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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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穆余的关系突破口没有进展。
  方年也无可奈何,叹气之后,每天继续她的牛皮糖行为。
  穆余是只狼兽。他奉行丛林法则,孤身然而无畏,残弱然而傲骨。
  前些日子他遭隔壁校的几个高年级学生欺凌,养好伤,他就会开始寻机会逐一进行反击。
  方年前世与穆余十数年感情,见识过太多他孤身奋勇的时刻。
  他的这种行为她难以置喙对错,因为他并不是抱着报复的心理去进行的。
  他只是,不想别人伤害他而已。
  而且事实上她目前也左右不了他。
  方年更不能和不忍以她成熟的成人心智高高在上指责他不该这样做,他应该去告诉老师以获得帮助。
  问题的根源不在他身上,远非“告诉老师”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在复杂的现实情况下,这个问题在在大多数时候仍然是恶性循环的无解。
  但至少她孤高傲骨的少年懂得抗争才是保护自己的方式而不是妥协退让。
  尽管他的抗争方式未必能得到一劳永逸,可倘若放任施暴者施暴,才是真正无穷无尽的深渊。
  在一个星期内的时间,穆余每天傍晚放学后,先借着捡垃圾跟踪踩点,掌握那行踪后就在烟笼雾遮的夜色中下手:
  守在无人经过的狭窄阴暗小巷,或监控盲区的转角路口,逮着人就打。
  当日五个欺凌者,穆余不是先挑最弱的那个反击,也不是领头的那个,也不是分而击化。
  他单纯地猎到那个就那个。
  每天放学就呜呜泱泱在外面游荡的五个混小子,很容易让穆余得手。
  五个欺凌者一起他打不过,但落单或者只是两三组合,谁也干不过他不要命的狠劲。
  过程与方式都同样的简单,一根木棍子拎在手,或手或脚,随机,哪个打的角度更顺手就选那个。
  每一个都是一棍子下去解决。
  够狠、够快、够准。
  每一棍下去都在夜晚丝丝凉意的空气中发出骨折的脆响。
  只一声。
  每一棍只一声。
  绝不多,也绝不逗留。
  夜行的狼兽,下手的时候那样凶狠,残着一只手依然让人知道他是只惹不得的野兽。
  在朦胧夜色里被模糊整个面貌的模样,独独那双黑得皎亮的眼睛熠熠闪光,散发出名为杀意嗜人的狠厉和阴寒。
  然而,黑夜中站在灯光暗处守候猎物的身影,又单薄纤瘦得几分孤单凄凉。
  他每每转身在茫茫夜色中慢慢远去时,方年的心都能发颤。
  她没打算过躲他,他也没打算过避她。
  他仿佛一点不介意她看见了会去告诉大人或者挺身而出多管闲事阻止他。
  壁校五个男生被打了的事不出三天就成为附近各校区学生们课后八卦讨论的话题之一。
  据说都伤筋动骨去医院包扎然后回家休养去了。
  家长们有上学校来闹着要“讨公道”的;也有自知自家儿子是什么货色三天两头打架闹事受伤于是不怎么当回事的;更有完全不知道自家孩子出了什么事的单亲家庭的。
  事儿闹了好一阵子。
  其中主要以俩家有点儿钱但非常典型诠释“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家长,不依不挠势要扒出伤了他们家宝贝儿子的小杂种到底是谁。
  他们家儿子身骄肉贵,疙瘩金宝,他们从来看不见自己儿子是怎么横行霸道作威作福的,却是头一次看见千巧百宠的儿子被人打了,还被打到骨折。
  简直是捅了天反了神。
  据说隔壁的校长都被闹得亲自全校通报并且出声明亲自向家长道歉;
  当事人班主任天天被家长堵在办公室骂个狗血淋头,指责不配为人师;家长群里也整天是他们大肆叫骂抨击的声音。
  报警处理都没用,各方都是和事佬的调解态度使得事件越发火上浇油。
  那两对同样身骄肉贵的夫妇越发不要脸地泼天撒地闹腾。
  调查调查不出个结果来。
  五个混小子不务学业、惯以欺男戏女、打架滋事为乐,和他们有过节的人,校内的校外的,盆根错节攀缠撕咬扯都扯不清。
  说起来,穆余都不算和他们是过节最严重的那个。
  和他们同校同级的另一个班的几个混小子才是见面就能滋生火药味的同道中人。
  找来找去,都像是有偷袭动机的嫌疑犯。
  方年知道穆余不是故意不让那几个小混蛋看见他的模样。他只讨回他自认应讨的之后,并不希望麻烦扩大。再扩大下去,他的丛林法则会让他进行更具伤害性的事。
  他不怕伤害,但他也不喜欢伤害。
  五人组被打事件在各方关系扯皮闹腾了半个多月依然是鸡飞狗跳的一片乱案。
  据说五人遇袭前的一天正好和年级另外一班同道中人打过架。
  同道中人有点成冤大头的意思,被那两对夫妇扯着不放,认定他们就是报复偷袭他们儿子的凶犯。
  “小小年纪这样恶毒长大还了得!”
  这样的话倒是被那两对夫妇大言不惭地喷在和他们儿子同道中人的混小子身上了。
  方年心想他们还真敢说啊。
  同道中人帮中的父母也并不是都好欺负的。
  论“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作风战斗力,其中一家一点都不遑多让。当即就和那两对夫妇成了水火不容的死仇敌,撒泼对骂堪称菜市场级别的大妈对战。
  这场乌泱泱的闹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方式收场时,方年他们终于迎来了期末考之前的最后一次月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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