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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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常曦浑身发抖,她不再讲话,因为容景谦现在的状态显然听不进任何话语,好在容景谦光顾着对付她,之前握着她双手手腕的那只手松了不少,容常曦的手轻轻在地上摸着,终于摸到了记忆中的那枚瓷片,她攒住,想要猛一抬手给容景谦来一下,却在刚捏住瓷片时,被容景谦重新按住了两只手。
  越是这种时候,他的危险越是敏感。
  瓷片陷入容常曦的手心,彻骨的疼痛传来,容常曦吃痛地松开手,手掌一片滑腻,她哭的极其绝望,容景谦却停住动作,慢慢坐直,拿起她那只还在流血的手看。
  他的声音沙哑至极:“血。”
  容常曦见他终于清醒一点,连忙哭着点头:“流血了,我受伤了……我,我知道错了,容景谦,你放过我,我求求你了……”
  哪知容景谦还是那副听不懂人话的鬼样子,他盯着容常曦的手看了一会儿,忽然探头过去,像一条大狗一般,用舌头轻舔容常曦的手心,像是要把那些血都舔干净,容常曦彻底傻了,容景谦这根本就是还没恢复意识啊!
  这什么该死的催香散,难怪容景思告诉她用的时候要注意用量,在杯沿抹过足以,她却怕容景谦意志力惊人,硬要在酒里也加了小半包,这下好了!
  容景谦自己的衣服也散了不少,露出精瘦而线条流畅的上身,隐约可见一点旧日战伤,和一枚被摔成一半的玉佩。
  容常曦趁着他在帮自己舔伤口,另一只手悄摸摸地去探地上的熏香炉,还没摸到,容景谦却忽然停了动作,容常曦一愣,发现自己手心伤口并没有想象的深,这时候血已渐渐止住了,至少没再那么夸张地溢血。
  容常曦浑身僵硬地望着容景谦,容景谦嘴角还有一抹血迹,看着更加可怕,他望着容常曦,道:“甜。”
  我可去你的吧,你的血才甜呢!!!
  容常曦挤出一个比哭还不如的笑:“血,你也喝了,这下能放过我了吧?容景谦,我是你皇姐……你给我清醒一点……”
  这回话还未说完,容景谦已直接凑近,狠狠吻住容常曦的嘴唇,上身连带着用力,重新将容常曦压在了地上。
  他将容常曦的两只手如之前一般锢在她头顶,另一只手卡着她的下颚,让她除了张嘴迎接这个如狂风骤雨般的吻以外,毫无反抗的余地,这是容常曦的第一个吻,在她那害羞带怯的几次想象中,应于花前月下,花烛夜时,是华君远温柔,带着清香的吻。
  可现在全然不同,容景谦显然对此事也很不擅长,他只是靠着一股劲,连啃带咬,不放过容常曦口腔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带着一点属于容常曦自己的血气。她被容景谦死死地按着下巴,连狠咬一口都做不到,除了发出含糊的怒骂声和流泪之外,她无能为力,银丝自嘴角溢出,容景谦最后在她下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又侧头去咬她的耳垂,容常曦已预见之后会发生什么,她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盯着低矮的横梁,想着事情结束后,自己要如何杀了容景谦,然后再自杀。
  她滚烫的泪滴不断地滑落,容景谦身形忽地微顿,而后竟吻去了她脸上的泪珠,本已绝望的容常曦有种绝处逢生的喜悦:“容景谦!”
  她听见容景谦有些恍惚地说:“皇姐。”
  容常曦又惊又喜,哇哇大哭,用最后一丝理智哄骗道:“容景谦……你是不是认出我是谁了!快放开我!你这个混账东西!快放开我!”
  “密不透风的墙……”容景谦在她耳边哑声道,“眼前就有一个。”
  ——景谦,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找别人指不定还会节外生出什么枝呢……
  容常曦不可置信地看着容景谦。
  他已认出自己了,可是他不打算停手……
  容常曦确实是最密不透风的墙,无论今夜在此会发生什么,容常曦一定比容景谦更希望这件事就此湮灭,绝不要被第三个人知道。
  “容……景……谦……”容常曦牙齿打颤,她不知道容景谦怎么能变态和狠心到如此地步。
  容景谦却不再说话,直接扯开了容常曦的衣服。
  容常曦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几乎是怀着死了不如的心等了半天,容景谦却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僵住了,容常曦觉得他是又在戏耍自己,抽噎着睁眼,却见容景谦蹙眉,颇为不可置信地盯着容常曦胸前发呆,容常曦忍住反胃,往下看了一眼,她锁骨上方一片青紫红痕,锁骨下方靠近左边的胸脯上,有一枚如同三瓣莲花一般的红色胎记。
  这是容常曦出生时便有的胎记,她小时因此很有些不满和自卑,赵嬷嬷当时被喊来宫内带她,哄她说这像莲花,容常曦自己越看也越觉得相似,这才越发爱莲,但她有这个胎记的事几乎无人知道,毕竟位置比较特殊。
  容景谦盯着那胎记半响,忽道:“……是你。”
  与此同时,他对容常曦的所有禁锢都松开了,容常曦抽回手,满脸是泪,狠狠给了容景谦一巴掌。
  容景谦被她打的往一边偏去,却只沉默地站了起来,容常曦没有时间细想什么叫是你,慌乱地系好衣服,双腿发软地站起来。
  容景谦的脸依然很红,催香散的药效十分强烈,他握着床柱,压抑着那股□□,容常曦系好衣服,看也不敢再看一眼容景谦,发着抖快步往外走去。
  容景谦没有阻止,一动不动地任她离开。
  容常曦回到宫中后,连做了七天的噩梦,每天夜里,容景谦那个瘟神会以各种方式出现,有时候是一匹狼,有时候是一只秃鹰,在梦中,她哭着在冰原或荒草地中狂奔,但最后总会被狼或鹰给掀翻,然后他一点一点,啃食她的血肉。
  伴随着接连噩梦而来的,是持续的高烧不退,容常曦奄奄一息,还要应付阿依澜和容景思,容景谦那边毫无动静,阿依澜放心不少,容常曦强装镇定,说一切都没有问题,只要她不要再提起此事,容景思则疑惑她为何没有对容景谦下手,容常曦同样敷衍过去,说容景谦小心翼翼,自己根本找不到机会下药。
  如是过了一段时间,她终于鼓起勇气迈出昭阳宫的门,却听说南蛮之地小小地爆发了民乱,容景谦主动请缨南下去平定叛乱,还拉上了姜听渊,说姜听渊是治理乱民的良才,待叛乱被容姜二人飞速平定后,容景谦回来了,姜听渊却留在了那里继续治理。
  于是容常曦的这个皇上还来不及开口定的婚约,无疾而终。
  但她高兴不起来,容景谦此人神经兮兮,谁知道走了一个姜听渊,会来什么李听渊,张听渊的——如她所料,但华君远即将归京的消息传入她耳朵后,她还来不及欣喜,便听闻华君远与张梦晴被父皇赐婚。
  容常曦又一次哭的昏天黑地,尤其在知道是容景谦主使了这一切以后,她知道容景谦小肚鸡肠,却没料到他能小肚鸡肠到这个地步,她给他下药确实不对,可他几乎要将她给……了,这还不足够吗?
  容景谦在宫外的宅子在修葺,于是在宫内的时候,容常曦竭尽自己所能,绝不碰到容景谦,偶尔碰到了,容景谦神色淡定,她虽怕的要死,也还是强装镇定,甚至努力更加跋扈,她决不能被容景谦看出来,自己有多么害怕。
  那将近一年的时光里,他们居然一句话也没说过,直到容常曦突发急症,再醒来时,一切,天翻地覆,她惊闻无数噩耗,冲动地找上容景谦,又毫不意外地被他羞辱了一番,最后愚蠢地死于脚滑。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作死之旅暂告一段落~之后专心这一世的作死(不)
  话说我每次双更,你们都忽略第一更,哼~
  ☆、想通
  七月流火, 但紫禁城仍有夏之余热,饶是如此, 容景兴和容景昊还是早早到了宫门口, 容景昊惧热,鼻尖和额上很快就沁出不少的汗水, 宫人们自己也大汗淋漓, 却只能认命地在曝晒下给两位皇子摇扇子。
  这一等就是一下午,日落西山时分, 才远远见得一辆马车朝着宫门驶来,那车夫穿着一身素白, 乃是西灵观标准的模样, 马车挺稳后, 一双小手从里掀开车帘,而后容常曦从里探了个脑袋出来,颇有些怯生生的意思, 容景兴立刻惊喜地道:“常曦!”
  容常曦见了他,才露出个笑意, 灵活地从马车上蹦下来,也没要人扶着,扑进了容景兴怀里, 容景兴已比容常曦高了小半个脑袋,傻乐道:“三年了!常曦!我们可想死你了!”
  容常曦推开他,看着一旁也一脸高兴的容景昊,道:“想我?呸, 也没见你们来看我啊!”
  容景兴着急地解释不是自己不去,是她不能见任何宫中之人……
  容景谦才不理会他,大步往里走,尤笑赵嬷嬷张公公也等候多时,看见容常曦穿着一身素色薄衫,黑发也只以白色缎带简单地束着,虽长高了一些,脸上却不再像三年前那般肉嘟嘟的,清瘦了不少,不由得想到她这三年在西灵观过的必然十分辛苦,都是又哭又笑地去迎她。
  容常曦进宫后立刻上了歩辇,被送去御书房,又与父皇见了个面,皇帝看见容常曦平安归来,自是十分喜悦,让她去好生梳洗一番,他们知道容常曦今日会归来,已让人设宴为她接风洗尘,那些离宫了的皇兄都会回来。
  久违地踏入昭阳宫白玉砌成的大浴池,尤笑以柔巾替她轻轻擦着背,容常曦长呼一口气,想到西灵山那小小的木桶,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这事儿说来也古怪。
  容常曦那日因曼舌花毒气入体,奄奄一息,是陈鹤观主用尽全力将容常曦给救了回来,可人虽救了回来,神志却十分不清醒,变成了个三岁小儿,既听不懂别人讲话,自己也说不来什么话,每天就坐在那儿傻乎乎地笑。
  皇帝以为容常曦就这样因毒彻底傻了,很是伤心,陈鹤却说容常曦这症状并非没有转圜余地,只是她必须待在西灵山,且病好前不可再见任何宫中之人,若在西灵山调养好了,不但可以将余毒从脑内清除,还可修身养性。
  横竖容常曦已成了个傻子,死马也只能当成活马医治,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一治就治了整整三年,据说第一年容常曦还是那副样子,第二年也毫无长进,第三年稍微能听懂一点人话,直到前些日子,容常曦随陈鹤在神殿打坐背诵经文,却沉沉睡去,再被喊醒时,她瞪大了眼睛,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没死?
  观人惊呆,以为容常曦旧病再发,脑子又坏了,陈鹤闻言却是摸着胡子一笑,说公主的毒已彻底清了,可准备准备,送回宫中了。
  他所言不错,容常曦就是那日才正式清醒过来,看着镜中自己与十一岁时截然不同,听西灵观的道人一说,才知道竟已过了三年。
  她茫然且不知所措,他们口中的三年发生的事情,自己丝毫印象也无,道人们却觉得十分正常,毕竟那三年的容常曦根本就不能算是有意识的存在,至多不过是行尸走肉。
  对容常曦所言,她唯一记得的,反倒是昏迷后,所回忆起的前世,还有那个烽火流星和亲的梦。
  离开西灵观前,她依礼去拜别陈鹤,陈鹤隔着一道木门同她道别,容常曦隐约觉得他知道什么,便道:“先生,我有些疑问。”
  陈鹤道:“哦?我也有疑问。”
  容常曦:“……您先说。”
  陈鹤道:“何为惑?”
  容常曦倒是勉强记得,她本想回答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欲其生又欲其死……想到这里,却忽然开不了口。
  她想杀了容景谦,却又在最后关头让容景谦离开,活活把自己搭进去。
  这难道不是惑吗?
  陈鹤似乎也并不指望她回答,只继续道:“何为天命?”
  容常曦愣住,反问道:“敢问先生,天命当真不可违?”
  “可,也不可。”
  陈鹤模棱两可地给了个神棍般的回答,又道:“殿下此去,多加小心。”
  容常曦立刻道:“先生此言何意?我还会有什么危险?是谁要害我吗?”
  陈鹤的轻笑从门内传来:“远是非,断妄念,唯恐魂断梦空随啊……”
  他留下这句话,再不肯多说一句,容常曦在回京的马车上,反复思量这句话,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陈鹤让她别再害容景谦了。
  其实就算陈鹤不说,容常曦也是这么想的。
  容景谦究竟是不是天命之子,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三番四次要对容景谦下手,结局遭殃的却都是她自己,而容景谦安然无恙。还有最重要的事是,因那药材年俸的事,她已无心要容景谦去死了。
  容景谦是可以被改变的。
  上苍让她重活一次,却不让她去杀容景谦,毫无疑问,是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在容景谦不死,甚至登基的情况下,将上一世的事情统统改变。
  既然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讨厌自己,既然他还小,既然这一世,他并没有受过那么多摧折,那么……
  容常曦长长地吐了口气,内心在接受之余,到底还是有两三分不甘,可她确实不敢再冒险了。
  第一次是躺了大半年,第二次是在西灵观傻了三年,第三次,她不敢赌了。
  尤笑上前,给容常曦换上了长袍——这都是她们猜测着容常曦身长新作的,还好还算合身,只是这番回来,少不得要重新做许多新衣物与鞋子。
  尤笑一边替容常曦梳头,一边同她说着宫内的事情,大皇子已去了青州,二皇子与三皇子在京城内建了府,但还没有搬出了东宫,四皇子身体不好,暂时还住在宫内……其他几位皇子不变。
  容常曦状若无意地问了几嘴容景谦的近况,尤笑以为她是记挂着容景谦有没有遭罪,十分斟酌地回答着,容常曦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容景谦过的还不错。
  自容常曦在西灵观住下后,容景谦随皇帝回宫,起初容景兴等人非说容常曦中毒是容景谦设局所害,后来有一回闹大了,秋猎的时候容景谦差点被容景兴一箭射中,皇帝大怒,将容景兴狠狠骂了一顿,又让容景谦自己复述一遍西灵观发生的事,且喊来了看门的那几个道人,佐证了容景谦所言句句非虚。
  容景兴只好暂时按捺下来,没找容景谦麻烦,而少了容常曦的煽风点火,容景兴的带头做怪,容景谦在宫内的生活堪称自在,他本就很聪明,在射骑上也极有天分,当没了那些外在因素阻拦的时候,他的优点就比较突出了,加之还有吕将军那层关系在,皇帝对这个小儿子是越发喜爱。
  他的允泰殿已被重新修葺过,还扩了不少地,已不再是从前那副鬼样子,下人提到容景谦,更加不是从前的不屑,而是一声恭恭敬敬的七殿下。
  尤笑一边说,容常曦一边思索着,这和父皇的态度改变自然有关系,但恐怕容景谦自己也没少做小动作,容景谦才十四呢,这家伙果然不容小觑。
  “跟在他身边的人还是那个禄宽?”容常曦道。
  尤笑思索了一会儿,道:“嗯,还有个叫福泉的,似乎武艺颇为高强。”
  容常曦吃惊地道:“福泉?!不是死了吗!”
  尤笑有些意外:“这福泉本叫福海,曾在明瑟殿任职,后来辗转跟了七殿下,他似乎是什么……唔,有个弟弟早夭,他后来太过怀念弟弟,索性改了名字,纪念他的幼弟。”
  容常曦沉默片刻,居然有点想笑。
  天命不可违……
  还真是天命不可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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