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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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爱别离
  魏熙最终没有去看魏潋, 她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的帐子, 抱着被子出神,夷则看了魏熙一眼,摇头一叹, 往香炉中添了些安神香便去一旁守着了。
  魏熙看着香炉上升起的袅袅青烟, 那烟飘飘摇摇的,就好似风拂过魏潋白色的衣袖, 魏熙眼睛有些酸, 她闭上眼睛将头埋在被子中,不再看。
  不知不觉就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安神香是有效用的, 她往被子上一趴就睡得昏沉,可心中却是乱糟糟一片,一会是魏潋抱着她出宫玩, 一会是魏潋将她按在马上吓唬,一会是魏潋满身血迹, 却笑意清浅。
  魏熙眉头蹙起:“六哥……”
  迷迷糊糊间却觉眉心微凉, 有什么东西点在哪儿, 温柔又熟悉,一路从眉心到了鼻梁,当那微凉的触感到了鼻尖时, 微微一顿,霎时什么都没了。
  魏熙鼻子一酸:“六哥,别走。”
  恍惚间听到一声低叹, 那微凉的触感又回来了,却是落到唇上缓缓的勾勒,魏熙觉得有些酥麻,眼睫轻颤,想要睁开眼看一眼,可眼皮却似被黏上一般,沉重凝涩。
  魏熙较起劲来,睫毛颤抖,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等她睁开眼时,入目却只见风吹帐帘,留下满地凄清月光。
  她起身,鞋也顾不得穿,赤着脚便到了帐外,举目四望,只有巡逻的千牛卫结队而行。
  “公主可有什么吩咐?”
  魏熙转头,看向守着帐子的侍卫,眼中燃起一丝希翼:“可有人来过?”
  侍卫茫然:“什么?臣等一直守着,未见人来。”
  魏熙凝视着他,一双眼睛清澈又凌然,好似能直通人心:“真的?”
  侍卫们跪地:“臣等不敢妄言。”
  魏熙垂眸看着他们,眉头蹙起,转身退回了帐中,穿了鞋就往外走。
  蕤宾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呵欠,连忙拿了氅衣跟上:“公主要去哪儿?”
  魏熙停住脚步,抬眼看着她:“六哥什么时候来的?”
  蕤宾动作一顿,随即将氅衣给魏熙披上,面上的疼惜之色毫不做假:“您若是想殿下,就去看一眼吧。”
  魏熙身子一僵:“什么时候连你也学会答非所问了。”
  说罢,转身出了帐子。
  魏潋的帐中灯火通明,一丝烛火透过帘幕缝隙照出来,有些刺眼,魏熙脚步顿住,一旁守着的侍卫见了她,连忙躬身替她掀开帘子,里面的烛光毫无顾忌的暴露在她眼前,她瞌了瞌眸,随即缓步进去。
  荒郊野外的不方便,只半天时间,还未给魏潋准备好灵柩,他就那么穿着亲王冕服躺在床上,周围是一片惨白。
  魏熙心中一抽,钝钝的疼,她抚住心口,抬步往魏潋那里去,眼睛一瞬也不离开,守灵的内侍欲要相拦,却被泉石按住,只得眼睁睁看着昌乐公主游魂一般站在了自家殿下床前。
  魏熙看着魏潋苍白的脸,抬手在他面上缓缓勾勒,饱满的额头,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消瘦的脸颊,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是了,陌生,哪里陌生呢?
  是他没睁开那双好看的眼睛,只留着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刺她的眼,他的眼睛睁开时可好看了,长长的,大大的,眼尾上挑,可他的睫毛不翘,就好似给眼睛遮了一层帘子,偏他又时常半瞌着眼睛,显得温吞又冷漠,眼底是一汪幽潭,幽潭上是烟波浩面,而眼波外,又是云山雾罩。
  是能将人溺毙的温吞,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可是当这双眼睛笑起来就不一样了,就好似旭日破云,投射在水面上化作粼粼波光,一圈涟漪荡开,就是世无其二的温柔。
  魏熙拨弄着魏潋的眼睫,有些自得的扯了扯嘴角,他不笑时面上也挂着三分笑,可那双眼睛却是没有笑意的,那双眼睛只有对着她的时候才会笑。
  魏熙的唇角扯到一半便僵住了,她俯身靠近魏潋,拨了拨魏潋的眼睫:“你不痒吗?怎么还不睁开眼睛。”
  魏潋没有回答她,如同一尊玉雕。
  魏熙委屈,拿手捂在他鼻子上,却一点热气也没有,她的手一颤,却不肯放弃,一直在他鼻端捂着,直到灯烛一颤,她捏住魏潋的鼻子:“你不憋得慌吗?”
  魏熙说罢,俯身靠近魏潋,在他耳边轻声道:“憋得慌就别装了,别再真憋死了,我替你保密。”
  魏熙说罢,靠在他耳边等着,直到腰弯的酸了,也不见魏潋答应,魏熙唇角一勾,恨恨松开捏着魏潋鼻子的手:“你就骗我吧!”
  魏熙说罢,回头理了理衣衫:“去将苏井泉给我叫来。”
  泉石身形微滞:“公主想做什么?”
  魏熙眼睛一眯:“去便是了,难不成你担心苏井泉将你家殿下救活了?”
  泉石无奈,使人去将苏井泉唤来。
  内侍到了苏井泉帐中时,苏井泉正和衣躺在床上,见内侍来了,不必内侍请便起身往外去,却听内侍追在后头小声道:“是公主喊您,您注意些,公主有些……奇怪。”
  苏井泉蹙眉一叹:“他们闹腾关我什么事,腻腻歪歪的都来难为我。”
  内侍赔笑道:“能者多劳。”
  苏井泉又是一叹,进了魏潋帐中后,迎面便见魏潋被端端正正的摆在床上,而床下,魏熙也也同样坐的端正无比。
  听见了脚步声,魏熙抬眸看向苏井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让苏井泉背后发凉,忍不住怀疑魏熙知道了。
  苏井泉正如此想着,便听魏熙沉声道:“你们合伙骗我很好玩?”
  苏井泉脚步一停,忍不住看向泉石,却见泉石跪地磕头,哀凄道:“还请公主节哀,殿下尸骨未寒,见了您这样定是要难受的。”
  苏井泉提起的心放下了些,他走到魏熙身前,执起魏熙的手腕给她诊脉:“公主的身子还未好利索,千万别再胡思乱想。”
  魏熙挥开他的手,冷笑:“你是说我得了失心疯?”
  苏井泉只道:“公主如此最伤元气,臣给公主开张安神方子,公主切勿断了。”
  “我不吃!”魏熙说罢,俯身靠近苏井泉:“我只问你他要做什么。”
  苏井泉叩首:“是臣医术不精。”
  “庸医!”魏熙说罢,冷声道:“枉我这些年处处优待你,既然如此,你便将你儿子送进宫来伺候吧。”
  苏井泉一顿,并不出言相拒。
  魏熙看着他,眼泪忽的留了下来:“你就不怕吗?”
  苏井泉抬头,神色无奈:“臣也没法子。”
  魏熙狠狠推了苏井泉一把:“你们一同欺负我!”
  魏熙说着,拉住了魏潋的手:“你要做什么和我说一声,我答应你,我帮着你,你这样骗我做什么?你如此我再也不理你了。”
  魏熙说罢,看着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魏潋,哑声喊道:“魏潋!”
  喊罢,她看着魏潋,低低一笑,眼泪留到了他的脸上:“你起来,你说了护我一辈子的。”
  眼泪到了魏潋面上,从腮边缓缓滑到衣襟里,再也不见踪迹,魏熙扯了扯他的头发,有些撒娇的意味:“你起来吧,我都答应你。”
  魏熙说罢,等了片刻,依旧不见魏潋回应,她起身:“那好,我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
  魏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眼泪不停:“我会让阿耶给我选一个最好的郎君做驸马,我还会养一院子的面首,我再也不念着你了。”
  魏熙说罢,忽的扑到床上,紧紧握住魏潋的手:“你没死,对不对!我看见你的手动了。”
  回应魏熙的是一阵静默,魏熙松开手:“你别后悔。”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外走。
  泉石忙爬起来跟上去,直到看着魏熙回了自己的营帐才收回视线。
  他回头,对苏井泉道:“唤殿下起来吧,已经耽搁好一会了。”
  苏井泉点头,将一粒药丸喂到魏潋口中,又在他手上扎了一针,不过片刻,魏潋便慢悠悠睁开了眼,眼里毫无迷茫之色。
  苏井泉扶着魏潋起来:“殿下也听到了,何必这么决绝,当心真伤了公主的心。”
  魏潋抬手轻抚脸颊,方才魏熙的眼泪落在了这里,他觉得有些烫。
  魏潋启唇,声音尚且有些嘶哑:“我若是就此醒来,便功亏一篑了。”
  泉石拿来了衣裳,扶着魏潋起身更衣:“公主方才可都说答应殿下了。”
  魏潋摇头,许是心中太闷,竟有了许多说话的心思:“她只是依赖我这个六哥罢了,我方才若是醒了,在她心里还是她六哥,而且还是一个以死相挟的卑劣六哥,她纵是答应了心里也有疙瘩。”
  泉石将魏潋的腰带解下:“您以后终究是要见公主的。”
  “让她冷静冷静。”魏潋垂眸:“再见我不会是魏潋。”
  作者有话要说:  是哪个小天使说想看虐女主来着,我就问你够不够虐~
  第60章 千千结
  魏潋停灵七日, 魏熙一次都没有去过, 她龟缩在长清观,屏蔽了一切关于魏潋的消息,每日仍如以往一般弹琴读书, 兴致来了, 还会携着一壶酒对月畅饮,饮的开怀了, 便作诗写赋, 或豪迈,或灵秀,皆寻不出一丝哀凄。
  谢皎月眼看着魏熙如此, 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越发担忧了,这样不行, 迟早郁结于心。
  然而她也没有法子,魏熙没事人一样, 她想劝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今日是魏潋下葬的日子, 谢皎月看着学着弹箜篌的魏熙, 忍不住出声道:“今日是六郎下葬的日子,到底是为了救你,你不去看一看吗?”
  魏熙手一滑, 在箜篌上带起一阵杂音:“不去。”
  魏熙说罢,重新弹了起来:“阿娘不是不喜欢我和他牵扯吗?若不是他……阿娘怕是早就不顾情理的给他娶了一个好王妃了。”
  谢皎月眉头微蹙:“你是在怪我?”
  魏熙摇头:“没有。”
  谢皎月上前拉住魏熙的手:“阿娘也是无奈,总不能让你们闹出些什么风言风语吧。”
  魏熙瞥了一眼谢皎月拉着她的手:“他停灵下葬, 我若是皆不露面,怕也是会闹出什么风言风语吧。”
  魏熙说着,唇角一勾:“我竟不知阿娘是会在意这个的。”
  谢皎月眉头蹙得越发紧,她看着魏熙低垂着的眼眸,问道:“你该不会是真对他……”
  魏熙挥开谢皎月的手:“阿娘说什么呢,便是为着公主尊荣我也不会如此,何必将我想的那般龌蹉。”
  魏熙的语气冷硬,话中带刺,谢皎月收回手,掩住眼中伤色:“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年纪小,难免喜欢俏郎君,左右他都已经……”
  魏熙抬眼,打断谢皎月的话:“已经什么?”
  谢皎月看着魏熙,口中的话怎么都吐不出来,这几日魏熙状似无事,却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唇色苍白,下巴尖尖,皆是惹人怜惜的荏弱,唯有一双眼眶内凹的眼眸,因着消瘦,添了深邃,却好似燃得正旺的火上突然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压抑之下是欲要破冰而出的苦涩。
  谢皎月很是心疼,也顾不上魏熙先前那带刺的话语,抬手抚上魏熙的脸颊,还未说什么,却见魏熙倦怠的将头靠在箜篌上:“他骗我。”
  魏熙的话没根没据的,谢皎月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却知那个他必定是魏潋:“骗你什么?”
  “他是故意的。”魏熙继续答非所问:“我是不会去看他的。”
  魏熙说罢,又起身弹奏:“阿娘去吧,我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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