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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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小白兔女vs真纯情男
  ☆、第2章
  午门外,西风萧杀,冬日枯枝上的乌鸦都不敢啼叫一声。
  丽日临空,京城的天难得蓝的如此彻底,午门前法场内一共一百三十四位将要被砍之人,人数众多,自大周开国以来,实属罕见。
  围观百姓里外三层,却无人敢言语一声。
  午时三刻,日晷中不过影子刚没入石盘,高台之上,监斩官丢下令牌,“斩!”
  颗颗人头落地,冬日里砍白菜也不过这个声响。
  恰在此时一辆马车急速驶来,惊的树上乌鸦惊叫乱飞,人群四处躲避。众官兵以为有人劫囚,提刀严正以待。
  好在马车及时停在了法场外,赶车的丫鬟看也不看众人,直接跳进车里。众人只看到车厢里帘子动了动,便听到一声惨叫,枯枝上的乌鸦再次扑棱着翅膀,嘎嘎惊叫,好不骇人。
  “夫人!夫人醒醒,夫人!”
  赶车的丫鬟正是秋月,见到苏靖宛昏死过去,急忙从车里出来,驾着马车就要离开。官兵上前围住,新机之下丢了令牌就直接一挥鞭子,驶离了法场,直奔皇城大门而去。
  多日劳累加上法场所见,让苏靖宛病的越发厉害,浑身滚烫,昏睡了好几日。期间皇帝派人来询问过,之后御医倒是来了几个,问诊寻脉也不过走个过场,几服药下去,高烧是退了,人仍不见醒来。
  夜深人静,床上的苏靖宛双目紧闭,眼珠乱转。梦境里她发现自己漫无目的的走在漆黑的街道上,这街道有些熟悉。
  数步之外,午门正口,苏靖宛再次身临其境,看到家人一颗颗人头从面前滚过,头颅上的嘴并未合拢,刺耳辱骂声不断从中泄出,“为什么你还没死,为什么!”
  听到里面的动静,秋月进来就看到苏靖宛惊恐的坐在床褥里,满头是汗。
  “夫人定是梦魇了,不怕不怕,孟婆婆回家了。”秋月拍着苏靖宛的背,轻言慢语说着话。好在苏靖宛情绪恢复的也快,慢慢的又趟下睡了。
  只是随后这几日,每当她入睡的时候,便会做梦,梦境里一次比一次恐怖,从家人被斩首到最后变成了一群无头之人追着她,问她为何不葬了他们。
  整日梦魇,让苏靖宛有些畏惧躺下,眼下乌青越发严重了,整个人像被抽了魂,神色萎靡。
  秋月见苏靖宛整日浑浑噩噩,有时还念叨着奇怪的事,便知道她有时是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想去太医院找个太医来瞧瞧,可上次法场之事后,她们住的凌烟阁便被皇帝下令封了起来,没有谕令谁也不能放一个人出去。
  今日苏靖宛似乎梦魇的更加厉害,从梦中惊醒后整个人便抱着被子坐在床脚谁也不让靠近。秋月几次过去想安抚她,都被苏靖宛尖叫着躲开。
  最后无法,秋月只能硬闯,想要去寻个太医,却没想到直接将刚要进来的言蘅儿撞倒在地。
  “大胆!狗奴才,没长眼!”
  秋月被太监一脚踹飞出去,跌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言蘅儿被扶了起来,玉梅花簪都未扶正,便恶狠狠地走到秋月面前,“杖毙!”
  左右上前,将秋月困于地上。一声声惨叫,响彻整个凌烟阁。
  言蘅儿坐在刚搬来的太师椅上,神色泰然,一会瞧着正殿大门,一会看着地上的血迹,有些得意,和她言蘅儿作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伸手瞧着自己的青葱玉指,想着晚上染个红色,应该极美。
  这时苏靖宛似乎是清醒了一些,从内室慌忙跑了出来,腿脚不便,还被门槛绊了一跤。见秋月躺在地上,满身是血,也顾不得这些,连滚带爬的将秋月护到了身下。
  “住手!本宫叫你们住手!”棍子还在挨个落下,苏靖宛见他们并不停手,只能尽量让棍子落在自己身上。
  秋月是她的陪嫁丫鬟,从小一起长大,若秋月也不在了,她要怎么办。
  毕竟还是皇家的人,言蘅儿见她挨了数下后终于收手,走到摊在地上的苏靖宛身边,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当初皇帝娶你也不过是看中了苏家的势力,既然都不能为皇上所用,留着还有什么趣。”
  复而拍了拍苏靖宛惨白了脸,“如今苏家众人都在乱藏岗,那乱的,人都不是整套的,也怪可怜。有人想去收敛,可惜都被一并发落了。苏姐姐,我都替他们感到委屈呢。”
  说完便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苏靖宛,“等姐姐护着的这个咽了气,也拉过去,黄泉路上一起做个伴。”
  苏靖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扣在掌心,却不发一言。她要保住秋月,她现在只有秋月了。
  看着言蘅儿带着一种宫人尽数离开,苏靖宛才慌忙检查秋月的伤势。
  此时秋月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她躺在苏靖宛的怀里替她家主子擦去眼泪。主子谪仙儿一样的娘子,如今成了这幅模样。
  可惜话还没说,就直接咽了气。苏靖宛抱着秋月的尸身,坐了一整个寒夜。
  第二日就宫里就传出苏靖宛疯了的流言。
  昨日午夜里从凌烟阁传出的啼哭尖叫声,远远都能听到,宫里的宫女太监有胆大的,去瞧了一眼,回来的时候也面如土色,嚷嚷着不要过去看。
  之后,凌烟阁的奴才们有门路的,就去了别的宫里,没有门路的都离苏靖宛远远的,怕染了她身上的尸气。自秋月断气之后,苏靖宛就将她尸体一直抱着,无论怎么都不愿撒手。
  虽说苏靖宛还是宫里的主子,但她每日数次都如疯婆子般,有时哭哭啼啼,有时便惊恐万分,对着半空中直呼不要过来之后,凌烟阁便没有下人再敢靠近伺候。
  也不知哪日,宫里的风言风语又加了一个,凌烟阁的那位鬼上了身,宫里人心惶惶,白日里都离凌烟阁远远的。
  最终皇帝终于出面,请宝华殿的法师去了趟凌烟阁做法,希望能安抚众人。
  高僧来的时候,苏靖宛一直坐在殿内,抱着秋月的尸身,连头都没抬一下。高僧也不嫌弃,盘腿坐在她对面,开始和她讲经文。
  一天一夜,苏靖宛依旧垂着眼闭口不言。高僧有些累了,被小沙弥扶着去了旁庭歇着。偌大的正殿,又只留一人和一尸。
  言蘅儿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苏靖宛如痴傻一般坐在殿内,怀里的尸身已开始散发着臭气。她拿帕掩鼻,将皇帝的旨意宣读一遍,苏靖宛一动不动,既不跪拜也不接旨。
  “这旨你接与不接,都活不过今日,又何必如此。”言蘅儿命人将毒酒放到硬木八仙桌上。
  苏靖宛低头,半响才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要见皇上。”
  言蘅儿嗤笑了声,挥退了左右这才开口道:“姐姐你还在痴心妄想什么?皇上若是想见你,今日也不会让我来宣旨。”
  苏靖宛低眉垂眼并不接话,言蘅儿咬牙,一把将苏靖宛从地上拽起,“实话告诉你,这些日子你饭菜里被下了安魂散,整日梦魇的滋味不好受吧。”
  苏靖宛被拽的有些喘不过气,听到这话眼睛木然睁大。
  言蘅儿见状嘴角笑意更浓,继续说道:“没错……”
  大殿门忽然被大力推开。苏靖宛乘言蘅儿惊讶之时,抱着尸体挪到一旁。
  太监退到一旁,皇帝站在门前,冷眼旁观着屋内两人。
  “苏靖宛,你可知罪?”
  瘫坐在地上的苏靖宛一愣,她没想到事到如今,皇上会率先向她发难。
  抬头看向那个昔日的孱弱少年却长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沉男子,变得越发陌生。
  面露苦涩,苏靖宛硬声道:“妾不知。”
  “私自出宫,欲劫法场,你不知?”皇帝走到苏靖宛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苏靖宛嗤笑一声,“妾是想问问陛下,苏家先祖跟随□□征战沙场,留有丹书铁券庇佑后代,如今皇上这般可是……”
  啪——
  苏靖宛被扇倒在地,半边脸顿时麻木红肿起来。
  “你个贱妇,拿□□来压朕,朕来告诉你如今这是谁的天下!”说着欲将苏靖宛从地上提起。
  苏靖宛松开秋月,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猛然向皇帝刺去。
  匕首在离皇帝的心口还有三寸远的地方,就被他一掌推开,撞在大圆柱上,仿佛是撞响了一记死亡的丧钟。
  皇帝从闻讯进来的侍卫那夺过剑,直插进苏靖宛的胸口。
  苏靖宛躺在殿内,看着高僧匆匆赶来,想是无法挽回,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又看到皇帝面目狰狞在向她吼什么,可惜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觉得越来越冷,比她晌午听闻苏家满门抄斩时还要冷。这个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子,终究是错付了。
  ☆、第3章(抓虫)
  第3章
  清和三年,苏相喜得一女,相府内红灯高挂,流水宴大摆三日。五年后相府再添一女,自此正室再无所出。
  苏相虽憾膝下无嫡子,好在长女聪慧,三岁识字,六岁成诗,十二岁便进入了太学,于是逢人便夸。手下官员投其所好,于是没多久京城才女首指苏靖宛。
  清和十八年,五月初五,汴河边早已围满了人。
  早些日子,各大船坊都派出了龙舟队,从最开始的近五十支的队伍,一路厮杀,今日决赛也仅剩河中这几支,各大赌坊闻讯纷纷开出了赌局。
  人群中有几个书生打扮的少年,左拱右挤周围怨声一片,几人还是不为所动,一番折腾才挤到了最前面。
  为首的少年眉目唇红齿白,眉目清秀,但是此时帽子已有些歪了。也顾不得扶帽,少年眼看着自己压赌的船只落了下乘,扬着胳膊在岸上拼命喊叫助威。
  “小姐——爷,你悠着点。”边上书童模样的少年一张口,声音清脆雌雄莫辨。
  少年瞪了书童一眼,学旁边人那般直接爬上栏杆,站在上面继续助威。
  突然脚底打滑,不知道是谁从后面猛推一把,少年正面朝下,直直落入河里。
  落水的一刹那,苏靖宛双目悠然瞪大,看着岸上秋月那张稚嫩的脸色满是惊恐,便直接被河水淹没。
  她不是死了吗?她死在了凌烟阁,那人剑下。
  猛喝了几口河水,苏靖宛这才想起来挥臂蹬腿浮上去。她记得这次落水,十四岁那年,恰逢皇子进入太学挑选伴读之前,下课后她偷偷约了几个好友,来到这汴河前想替押宝的船只助阵。可惜当时太过于激动,一个不稳落水,虽然顺着河流漂了一段,还好最终被人捞了上来。
  当时她昏迷了几日,差点错过选期。后来拖着病体,迷迷糊糊进了太学,文试一塌糊涂,还好二皇子开恩收了她,否则她京城第一才女的脸面就要丢尽了。
  想到那二皇子,苏靖宛眼中含恨,一个不小心被呛着,在河中间一阵猛咳。岸上的喊叫声更加急促,苏靖宛也不确定是喊船队的还是冲着自己。
  当年就是因为这次落水,事后她学了多日凫水,想不到这时候倒是起了作用。虽说会凫水,可毕竟河水湍急,苏靖宛被灌了半饱,这才费力游到岸边。
  也不知被冲到了何处,岸边倒是没了几个人,苏靖宛几次费力都没爬上去。忽然有根树枝伸到了她面前,筋疲力竭之时也顾不了那么多,苏靖宛借着树枝这才爬上了泥滩。
  “施主这虽入了夏,还是早些回去换件衣服,莫着了凉。”
  坐在岸边还在大口喘气的苏靖宛,这才发现拉她上来的是个小和尚。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脑门光亮,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苏靖宛一点力气也没有,便冲他抬起了手,“背我回去。”
  见小和尚面色古怪,苏靖宛以为他是不愿,于是继续说道:“等本少爷到了家,定会给你准备上好斋饭。”
  小和尚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女施主,男女授受不亲,贫僧还是扶你回去吧。”
  苏靖宛这才想起,落水之时她的帽子早就掉入了河里,此时衣冠不整,早已暴露了女儿身。
  闭嘴不好再说说些什么,费力站起后便直接搭上了和尚的肩,当根拐杖慢吞吞的向苏府挪去。
  说是拐杖,这小和尚还真如拐杖一般,双手老实放在两侧,要不是还会自己走路,苏靖宛真当他是根棍子。
  看在小和尚为了照顾她的身高,一路将身子弯下的份上,苏靖宛也不好再次要求背她,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在行过的路上留下一道湿痕。
  想是秋月回府找了家丁过来,还未至府上,便有一群下人出来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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