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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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大太太皱眉,“什么事?”
  小丫鬟俯首,小声道:“宫里头来赏赐了,专门给四姑娘的。”
  第35章
  柴未樊回到自己的屋子,听晴她们立即围上来,担忧地看着眼眶发红的盛盏和面部平静的她,卷碧嘴唇颤抖,情绪最为激动,“姑娘,她们是不是欺负你了?我们这就回宫,不在这里待了,不然咱们就去太太和老爷灵牌前哭诉,让所有世家都看看她们是怎么对待遗女的,看她们还要脸不。”
  看着众人义愤填膺的模样,柴未樊好笑,“我没事,谁说她们欺负我了,不信你们问盛盏。”
  卷碧怀疑地望向盛盏,尤其盯着她通红的眼眶看,盛盏不大好意思,用帕掩住眼角,支支吾吾,“这是路上被风沙迷了眼,我没事,姑娘也没事。”
  闻言,众人才放下心。
  听晴忙给柴未樊倒杯茶,端到她边,“姑娘,您午有没有吃好?要不要奴婢吩咐小厨房再做些易消化的甜食来?”
  柴未樊坐到桌边的芙蓉圆凳上,抚摸肚子,摇头,“不用。”
  她用得极好,上来的食物都是她喜欢吃的,即使皇上在旁边,也没阻挡她大快朵颐的心。
  盛盏上前,将一个纸包放到桌上,“姑娘,这个奴婢是收起来还是?”
  看见那个纸包,柴未樊心下欢喜,转眼见其他人满脸茫然和疑惑,她抿唇一笑,当即打开那个纸包,边打开边说:“这是姑娘我今日得到的好宝贝,让你们长长见识。”
  说着,她已经打开纸包,里面排排放着两个胖娃娃,她登时愣住。
  听芙最是活泼,看见那两个胖娃娃,立即惊喜地叫一声,“呀!面人!奴婢当初在宜春宫请来的杂耍班上见到过。”
  她小心翼翼拿起那个女娃娃,欢喜地来回摆弄,倏忽,她瞪大眼睛,“姑娘,这个胖娃娃跟你好像哦。”
  盛盏回过神,解释,“这本就是照着姑娘的样子捏的,当然像了,只是……”
  只是没想到皇上的面人也在,她和姑娘都以为纸包里面只有姑娘一人的面人呢。
  邓姑姑眯眼,仔细盯着另一个面人瞧,既然这个女娃娃是照着姑娘的样子捏的,那另一个男娃娃想必是照着姑娘口的“熟人”捏的,她心下警惕,只以为姑娘的熟人是同龄的女子,却没想到居然是位男子,姑娘人小性单纯,不明白男女一对面人究竟代表什么意思,但她身为姑娘的教养姑姑,有责任引导佐助姑娘,不能让姑娘被有心之人带移了性情。
  邓姑姑懊恼,这事情是她的失职,居然没发现姑娘竟然有私底下交好的男子,但她跟在姑娘身边时日不短了,并未发现姑娘跟什么男子相熟啊。
  别让她发现是哪个王八羔子骗了她家性情单纯的姑娘,如果被她知道,她非要用这么多年的掌教经验让他知道枫叶为何这般红。
  想到这,她上前,说:“姑娘,奴婢替您收起来吧。”现在,她和盛盏共同掌管姑娘的小私。
  柴未樊低头盯着心的男胖娃娃,好半晌,没吭声,在邓姑姑面容愈发难看,想要再次催促时,她倏忽别过眼,将那个胖娃娃递过来,“姑姑,你收好吧。”
  邓姑姑不动声色地接过男娃娃还有那个女娃娃,重新用纸包好,转身朝里间走去,刚转过弯,立即变了脸色,咬牙切齿地摊开纸包,面部发恨,上动作却极轻微,怕损伤到这个脆弱的面人。
  男娃娃长眉大眼,即使较为模糊,也能看出清秀精致的五官,还有种若有若无的清冷气息,可见捏面人的技术当真极好,邓姑姑眯眼仔细打量这个男面人,面相看着很是面熟,却一时想不到是谁,毕竟面人脸蛋胖嘟嘟的,与真人只是六分相似,一下子认出是谁也不容易。
  但是,这个面人十分熟悉,绝对是她认识的,她成为掌教姑姑已有六年,这些年见过的男子不少,去掉年龄不符合的,又来自宫里,剩下的其实也不多,而跟姑娘交好,又能任意出宫的总不能是哪个小太监,倏忽,她瞪大眼睛,下一刻,脸色瞬间苍白,嘴唇颤颤。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小丫鬟,脆声道:“姑娘,宫里来旨意了,让您前去接旨。”
  邓姑姑飞速收好情绪,甭管内心如何滔天骇浪,外表却已经恢复平静,她快速将面人收好,装到一个木盒里,然后急匆匆走出来,盛盏她们已经重新为柴未樊穿戴好正装,几人一会和,当即朝外面走去。
  正堂里已经聚满了人,所有人都穿着隆重,面容庄肃,这是新皇登基后第一次赐予柴府赏赐,虽然对象仅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但是四姑娘是柴府的人,柴府也跟着沾光。
  等正主到场,宣纸的小太监咳嗽一声,表示准备开始。
  众人立即跪下,头碰地,以示尊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柴四姑娘蕙质兰心,孝心极佳,今朕与惠太妃用膳,思及柴四姑娘温柔体贴,待人接物八面玲珑,感惠太妃思念至极,满心怜爱,特赏赐宫宴八道。”
  念毕,小太监合住圣旨,笑眯眯,“姑娘接旨吧。”
  注意到小太监熟稔和略带讨好的语气,老太太和老爷子面色一变,柴未樊举,神情恭敬,“臣女接旨。”
  小太监将圣旨放到柴未樊上,又挥让后面的小太监将赏赐的宫宴端进鑫雨阁,自己上前给柴未樊打了个千,“姑娘,好久不见啊。”
  柴未樊认出这是紫宸殿侍奉的小太监,好像还是许顺达的一个小徒弟,她起身,面带微笑,“公公,好久不见,麻烦你跑这一趟了。”说完,盛盏立即知意上前给小太监塞荷包。
  小太监眼珠一转,一般这种情况不是家里大人出面吗?哪有小姑娘自个出面的?但见柴未樊面容平静,习以为常,又见身后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上前。听闻这位柴四姑娘在府里不大受宠,又自小被接进宫,与府里的亲人怕是早已离了心。
  他不敢接这个荷包,摆摆表示不用,若是府里大人出面或者在宫里,他自然不会拒绝,但这是在宫外,一言一行都有这么多人看着,若传出去,对柴姑娘名声不大好。
  当下笑眯眯道:“太妃娘娘让奴才问姑娘的好,说前几天降霜,娘娘为您备好暖貂绒,早起用膳,才想起姑娘您已经回府侍疾,内心思念甚,盼姑娘你千好万好,记得用膳加暖,莫要着了凉。”
  柴未樊鼻尖猛然一酸,猝不及防,眼眶盈出泪珠,她忙掏出绢拭去泪珠,含笑,“让娘娘挂念了,请公公回去转告娘娘,樊儿一切都好,吃好睡好,也不曾受凉,只是惦念姑母得紧,同样,同样盼娘娘吉祥如意,事事安好。”
  小太监点头,垂目,“奴才记下了,若无事,奴才便离去了。”
  柴未樊神情恍惚,缓慢点头。
  这时候,几位柴府掌家人才上前,跟小太监寒暄,小太监不冷不热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柴未樊整理好心情,上前给老爷子和老太太行礼,“祖父,祖母,孙女先行告退。”
  老爷子望着她,一脸复杂,片刻,点头,“你去吧。”
  柴未樊回到自己房间,看到桌上摆着八盘样式各样的精美菜肴,又想起刚刚小太监的话,心里一酸,眼泪终是没忍住,像两条细细的线悄无声地坠落。
  回府之前,她想着做好孙女的本分,也不能被人拿捏住,回府后至今,她做得不错,只是夜深人静时,睡在熟悉的房间,周身却感觉不到温暖,不时被人冷言以对,看似不在乎,但哪能一点也不在乎,她只是十二岁,不是十二岁,面对别人暗里藏刀的欢颜笑语,她只能拼命让自己不去在乎,不去在意,不再抱有期待,只是今日听到姑母的话,她才发现,原来那些点点滴滴残留的期待和在乎还隐藏在内心最深处,并未完全消失。
  盛盏和卷碧上前,握紧她的,眼泪扑簌簌往下坠落,“姑娘……”
  柴未樊看见她们跟着哭,想控制住自己,不让她们担心,这本是喜事不是,但是,但是她真的好想姑母,她好想……
  “盛盏,卷碧,我想回宫……”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对她来说,皇宫才是她的家,里面住着她最亲最爱的亲人。
  “姑娘。”听晴和听芙也忍不住了,上前抱住柴未樊,哭得不能自已。
  不知过了多久,柴未樊情绪渐渐平稳,她吸吸鼻子,见周围人眼睛一个比一个肿,就是邓姑姑,眼眶也有点发红,不由笑道:“看来你们跟着我回柴府,受了不少憋闷。”
  盛盏立刻摇头,“奴婢不憋闷,只是替姑娘委屈。”
  柴未樊已经恢复平静和理智,“我有什么委屈的,没人敢正大光明给我委屈受,况且,我们在柴府也住不长久。”
  想到这个,听晴她们心生欢喜,是啊,估计过不了几日,娘娘就会召姑娘回去了。
  那边,将所有人都赶走,老太爷和老太太坐在内室说话。
  “听说,娴姐儿给樊姐儿委屈受了?”老太爷问。
  老太太笑道:“姐妹间闹点口角,没多大的事。”
  老太爷瞧她一眼,“现在宫里头对柴府的态度还是可有可无,在间起缓冲作用的四丫头有多重要,你心里应当明白,这个关键时刻,你统领内宅,可不许出岔子。”
  有多久,老头子没这么严肃跟她说过话了,老太太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说的我都懂,我将此事定义到姐妹口角上就是不想将此事闹大,难道你想硬生生扯下我们都愧对四丫头这层皮吗?”
  老太爷话语一滞,“我没这么说,只是大丫头是嫡长女,应当拿出世家嫡长女的风度来,你别纵容过度,最后反而会毁了她。”
  老太太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我已经跟大儿媳说过了,另外我会再补偿四丫头,这件事就此揭过吧。”
  “嗯,”老太爷沉吟半晌,突然开口,“你说,我们是不是应当放四丫头回去。”刚刚小太监的话不仅仅是对四丫头说,也是对他们说,告诉他们,惠太妃想四丫头了。
  老太太皱眉,不同意,“御前侍卫的事还没个准信,这样放回去,岑哥儿的前程不要了?”
  “这样拖下去又有什么意义?我看你们也奈何不了四丫头,总不能对她严刑逼供。”
  “可是,娘娘那里联系不上,其他世族人人都在争这个位置,我们现在唯一能走的只有四丫头这条路。”说到这里,老太太面含怨念,“到底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柴府好生将她养大,不缺她吃不缺她穿,就是宫里的娘娘,也是看在她姓柴的份上才收养她,现在一朝得势却翻脸不认人,当初真不该让她进宫,如果在娘娘跟前得脸的是娴姐儿,我们柴府早就更上一层楼了。”
  老太爷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最关键的还是御前侍卫的名额,你改天抽个时间再让大儿媳入宫一趟,探探娘娘的口风。”
  “好。”
  老太太脑子里倏忽闪过一个念头,看了眼老头子严肃的脸庞,小声说:“前些日子大儿媳来给我请安,谈到宫里的娘娘,说日后让娴姐儿多给娘娘请安。”
  老太爷的动作顿住,都是成精的老人,不稍片刻,便已明白大儿媳话里的意思,是想让娴姐儿分樊姐儿的宠爱呢,不过,他仔细一想,若现在在娘娘跟前受宠的不是樊姐儿,而是娴姐儿,的确对柴府更有好处。
  “那这次请安,让娴姐儿跟着一块去吧。”
  老太太眯眼笑,“应当的。”
  再说那边,小太监宣旨回宫,朝许公公汇报情况,完后,许公公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干啊,师傅看好你。”
  小太监“嘿嘿”一笑,看师傅转身要走,他“哎”一声,许公公回头,疑惑,“怎么了?还有事?”
  小太监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把柴府的事告知师傅。
  许公公眯起眼,看来是真有事。
  “说吧,在你师傅跟前,还隐瞒什么。”
  小太监舔舔嘴唇,左右看看没人,他上前,在许公公耳边悄声说道:“师傅,我觉得柴府对四姑娘真不好,瞧着就跟两家人似的,我去宣旨时,四姑娘明明跟他们站一起,却没一个人跟她说话,后面打点的钱也是四姑娘亲自付的,柴府长辈压根屁都没放一个。”
  闻言,许公公低头沉思,柴府对四姑娘不好已是众人皆知,只是没想到,现在四姑娘身份不同寻常,他们还这么作死,呵,他突然哼笑,怪不得柴府近些年愈发没落,四姑娘本就和府里离了心,趁现在四姑娘年纪尚幼,还能挽回,不抓紧拉拢修复感情,还把人往外推,真是一群无可救药的蠢货!
  不过,他撩起眼皮,斜斜看着这个小太监,“你收了姑娘的打点了?”
  小太监急忙摆,“奴才哪敢啊!奴才就是再蠢笨也知道上面对姑娘不同寻常,哪敢怠慢四姑娘。”
  许公公轻哼一声,挥,“好了,滚犊子吧,咱家去向皇上禀报。”
  许公公进入书房,将小太监宣旨的事说了,末了,他瞧着皇上的脸色还好,吞吐着说:“奴才刚刚听小杨子说到一件事,他说他去宣旨时,柴府众人跟锯了嘴的闷葫芦似的,全程未曾说一句话,谢恩也是四姑娘自个谢的,柴府里头的人怕不是喝醉酒还未清醒,呵呵。”
  说完,他不敢再看皇上的脸色,抓紧溜了。
  然后,听到里面“咚”的一声响,过了会,皇上起身,摆驾永和宫。
  大太太带着柴未娴入宫那天,柴未樊正吩咐几个丫头将她的书搬出去晒,这些书都是父亲留下的,或者给她买的,当初来不及带进宫,这次回宫,是定要带回去的。
  恰巧鑫雨阁附近有个小花园,平时鲜有人来,她们便把书晒在小花园里。
  晒书的间隙,她和盛盏她们坐在一旁闲聊天。
  “姑娘,奴婢今早见大太太一大清早带着大姑娘出去了。”
  “哦。”柴未樊不感兴,身上摊着一本书,兀自看得津津有味。
  “奴婢听说,大太太是进宫去了。”
  翻书的动作顿住,停了片刻,她淡淡道,“进宫就进宫吧,又没人拦着不让大伯母进宫。”
  听芙气愤,“可是,大太太进宫怎么能不带姑娘你呢?”
  柴未樊摇头好笑,不带她当然是意料之,若是带了她,才叫她吃惊呢。
  “哥哥,你看飞高高,哈哈哈。”
  “哦哦,飞高高~”
  一墙之隔,突然传来儿童稚嫩清脆的笑声,柴未樊诧异望向隔壁,还没开口,就见一团黑影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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