不太好,像是生气的前兆。
  胡来来瞬间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待会儿肯定免不了一顿骂,急忙站起来迎上去,补充解释了一下事情始末,走近后才发现他的头发似乎短了点,眼睛倒是一如既往的幽深清冽,不掺杂绪。
  熟悉又陌生。
  叶孟沉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左腿上,见白皙的皮肤被强烈的光线照得晃眼,和凝固的暗红色血渍形成鲜明对比,就算伤口不大,也无法改变它极其碍眼的事实,于是眸色骤凉。
  从小到大,他没少帮胡来来收拾烂摊子,派出所也进过几回,所以什么都没问,直接赶了过来,但没想过她会受伤,在听见“飙车”两个字后,不再沉默,眉间晕开一抹冷然。
  他轻瞥了眼第二次打照面的男生,问道:“谁弄的。”
  坐着的人没说话,直视着他。
  其实刚才追抢劫犯的时候,金钱就想带她去处理伤口了,可胡来来当时急着找回自己的包,再加上觉得伤势不严重,所以果断拒绝了。
  现在她是不想他担心,依然不在意,大大咧咧道:“不小心被生活绊了一跤而已,没什么。”
  还有心情开玩笑。
  叶孟沉见不得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眉一皱,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又有了重新冒出来的苗头,蹙眯着黑眸看她,重复道:“别让我问第三遍,谁弄的。”
  “……抢我东西的狗崽子们!”胡来来放弃了活跃气氛的念头,埋着脑袋,如实回答。
  虽然和飙车无关,可这个答案也不怎么样,所以他的脸色并未好转,但见面前的小姑娘愤愤又委屈,便渐渐隐去眉宇间的寒意,放缓语气,又问道:“还伤着哪儿了。”
  胡来来想了想,打算说严重些,以此避免可能出现的“打骂”,于是试探道:“幼小的心灵?”
  “……”
  作者有话要说:  fu来来皮这一下开心了吧:)
  今天分享一个之前在微博发的小剧场,时间发生在国足胜利那一晚=3=
  当我们庆祝国足胜利时,我们庆祝些什么——
  胡来来:“国足都胜利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睡叶孟沉!”
  说完后,趁叶孟沉还没回家,偷偷爬上了他的床,决定在今晚把生米炸成爆米花。
  谢谢【一朵小花走天涯】【我是丹丹也是小池】【誓睡陈坤】砸雷
  ☆、chapter 08
  盛夏的傍晚似乎不知疲惫,六七点的天仍大亮着,找不到一寸暮色的痕迹,院外却人声鼎沸,不小心剧透了晚高峰期的来临。
  叶孟沉签好字就离开了,正一步步走向这片热闹,至于胡来来,当然是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所以不敢追上去,自觉地保持着一定距离,一边望着那道没有温度的背影,一边后悔得想咬舌自尽,埋怨道:“看吧,都怪你!”
  人在路上走,锅从天上来?
  面对这番莫须有的指责,金钱并不介意,只是不理解她的担心,问道:“你就这么怕他生气?”
  显然,胡来来不太喜欢这种描述,话音刚落便瞪了瞪他,指出根本性错误:“什么叫怕他生气,我就压根儿不该让他生气,懂?”
  不说还好,一说她更觉得自己错得离谱,眉毛愁成一个“八”,正苦恼着要如何力挽狂澜,无意间发现了机会,于是赶紧冲了过去。
  这一头,叶孟沉正咬着烟找打火机,结果东西没找到,面前反倒多出一只手,摊平的掌心里躺着几颗方方正正的糖,散发着清凉的味道。
  “没带打火机?来颗荷氏薄荷糖,一颗更比六颗强,吃了再也不用担心被隔壁家熊孩子气了。”
  晚了半拍的声音在下一瞬响起,同时一双带笑的眼睛出现在视野里,说完后,她又把手往前伸了伸,气息微喘,而最后一句话的指向性明显,是她犯错后的一贯伎俩,讨好得不加掩饰。
  如同此刻的阳光,热烈,直白,又让人无法拒绝。
  可惜叶孟沉不是人。
  他一点都不领情,眯了眯眼,撤下未点燃的烟,捏成一团,吊着嘴角,看似温和,实则冷淡,依然懒得理会她的嬉笑,道:“你还是留着自个儿吃吧,好好养养受伤的、幼小的心灵,嗯?”
  “……”
  记仇。
  见他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车,胡来来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哄不好的那种,心想这下难办了,想追上去,又突然感受到另外一股力量,来自手腕,阻止了她的前进。
  回头一看,是金钱。
  她的眉毛再次皱起,考虑这回是先动手还是先动口,却被抢占先机,听对方提醒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哥哥很忙么,我送你回去吧。”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落入不同的耳朵,便有了不同的含义,比如“哥哥”一词里包含着的只对特定对象可见的挑衅。
  这让走在前面的男人脚步一顿。
  可惜胡来来并未察觉,反而觉得金钱说得对,立刻停下,不再耽误他的时间,连连附和道:“对对对,你快去忙你的吧,我自己能回去。”
  闻言,叶孟沉转过身子,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只能从嗓音里听出几分略带嘲讽的笑意,也不知道是针对谁,反问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很忙?”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还用得着说么,难道不是有双眼睛就能看得出来?
  胡来来回答不上来,只觉得自己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于是原地踏步,见状,叶孟沉本就不多的耐心即将告罄,打开车门,催道:“过来。”
  “……啊?”
  这下她更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了,还以为是自己的意念太过强烈,出现了幻听,但又见他站在车门大开的副驾驶座旁等着,也就意味着都是真的。
  可是,没有赶她走就算了,居然还送她回家,这又是什么套路?
  胡来来一边思考着原因,一边用行动证明原因并不重要,毫不留恋地和金钱挥手道别后,坐上了车。至于什么“害怕耽误他工作”、“不想给他添麻烦”之类的虚伪想法,都通通滚蛋吧。
  当车辆终于汇入晚高峰期的车水马龙中后,她也怀揣着新希望,决定改过自新,拿出十三分的诚意重新道歉。
  “对不起,我知道今天都是我的错,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想给你添麻烦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这番话还算像样。
  叶孟沉支着脑袋,在等绿灯的空档,侧头看她,脸色稍霁,但不为所动,直接道:“你觉得我还会信你的鬼话?”
  又是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胡来来无从回答,心想完了,真哄不好了,识趣地闭上嘴巴,打算用万能的时间抚平伤口。
  遗憾的是,天真的想法很快灰飞烟灭,因为她发现最终的目的地不是她家,而是他的公司。
  要是换作以前,胡来来早就高兴得手舞足蹈了,可自从吃了几次亏,她就再也不敢随便乱吃天上掉的馅饼了,严重怀疑他这么做是为了让公司员工记住她的脸,防止她以后跟踪。
  于是在电梯不断上升的过程中,她终究没忍住,找了一个很烂的借口,委婉拒绝:“你有东西忘了拿?那我在外面等你吧,就不进去了。”
  一听这话,叶孟沉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连头都没抬一下,干脆简洁道:“理由。”
  理由?这还不简单。“因为你无事献殷勤,非……”
  她在字里行间偷藏了些不满,希望对方能听懂并做出改变,不料还没说完,电梯门便“叮”的一声打开了,害得她一分心,抬头看了一眼,忘了接着往下说。
  不过叶孟沉也没有急着走,耐心等她说完,明知故问道:“非什么。”
  他好像对这个回答很感兴趣,可平而冷的嗓音难掩其中的威胁意味,从不吃眼前亏的人一听,反倒成了做出改变的一方,立马竖起拇指,坚定道:“非常好!”
  为了避免被看出破绽,说完她便挺直腰板,提前走出电梯。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忍痛参观,毕竟这样的机会很有可能只有今天这一次了。
  新公司成立之初,总有各种处理不完的杂事,好在最近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前期准备阶段,渐渐步入正轨,开始了第一个项目的开发,下班后的公司里依然灯火通明。
  大家都在认真加班,除了陈科。他正守在公司门口蹲人,好不容易盼来脚步声,赶紧上前邀功。
  “你家小孩的包找到了啊,顺便帮你收拾了一下那俩小子……”
  谁知说了一半,他突然发现认错了脚步声,见来者居然是小姑娘,立马清了清嗓子,重新稳重道:“你的包找到了,放在叶孟沉的办公室,前面左转第二间,不用谢。”
  “我的包?”胡来来疑狐地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后,又问道,“你是说被抢的那个?”
  “难道你还有其他的包?”
  “……没有。”
  胡来来还是不敢相信,推开办公室的门后,果然看见了自己的包,一时间百感交集,转身往回跑,想要问清楚,正好这时外面的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医药箱。
  见她跑着跑着又不动了,叶孟沉踢了踢沙发腿,示意道:“过来,坐好。”
  这下也不用问了,答案一目了然。
  就像得知了谜底的恍然大悟,那些猜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真实感,以及愧疚,坐下后,胡来来扭扭捏捏道:“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把包还给我,顺便处理一下我的伤口么?”
  “不然呢,非奸即盗?”
  “……”
  胡来来差点无法反驳,幸好临场反应够快,知错就改,像模像样地自我批判道:“你看我的思想真是太狭隘了,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呢,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
  碎碎念的本领重新上线,她似乎终于开心了起来,于是叶孟沉没打断她的“反省”,任由她说下去,充当背景音,直到酒精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他才重新开口。
  “痛就说,别忍着。”
  说完后,他随意往地上一坐,开始帮她清理伤口,神情专注,光线被低头的动作挡去一半,剩下的全落在眉眼间,还能从中依稀找到一些少年的影子。
  永远干净坦荡,永远不被世俗改变。
  胡来来看得出神,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和过去的画面渐渐重叠,忽然想起以前他帮自己组装模型的情形,好像也是现在这样,甚至连眨眼的频率都没变过。
  当然了,她也没变,还是那样无所不用其极,被压抑的小心思慢慢活络起来,打起精神,瞄准时机,倒抽了一口冷气,夸张道:“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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