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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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待落空,吴有财的好心情不翼而飞,狠狠瞪眼苏锦,他快步赶到摊铺前,揪着伙计耳朵低声质问:“怎么回事?”
  吴家伙计耳朵都快被他揪掉了,歪着脑袋求饶:“爷,您只叫我收拾阿贵,阿贵确实残了,谁料到冯实媳妇自己也能摆摊?”他都需要人搭把手呢!
  吴有财一听,回头望望,果然没看见阿贵,再看苏锦,刚捡完包子就收钱,收完钱还要忙着给后面的铁桶锅添柴,忙得团团转。虽然这不是吴有财最想要的,但能给苏锦添堵,就足以让吴有财痛快一点了。
  他笑眯眯地去了苏锦那边,故意奇怪地问:“咦,今儿个怎么就小娘子自己卖包子,阿贵呢?”
  苏锦等了他一早上了,现在吴有财终于来了,苏锦冷笑,放下刚给客人捡起来的俩包子,生意也不做了,撸着袖子绕出摊铺,对着吴有财就是一阵破口大骂:“阿贵为何没来啊?既然吴大爷问了,那我就跟你说一声,今早阿贵摸黑来摆摊,半路不知被哪个输不起的王八犊子派人打了一顿,存心要坏老娘的生意!可王八犊子没本事,他手下的小王八崽儿们也都是孬种,打人的时候一点力气都没有,哈哈哈,我们家阿贵只受了点皮肉伤,休息一天明早又能来帮忙了!不瞒吴大爷,我现在就等着明早呢,那王八犊子看见阿贵生龙活虎的,还不把脸气绿?老娘倒要看看绿脸王八长啥样!对了,吴大爷明早您一定要来,咱们大伙儿一起看王八犊子!”
  人来人往的大街,女人骂得粗鄙又好听,跟唱戏似的。
  真正看戏的百姓都跟着笑,只有被苏锦指桑骂槐的吴有财,脸真的快绿了!可即便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苏锦骂得就是他,吴有财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僵硬无比地强颜欢笑,直到苏锦骂完继续卖包子去了,吴有财才灰头土脸地狼狈而逃。
  丢了这么大的脸,吴有财恨苏锦,更恨办不好差事的两个打手。这回不用伙计从中转达了,他亲自找来家养的两个打手,询问怎么回事。
  两个打手互相瞅瞅,都咬定阿贵受了重伤,不可能明早就复工。
  吴有财索性派人去打听,打听一圈,换来的是另一套说法,阿贵确实没事。
  吴有财阴沉着脸问打手:“莫非两位爷,是嫌我给的工钱少了?”
  二人扑通跪下去,忙道不是。
  吴有财攥了攥拳头,哼道:“阿贵只受了皮外伤,骚娘们儿得意地很啊,你们俩听着,明早阿贵真去摆摊,你们就给我往死里打,我看骚娘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二人明白了,保证完成差事。
  .
  晌午卖完包子,苏锦赶着驴车回了千户府。
  阿贵醒了,苏锦一来,他急着赔罪,为那一车包子。
  苏锦不以为意,询问一番伤势,她轻声道:“等着,明早我就替你报仇。”
  阿贵肿着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老板娘。
  苏锦没有解释,陪了会儿阿贵,她回屋哄儿子,早上儿子肯定吓到了。
  “娘,等我长大了,谁敢欺负咱们,我就杀了谁。”阿彻不用娘亲哄,反过来安慰娘亲。
  男娃皱着眉头,幽幽的桃花眼里波澜不惊,居然真流露出几分阴狠。
  苏锦吓了一跳,她可不想秀气漂亮的儿子养成动辄喊打喊杀的脾气。
  搂住儿子亲了口,苏锦认真地道:“阿彻,杀人犯法,被抓住要进牢房的,咱们不能因为坏人把自己也搭进去,再者说,报复仇人不一定非要杀了他,你好好看看娘是怎么做的。”
  阿彻似懂非懂。
  苏锦忙了一上午,累了,搂着儿子躺下睡觉,五岁的男娃热乎乎的,就像个小火炉。
  傍晚,冯实、萧震回来了,苏锦关上门,低声对二人说出她的报仇计划。
  冯实佩服的五体投地。
  萧震深深地看了苏锦一眼。
  苏锦忐忑地问他:“大人,您同意吗?”
  萧震颔首。
  苏锦松了口气,补充道:“大人,我只是知会您一声,明早事发,您不用出面。”
  萧震面露疑惑。
  苏锦低头,小声解释道:“您若出面帮我们,那位李大人,可能会多想。”
  萧震嗤笑:“我会怕他?”
  苏锦愕然,再看看站在萧震旁边傻笑的丈夫,忽然明白,为何这俩男人会意气相投了,都傻啊!
  作为唯一的聪明人,苏锦硬是将萧震摁住了,不许他搀和。
  翌日黎明,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苏锦身裹棉被,脑袋上扣好皮帽子,赶着驴车出了门。驴蹄哒哒,行到昨日阿贵被打的地方,黑暗中突然又窜出两道身影,直奔车上的苏锦而来,只是没等两个壮汉碰到苏锦,驴车上突然窜起一道身影,双手各持一把铁锤,伴随着雷霆般的怒喝跳下车,“咚咚”两声,一锤砸中一个,眨眼间就把两个蒙面人撂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最后一段差点笑岔气,哈哈哈!
  碎包子:妈呀,这俩壮汉似乎比我们还惨。
  俩壮汉:委屈!说好的小鲜肉呢?
  ☆、第8章
  将吴家打手撂倒的使铁锤的男人,自然是冯实。
  苏锦算准了吴有财心胸狭窄、易怒凶狠的脾气,白日里故意说轻阿贵的伤势刺激对方,好诱使吴有财再次行凶。今早出发前,苏锦让丈夫、阿贵藏匿在驴车上,借天色掩饰身形。苏锦知道丈夫的本事,只要铁锤在手,十来个壮实男人都不是对手,夫妻俩就这么信心十足的出发了。
  谨记媳妇的嘱咐,冯实只用了三分力气,两个打手背后受伤,趴在地上难以行动,但人都活着。
  制服了二人,冯实立即将阿贵抱到地上。阿贵穿的是昨日被打的那身衣服,脸上青肿尚存,苏锦抹了点血上去,看起来凄惨极了。准备好了,冯实摁住两个还想跑的打手,苏锦吸气运气,然后大声尖叫起来:“救命啊,有人打人啊!”
  这一嗓子,比公鸡打鸣还响亮,没多久,附近的街坊纷纷提着灯赶了出来。
  苏锦已经跪在阿贵身边,抱着阿贵脑袋痛哭喊冤:“街坊们,吴有财欺人太甚,因为我的包子铺生意比他好,昨日他就打了我的伙计,我们苦无证据,只好忍气吞声,没想到今儿个他又派人来打!你们看我的伙计,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啊,若非我男人不放心跟了过来,我们主仆恐怕都要被他们打死了!”
  说完,苏锦低下头,呜呜痛哭。
  旁边冯实一手抓着一个打手,有街坊提灯上前一照,认出二人果然是吴家的两个混混。
  其实彰城百姓,被吴家欺负过的不少,只是众人忌惮吴家与李千户的关系,都忍了,现在吴有财连萧大人身边的冯实夫妻都敢欺凌,百姓们心中的火便重新燃烧起来,争相鼓励冯实夫妻去告官,顺便替他们出口恶气!
  苏锦要的就是这句,哭诉过后,她赶驴车拉着苦主阿贵,冯实押着吴家的两个打手,夫妻俩并肩前往县衙,后面跟着一溜百姓。
  彰城知县姓齐,是个五分好五分坏的官。说他好,因为齐知县审案公平,如果两个平民百姓来告状,齐知县定会为良善的一方做主。说他坏,却是因为齐知县非常怕事,如果作恶的歹人在官场上有关系,齐知县就会偏袒对方,糊涂结案。
  县衙前闹哄哄的,后宅,齐知县从睡梦中惊醒,听闻有人要状告老熟人吴有财,齐知县打个哈欠,随口道:“叫他们先回去,天亮衙门开了再来。”
  小厮在外面提醒道:“大人,告状的是南城千户萧大人身边的冯实,还有他媳妇。”
  齐知县一怔,同被窝的知县夫人也醒了,惊疑地看着他。
  齐知县皱皱眉,还是道:“谁都一样,天亮再来。”
  小厮领命而去。
  苏锦不肯走,替阿贵盖好厚厚的被子,她干脆把包子摊摆在衙门门口了,一边生火热包子一边对跟过来的百姓们道:“有劳各位不辞辛苦来为我作证,今早我也不做生意了,一会儿包子出锅,大家都有份!”
  有包子吃,百姓们都高兴极了,本来想回家的,这会儿也坚持留了下来,为夫妻俩助威。
  人多热闹,吃吃包子聊聊吴有财的恶行,当天空渐亮,衙门开门时,县衙前已经挤满了人。
  齐知县升堂。
  百姓们在外看着,冯实抱起鼻青脸肿的阿贵,与苏锦一块儿走了进去,两个打手被衙役扭了起来,也赶了进去。
  众目睽睽,齐知县只得按规矩办事,问冯实夫妻状告何事。
  冯实老老实实地闭着嘴,苏锦小手一指那两个打手,哭诉经过。
  齐知县再问两个打手:“苏氏告你二人受吴有财指使行凶害人,可否属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个打手身上。
  两个打手可惨了,先是吃了冯实一锤差点吐血,跟着被冯实赶猪似的押过来,在一天当中最冷的黎明跪了一个多时辰,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更不用说两具肉体凡胎。其中一个冻懵了,问什么答什么,哆哆嗦嗦地点头,另一个还有点理智,牙齿打着颤摇头喊冤。
  苏锦怒斥道:“你打了我的伙计阿贵,大家有目共睹,你还敢抵赖?”
  “肃静!”齐知县重重敲了下惊堂木。
  苏锦只好闭嘴。
  齐知县看出两个打手冻傻了,派人去端两碗热水来。
  苏锦咬唇。
  果然,两个打手喝完热水缓过劲儿来,碍于被抓现场承认了打人的罪行,却咬定他们乃自己看阿贵不顺眼才出的手,与吴有财无关。二人刚说完,吴有财到了,装模作样地训斥了两人一顿,并大方地表示他身为主子,驭下不严,愿意替两人赔偿阿贵的药钱。
  苏锦不服,要求齐知县再仔细审讯两个打手。
  两个打手再三咬定就是他们自己的主意。
  吴有财无奈地对苏锦道:“冯家媳妇,你都听见了,你说他们招供不算,难道还想大人用刑,屈打成招逼人说谎?”
  苏锦仰头,望着齐知县道:“大人第一次问罪,其中一人分明已经招供是受吴有财指使,民妇相信人受寒时与喝醉了酒一样,会不自觉地吐露真言。屈打成招不可取,民妇只求大人继续审问,不要轻易定罪,漏判了主谋。”
  她有理有据,齐知县看眼冯实,命人将两个打手收监,明日再审。
  .
  百姓散了,苏锦夫妻带着阿贵回了千户府。
  萧震一看冯实脸色,便知结果不如人意。
  苏锦去照顾阿贵,萧震单独与冯实打听衙门里的情况,冯实愤愤道:“齐知县那个狗官,若非锦娘据理力争,他肯定偏袒吴有财了!”
  萧震来彰城半年了,也算熟悉齐知县为人,沉默片刻,叫冯实备马,要去军营。
  冯实照做,临走前知会了媳妇一声。
  苏锦没想太多,萧震是千户,去军营再正常不过。
  然而离开千户府不久,萧震便命冯实去县衙传话,冯实听了大喜,立即催马去了县衙。
  齐知县这边刚送走吴家伙计,新得的二两银子还没捂热乎呢,得知冯实去而复返,他心中一凛,藏好银子,命人将冯实请到厅堂,丫鬟们端茶倒水伺候起来。
  冯实不吃这套,见到齐知县,他直接撂下话,声如洪钟:“齐大人,我们千户大人说了,他生平最恨官民勾结欺压百姓,我媳妇与吴家的案子,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如果齐知县不能秉公执法,他便写张折子送往京城,请朝廷派人彻查。”
  言罢,冯实警告似的瞪眼齐知县,气冲冲走了。
  齐知县愣在了厅堂。
  知县夫人刚刚就在侧室偷听,这会儿出来劝他:“萧大人性情刚正人人皆知,说得出办得到,这次你若偏袒吴家,他真闹到京城,最后不但吴家倒霉,你的乌纱帽怕是也保不住了。”
  齐知县愁眉紧锁,捏着额头道:“我会不知他的脾气?可吴家与李大人……”
  “李大人能与萧大人比吗?”知县夫人打断他,低声分析:“李大人处事圆滑,吴有财只是他手下心腹的兄弟,今日吴有财咎由自取,你便是处置了他,李大人也能理解,往后见面,你放低身段讨好一番,李大人断不会真的与你难堪。萧大人呢,你去送礼他不会收,你敢昧着良心袒护奸人,他定会纠缠到底,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与人来往,不怕怕事的,就怕不怕事的。
  齐知县看看妻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当晚连夜审讯吴家的两个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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