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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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怎么样了?”程祈宁听见了自家爹爹的声音,着急问道。
  赵氏的眼眶有些微红:“你爹爹没事的,念念你不要担心。”
  赵氏虽然心疼程子颐胳膊上的伤,但是却没想过要让程祈宁也记挂这件事。
  程祈宁在她眼里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无忧无虑便好,其他的不必操心的。
  “我……没……事……啊……”帐子里头忽然传来了格外虚弱的声音。
  程祈宁眉心拢起:“爹爹当真没事吗?”
  赵氏也有些忧心,还是摇了摇头:“没事的。”
  程子颐有些哀怨。
  他这伤的确是没什么事的,茶水大半洒到了他的袖子上,并没有太多地接触到皮肤。
  只不过他想到最近这些时日,赵氏因为忙着接手侯府的中馈,有些冷落于他,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
  念念也是,之前多缠他,越长大就越乖巧,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没哭没闹,懂事得让他心疼。
  他现在扮一扮虚弱,许是能让她们多关注关注他。
  程子颐想着,又低低呼了声痛。
  赵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丈夫这边受了伤,可是女儿今日也受了惊,她又不能把自己给劈成两半来陪着他们,倒真是十分为难。
  程祈宁对着赵氏甜甜笑了,两颊出现了那两个俏皮的小梨涡:“娘亲,你便留在这儿照顾爹爹,念念自己睡也可以的。”
  程子颐见自己似乎玩大了,咳了一声,声音有力了许多:“念念,今晚便让你娘亲陪着你便是,这伤是小伤,无妨的。”
  妻子女儿都是该被宠着的,左右他一个大男人,孤单点就孤单点吧。
  ……
  郑国公来接回郑景林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巳时,郑景林又被关进了柴房一晚上,已经虚弱到唇上完全失却了血色。
  唐尧没给郑景林找大夫,但是老侯爷却给郑景林找来了个大夫,只是那大夫给郑景林稍稍处理了一下之后,直叹事情有些棘手。
  等到郑国公来了,那大夫向郑国公说了郑景林的状况,郑国公的脸立刻就阴沉下去了。
  老侯爷见自己的好友这种脸色,站在一旁紧张得直搓手:“郑兄……”
  郑国公的神色不豫,看了一眼老侯爷,问他道:“弟妹如何了?”
  老侯爷心里稍稍有些暖,他这好友一向关心他,可是苏老太太……
  老侯爷叹气:“还是老样子。”
  郑国公瘪了瘪嘴没有说什么,忽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飞快上前踢了郑景林一脚:“犬子做出这等混账事来,受了这样的惩罚也是他活该!”
  郑国公会收养郑景林,一个原因是属下临终前托孤,另一个原因便是他想找一个继承人。
  他活得风流,心爱之人又另嫁他人,一生未婚,总得找个人传统接代。
  可是眼下这郑景林被人打到断子绝孙了,那他还要这个义子有何用!
  郑国公是个狠心肠的人,当下转了身,不想再管郑景林的死活了。
  郑景林何尝不知道自己义父的脾性,立刻着急了:“义父!”
  郑国公顿住步子,微微侧过脸来对老侯爷说过:“他既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要杀要剐,全凭你们处置!”
  “义父!”郑景林急得满头是汗,忽然指着柴房喊道,“她怀孕了!”
  秋巧和郑景林是被关在一处的。
  秋巧昨天认罪之后,主动承认了自己早在两三个月之前便被郑景林污了清白身子,后来她也没声张,就这么跟着郑景林了。
  那时候秋巧边说边落泪,在场的人稍微想想,就知道这丫头怕是被郑景林强要去了身子,又是个卑微的婢子,就这么认了命。
  可是她把郑景林放进侯府来的事情,实在是做错了。
  程子颐右胳膊托着自己的左半边胳膊,让那个大夫去看一下秋巧的状况。
  有两个小丫鬟将秋巧扶了出来。
  在柴房里待了一夜,秋巧的身上很脏,脸上也带着灰尘,看着那大夫过来给她把脉,她竟然浅浅笑了。
  昨日跟着一群人来与郑景林对质的时候,她在路上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不对劲。
  干呕,情绪还有些狂躁。
  秋巧记得自己娘亲怀着她弟弟的时候,便是差不多的状况。
  再联想到几个月前,她去给书院里的弟弟送新纳的鞋,遇见了郑景林,被他拖到小树林侮|辱了一番,秋巧立刻反应过来了自己的身子是怎么了。
  她怕是怀孕了。
  再想想这两个月一向准时的月事一直没来,秋巧心里大概就有了底。
  郑景林那一次不过是随随便便找了个人泻火,可是她的清白身子却搭进去了……秋巧原本就想着要让郑景林不得好死,后来又出了她弟弟那件事,祝芊月也成了她的仇人。再后来郑景林想要勾搭祝芊月,那她就在其中穿针引线,让这两个人迅速确定了关系。
  只有她晓得这两个人的骨子里是怎样相同的肮脏与龌龊,这么脏的两个人,搭在一起倒是也相配。
  秋巧本来是想要让祝芊月嫁到国公府之后,自己也跟过去,然后再开始报复这两个人的。
  但是她没想到昨天会出现这样的事,也没想到自己会怀孕。
  去帮祝芊月顶罪,可以说是一时冲动,可是也是经过了一番思虑的,她要让郑景林更加的生不如死。
  她既然有了孩子,就一定能进郑国公府的门。
  府里很多人都在说,郑景林已经是个废人了,如今她肚里的孩子可能就是郑景林唯一的子嗣,她的身份做不了正妻,但是母凭子贵,侍妾是一定能做的。
  她会在生下孩子之前,想办法为自己报仇。
  至于孩子……她这么恶心郑景林,孩子自然是不会要的。
  到时候没了孩子,还能再恶心郑景林一把。
  大夫给秋巧把了脉,很快就有了结果,秋巧果然已经怀孕了,孩子已经足月了。
  郑景林有些洋洋得意,看着郑国公:“义父。”
  他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那天日落之时,他在离开青麓书院的山路上遇见了个“农家女”,他瞧着这女子的身姿曼妙,日色昏暗看不清正脸,却也一时起了兴,想着这不过是个山野女子,身份卑贱的很,就将她拖到一旁的树林里成就了一番好事,谁成想这女子竟然怀孕了!
  更没想到她不是什么山野女子,而是祝芊月身边的一等丫鬟。
  一个丫鬟……说起来身份也是卑贱的,可是既然她有了他的孩子,那倒是能够另眼相待的。
  郑景林想不通他与祝芊月勾搭了这么久了,秋巧一直是帮着他们二人递信的人,可是却从来没到他身边表白身份,直到昨天她替她主子顶罪,晚上与他被关在了同一处,她才红着脸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倒是个小白兔一般的性子,纯良的很,郑景林想到秋巧怀了他的孩子,心里就多了一分对其他女子没有的柔情。
  秋巧既然怀孕了,郑国公便开了口替自己的义子和这个小丫鬟求情,又承诺自己会把自己的义子关禁闭三个月,而后再也不准他到东宁侯府甚至都不准他经过东宁侯府附近的官道,郑景林又跪着声明自己日后再也不会对程祈宁有非分之想。
  赵氏与程子颐虽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但是他的父亲点了头答应了郑国公把这两个人带回去,如今东宁侯府做当家人的还是老侯爷,老侯爷的决定,赵氏与程子颐也没办法改变。
  只是他们两人暗下决定,若是日后让他们知道了郑景林还做过什么坏事,定然会推波助澜让他受到应有的责罚。
  今日之仇,早晚他们都会帮自个儿的女儿讨回来。
  至于祝芊月……因为她与郑景林私下往来的事情,原本就是要受一些惩罚的,而她昨夜竟然又做出了这等伤人的事情,老侯爷偏袒郑国公,可是在处理祝芊月这事上,实在是公正得很。
  祝芊月私会郑景林的事情,老侯爷没有责令下人们封口,很快这件事就在京城传遍了,祝芊月的名声算是污了,原本在祝芊月在清明节凌霄山上走失之后,还有些官阶比较低的官员来向她提亲,经过了这件事,来向祝芊月提亲的人一个都没了。
  谁也不想自己的妻子是个在婚前与别的男子私下里往来的人。
  祝氏好面子,听多了外面议论她侄女儿的风言风语,恨不得一开始她就对祝芊月不管不顾,后悔自己当初收养了这个孩子,一气之下将祝芊月送进了道观里头,说是等着京中再无人说祝芊月的坏话了便让祝芊月回来。
  韶京权贵家后宅的新鲜事儿永远是京城的百姓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祝氏会这样说,差不多便是让祝芊月再也不回来了。
  祝芊月听了祝氏的决定,在祝氏的院子里跪了一夜。
  祝氏看起来性子软弱耳根子软,可是好面子好到了一定的程度,看见祝芊月跪在院子里求她,索性又到了佛堂去念经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祝芊月二天还是被人带走塞进了去道观的马车里。
  只是祝氏这次到佛堂去念经,倒是让唐尧发现了好生了不得的事情。
  广陌对他说,祝氏带了一些活血化瘀的外伤药进了佛堂。
  要知道这处佛堂,祝氏平时连个打扫的人都没安排,每个月就月底过去诵五个时辰的经文,然后便离开。
  唐尧直觉这院子里头有猫腻。
  他正歪坐在软塌上想着前世祝氏是何种角色,忽然听见小厮过来说:“二姑娘过来找世子了。”
  唐尧慌忙起身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又是整理自己的衣襟又是整理自己的鬓发,整理了一圈捉着身边的小厮问道:“爷现在看起来如何?”
  小厮看了唐尧一眼,道:“世子爷仍旧丰神俊逸得很。”
  唐尧还不放心,这些小厮有的就是嘴甜,他吹了声暗哨让广陌出来了:“广陌,爷现在看起来怎样?”
  广陌凝眸看了唐尧片刻,然后道:“仍是好看的。”
  广陌不说假话的,唐尧这下子放心了,大步出了院子。
  程祈宁正在客院外头站着,手里拿着两轴画卷,看见唐尧出来了,她的唇角立刻弯了起来。
  原本就极为出色的容貌笑起来之后更是艳比桃李,唐尧的喉头轻轻滚动了一下,步子轻快,难掩愉悦,走到了程祈宁的身边:“念念可是等急了?”
  他之前每次去见程祈宁的时候都要好生打扮打扮自己的,他知道程祈宁是个喜欢看脸的,虽然心里清楚自己的容貌已是上乘,可是到了程祈宁面前却还是有些拿不准自己这张脸,到底能不能讨着程祈宁的喜欢。
  太在乎了,就容易胆怯。
  程祈宁摇了摇头,她不过是在这里站了一会儿而已。
  水凌凌的眸子弯成月牙的弧度,小姑娘生就了极美的水眉软眼,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漂亮得不得了:“念念过来,是送两幅丹青给世子,谢谢世子那天救了念念。”
  丹青?
  唐尧的目光放柔了许多,喉头有些发紧,前世今生加起来,这次似乎是程祈宁第一次主动送他东西。
  许是因为程子颐的缘故,程祈宁也喜欢作画,画技虽不及她的父亲,可是也算得上是十分精湛,很少有人能比得过她,前世的时候,他……偷了她不少画来着。
  曾经的后宫一大悬案,就是太后娘娘的画又到哪儿去了来着……
  唐尧咳了咳。
  程祈宁的笑容忽然浅了许多,连带着两颊上小小的梨涡都瞧不见了,握住了画轴的手稍稍用力了许多。
  她本来是想送给唐尧些其他的玩意儿的,可是她除了会画些东西旁的都不会做,只能吩咐了身边的婢女去做,若是假他人之手,未免显得诚意不足。
  所以她找了几幅自己在桐城的时候画的画,找到了尚可以令她满意的两张,来送给唐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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