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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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铮和周思甜点头,叫了一声“阿大哥、阿二哥”,引得两人笑弯了嘴。
  吃了点船上的夜宵,张炳坤带着两人来到船舱的一个小隔间前,打开门。
  “别嫌弃,张叔已经整过一遍了,但还是有些味道。思甜你住这里,小铮你就和我睡外边吧。”张炳坤显出两分不好意思来,他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多讲究,加上船舱里通风不好,这味道自然不会好闻。
  周思甜甜甜一笑,“张叔叔您真会说笑,这已经很干净了。”比起大冷天只能睡在甲板上的乘客,他们已经是很幸福了。
  周思甜睡了张炳坤的房间,张炳坤和李铮睡在外边。半夜的时候,李铮是被尿憋醒的,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可以方便的地方,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披着外套向甲板上走去。
  正在他准备方便的时候,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是你们,是你们对不对!是你们抢走了我的名额。”
  第18章
  李铮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身后一阵大力传来。他本就站在甲板边上,如今被人一推,身体一个趔趄就被推出了栏杆,径直掉入海中。
  “一定是你们,你们插队进来,占了月娥和阿宝的名额,害得我们夫妻、父子分离!你们该死!”
  李铮在掉进海里之前,回头看到的就是那位被称为阿林的大汉双目充血,恶狠狠地望着自己的模样,他的双手还保持着双手推人的动作,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渗人。
  “扑通。”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灌入他的衣服,身上的棉质外套在一瞬间变得如铁般沉重。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寂静的夜里,一个人落入海中的声响太大,很快惊醒了在甲板上浅眠的乘客。
  “谁,是谁掉下去了?”今天晚上的月亮被乌云遮住,海面上没有一丝亮光。
  有人掏出了手电筒,灯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奇怪,十个人,没少啊。”他疑惑地挠挠脑袋,“是不是什么大件东西掉下去了?”
  “是个人,不会错的,我还听到叫声了!”说话的是一个娇小的女子,她是一个人过来的,上船后也很是沉默,没跟任何人说过话,不想这个时候开了口。
  举手电筒的男人突然面色大变,“不对!还有两个,张哥身后跟着的那两个小孩!”张炳坤对那两个小孩的维护他可是看在眼里的,想到坤哥早些年的狠辣手段,那男人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他手脚并用地向船舱里奔去。
  “坤哥!坤哥!”
  张炳坤因为换了坏境,好不容易睡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又哭又叫地拍船舱的门。被惊醒的他面沉如黑铁,若不是顾忌到旁边隔间里周思甜还在休息,张炳坤一个热水瓶就砸过去了。
  “阿大,去看看发生什么了。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让那个人清醒清醒,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阿大木木地站起身来,大步向着船舱门口走去。
  阿大一打开船舱门,那个举着手电筒的男子就跌了进来,“坤哥,您带来的那两个小孩还在不在?”不顾阿大黑沉的脸色,男子扯着喉咙大喊道。
  张炳坤先是一愣,随即大惊,他环顾四周,船舱里已经没有了李铮的身影。张炳坤脚底一阵寒意上窜,他强自镇定,走到船舱隔间门前,开口问道:“思甜啊,小铮在不在你那儿?”
  周思甜迷迷糊糊地醒来,她走下小床,打开隔间的门。
  “张叔叔?小铮不是和你一起到外面睡的吗?”
  张炳坤终于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停船!”他大吼着,“让阿二马上停船!”
  阿大认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撒开腿就向船头跑去。
  周思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瞬间面色煞白,“张叔叔,小铮他……”
  张炳坤顾不上回答周思甜的问题,他面色难看得可怕,一路小跑着向甲板上行去。
  机帆船已经停了下来,阿大阿二将船上的灯打开了。这种偷渡黑船在海上行驶一般是不开电灯的,怕太亮引起香江海警的注意,但是现在顾不上这么多了。
  甲板上十个乘客聚集在一起,个个都带着不安和紧张的神色。
  “怎么回事!谁tm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张炳坤嘶哑着喉咙吼道,阿大阿二对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担忧和害怕,若是坤哥发起疯来,恐怕这一船的人……
  “我看到了,刚刚那里有两个人,后面一个身量大的将前面那个身量小的推进了海里。”还是那个娇小的女子,她听过坤哥的名头,她一点都不想陪着那个凶手遭罪,所以立马开口将自己摘了出去。
  “推进了海里。”这五个字重重敲打在张炳坤和周思甜的心上,周思甜看着黑漆漆没有一丝波动的海面,浑身的力气好似瞬间被抽了个干净,她只感觉面前一阵白光,瞬间失去了意识。
  张炳坤只觉四肢冰凉,自己在无意送走李哥妻子后,又没照看好他唯一的儿子让其在自己船上丢了命?张炳坤真的觉得,自己哪怕是死了,也无颜再见救命恩人李哥了。
  不是张炳坤不跳下去救李铮,而是这里是大海,不是内陆的河湖,李铮下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船也开了不少路,在没有目标的情况下,下海救人犹如大海捞针,几乎是不会有丝毫用处的。
  “在没找出推人的人之前,这船我是不会开的。你们好自为之!”张炳坤的话语间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另一边
  李铮被推入海中,海水没入口鼻的时候,他慌乱了几秒,但理智立刻让他冷静下来,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新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了!李铮用力挥动四肢,想要向海面上游去。
  上辈子的时候,李铮学过游泳,但也仅仅是能在游泳池里挪动几米的程度。四肢因为持续不断地摆动变得酸软,而海面还是遥遥不可见,口鼻中已有海水钻入,他这口气憋不了多久了。
  就这样结束了?他还没有到达香江,他脑子里还有无数药剂配方,足够世界的生物学进程向前推进数十年,这能让无数人摆脱病痛折磨,重获健康,他……不甘心!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李铮有一种错觉,好似没了他意识控制的身体,逐渐变得灵活起来了。若是他能看到现在的自己,就会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迅速向海面上移动,那灵活的动作,好似一条游鱼。
  “啪”脑袋破出海面的一刹那,李铮口鼻并用,用力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氧气通过鼻腔进入脑袋,李铮的意识逐渐回笼。
  模模糊糊地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他满脸苦笑。原主在海边长大,游泳技术自然是高超的,自己这半个旱鸭子的意识反而成了累赘,要不是意识模糊,让身体惯性觉醒,他还真有可能淹死在海里。
  海面上微微有了光亮,不知道何时,躲在乌云后面的月亮偷偷露出了半边脸,李铮环顾四周,不出意外,机帆船已经开远了。
  机帆船有柴油发动机,速度本就不慢,张叔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落海,等他反应过来停船,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李铮叹了口气,难道他要游到香江吗?
  上辈子的时候,他听说有个演员花了十个小时,游泳偷渡到香港。他听到的时候只觉不可思议,却没想自己有天也会做同样的事。
  幸好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自己的意识和身体惯性的融合非常顺利,他认命地向前游去,心里暗暗祈祷这里离香江已经不远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铮的四肢越来越酸软僵直,深秋冰冷的海水,一望无际的海洋,时时刻刻都在挑战李铮的生理及心理极限,若不是前世一次次药物研究的失败锻炼出来的强大心理,李铮恐怕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就没一个悬浮物可以让他休息一下吗?李铮在心里苦笑。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祈祷,一个巨大的铁罐子出现在他视线可见的不远处,这是一个油桶,横躺着浮在水面上。
  李铮眼中爆发出灼人的精光,他用力挥动双臂向油桶靠拢。
  当整个身子趴在油桶的一刹那,李铮觉得自己真tm从来没这么幸福过!
  靠在油桶上休息,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他知道,他活下来了。
  就在这时,李铮的眉头忽然一皱,他似乎闻到了血腥味。
  他环顾四周,想要找出血腥味的源头,突然他目光一凝,将视线锁定在油桶盖子处。他眼尖的发现,丝丝鲜血正从盖头与桶身的缝隙中流出来。
  里面有人?!李铮脑海里瞬间出现了八十年代黑.帮题材影片中,将人放进桶里抛入大海的场面。
  活得久,还真是什么都见到了。李铮面上露出挣扎的神色,打不打开盖头,若是里面的人还活着还好说,若是死人的尸体……他不由打了个寒碜。
  “看在你也算间接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就打开看看,若你活着,我还了你人情。若你死了……等我到了香江,必然为你建个墓,清明祭扫。”李铮喃喃自语着,随即游到了油桶的盖头前,将其打开。
  盖子打开的一刹那,一双幽深的瞳孔瞬间映入他的眼帘。
  里面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他身着白衬衫和西装裤,黑色短发因为被水沾湿了少许而服帖地呆在脸颊旁,他的面颊微微往里凹进,鼻子高挺,最令李铮吃惊的是他是眼神,这是十五六岁少年该有的眼神吗?如一潭死水一般幽深,让人看不到任何情绪。
  那孩子的四肢被绳子固定在油桶四方,那血腥味正是他在挣扎中,四肢与麻绳摩擦破皮流出来的血液。
  第19章
  四目相对,李铮吃惊于这个孩子眼神中的冷静与冷漠。被捆在油桶中抛入大海,这几乎是必死之局,这孩子居然没有一丝惊慌,得救了也没有丝毫的欣喜。饶是活了两辈子的李铮,自认也是做不到的。
  既然看到了,李铮自然会救人,而且在这茫茫大海中,有一个人陪伴比独自一人好太多了。退一万步讲,两个人一起死也比一个人孤零零死去要“幸福”得多,不是吗?
  他小心翼翼得将油桶口向下压了点,好让自己探进头去,然而李铮显然是高估了自己如今的身高,即使他已经很用力地伸长脖子了,嘴巴和那孩子右手被绳子固定的地方还是有一段距离。
  李铮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他深吸一口气,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纠结身高的时候。
  “小家伙,努力往后靠,保持油桶平衡,否则我们俩都得死在这。”李铮一边说着,撑在油桶口的双手慢慢向里挪去。
  梁哲的眼珠动了动,慢慢转向李铮的方向。他奇怪地看着那个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甚至可能还比自己小的干瘪少年,他是如何理所当然地说出“小家伙”三个字的?
  李铮已经将半个身子挪进了油桶里,梁哲的眼珠随着李铮的脑袋而转动。李铮的手拽住了梁哲的手臂,他慢慢将头往束缚着梁哲手腕的绳子处伸去。
  梁哲歪过头,看着那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突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他这样想着就这么做了。
  正在用牙齿咬断绳子的李铮身子一僵,在心里暗骂一声“神经病”,随即继续自己的工作。他不是不想用手去解,只是油桶的盖子打开着,如果不用双手保持平衡,一不小心海水灌进来,他倒没事,这个被绑住的小孩恐怕就危险了,李铮可不认为自己能捞起一个灌满水的油桶。
  李铮的牙齿显然没有他那双配惯了药剂的手那般灵活,在几次咬破梁哲的皮肉后,才终于将其右手解放了出来。
  古人说乐极生悲还是有道理的,李铮左手微微动了一下,油桶口猛地向下倾斜,海水瞬间涌了进来。李铮面色大变,麻烦了!他猛地将整个身子探了进去,手和牙齿并用,想要迅速将梁哲另一只手的绳子解开。
  油桶里很快充满了海水,并迅速向下沉去。
  李铮心中大急。这时他感觉自己的头被轻轻推了一下,猛地抬头,只见那个白衬衫小孩不知在何时已将他自己双腿上的绳子解开。小孩幽深的瞳孔盯着他,突然他的眼睛弯了弯,又迅速恢复成冷漠不带一丝感情的模样,那速度快得让李铮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李铮让开了身子,小孩单手只花了几秒,那绑的牢牢的绳子就散了开来,他用力一手拽住李铮的手臂,同时双腿往后用力蹬在油桶底部。
  油桶受力后迅速向海底沉去,两人则借力上升了一段,当两人再次破出海面的时候,李铮觉得,这真是他这两辈子最刺激的时刻了。
  李铮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戳了戳,那白衬衫小孩将不远处的油桶盖捡了回来递给他。油桶盖浮在水面上,倒是个借力的好东西。
  李铮点点头,两人一人一边抓着油桶盖迅速向前游去。
  其实盐田县和香江鑫界本就不远,再加上船已醒了大半路程,李铮和梁哲只是游了一个多钟头,就看到了海岸。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大浪将两人打到海滩边,两人全身湿透狼狈地趴在岸边只剩下了喘气的力气,李铮突然发出低低的笑声,随即笑声越来越大。梁哲艰难地偏过头,看着这个奇怪的少年。
  在他眼里,这个少年一身香江乡下人都很少穿的“破衣服”,个子不高,仔细看应该还比自己矮半个头,略带婴儿肥的脸颊,笑起来丹凤眼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梁哲听着少年的笑声,胸腔里鼓鼓的,似乎有什么要迸发出来。
  他微微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赫赫……哈哈”的声音,他的笑声越来越自然,当两人的大笑声合到一起时,梁哲只感觉自己身上的压抑感和郁气都随着这一场大笑抒发了出去。
  两人笑到实在没有力气了,才安静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时而有海浪拍打在两人身上,他们都毫不理会。
  等到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李铮转过头开始认真观察他救下的这个“孩子”。
  即使被海水泡过,那“孩子”的衬衫和西装裤也只有边角处微微发皱,这种品质不可能是市面上卖的那种大路货,而且那孩子刚刚解绳子的手法和速度应该是特地练过的。会练习这种手段的人,要不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要不就是那些豪门世家,那些家庭的孩子从小就会被教导反绑架学,以防万一。
  这孩子的模样一看就不像是刀口讨生活的,李铮脑补了无数个类似继母暗杀原配孩子、兄弟互相仇杀的豪门惨案,看向梁哲的目光带上了深深的同情。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李铮开口问道。
  梁哲幽幽看了他一眼, “我66年的。”
  李铮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孩子是在强调自己的年龄,66年现在是17岁,李铮沉默了,他貌似是67年的,今年16岁……
  “梁哲。”看着李铮略显尴尬的神情,梁哲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他轻声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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