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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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话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飞箭。
  呼延骓顺势一滚,躲过落地的飞箭,抬首望向坐在马背上疾奔而来,目光炯炯的男人。
  “叱利昆!”
  第58章
  箭如雨。
  广袤草原上, 夜色如墨, 战马奔驰。
  呼延骓骑在马背上, 迎风狂奔。身后是戎迂的精兵, 大吼着冲锋, 箭矢从他们手中不断地朝着他射来。
  比起身后的追逼围剿,巨大的风雪才是呼延骓最大的危险。
  草原上危机重重,哪怕是他,也不一定能在风雪中迷失方向后, 还能找回回部族的路。
  可不跑,等待他的,是矿洞附近那些族人受他牵连而死。跑,这些人的目的就只有他一个。
  一支箭擦肩而过,割破了他臂膀的布料。
  呼延骓忽然想起阿泰尔的玩笑话。
  的确, 幸好云雀儿不在, 不然这样的危险, 就要多一个人和他一起承受。
  “骓!”
  风中送来叱利昆的声音。
  呼延骓没有回头,却又一支箭, 破空而来, 带着巨大的气劲,射中他的臂膀,将人整个带下马背,摔在了厚厚的积雪上。
  马蹄声近了。
  呼延骓从地上爬起,啐了一口,看向月色下逼近的黑洞洞的人影。叱利昆就坐在马背上, 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下一刻已毫不留情地挥下。
  手起刀落间,呼延骓霍地向一侧扑开,避开长刀,也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兵刃。
  冲到后方的叱利昆当即勒马,又调转马头,重新持刀向他奔袭。
  呼延骓眼一沉,不再躲闪,手握长刀,迎着叱利昆,挥刀而上。
  鲜血在割开的皮肉间喷涌。
  战马嘶鸣,前腿猛然跪地,将避之不及的叱利昆摔下马背。
  “特勤!”紧随而来的精兵高声呼喊。
  叱利昆爬起,擦过脸上的雪水,望向毫发无伤的呼延骓,下令道:“围住他!不许放掉!”
  “是!”
  如同豺狼看到了落单的幼兽,精兵们大吼着挥动手中长刀,试图围拢呼延骓。
  然一阵箭雨忽然从天而降,齐刷刷射中数人,哀嚎声顿时四起。
  叱利昆眉心一皱:“怎么回事?”
  “有……后面杀来了一队人马!”
  “左大将的人!”
  “已经杀过来了!”
  叱利昆暗道不好,骑上乌兰的马,大声道:“别管他们!先杀了呼延骓!”
  他看向趁乱夺走一匹马奔逃的呼延骓,咬牙:“追上去!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救得了他的性命!”
  “特勤就不管大可汗的命令了吗?”
  追赶上来的左大将横刀拦住了他,叱利昆不得已停下,望向不远处同样被拦下的呼延骓:“留下呼延骓,只会是麻烦。”
  “可他还有用。”左大将皱起眉,“他活着,那些人就会顾念到他,安分守己地活着。他要是死了,大可汗就更麻烦了。”
  叱利昆抢着道:“可他活着,就……”
  “特勤!更重要的是,你懂得如何找矿,如何采矿,又如何冶炼么?”
  “你瞒着大可汗,下令矿洞继续开采致使坍塌掩埋数人,又趁夜意图剿杀呼延骓的事,已经惹恼了大可汗。”
  左大将打断了叱利昆的话,回头看向不断喘气,缓缓在人护卫下,向这边过来的呼延骓。
  这个和汉人混血生下的前任大可汗的外孙,的确不是个可以小觑的人物。他的眼界和不断增长的学识,既是他翱翔的翅膀,也是他必须活下来为大可汗所用的理由。
  “那就让他再活着!”
  愤恨的声音,顺着风,传进了呼延骓的耳里。
  他轻笑一声,不眨一眼拔掉了臂膀上的箭。
  赵幼苓在韶王府的生活,已经踏踏实实地过了几日。
  这几日里头,崔氏动过要她床前侍疾的心思,被韶王呵斥,又听了身边人的撺掇,想再仿照之前抱走十四娘那样,把赵幼苓记在自己名下。
  说句实话,赵幼苓是真的无法理解崔氏的想法。
  偶尔在府里碰见崔嬷嬷,这位上了年纪的嬷嬷显然知道人前该如何做,总会恭谨地问好。再看崔氏,嘴上说着再讨好的话,脸上眼底的神色还是赤.裸.裸的怨怼。
  这日用过早膳,还不等赵幼苓想好要做些什么,就听见茯苓道:“二娘来了。”
  赵幼苓极目远眺,就见个粉衣女子不慌不忙地从园外走了进来,不是赵元棠还能是谁。
  对这个嫡姐,赵幼苓只觉得她的确应该是韶王的女儿。
  除了没学到韶王那样放浪形骸的性格,赵元棠仿若是另一个韶王。她有很多心机,有皇室的倨傲,另一方面,她也能放下架子,将你视作重要的人,仔仔细细为人考虑很多。
  就这几日,往可园里走的最多最频繁的,就是她了。
  想到前世曾从叱利昆嘴里听说过,韶王原配所出的嫡女得天子指婚,出嫁后不久因丈夫外室带着私生子登门纠缠,被人耻笑的事。
  赵幼苓就觉得,得了赵元棠的这分好,她或许也应该还上一分。
  “阿姐。”
  赵幼苓想着,喊了一声,走到院子里。
  赵元棠闻声快走了几步,拉过她的手:“父王刚从宫里回来,说是皇爷爷打算除夕家宴时能见见你。”
  再几日就是除夕。从前在京城的时候,每年除夕,天子就会在宫中设家宴,到的都是老赵家的子子孙孙和亲近的姻亲。
  自来汴都后,天子几乎年年都会在除夕当众斥责废太子,可没骂两句,想起废太子和五皇子还远在吐浑,又忍不住落泪。
  如今废太子被圈禁,五皇子好手好脚活着,想必今年的家宴气氛不至于再像从前那样压抑。
  “家宴?”赵幼苓问。
  赵元棠显然将她的反应当做惊奇,殷殷说道:“只是寻常家宴罢了,皇爷爷虽是天子,可你不必害怕,只当是在自己家中。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当时我就坐你边上,你看着我便是。”
  赵幼苓幼时从未进过宫。
  韶王当时那么多子女,排到她都已经是十一,天子哪有那么多的功夫,将儿子的十一个孩子一个个看过来,自然就有生母身份低微的几个,被丢在府中,没能在天子面前露脸的机会。
  可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忧的,全不在意地点了头。
  赵元棠又与她细细说了不少江南过年时的风俗。直说的茶换了几壶,赵元棠这才说罢,回自己的琳琅院去。
  赵幼苓送她一段路,见她进了院子,这便转身带茯苓往回走。
  不过几步路,叫她意外地碰见了十郎。
  “十一娘。”十郎喊住她,“你在外面,见过九娘吗?”
  “不曾见过。”赵幼苓答。
  见十郎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知晓他是特地来找自己的,赵幼苓又道:“十哥当初是怎么逃出来的?那时候,九姐就找不着了吗?”
  十郎羞愧:“京城破的时候,掖庭的人就根本没人会管,大家为了保命逃出掖庭,看到哪里人多就跟着往哪里跑。我们跑出宫,跟着南逃的人一路走一路逃,这才到了汴都,侥幸活下命来。”
  那种情况下,不少人家破人亡,最后只剩孤零零的一人。更何况像十郎这样,当时年纪小,跟着人仓皇逃命,能活下来已经不易,哪里可能还兼顾到九娘。
  “十哥不要担心,九姐吉人自有天相,兴许在哪里安然无恙活着。”赵幼苓轻声细语道,“除夕当晚宫里设宴,我才回王府,也不知往年宫里设宴都有些什么规矩,十哥能告诉我吗?”
  十郎内向,但还是仔细将一些规矩说了说,说完了,脸一红,声音轻轻的道:“我也……不常进宫,只怕说的这些,派不上什么用场。”
  他只在刚回王府时,被天子召见过一次,此后即便过年也都留在王府,并未再进过宫。
  十郎的那些经验,无论能不能用,赵幼苓都记在心里。加上赵元棠和顾氏不时过来亲自教导她一些宫里的规矩,赵幼苓倒是安安心心地睡了几晚。
  除夕当天,赵幼苓清早就起来了。进宫要穿的衣裳前一天就已经由姑嫂两人帮着挑了出来。
  因要进宫,赵元棠还特地将身边一个擅长妆容的丫鬟借给她。赵幼苓洗漱更衣罢,就由着那丫鬟在自己脸上涂了胭脂水粉,又戴了几样不夸张夺目,不会殿前失仪的首饰,这才算是全都打扮好了。
  “用过早膳没有?”因不用和崔氏请安,赵幼苓直接到了前院。文氏和魏氏都已经到了跟前,见她过来,笑着打了个声招呼。
  “已经吃过了。”赵幼苓和两位侧妃见礼。
  离原本说好一道入宫的时辰还有三刻钟,三人来得都有些早。没等多久,陆续又来了几人。
  因是入宫的关系,王府能有资格跟着韶王进宫的,除了正妃外,就只有三位侧妃和她们所出的子女。王府后宅里的其他女人,身份低下,又暂无子女,便都只能留在府里。
  对比起刚过来,打扮得十分明艳的甄氏,文氏的打扮就显得有些木讷老成,魏氏则中规中矩,不显山露水。
  赵幼苓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三位侧妃,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随即而来的赵臻和顾氏身上。
  “昨夜睡得好吗?”顾氏红了脸,松开赵臻的手,几步走到她跟前,“我头回进宫的时候,连着两夜不敢闭眼,生怕到时出丑。”
  “睡得很好。”赵幼苓笑,看一眼赵臻,又对顾氏道,“嫂子今天气色真好。这胭脂真好看。”
  这话从一个未出嫁的小娘子嘴里说出来,委实叫人瞠目结舌。
  顾氏睁大了眼睛,脸颊通红,显然不知赵幼苓说的究竟是胭脂,还是看出了什么。
  她的反应着实逗笑了赵幼苓。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赵元棠过来了,“十一娘在和嫂子说什么呢?”
  她穿着织金团花襦裙,外头罩了白狐披风,衬得一张清丽的脸庞透出几分娇艳。
  赵幼苓笑:“我夸嫂子的胭脂颜色好。”
  赵元棠闻声还真就去仔细看了看顾氏的脸:“嫂子这胭脂的确好看,是哪家铺子的?回头我也让丫鬟去买些来用。”
  她这么说,顾氏的脸越发滚烫,赵幼苓笑得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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