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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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突发情况涉及自身安全,疏忽不得,更何况刘煜和小虎崽都在他身边,如果他真被水母蛰到了,意味着它们也可能有危险,所以晓年语气有些急切,生怕白虎没听到。
  刘煜的封地多海岸,他自己本身也喜水,自然知道在海里能蜇人的无非就是那么几种东西。
  他拥有先祖返魂的威慑力,周围不可能有海蛇,所以刘煜判断晓年最有可能是被水母蛰到。
  它立刻潜入水中,试图寻找“罪魁祸首”,随后发现了那只小得几乎看不到的水母,确认并非自己所知的可致命的大家伙,于是迅速变回人形。
  刘煜一手搂住因害怕而变得身体冰凉的晓年,一手搂住了两只小虎崽,一起往岸边游去。
  小虎崽从听到哥哥有些惊慌的声音开始就意识到了什么,变得十分乖巧听话,被刘煜带着往岸边游也没有挣扎。
  在岸边等待的郑荣几乎立刻就察觉到殿下这边的异样,他和另外两个水性极佳的亲卫马上入水,接应刘煜。
  郑荣先是从殿下手中接过了小公子,然后令亲卫给自家殿下递去遮体的衣物。
  刘煜迅速将布围在腰间,然后从亲卫手中抱回自己的小大夫,带他上岸的同时跟郑荣道:“晓年被水母蛰到了,迅来处理。”
  回到岸上,他把晓年轻轻地放在沙滩上,用力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
  郑荣闻言,心中一惊,不过看殿下神情,知道他曾查探过水下,应该是发现情况不算糟糕,所以眼下只有紧张,没有慌乱。
  ——真要是遇到了足以致命的水母,殿下此刻恐怕早不是这幅依旧沉稳的模样了。
  想到这里,虽然没有彻底放松下来,但郑荣也没有再像刚刚发现情况有变时那般心惊了。
  他们中有经验丰富的亲卫,立刻从随身携带的水囊中倒出一些液体,帮简大夫清洗被水母蛰过而已经出现红疹并肿起的部位。
  晓年回到了岸上,手被刘煜握住,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再加上周围的人又看上去都很镇定,给了他不少安抚,于是也试图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他一边回握刘煜的手,一边也在安抚对方:“我没事,只是刚刚有点疼,现在已经好……”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胸口一闷,很快就有种气短的感觉,怎么用力呼吸也好像喘不过气来,就好像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快要窒息了。
  刘煜还没有松口气,就发现晓年的异样,他一贯冷静自若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还没等他问晓年感觉如何,他的小大夫已经闭上了眼睛,晕倒在他怀里。
  “晓年!”他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惊惧,把郑荣怀里的小虎崽吓得颤抖起来。
  ……
  晓年陷入昏迷之前,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刘煜喊自己的名字。
  那种感觉,其实很奇妙,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刘煜好像是第一次这般用力地唤他名字。
  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其实早就不用称呼对方什么,也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这种默契放在别人身上,原本应该培养个几年才能成型,但在他和刘煜之间,似乎没有用多少时间,就已经变得足够“心有灵犀”了。
  ——这样叫他的刘煜,应该是非常着急的……所以,他的情况有多糟糕?
  过了很久,晓年才记起、并且意识到,自己应当是晕过去了,但他不知道自己陷在这如梦般的境地,何时能够清醒。
  起初他当然是焦急的,只要想到刘煜和小虎崽它们必定在为自己担心,晓年就想要赶快“醒”过来,回到“现实”中去。
  但可惜的是,无论他如何用力挣扎,都毫无作用,无济于事。
  焦虑到了顶点,他突然有种丧气的感觉,甚至生出了绝望——他该不会再也醒不过了吧?
  不知为何,晓年突然想起刚进远安行宫韶华殿的时候,自己在宫墙之下生出的那些“不吉利”的念头。
  就好像冥冥之中自己有了不祥的预感,现在真的应验了一样,让人心惊不已。
  ——如果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刘煜和小虎崽会变成怎样呢?
  这个问题他曾经不愿想下去,现在却有大把的时间去想了。
  小虎崽身边有刘煜,有蒋长史和郑大人,还有拂冬,生活应当是无忧的。
  但当初他只不过离开几天回简府,小家伙就已经很不开心了……如果现在迟迟看不到他醒过来,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因为他不在,而感到害怕?
  还有刘煜。
  经过这一年的陪伴和治疗,刘煜的魇症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他在晓年身边休息得格外好,甚至都看不出来受到失眠困扰多年。
  就算刘煜去兴安雪岭导致他们分开了一个多月,据刘煜自己说,情况也没有变差,可见他的病症已经趋于稳定,只要坚持下去,等晓年足以完全打开刘煜的心,就好了。
  可是现在,似乎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晓年已经收了苍术和决明当徒弟,告诉了他们不少医理和关于芳疗的基本知识,而且这次出行他准备的精油也还有不少,只要他们按照自己的方子,应当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但之后想让刘煜用上这样好的“药油”,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如果自己真的醒不过来了,那他的刘煜,他的小虎崽,还有他远在京城的家人,该怎么办呢……
  第73章 守护
  蒋智请大夫们到一边, 小心询问:“大夫,情况如何?”
  “听大人说,榻上那位在海中遇到的水母并非致命之物, 而且他初时神志清醒, 是随后才昏迷过去, 而且现在身上有大片红疹, 吾等断定这应当是风邪入体之症……”
  远安在海边, 这里的大夫见惯了与海打交道的病人, 遇到这种病症的机会极多, 但是否能救活房间里那位, 现在却不能下个定论。
  有素来强健的壮汉因为类似的病因几个时辰就没了, 也有瘦弱的采珠女被蛰后痛苦个几日,又慢慢痊愈了……委实没有什么规律可言。
  所以单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谁也不知道这个俊美的少年是属于被上天眷顾的人,还是那不幸的一人。
  “老夫与张大夫、刘大夫会立刻商量个方子……这几日,长史这边要密切看顾病人,他的身边不可离了人。”
  蒋智听了大夫的话, 连连点头, 心中却道——有殿下在简大夫身边, 哪里会少了人呢!
  这时候老大夫想到了什么, 还是压低声音嘱咐道:“殿下刚刚的状况,蒋长史想来心里有数,不管怎样,殿下身份尊贵, 是万不可有任何闪失的,所以还请长史大人好生相劝。”
  在他看来,床边那位殿下,看上去已经不比床榻上那位好到哪里去了。
  他曾听闻煜亲王身边有个大夫能够治殿下的魇症,因此极得煜亲王的宠信,连煜亲王到他们北境来稳定局势也要带着来,可见是离不开的。
  如今他亲眼所见,觉得煜亲王对这个大夫的态度,倒与传闻一致。
  他近古稀之年,见多识广,看到煜亲王对待床榻上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却是半点不敢表现出来。
  只是老大夫没有想到,这个传闻中的简小大夫竟然真的如此年轻,而且还生得这般好看。
  他这样一“病”,连他们这些没有干系的老大夫,都觉得有几分心疼,更何况是他身边之人呢。
  ——这世上天妒英才的事情,还少了吗?但愿这孩子能够清醒过来,逃过一劫吧……
  等送远安几位名医去旁边的屋之开方子回来,蒋智没有立刻进屋内,而是看了看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郑荣。
  他与对方共事多年,深知他的性格,于是开口道:“你莫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殿下的错,这是一场意外。”
  蒋智猜到郑荣肯定在埋怨他自己,觉得自己没能尽到护卫之责。
  本来今日殿下带简大夫和小公子到海边游玩,大家心情都极好。
  远离了京城和兴安雪岭的纷纷扰扰,不要说殿下和简大夫了,就是他们,也觉得舒心许多。
  蒋智在心里回忆了半天也没找到多少次,跟自家殿下出门是以“游玩”为目的情况,所以对此次出游格外慎重。
  从去勘查合适的位置,到为他们准备护具,甚至出发前还准备了茶和点心……这些事情听起来琐碎细小,但对于常要做大事的蒋长史来说,却是“难得”的经历。
  关键还是个不让人讨厌的经历。
  他拉着郑荣一起商量,把“游玩”的事情当成府里大事来办,希望殿下这次携“家眷”出门能够乘兴出门、满意而归。
  旅程的开头,也确实是个极好的开头。
  煜亲王殿下甚至又无师自通,学会了一项了不起的“技能”,而且显然讨得了简大夫的欢心。
  他们入了水后,蒋智虽然没有跟上去,但远远看着,也觉得那模模糊糊的画面透着一股欢快和温馨,让人见之心生羡慕,只觉得一家人就该这般和睦。
  谁知道,会有变故横生,让人措手不及。
  殿下把简大夫抱上岸的时候,眼看着这个一贯清隽温和的少年面色苍白,不要说煜亲王了,就是蒋智和郑荣也是又心疼又担心。
  当晓年昏过去、殿下叫他名字的时候,蒋智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跟着停止跳动了!
  他们迅速赶回了行宫,请来了远安城中有名的大夫,这时候晓年已经昏迷不醒,不仅发着热,身上还开始出现大面积的红疹。
  那些成片的红疹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再加上晓年一直呼吸不畅,让人揪心不已。
  煜亲王的封地有大片临海的地方,作为刘煜的心腹,他们也常常随殿下去沿海的地方巡视,所以对于这种人被水母蛰后风邪入体的情况并不陌生,再加上又有老大夫们看过,自然就更加确定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心底才没个着落……因为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个不治之症啊!
  若是简大夫此刻清醒,就能判断他自己应该是因为被水母所蛰导致了全身性过敏。
  只是这里没有脱敏的激素类药,能不能熬过来,除了些保守治疗,可能多半要看运气了。
  郑荣听蒋智劝他,却没有半点感到轻松的意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简大夫虚弱痛苦的样子。
  哪怕真如蒋智所说,这不是他的错,他也宁愿把罪责背在自己身上,只希望简大夫醒来。
  蒋智见郑荣不听自己的话,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只能继续道:“殿下现在这样子,若是简大夫迟迟不醒,恐怕会……眼下只有你我在殿下身边,可不能再继续颓然下去,一定要好好劝殿下。”
  ……
  大夫走后,房间里只留下煜亲王和躺在床榻上的晓年。
  行宫的床榻很宽敞,晓年躺在上面,更显得有些单薄,刘煜坐在榻边,看着他的小大夫。
  几个老大夫离开了,床榻角落堆叠的被子突然动了动,然后有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里面拱了出来。
  因为片刻都不想远离哥哥,它们其实从一开始就藏在旁边。
  拂冬原本是想把它们抱走的,却被小虎崽低声吼叫、准备攻击的模样吓了一跳,随后煜亲王让她退下,于是小虎崽也留在了房间里。
  只是老大夫来给晓年诊脉的时候,它们藏进了被子里,没有轻易见人。
  “嗷呜嗷呜~”“嗷嗷嗷嗷~”两个小家伙从被子里挣脱出来,小跑着来到晓年身边,然后绕着他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小声地叫起来。
  它们亲眼见过哥哥因为身上的红疹被碰到而露出痛苦的神情,如今根本不敢挨着他的四肢和身体。
  那种想要碰触却又不敢碰触的心情,恐怕只有此刻的刘煜才能体会。
  随着小家伙持续的“发声”,空旷的房间瞬间被打破静默,小虎崽的叫声显得格外吵闹。
  但平日里温柔哄它们的人还在“睡梦”之中,煜亲王又根本不看、不搭理它们,所以小家伙只能一声又一声执着地叫着,好像在呼唤晓年,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若是某人这回儿醒着,怕是早就抱着它们在怀里安抚起来,然而小虎崽叫了好久好久,声音都变得有些哑了,“睡着的人”也没有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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