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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维斯腰酸腿疼, 用了莫大的毅力才从床上爬起来, 胡乱洗漱下楼, 宗铭刚把车开出来, 搂着他顺了顺后脑勺没梳平的呆毛,说:“我开车, 你去后座睡一觉。”
  李维斯打着哈欠点头, 爬上后座, 发现手边放着一个保温杯, 里面是刚刚打好的豆浆。
  “喝一口再睡。”宗铭上了驾驶位, 发动车子出门,一本正经地说,“以形补形啊。”
  李维斯漫应着喝了半杯,忽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顿时“噗”的一声吐了,怒道:“你胡说什么啊!”
  宗铭像个流氓一样哈哈大笑,说:“这不是看你昨晚射得多么?”
  “求你闭嘴吧!”李维斯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能把另一个男人挤兑成这样,他为什么要和这种怪胎结婚啊!
  “young people。”宗铭咂嘴摇头,“控制力太差, 随便撩一下就……”
  李维斯简直要原地爆炸了,直接打开了车门。宗铭吓了一跳,连忙减速闭嘴, 一叠声地道:“我错了我错了, 不说了还不行吗?快把车门关好!”
  李维斯关门, 世界终于清净了, 无心再喝豆浆,倒在后座上睡了过去。
  梦里他发现自己徜徉在豆浆的海洋里,宗铭划着船过来,一脸怜惜地看着他,说:“怎么射了这么多。”
  李维斯:“……”
  好不容易从可怕的豆浆梦中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越野车奔驰在宽阔的县道上,一座雕梁画栋的牌楼远远出现在视野里,上面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原县”。
  李维斯看看表,已经快中午了,打了个哈欠问宗铭:“到了?阿菡说的超市在哪儿?”
  “县城那头。”宗铭扔给他一包湿纸巾擦脸,驶过牌楼停车,下车买了两个煎饼果子。李维斯换到前座:“你休息一会儿,我来开吧。”
  “算你孝顺。”宗铭上了副驾驶,一手一个煎饼果子,自己咬一口,给李维斯喂一口。
  李维斯一边吃一边问:“我们要去哪儿找那个人?县城那么大,也不知道他藏在哪儿。超市老板会认识他吗?”
  “一会儿进去超市问问就知道了。”宗铭说,“他昨晚应该是去采购生活用品的,所以藏匿人质的地点肯定就在超市附近。”打开手机查了一下当地的卫星地图,说,“居民区、农田、仓库……唔,怎么会有仓库?”
  “货仓吗?”李维斯歪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机,见他正在百度那座仓库的注册信息,便又回头安心开车。片刻后宗铭说:“是一家花炮厂的仓库,现在花炮厂已经停产了,仓库应该是闲置的……我们走访过超市以后过去看看吧,这种地方比较适合藏匿人质。”
  李维斯按照导航往花炮厂仓库的方向开去,一刻钟后路过桑菡查出来的那家超市,停车和宗铭进去询问。
  “这个人?没印象了。”超市老板娘嗑着瓜子说,“应该是外乡人吧?不是熟客……你们不如去附近的小旅馆问问,西面村子里有很多黑旅馆,住着一些外乡人。”
  “你知道附近有一家花炮厂吗?”宗铭问她。
  “知道啊,早倒闭了吧?”老板娘问收银台里的中年男人,“老王家那个花炮厂是不是黄了?”
  “早黄了。”男人说,“人都撤了,现在就剩一个半聋半瞎的老头子看院子,最近听说摔了腿回家歇着去了。”
  老板娘问宗铭:“你们是要买花炮吗?去隔壁县呗,那边花炮出名的好,我们这里不行,就挂面还算个特色……我这有新挂的挂面,要么?”
  一分钟后,李维斯拎着五斤挂面出了超市,因为他心血来潮的土豪老公决定未来半个月都吃鸡汤挂面。
  “让焦磊少做点儿大炖菜吧。”宗铭感慨地说,看看天色,“走,去花炮厂看看。”
  花炮厂就在超市北面三站路,已经算是出了县城了,再往前便是农田,周遭荒无人烟。锈迹斑斑的铁门紧紧闭着,挂着大铁锁,周围是一人多高的院墙,墙上用水泥糊着玻璃碴子。
  宗铭从门缝往里看了一会儿,又沿着院墙走了半圈,找到一个玻璃碴子略少的豁口,用衣袖包着双手,轻轻在墙头一按便跳了进去。李维斯依法炮制,也跟着他跳了进去。
  厂子占地颇大,有几座厂房,靠近大门的地方是一座两层小楼,楼下荒草林立,长得足有半人高。几只野猫在水泥台阶上晒太阳,一脸饕足的表情。
  四周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李维斯抽了抽鼻子,小声问宗铭:“什么味道?你闻到没有?”
  宗铭脸色凝重,脚步轻快地往二层小楼走去,说:“血。”
  李维斯心中咯噔一下,快步跟上他。两人越过两座厂房,绕到小楼前面,浓重的血腥气立刻扑面而来——一个瘦高的人影姿态扭曲地趴在台阶下面,脸朝下,身下晕出一大滩黑褐色的血迹,已经彻底凝固了。
  宗铭从兜里掏出手套,走过去轻轻抬了一下那人的脸,说:“是他,昨天去过超市的人。”
  “死了?”李维斯问。
  “死了,起码有五六个小时了。”宗铭站起身来,小心翼翼打开一层大门,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走了进去。李维斯经过王浩和周宝妹的洗礼,已经能淡定面对这种死得极为难看的尸体了,略定了定神便跟了进去。
  一楼大厅拉着窗帘,光线很暗,但血腥味更加浓重,一个黑影倒在楼梯下面,恍惚是个人形。宗铭过去看了一眼,说:“郑天佑。”
  “郑天佑?”李维斯诧异极了,“他死了?怎么会?他不是绑架案的嫌疑人吗……郑城呢?”
  宗铭摇头,抬脚跨过郑天佑的尸体往二楼走去。李维斯走过去仔细看了一下,果然是郑天佑,侧身倒在地上,头部枕着最后一级楼梯,下腹部有一个血糊糊的伤口,身下流了一大滩黑血,旁边留着几个猫爪印。
  看来他们不是走进现场的第一拨“客人”了。
  “上来吧,这儿没人。”宗铭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李维斯越过郑天佑快步跑上去,发现楼上是个套间,宗铭在套间里面一间屋子,地上躺着一个干瘦的老者,穿着皱巴巴的灰色羊绒衫,胸口一团刺目的血渍,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把匕首,直至末柄。
  郑城。
  “一击毙命,匕首直接插进心脏。”宗铭皱眉看着郑城的尸体,说,“他手里那把刀,上面有血迹,很可能是楼下两名死者的。”
  李维斯这才注意到郑城右手边丢着一把锯齿状的餐刀,联想起楼下两个死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渐渐浮出水面:“会不会是郑天佑绑架了郑城,来灭口的时候被郑城发现了,父子相争两败俱伤?”
  表面上看这个推测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但宗铭没有说话,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说:“打电话报警,再通知广廷市那边郑氏绑架案的负责人。”
  李维斯下楼去打电话,十分钟后县城这边的刑警首先赶到,带队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刑警,自称姓李。
  “我们是追查一宗绑架案到这里的。”宗铭给她看了自己的证件,解释了一下自己来这里的经过,“现场一共发现三名死者,均为男性,二楼那名老者是绑架案的第一个人质,叫郑城。”
  “郑氏集团的董事长?”李队长显然知道郑氏绑架案,惊诧万分地道,“他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绑匪藏匿人质的地方吗?”
  “很有可能。”宗铭说,“一楼楼梯口那名死者是郑城的幼子,关耳影业总裁郑天佑,两天前他收到绑匪的邮件,去广廷市中心接应人质,之后失踪,警方一直在找他。”
  “那外面台阶上那个人呢?你们认识他吗?”李队长问。
  “应该是绑匪之一,身份已经确认了,我们正在寻找他最近接触过的人。”宗铭说,“我大致看了一下现场,显然这里待过不止三个人,命案发生之前这里至少还有四到五人,我找到了四个不同的脚印,其中有一个可能是女子。”或者人妖。
  李队长显然没有接触过这么大的恶性凶杀案,脸色有点难看,打电话叫了法医和勘验,对宗铭说:“这件案子太复杂,牵连太广,还是请广廷市那边的绑架案负责人过来商量一下吧,您看呢?”
  “我已经通知过那边了。”宗铭说,“他们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
  整个下午,宗铭和李维斯一直待在现场,县城派出所的法医过来对尸体进行了勘验,证实死亡时间均在昨晚四点左右,郑城系被匕首刺中心脏而死,郑天佑是腹部中刀,肝脏破裂,失血过多而死。门口那名瘦高个年轻人和他一样。
  郑城手边那把餐刀上的血迹被证明是郑天佑和另外一名死者的,而他胸口的那把匕首,刀柄上则有郑天佑的指纹。
  也就是说,从目前的直接证据来看,是郑城、郑天佑父子反目,互相戕害致死。
  如宗铭所说,除了这三名死者,现场还有五个人的痕迹,其中一名被证明是妲拉。至于这五个人去了哪儿,是否还活着,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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