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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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父亲,薛蕲宁虽然隐瞒,但从不欺骗,这一刻也同样。
  “父亲,正因为我看清了他是什么人,所以才选择退婚,你不应该生气他辜负了我,而是该高兴我没了一个糟糕的夫君。”
  “婚事既然已经退掉,就再不可能成,长兴侯府和成国公府,薛家和澹台家,我和澹台晔,就此一刀两断,再无干系,这是好事。”
  寂静的厅堂里,只有少女沉稳充满魄力的声音回响。
  “不行!”首先开口的不是薛侯爷,而是澹台晔。
  他声音极大,充满了魄力,但在薛家所有人敌视的眼神中,显然这番魄力并未震慑到任何人。
  薛蕲宁看向自己青梅竹马相识了多年的未婚夫,神色平静,“澹台,退婚之事已成定局,没有你说不的余地。”
  “刚才那些话既是说给父亲听,也是说给你听,无论之前两家如何,你我如何,从退婚之日起,就成陌路。”
  “你若是还有理智,就不要胡搅蛮缠,以免伤了两家和气。”
  澹台晔从未被未婚妻如此冷待过,少女陌生的模样几乎让他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他的宁宁。
  薛蕲宁从来不会这么对他!
  他的未婚妻不会,宁宁也不会!
  “退婚的事我不同意!”澹台晔深吸口气,声调冷硬的反驳,“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绝不同意你退掉婚事!”
  他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眼睛里映出她格外冷淡的神情。
  “澹台,不要胡搅蛮缠。”薛蕲宁看他,一如看陌生人,“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太清楚他一不合心意就要闹的性子了,“而且,我也不再是需要处处照顾你的未婚妻了。”
  她对他有过心软,有过纵容,也曾经多年如一日的坚持着以未婚妻的身份照顾他替他善后,但,曾经再好的青梅竹马,也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更何况,他既已不再是从前的阿晔,她也不想再做他的宁宁。
  “宁宁,你骗我对不对?”澹台晔再没了之前的高傲和轻慢,快步过来想要抓她的手,“我知道你这次很生气,可是我知道错了,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他眼神中充满了哀求,俊美的容貌一如昔日,看起来着实打动人。
  但薛蕲宁反而脸色更冷的退后了一步,“澹台,在我面前,你也要耍心机吗?”
  他如今十九岁,不是从前病怏怏又脾气阴晴不定的小孩子,他身居国公府世子之位,接触过内宫与朝堂,在帝京拥有一批拥趸,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此刻这副脆弱无助的模样。
  更别提,薛蕲宁曾经见过他言笑晏晏杀人于无形,轻描淡写间送人去死的模样。
  澹台晔变得太多,变得太快,薛蕲宁早已经发现,却始终不肯承认,不肯接受,直到一重又一重的压力与考验让她精疲力竭,她才被迫面对。
  然后,她直面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和失败。
  澹台晔,不再是她能一起走下去的那个人了。
  听到“耍心机”那三个字,澹台晔脸色白了一瞬,随后神色紧绷而又僵硬的看她,“宁宁,我不要解除婚约。”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薛蕲宁看向旁边神色阴沉的父亲,“长兴侯府既然已经退婚,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更何况,你的婚事不由你自己决定,身为世子,你应当比我更明白。”
  “我最后再说一句,”她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又郑重的看他,“解除婚约,不是因为生气,也不是心血来.潮,我考虑了很久,最后才下了决心。”
  “所以,无从更改。”
  澹台晔出长兴侯府时,有些浑浑噩噩,他还没接受自己被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退婚这个事实,人就被薛家护卫“客客气气”的请出了府。
  站在侯府侧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如无意外,从此之后,他将再无机会踏进。
  薛家也绝不会欢迎他。
  天色渐沉,冰凉的夜风席卷而过,澹台晔深深地看了一眼他刚刚立足的地方,转身就走。
  等上了马车时,他神色已不如刚才阴沉,虽然眼神还犹有阴鸷之意,但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彻底收敛。
  见自家公子面无表情的模样,周永打了个冷战,试探着轻声开口,“公子,我们是直接回府,还是?”
  知道薛家退婚的消息之后,周永就格外担心,作为从小跟在澹台晔身边的亲随,对于自家公子和薛小姐的感情,他再清楚不过。
  站在薛家的角度,薛小姐退婚是明智之举,毕竟自家公子过去几年实在是……
  但站在自家公子的立场,薛小姐的退婚之举,不啻于一场重击。
  以公子的脾气,他着实很担心会变成一场灾难。
  澹台晔抬眼看了下亲随,嘴角勾起,“宁宁这次只是太生气了,你也知道,之前我处事有些不妥,等过段日子她消了气就好了。”
  “毕竟,退婚了还能再提亲,她总会嫁给我的,你说是吗?”
  看着自家公子的眼神和笑容,周永不知为何打了个冷战,赶忙低头避开对方的视线,“公子说的是。”
  “既然如此,那就暂且让她舒心一阵子好了。”澹台晔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饮了一口,“毕竟母亲说过,年轻女孩子都是有脾气的,宁宁这次不过是生气的时间有些久而已。”
  “等我哄好她,一切就还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会改变。”
  车马粼粼声中,天色彻底暗下来,冷风拂过,街上再无声息。
  第5章 1-5觐见
  看到帝京城门时,周湛神情恍惚,只觉犹如隔日。
  此刻的他哪还有从前翩翩贵公子的俊美风姿,蓬头垢面,灰头土脸,和皇城脚下的乞丐之间只差一个破碗。
  对比身边高坐马上英姿飒爽的魏小侯爷,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如果此刻他的未婚妻子看到未婚夫这副模样,只怕两家订婚成亲之事分分钟破灭。
  想起自己可能又要继续打光棍儿这个可能,周湛浑身一抖,瞬间精神不少,世子殿下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呢?
  所以,糟心的小表弟,“时间紧迫,咱们赶紧进宫复命吧,陛下一定等急了!”
  魏晅瑜看了不成器的表兄一眼,缰绳一抖,御马而去。
  马蹄过处,尘土飞扬,好围观权贵八卦的帝京百姓们立即盯上了这一行人。
  “是永平侯!”有那眼尖的立刻认出了领头之人。
  原本积极活泼的八卦党们一听“永平侯”三字,瞬间偃旗息鼓,盖因这位小侯爷的八卦根本没什么好看。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次次和他有关的八卦都是这里抓了官员那里砍了匪徒,与其说是位高权重的小侯爷,还不如说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身边的一条狗,时间长了,京里百姓对这位的兴趣大大下降。
  反正又不是这杀神要娶哪家闺女,有什么好看的?
  这厢帝京百姓们努力丰富着业余生活,永平侯魏晅瑜也带着一队人马直入皇城内城,宫门口下马后,禁军侍卫们看着跟在小侯爷身边灰头土脸蔫了吧唧的平郡王世子,目瞪口呆。
  好吧,虽然见过不少次,但不得不说,和小侯爷出公差的官员权贵宗室们总能倒霉出新花样。
  等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宫门口的禁卫军看向一侧的小队长,压低声音,“老大,我记得这次和小侯爷一起去南边的是平郡王世子吧?”
  小队长清了清嗓子,力求目不斜视,“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那禁卫军嘻嘻一笑,颇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面,“我听说今天惠安侯入宫求见陛下,不知道……”
  这人话只说了一半,但余下的众人互看一眼,心里有了谱。
  前些日子平郡王府下定惠安侯府大小姐之事人尽皆知,因着得了一个好女婿,惠安侯这些日子可谓是格外风光,心满意足得很,不过若是今日在宫里见到世子殿下那副模样……
  “嘿嘿嘿,我记得惠安侯大人可是极看重脸面的。”一句话落,所有人眉眼与嘴角都多了几分笑意。
  惠安侯那哪是极看重脸面?说白了,在惠安侯大人心里,长得好看的都是好人,不好看的离坏人也不远了。
  至于狼狈不堪的世子殿下,在未来岳父心里是个什么模样,这大家就只能期待了,毕竟,整日里守门没有八怪调剂这日子也不好过不是?
  ***
  可怜的平郡王世子不知道宫门口一群人等着看自己的八卦(笑话),脚下虎虎生风直往御书房而去。
  领路的小內侍看着世子殿下这副有碍观瞻的模样,犹豫又犹豫,还是出言劝告了一句,“世子,待会儿要面圣,您看是不是?”
  看清小內侍脸上的为难,世子殿下嘴角抽了抽,扫过自己一身狼狈,摆摆手拒绝,“不必梳洗,正事要紧,陛下想必也急着等我们前去复命。”
  开玩笑呢,世子殿下一路上受了多少苦楚,遭了多少磨难,好不容易回了京里,不让皇帝叔父看到他这委屈又可怜的倒霉模样,怎么暗搓搓的给小表弟上眼药告黑状?
  要知道世子殿下.身份不一般啊,他是谁,是魏小侯爷的亲.亲表兄,是皇帝陛下的亲侄儿,是平郡王殿下的爱子,是宫里太后太妃们的贴心小棉袄,他此番遭了这许多罪,不讨回来才奇了怪了。
  对于自己像个女人一样勾心斗角暗搓搓向长辈告黑状,周湛心里丝毫不觉得羞耻愧疚,满心都是自己即将苦尽甘来的舒爽。
  魏晅瑜看着旁边神游天外笑得一副阴渗渗模样的表兄,没忍住一巴掌呼上了他的后脑勺,“宫中禁地,自重。”
  这倒霉表兄心里一有坏主意,脸上就是这么副蠢像,对小侯爷而言,对着这副样子的堂兄下手十次九次都不亏,多出来的那一次是赚到。
  谁让世子殿下享尽了长辈们的好感,挤兑得小侯爷三天两头被长公主数落呢?
  永平侯大人报仇,十年不晚,二十年也不多,想起来就报一下,这才对嘛。
  反正迟早有一天惹了侯爷的人会后悔不迭。
  到了御书房门口,周湛正准备摆出一副面圣的得体笑容,冷不防和里面出来的一位英俊成熟的美大叔对上了眼。
  于是,笑容半途戛然而止,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岳、岳父……”世子殿下一惊吓,这嘴巴就有些不太听使唤。
  惠安侯正想跟容貌风度不俗的永平侯打招呼,说上两句话,却不想旁边有人可怜巴巴的叫了他一声“岳父”。
  侯爷心里正恼怒,这“岳父”是能随便叫的吗?结果转过眼来一看,身形容貌甚是熟悉。
  “贤、贤侄……”侯爷这也是光天化日见了鬼,眼前这真的是他的好女婿,平郡王世子?
  两人这里还在犹自怀疑自己的眼睛,世子殿下是后悔得想要吐血,惠安侯大人则是深恨自己眼神太好看得太清楚。
  翁婿两人一个英俊成熟美大叔,一个蓬头垢面邋里邋遢贵公子,一时间相顾无言。
  魏晅瑜朝惠安侯拱手一礼,越过坑爹表兄入御书房觐见永德帝。
  御书房中,永德帝终于见到出京已久的外甥,笑不自抑,“阿暄回来了?”
  看着一身玄衣高大英俊的年轻人,永德帝隐晦的挺了挺胸,这么优秀的外甥是自己养大的,这么一想,心情更好了,就连刚才惠安侯哭诉国库空虚户部没钱都不能影响他此刻的愉悦。
  “臣见过陛下。”魏晅瑜认真行礼。
  虽然他自小跟在永德帝身边,被宠爱着长大,但无论何时,面君礼仪都不曾荒废出错,十分的敬爱皇帝陛下。
  永德帝快走几步扶起他心爱的外甥,笑容灿烂,“朕说了多少次了,你这习惯还是不改。”虽说是抱怨,话语中却十分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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