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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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吩咐伏虎端来热水,仔细净了脚,他大马金刀坐床沿,适才小心翼翼地展开罗袜准备穿上。
  谁想,那罗袜也不知姜酥酥是如何缝制的,竟是穿到一半,死活都套不进去了。
  竟然生生比他的脚小了一圈!
  息扶黎默默无言的将罗袜叠好收了起来,并藏在箱笼最底下,轻易不得见。
  待到多年之后,两人已成婚数载,姜酥酥无意翻出这双崭新的罗袜,她讶然问道:“你怎一次都没穿过?”
  息扶黎居然一脸认真的说:“你送的第一双,舍不得穿,留着做纪念。”
  并再次将之藏到箱笼角落里,不见天日。
  当然,这都是后话,如今的姜酥酥正为书院结业考核紧张不已。
  这天,冬日初晴,她从马车上下来,搓了搓手,接过阿桑手里的学具提匣:“阿桑,不用等我,一会考核完了,大黎黎会送我回来。”
  息扶黎一身精神抖索的窄袖束腰鸦色斜襟长衫,系石青色边角绣银白祥云海潮的灰毛披风。
  他翻身下马,从姜酥酥手里拿过提匣,冷肃着俊脸,浑身气场强势。
  好些时日没见了,姜酥酥眼梢含春,面生桃花,她瞄他一眼,就笑一下。
  息扶黎忍俊不禁,屈指轻弹了她光洁的额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这是隔了几个春秋了?”
  姜酥酥耳根有点烧,她两根指头捏住他披风一角,很小声的说:“我爹娘说了,他们依我的意见,不反对。”
  息扶黎挑眉:“我这些时日,每隔一天就上门来提亲,或冰人或我自个,没见你爹松口。”
  诶?姜酥酥眨了眨眼,她整日里都呆着后院忙活,还真不晓得有这回事。
  小姑娘皱起眉头:“我爹娘不会骗我的。”
  息扶黎瞧着小姑娘的目光柔和,他抬脚刻意放慢脚步往书院里头去:“嗯,你爹约莫是还想再看看我的诚意,我再多带点诚意求娶,他总会同意的。”
  小姑娘不晓得要怎么应这话,只有拽着青年披风,跟着他脚步。
  今天的白鹭书院甚是热闹,姜酥酥这一批的女舍学生,约莫有二三十人齐齐结业,故而随处可见应邀参与第二考核的外男。
  姜酥酥其实已经有好些年没回过书院了,她即便偶尔来一回,也是急匆匆往闲鹤那边跑,所以这会,她瞧着来来往往的人,一脸的茫然。
  但,息扶黎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熟门熟路的带着小姑娘找了间堂室坐下。
  姜酥酥正疑惑间,不多时,一身穿青碧色绫纱斜襟旋袄的贵女走了进来,她下颌扬起,高傲冷淡,身后跟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
  那青年讨好地跟那姑娘说着什么,只是她浑然不理。
  姜酥酥打量过去,蓦地一个名字闪过脑海,她脱口而出:“杨姣姣!”
  杨姣姣疑惑看过来,她眯眼审视姜酥酥,跟他身后的青年瞥见息扶黎,赶紧上前来拱手道:“见过世子。”
  息扶黎点了点头,看都不看一眼,琥珀凤眸之中唯有姜酥酥一人。
  杨姣姣由息扶黎联想到什么,她脸色难看地道:“姜酥酥,你居然回来了?”
  姜酥酥翘起嘴角,得见故人,她还是颇为欢喜的:“是,我回来了。”
  杨姣姣哼了哼:“今日考核不过,你莫不是还要哭唧唧地回去?”
  闻言,姜酥酥蹙起眉头,她从杨姣姣身上,没感觉到善意,但也没明显的恶意。
  息扶黎斜眼过去,轻描淡写看了那青年一眼。
  青年苦不堪言,连忙说:“姣姣,你先坐会养养神,争取头这书画头一门就拿个甲!”
  杨姣姣挺起胸脯,自负傲然的道:“自然,我定然门门都会是甲。”
  说这话的时候,她余光瞥着姜酥酥,一脸挑衅。
  姜酥酥眼梢微弯,她软软的说:“我会是甲上的成绩,杨姣姣你若比不上,莫不是还要气跑着回家拉帮所有的兄长来帮忙?”
  听闻这话,杨姣姣磨牙道:“姜酥酥,你等着,我不会输给你的。”
  姜酥酥无所谓地笑了起来,小姑娘绵软如糖,目下到底长大了,还晓得争锋几分。
  息扶黎低笑了声,他倒从没见小姑娘这般跟人好强过,感觉很是新鲜。
  姜酥酥其实并未在意幼时那会的小过节,她只是瞧着杨姣姣气恼的模样,脸颊微嘟,眸子晶亮,和藏了食儿的毛茸茸松鼠一样。
  她撑起下颌,漫不经心的回了句:“才不等你,我要飞快考完,然后看大黎黎为我而战的英姿嗫。”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摘自四书《大学》
  第112章 乖乖的
  女舍的结业考核, 统共要考六门, 含琴棋书画,外带两门选考。
  姜酥酥拿着考核单子, 在选考那一看,毫不犹豫地选了女红和术数两门。
  这两门除了女红是近日才学的, 术数却是打小姜程远就教过她的。
  兴许她在术数上有些天份,后头自己钻研,目下已算颇有小成。
  至少在战初棠教她看账本的时候, 她一点就通, 还让战初棠惊讶了下。
  辰时末,有先生进来,当即息扶黎轻拍了小姑娘手背两下, 自发出了堂室去等着。
  留在堂室中的,除去姜酥酥和杨姣姣, 另外还有十八人。
  说来也巧合,姜酥酥的位置,在第一排正中间,杨姣姣刚好就在她左手边。
  “哼!”杨姣姣倨傲地扬起下颌, 眼梢流露出不屑一顾,并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
  姜酥酥莞尔一笑, 她性子素来绵软,这会也懒得和她逞口舌之力计较那些。
  第一门考核是为琴艺,说是琴,其实并不拘任何乐器, 只要是能弹奏的就可。
  姜酥酥自然选了七弦古琴,杨姣姣则是怀抱琵琶,一组另外三人,则分别选的是长箫和二胡以及古筝。
  曲目是先生现场随意抽,待抽出曲目,五人便同时弹奏起来。
  这弹奏也颇有讲究,既是要能有自己的风格,同时还要兼顾其他人,不可乱弹一气。
  考核的标准在那,在先生抽出曲目之前,却是不会给一组五人任何商议的机会,谁为主谁为次全凭五人自行随机应变。
  好在姜酥酥等人运气比较好,先生抽的曲目不算难,只一首《阳春白雪》即可。
  《阳春白雪》属古琴曲目,当即姜酥酥当仁不让,挑起主奏,率先动指开弹。
  随后才是古筝声声,以及其他人在恰如其分的时候穿插进来。
  杨姣姣不甘心地皱起眉头,心头虽是不服,也还尚有大局观,晓得在这曲目上,她挑的琵琶有些吃亏了。
  琴声叮咚,宛如初初冰雪消融的春溪,汩汩生机,当让人看到万物回春,和风淡荡,春风靡靡,似青帝细柳拖金,春光始漏。
  跟着琴声一转,音节上扬,兼长箫和琵琶等悦耳声中,状若百鸟朝鸣,满山黄碧,万卉芳芬,春色始弥大地。
  一曲不过须臾,便让人看尽明媚春色,慵懒直至骨髓,春困乏乏,又不舍闭眼。
  待到姜酥酥玉指微拢,轻轻按住琴弦,琴声方休,其他人跟着利落收音。
  考核的三位先生暗自点头,还未露出满意的神色,杨姣姣收音的指尖微动,那本应消声的琵琶颤音,硬生生叠起一度,仿佛翠鸟之声,尽显她指技精妙。
  然,三位先生中的其中一人不自觉皱起眉头,指技是精妙了,可却突兀地坏了曲子最后一点余韵,像是一口白砂糖里品出的一颗小石子,叫人心头分外不舒坦。
  姜酥酥也是眉头微皱,她看向杨姣姣,只见对方朝她扬了扬下颌,挑衅的很。
  她暗自摇头,这一门她们一组都配合的还算不错,按部就班,各有自知之明,没出现压曲的现象,本都可以得甲上的成绩。
  杨姣姣这一下,约莫她只能得个甲中了。
  果不其然,三位先生当场出成绩,姜酥酥是甲上,其他三人亦同是,唯有最后的杨姣姣很是显眼的得了个甲中。
  “慢着!”杨姣姣当场就很是不服地站起身来,“同是合奏,何以我是甲中?”
  三位先生皆在书院中当教多年,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杨姣姣这样的,他们还真没看在眼里。
  其中最开始皱眉的那先生道:“你也知是合奏。”
  杨姣姣咬唇:“我收音若不回挑一下,三位先生如何知我指技到底如何?说到底,三位先生若是抽琵琶主调的曲目,我自然也能做的更好。”
  三位先生相视一眼,各自摇头,其中一冷脸冷面的先生更是二话不说,当场就将杨姣姣的成绩从甲中换成了甲下!
  杨姣姣气得差点摔琵琶,眼圈更是隐隐红了。
  那先生冷酷无情地挥手:“下一组!”
  姜酥酥起身,跟着其他三人退下堂室,至于杨姣姣她却是没注意到,她看她的眼神份外不甘心。
  息扶黎等在长长的甬道里,他双手环胸背靠墙壁,单腿微微屈着,周身气场强大,邻近半丈之内,压根没人敢靠近他。
  眼见姜酥酥慢吞吞地出来,只见他凤眸稍融,浑身上下一暖,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
  “这门考过了?”他压低声音问道。
  小姑娘的琴,他是听过的,其实并不怎么担心。
  姜酥酥弯眸微笑,黑亮的眼底仿佛藏着万千糅杂的星光:“过了,甲上哦。”
  息扶黎勾了勾嘴角,抬手揉了她细软的发梢,罕见地称赞道:“很好!”
  两人相继往下一个科目的堂室去,将随后出来跟自家兄长使小性子的杨姣姣抛在脑后。
  第二门是手谈,息扶黎目送她进去,又继续在甬道里等着。
  手谈是两人对弈,所有人的名字早早的就写在纸上,并揉成团,装在个大木匣里。
  考核的办法也很简单,每个人挨个上去闭眼抽一张,随后和自己抽到的人先行对弈一场,跟着是和抽到自己的人对弈第二场。
  两场对弈全胜的,再和先生对弈第三场。
  三场下来,先生便能出成绩了,若是前两场只胜一场,便是甲中的成绩,两场皆输的,也同样要和先生对弈第三场再出成绩。
  姜酥酥是第三个踏进手谈室的,她上去就抽,展开纸张,先生念出名字,站出来的是起先合奏用长箫的那位姑娘。
  姜酥酥并不认识,但那姑娘却是认识姜酥酥的,她朝她微微一笑,甚是有礼地伸手虚引。
  两人相继落座蒲团,在先生插上计时用的香后,便落子开战。
  片刻后,那姑娘笑道:“姜姑娘不仅弹得一手好琴,更下的一手好棋,我很是佩服。"
  姜酥酥谦逊道:“你的长箫吹的也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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