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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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说你死了。兴城顾家又把兴城这头的消息把控得很严。我刚恢复意识的时候,手里没有太多权利,人又在国外,顾及不到。如果不是城管的事情闹大了,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你。”顾宴这句话说得很艰难,被云铮抱住的身体,也格外僵直。云铮甚至感觉,他就快要哭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失去的记忆里,顾宴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情景,也一并浮现,让云铮的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几分。
  云铮觉得,他恐怕明白顾宴上一世为什么会身体不好,多半就是因为他的缘故。而以顾宴这种性格,如果他知道自己活不长,就算为了云铮考虑,也绝不会出现在云铮面前,只会在背地里小心守护。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世云铮在去了燕京以后,就变得顺风顺水起来。也是为什么,上一世云铮和顾宴就从来没有见过面。
  想到这里,云铮的心里越发五味陈杂。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顾宴,他几乎无法脑补,在他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时间里,顾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又揣着暗恋的心思,挣扎了多久?
  “不是你的错。”将顾宴抱得更紧,云铮感觉自己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平复顾宴过往受到的创伤。最后只能将顾宴的头拉下来,狠狠的吻住他。
  他的小奶狗,当年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能够在那样的凌虐里活下来,并且好好长大,本身就是奇迹。而自己之所以会流落兴城,错的也不是顾宴,而是那场绑架案的始作俑者,以及兴城顾家的人还有陆然。
  所以云铮不愿意,也不舍得看到顾宴如此苛刻自己。
  云铮的吻,一向温和,可这一次,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温柔。而顾宴的情绪,也在这样的吻里,被渐渐安抚,那颗被懊悔和煎熬填满的心脏,也在这个吻中得到救赎。
  直到良久,一吻结束。顾宴才小声对云铮说,“云铮,别对我这么好,我会贪得无厌。”
  “那也没办法,现在说这个太晚了。”察觉到顾宴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和担忧,云铮叹了口气,小声在顾宴的耳边说道,“谁让我喜欢你呢?”
  云铮这句告白,看似风淡云轻,但对于顾宴来说,却已经比任何情话都要动人。他之前做好了把过去摊开之后,云铮会迁怒讨厌他的准备。然而云铮却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反而更加在乎的,是他的心情。
  看着面前,眼里、心里,都只装着自己的云铮,顾宴觉得,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别人,能令他如此倾心。
  “我爱你。”顾宴低头,在一次吻上云铮的唇。并且在心里暗自发誓,自己这一次,绝对不会在让云铮受到半分伤害。
  顾家那些存着阴暗心思的人也好,云家分支的那个私生子也好,他都会帮云铮一点一点,把前路铺好。
  ——
  自从顾宴把过去的事情告诉了云铮之后,云铮也渐渐开始了解燕京那边的局势。按照顾宴的描述,云家本家也是家底丰厚,但在当年宣布云铮死亡之后,就被分支那个私生子鸠占鹊巢。虽然后来,顾宴出手,收回一部分,可更多的,依然还是在分支那头的掌控当中。
  因此云铮回到燕京以后,第一个要对上的就是云家分支的这个私生子。这也是为什么顾宴之前会把凌翔弄到兴城来,其实也是想借着凌翔,让云铮在圈子里打开一个缺口。
  就现在云铮同龄这帮公子哥里,凌翔算是人缘最好的一个。有这个引子,云铮又足够优秀,很快便能发展出自己的人脉。至于梁老这头,也同样是这个意思。云家已经没人,云铮想要自立门户,也需要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支持庇护。
  云铮明白顾宴的苦心,所以也自然格外费心的准备了礼物。
  终于到了晚宴开始的那天,云铮和顾宴一起到了省城。刚一进宴会厅,云铮就立刻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
  和常见的西式宴会模式大相径庭,梁老这个宴会,与其说是像宴会,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文人墨客聚集在一起,探讨学术的地方。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墨汁味儿,宣纸的书香,也一并飘散在空气里。
  “梁老喜欢这些。”顾宴仔细给云铮解释。同时,小声的在云铮耳边,介绍会场里,几个身份比较重要的人。其中,竟然还有之前慈善拍卖会上吃了云铮一个小亏的那位吴先生。
  “他怎么也在这?”
  “他女儿嫁给了梁家一个小辈,所以这次他也过来凑个热闹。”
  “原来如此。”云铮笑着朝见到自己和顾宴就十分尴尬的吴先生点了个头,然后便跟着顾宴往会场里走。
  然而就在这时,宴会厅中间的一个小插曲,却引起了云铮的注意。貌似是一副字,据说是民国时期最有名的书法家罗维的真迹。
  可云铮不过刚看了一眼,就本能的察觉出不对。云铮觉得,这幅字,多半是个赝品。而微妙的是,这幅在云铮眼里,是个赝品的字,竟然还是从燕京那头特意带过来的。而那个托人带礼物的赠送者,就是顾宴口里,鸠占鹊巢的云家分支的私生子,云戎。
  第74章 赝品送的赝品
  说起这个云戎, 其实挺尴尬。他在分支也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身份,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罢了。可偏偏云家没人了,这份祖产总要有个人来继承, 云戎就是这个时候,被推出来的。
  原本上面的认为, 云戎继承云家以后,云家的技艺, 应该就能后继有人。因此,云戎虽然没什么天赋, 心思又都用在了钻营上面, 可也凭着云家以前结交下的香火情, 抱上了几条大腿。在燕京圈子里,也是如鱼得水。
  要不然,梁老爷子的生日宴, 他没接到请帖,也不好直接托人送礼物来。
  只可惜, 眼光太烂, 竟然弄了一个西贝货出来。云铮暗自摇头, 只觉得这个云戎,是真的没有脑子。
  说起来, 自从在顾宴那里听说了云家的事情之后,云铮就利用百科全书查了一下。
  不查还好, 一查还真是有点惊讶。云铮万万没想到, 所谓的匠人世家, 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真正的国粹世家。
  只不过,到了云铮爷爷那辈,祖传的技艺,就已经失传了一些,唯有大致框架还能保存完整。可即便如此,云铮的爷爷却依旧足以被称为国宝级的木雕大师。
  至于这个罗维,其实和云家也有些关系。因为罗维的字,走的是云家的风骨。
  匠人触类旁通,就像云铮在匠人空间里受到的训练那样,字和画,是最重要的两样之一。因此,虽然对外名声不显,但实际上,每一个云家出来的木雕大师,都写的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工笔画。
  而罗维的字,就是学的云家人的。很可惜,后来民国时期军阀动乱,罗维受到牵连,在迁移路上早逝。他的字,也基本上被毁得差不多。现在仅有的几幅,都在博物馆里保存。
  这也是为什么,在众人看到,云戎托人送来的这幅字,是罗维的时候,才会如此惊讶。
  “论风骨,还是云家行书这自成一脉的飘逸,而罗维更是集大成者,可惜啊,真的是太久没有见到了!”
  “是啊。当年云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也是千金难求一字,可惜了可惜。”
  “这也就是云戎,这幅字儿肯定是云家压箱底的好东西,换一个人,估计都拿不出来。也是云戎对梁老孝顺了。”说话这人,虽然处处带着恭敬,但追捧云戎之意,却十分明了。看得出来,应该和云戎交好。
  而帮云戎送字的人,也是个会说话的,“李少客气了,倒也没有那么夸张,云戎说了,他是个淘气的,平时就坐不住。有好东西也浪费了,不如给梁老送来。宝剑赠英雄,这字儿,也得让行家来欣赏。”
  这话说的巧,坐在正中的梁老也跟着笑了:“云戎这是拿我开玩笑。我岁数大了,想修身养性。至于字画这些东西,到底还是云家人精通,我不过略通皮毛。”
  有点意思。
  云戎自谦,说自己淘气,浪费东西,而梁老却说,云家人精通。这就很耐人寻味。如果云戎本身名正言顺,梁老这话,就是赞扬。可偏偏云戎是个分支的私生子,就显得很微妙了。
  可梁老神态自若,完全看不出半分其他的意思。那个帮着送画的,也猜不出他的心思,怕多说多错,干脆也不在言语。
  而云铮在旁边听着,眼里也多了一分笑意。至于顾宴,则是闪过些许讽刺。
  在顾宴看来,几年不见,云戎依旧没有什么长进,不甚高明的手段,也依然还是这么又蠢又毒。
  有机会入住云家,不好好琢磨安身立命的技艺,却偏偏弄这些歪门邪道。原本顾宴碍着云家的规定不好收拾他,只能替云铮把父亲和祖父留下的财产守住了。可现在云铮回来了,云戎不去好好稳固自己的地位,竟然先对云铮出了手。
  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在顾宴眼里,云戎讨好梁老这步棋,走的很烂。学木雕学了十年都没有学出个四五六,把云家人的脸都丢干净了。梁老当年受过云铮父亲的恩惠,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副罗维的字就待见他,简直可笑。
  “不用担心,梁老爷子心里明白着呢!”顾宴压低嗓音,在云铮耳边把这些细节说了一遍。
  “不是这个,”然而云铮却摇头,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顾宴,“他那副字,多半是个赝品。”
  “赝品?”顾宴突然就笑了,瞬间就将平素的凛冽淡化,变得恣意妖孽,“那就很有意思了。”
  云铮挑眉,明白这是换了另外一个顾宴出来。八成是小奶狗怕自己镇不住场面。
  “辛苦你了。”
  “不用客气,回头记得补偿我。”顾宴暗示性的眼神在云铮的唇上扫了一圈,看似轻浮的动作,却显得格外魅惑。
  “别闹,先干正事。”云铮也是很无奈。顾宴这两个性格,分明纯情程度差不多,可面前这个却是个真演技派,心里越羞涩,眼神越勾人。实际上,真让他做点什么,估计也就比小奶狗呲牙的时候,稍微凶恶那么一点点。
  “收个利息就做。”借着错位的隐秘姿势,顾宴快速的在云铮脸上偷了个吻,然后便带着他往梁老那边去。
  这样的宴会,顾宴以前参加过许多次,因此熟门熟路。不少人知道他的名头,也都客气的点头招呼。
  而梁老一见到顾宴,更是赶紧把人叫到身边来。
  “不错,气色好多了。我以前就说国内好一些,国外的水土,可不养人。”
  “是,您说的对。”对于这位老者,顾宴也十分尊敬,声调也比往常听起来更柔和许多。
  “梁老。”云铮站在顾宴身边一并打招呼,同时把手里的画也送了上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你们俩费心了。”梁老接过云铮递过来的卷轴,没有立刻打开,反而是仔细打量了云铮几眼。赞叹了的说了三声:“好。”
  接着,又注意到顾宴护着云铮的架势,指着顾宴逗了句咳嗽:“到底是你这个小狼崽子眼光毒,云家人也能叼回窝里。”
  这一句话,竟是当众认了云铮云家人的身份,那替云戎送画来的,脸色陡然就变得难看起来。而顾宴却陪着笑道,“您不是眼光也好,要的都是好东西。”
  他指了指梁老手里云铮送的礼物,同样一语双关。
  顾宴这么一句话,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之前云戎的礼物,已经让许多人惊艳,而现在顾宴话里话外的意思,云铮送的,竟然也是件稀奇玩意。
  “不知道顾少这位朋友带来的礼物是什么,不如梁老拿出来看看,也让我们开开眼。”帮云戎带礼物那人,又一次开口。只是这次,他多了几分挑衅之意。
  在他来之前,云戎就已经嘱咐过,罗维的字是现在书法界最为推崇也是流传最稀少的一种。除非是那种花大价钱去国外拍卖的,要不然国内这块,绝对无人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用来打压云铮正好。所以他根本毫无畏惧,完全不担心云铮那礼物,能够比自己手里罗维真迹更值钱。
  “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都是梁老爷子高看一眼。”云铮的态度十分淡然,可后面的话,却让会场里的人都愣住了。
  “是我自己画的画。”
  “自己画的?”那人直接就懵了。
  他原本想要帮云戎造势,给云铮一个下马威。见顾宴陪着,还以为要多下功夫,可万万没想到,云铮却拿自己的涂鸦出来送给梁老当礼物。
  他是疯了,还是根本不知道梁老的身份?那人盯着云铮,眼里透出些许不可思议。
  虽然梁老看着就是个沉迷书画的老学者,可实际上,梁老代表的,可是燕京梁家。这么随意的东西拿出来,真的不是意图羞辱?
  而与此同时,会场里的其他人,也同样觉得云铮有毛病,顾宴更是大言不惭。
  这些人,不少都是燕京那头出来的,特意为了梁老才来省城,因此才更觉荒谬。认为云铮真是不知好歹,自以为有几个网上的粉丝追捧,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
  再联想到凌翔回去之后对云铮的推崇,只觉得可笑之极。
  云家这辈的正统,竟然是这样的性格。这幅眼皮子浅的模样,怕是连云家分支的那个私生子都不如。
  “既然如此,不如大家一起品评。我听说罗维也出自云家一脉。”那送画的人再度挑起话头,看着云铮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嘲讽,见缝插针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让云铮丢丑。
  可云铮却因此犹豫,沉默了半晌说:“大概没法对比。因为你手里这幅,是赝品。”
  语不惊人死不休。
  赝品两个字一出,整个会场的人都被镇住了。而送画过来的人,更是立刻嗤笑:“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
  “没有。”云铮答得认真,可不少人却觉得云铮在说笑话。
  毕竟云戎在不计,那也守着云家的祖产。他敢拿出来,就证明是胸有成竹的。怎么可能让云铮找出毛病?
  “这位云家正统胆子很是可以,在梁老的地方,还敢胡说八道。”
  “不怕丢人呗。你看他送的礼物就能知道一二。”
  不少人窃窃私语,觉的云铮托大。
  而送画那人也顺势开口,“不如这样,你坚持那是赝品,就把你的画拿出来对比看看。同出一脉,总能看出什么。”
  这便是赤裸裸的讽刺了。罗维是书法界最为推崇的大师,而云铮不过只有十五岁。真放在一起对比,怕不是看什么真假,只是单纯的羞辱罢了。
  不少人都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云铮这次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用询问的眼神看了梁老一眼,因为他的画,已经送给了梁老。
  “既然都好奇,那便一起看看。”梁老先见状,也不拦着。他先是自己打开云铮那画的卷轴看了看,然后便惊诧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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