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迷踪(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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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长的吊桥绳索晃动, 联动下方的木板一起摇摆, 相互牵扯传至吊桥中部,荡开一米左右的弧度。
  “他们怎么了啊?”女孩睁大眼睛努力去看吊桥另一端站着的人, 还是没能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明明人没有上来, 怎么把这个桥弄得晃来晃去的。”
  面目沧桑的男人拖着伤脚往前靠了靠,站在她身边一起往对面张望。
  “应该发生什么大事了吧。”
  “嗯,人有点少的样子, 一二……九个还是十个的样子, 数不太清。”
  少了那么多人?
  男人心中惴惴,不会吧是他想的那样吧?
  拳头又一次砸在桥墩上:“该死!”发白的桥墩上染上丝丝绯红,紧握的拳头早在之前的几次捶打中就已破皮受伤,血肉外翻艳乎乎一片。
  “拿它撒气有什么用?”袁方极少追究责任, 也很少只为斥责他人而语气粗暴, 可这回是在原本完全可以避免的情况下, 因为冒进而死伤惨重,这让他历经世事早已沉淀深厚的心也忍不住崩裂开来。
  “之前百般劝阻没人肯听!现在开始捶墩子后悔?晚了!”
  “这就叫小心,这就叫谨慎?”
  “就这样下去还通什么关直接从这儿跳下去一了百了!”袁方的声音已经嘶哑,怒急攻心,指着吊桥之下,“还不用白白辛苦一场!”
  李哥默不作声, 没有任何开口的打算。
  不全是因为队友的死亡而沉痛, 有更多的一部分, 是因为后续行动的迷茫而失措。
  岳谅继续抱着头, 沈当归叼着一片面包,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争执。
  两个预备引领者红着眼睛对干,其余引领者都没有去管的打算,新人们只能默默抱团,心中是无限的恐惧,以及对未来的惶惑。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活下去。
  “烧死了三个,被蛇咬了昏迷一个……”袁方从没像这样靠近绝望,死亡游戏的时候也没有过,“对面留下了两个,我们这边现在能动的也就只有九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姑娘,而游戏开始,还不到四个小时!”
  整个游戏进程刚过十分之一。
  尉迟欣待在岳谅身边,红肿的眼眶昭示着她听闻噩耗流下的无数眼泪。
  兔死狐悲,她为死去的人伤心,也为自己难过。
  “没有人想这样的。”垂着红肿右手的预备引领者咬牙,“我们也只是被一动不动的贡献进度逼得没办法。”
  “急什么?游戏才刚开始!”
  “但谁知道快结束的时候,它会不会还是一动不动呢?!”
  两人的声音一声盖过一阵,争吵的苗头死灰复燃。
  “别再盯着那玩意了!越盯着就会越难做,先想想怎么在这一轮游戏里活着吧!”
  “如果贡献度不达标,就算这一轮游戏活着,下一轮游戏还是会死的!”
  “该来的没有人可以逃避,就算这轮游戏能够回到安全岛,也只是苟延残喘十天而已!”
  “十天而已?”渗血的拳头松开,预备引领者看着袁方,“我们这些人苦苦挣扎,谁又不是为了那十天呢?”
  “哦,我不是。”
  这句加了语气词平淡不和谐的话当然不是出自袁方,那人转头,对上悠悠去摸下一个面包片的沈当归。后者抽出看起来最为饱满的一片,又叼进了嘴里。
  有白食可以吃,一番辛苦也就不算白费。
  那人嗤笑:“不愧是排行榜第二,这种时候还能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吃的这么香。”
  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沈当归从口袋中摸出一张水卡,这是一张难得由他自己找到的卡片,提供五百毫升的水。
  在当今开出的水卡里,这点容量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倒数第一。
  面包吃多了口会干,这几个小时里他也没少出力,需要补水。
  等喝完了水,他才侧脸迎上盯着自己的那道不断升温的视线。
  “我一般是不喜欢和满脑子只装得下一个点的人交流的,更别说是主动开口。但是那只老鼠是我一定要抓到的,而你们也同样需要那只老鼠,双方目的一致,不得不共同奋斗。既然必须要共同奋斗,我还是希望我的队友们能够不拖后腿,明白什么是轻重缓急,驰张有度。”
  “贡献度是一昧往前冲就可以达成的吗?如果是的话,那些死人谁不比在座的各位高?”
  “至于那些死人也已经死了,死因很明确,也不用再查了。”
  “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把原来十五个人要完成的任务,用剩下的这九个人去完成。”
  “都清醒点,至少别拖后腿,谢谢你们。”
  一人一巴掌扇得公平公正。
  袁方深吸一口气,把怒火压回到胸腔以内,“你说的对,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道歉。”
  另一个男人哼了一声,不再呛声。
  李哥站起来,扶了扶眼镜:“那我们先来整理一下,大家有想法的,积极发言。”
  他接“话筒”的姿势堪称漂亮,直接转到正题既避免了争吵两人的尴尬,也正好在大家被沈当归的话调动起的积极性峰值上,注意力还相当高的集中着。
  “有一点很明确,那只老鼠是不能够直接触碰的。但既然规则说过胜利的条件之一是必须持有,那就代表可以间接接触。所以我们的抓捕方式要做一个改变,要使用一些工具,去逮住它。”
  “新人卡片有限,而引领者有贡献度要求,所以这一些工具,最好还是由……”他在自己和袁方沈当归他们这一块划了一下,“由我们来提供。”
  这个提议恰合两边心意,大家都开始思索自己的卡片里有哪些,是可以在这里派上用场的。
  李哥带头:“我这里没有太合适的,不过我可以负责照明,一只强光手电筒。”他原本不想用的,因为0000给定的地图都很原始,有很多缺光的场景,这里虽然是地底通道但不是看不见,所以一直舍不得用,但他身上实在是没有别的什么能拿出来了,只能用这个先顶上。
  袁方的通讯器其实已经帮上了大忙,但他依然从不多的卡片里又抠出一张来,“我这里有一根伸缩杆,如果可以在伸缩杆顶端加个类似罩网的东西,可能会对抓捕有点用处。”
  “正好!”刚和他吵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指着自己手里的卡片,“之前经历过一轮很奇葩的游戏,什么见鬼的泼水快乐,我找到这个不锈钢的水勺,那会儿没用上,这次倒是可以当个罩子用。”
  五个引领者只剩下两个压轴的初级没发言,沈当归从来一毛不拔,坦荡气壮:“我这里没什么好的卡片,不过使用这个自制捕鼠器,我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话说的颇不要脸,但其他人竟然找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的确,工具只是工具,重点还是在使用工具的那个人身上。
  最后就只剩岳谅了。
  除掉沈当归这个买卖人,在场所有人的卡片加起来也未必有她手上的多,但陈达达留给她的多数是些“重”型卡片,致伤致死问题不大,对付这只修复后免疫攻击的老鼠就有些为难了。
  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她拿出了一张卡片,也是新鲜出炉的。
  “我这里也没有合适的卡片,但我们既然要抓到目标,那抓到后就需要一个关老鼠的笼子。我没有现成的笼子,材料却有。”
  老鼠自带焚烧技能,用衣服布袋未必兜得住,铁笼子应该融不掉,可以一试。
  众人心情复杂,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说的也有道理,但总觉得这个价值,也配不上她初级引领者的身份。
  和那个沈当归一模一样。
  李哥咳了一声:“那好,抓捕工具和笼子都有了,接下来要讨论的就是怎么捕捉的问题。”
  第二片干面包下肚,沈当归语气欢快:“这个简单,我负责抓捕,你们负责保护自己,不挡道,以及不让个别废物挡道。”
  尉迟欣下意识就看向岳谅,她不会记错的,当时在通道里,这个男人对岳谅说的是“废物待命”,那这句话里的“个别废物”指的不就是……
  岳谅面色如常,并不对号入座,她看向李哥,问:“接下来该讨论怎么找到那只老鼠了,对吗?”
  尉迟欣暗暗佩服,不愧是传说中的排行榜第一,胸襟宽阔。
  李哥下意识点头:“对,因为有通讯器在手,我们还是可以分成三组行动,如果只是寻找而不抓捕的话,分开的问题也不大,多花点时间,还是能有几次机会的。”
  就算是沈当归出手,在众多未知因素干扰下,未必能够一举拿下,必须做好二战甚至三战的准备。而难就难在,老鼠目标太小,更是黑暗宠儿,即使时间还有三十多个小时,要在失去它的踪影后再找到它,可能也就能重复个几次而已。
  “机会可能不多。”袁方一边徒手把钢丝弯折到位根据记忆把它编成笼子的模样,一边给大家打气,“但我们好好配合,能做到的。”
  岳谅很不给面子摇头,“先去找白方的人。”
  一听到这个白方就有人冷哼:“难道还要跟他们先联手?”
  “不是联手。”岳谅解释,“他们手上可能有定位目标的卡片,如果我们有这张卡片,之后再展开行动会轻松很多。”至少不需要时时刻刻踩地图,找遍每个角落。
  有人怀疑,“你怎么知道他们手上有定位卡,之前那些人是说他们一开始问出了老鼠的方位,但未必……”
  “未必是存在的,我无法百分之百肯定,但有另外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他们打着让我们去牺牲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可要坐享其成,他们首先需要知道我们在哪里。”
  这张地图上找一只老鼠不容易,在双方移动的情况下,找一群人也不太容易,左右通道错开,也碰不到面。
  “如果说他们有知道我们在哪里的方法,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智商正常,更应该把那个方法用在老鼠身上。因为只要知道目标在哪里,抓住了老鼠的我们也就在哪里。”
  众人恍然。
  然而新的问题也很快提出来:“那我们也不好找那些人啊。”
  “对于我们来说,这个不难。”
  “不难吗?”
  岳谅点头,指向留在对岸没有过来的两个人,“通讯器分给他们一只,让他们看到白方的人后看准通道通知我们。”对岸看不到一直老鼠进了那条路,一群人还是能看清楚的。
  “白方的人就算准备截我们的胡,也不能一直待在某个地方不动,因为要截胡,也必须熟悉地图,不然很有可能栽倒在地图本身上。”
  “让他们两个观察情况,一来不耽误时间,二来也不至于让白方的人起戒心。”
  李哥把她的话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认同:“好,那我们分成两组,正常速度探索通道,收到通知后再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大家的情绪起来了,表情多亢奋,尉迟欣看着还在晃动的吊桥,“那谁去送这个通讯器啊?”
  话音刚落,沈当归即刻成为众望所归。
  没办法,只有他走这座桥的时候看起来跟玩儿似的。
  岳谅:“在座的都是废物,唯阁下能者多劳。”
  尉迟欣:“……”原来并不是真的不在意。
  沈当归接过通讯器,又扯了一片面包,“废物到理所当然,您也是别无分号。”
  面包咬进嘴里,他踏上吊桥,速度比第一次更快。
  还是跟玩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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